眼前此子，真的非池中之物啊！
……
“恭喜范兄。”
“县案首之后又是府案首，范兄果真是实力超群。”
“别人我不管，我是对范兄十分敬服。”
范进交卷前后，也是有不少考生前来交卷。
多半都是此前在龙门外结识的精英考生。
当一个人实力远超自己的时候，嫉妒之心反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前的恭贺都是真心诚意。
范进也能感知的到。
看来洪武年间大明的读书人还是相当不错，战乱之后百业待兴，读书人也有一股昂扬向上的气质……
谢过诸生之后，范进也是一脸愉悦的挤出人群。
吴四喜正在长随和书僮人群中翘首张望，范进从容走到自己长随身边，吴四喜赶紧道：“少爷，是不是考中了？”
“嗯，侥幸再得了一个案首。”
“少爷。”吴四喜一脸欢喜的道：“这不是侥幸啊，这是你的本事……”
对自己眼前的这位少爷，吴四喜是从骨子里敬畏和尊重，在他眼里，少爷是无所不能。
就在主仆二人奋力挤出人群之时，范进眼前出现了一位熟人的身影。
“魏兄，你也来府城了？”
眼前站着的便是魏文谦，他一边长揖还礼，一边笑道：“嗯，贤弟又中府案首，为兄闻讯后就赶过来恭喜贤弟了。”
“侥幸而已。”
魏文谦一笑，摆摆手，说道：“道试之前，先得两个案首，秀才功名已经是板上钉钉。贤弟随为兄来，为兄替你介绍几个府城的行商人士。”
“好，就听魏兄的。”
对魏文谦的这个决定，范进并不意外。
此后两边更象是合作，而不是魏文谦和魏家在提携帮助范进。
这是一个很好的变化。
也是自己两个案首带来的变化。
广州府城的商行多半是聚集在城西门的西关一带。
商行分布在城门内外，还有大量的民居，村落，工厂。
这里是西江和珠江交汇的冲积平原，河网密集，易于水运交易货物，这里已经有十余个商业街圩，被人称为十八甫，大量的商家商行汇集于此。
这里商业极为发达，到了康熙年间，在这里设乌海关，然后设立专和外夷做生意的十三洋行，从那之后，广州府的发展就远超其余的城市，一直到上海出现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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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各有坚持
“这位是盛德酒行的夏时杰夏老板。”
“这位是观星楼的李与诚李老板。”
“这位是陈记南货铺的陈德陈老板，陈记南货铺还是前宋时就开办了，现在在府城，泉州，宁波，京师，扬州，济南，临清，开封，俱有分号。”
眼前的这几个东主，身上都没有明显的那种商人市侩气息。
只有雍容华贵之气，甚至有些书卷气。
在来此之前，魏文谦都是介绍过了这些东主的背景。
盛德酒行的酒行销两广，湖广诸省，一年的营业额好几十万贯。
这可是明初，可以说是第一等的大酒商。
观星楼则是大型酒楼，一年用酒超过十万坛，酒楼每天都可销几百上千坛酒，府城的官员，士绅，武官，都是观星楼的主要客源。
陈记南货铺也是实力强劲，分号沿海岸线和运河铺开，北货运南，南北往北，生意做的极大。
这些商家是在唐末色目人之乱，黄巢屠广州城之后陆续迁来。
在府城好几百年，可以说是根深蒂固。
新朝建立，各家或是用旁支子弟投军报国，成为武官。
或是用旁支子弟读书应考。
家族里自身就有官员和生员，这才能避免家族被人算计鲸吞。
这几个家族的底蕴相当深厚，能量也不小。
当然，也是运气好，在广东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若是在两淮江南，早就被朱元璋扫荡过多少次，最好的下场也是举家搬迁到凤阳。
朱元璋也是效法过刘邦，迁富户充实凤阳中都。
江南富户，最少有过万家被迫搬迁到凤阳一带。
弄的根基大伤。
……
这一次约人见面是在盛德酒行的店面后院里的雅室，清茶几杯，小点心一盘，这几位大东主也没有刻意邀好范进的意思。
刚出炉的府案首在这些巨商，豪商面前委实也算不得什么。
倒是今晨范进与人赌文，数千上万人一起大喊范进所作的文章，令眼前这几个大东主感觉很是好奇，这也是他们应魏文谦之邀，参与会面的一个理由。
可以说魏文谦也是抓住了对范进最有利的时机。
此前的一些利用，可以一笔勾销了。
“范兄弟的果酒，我也尝过。”
夏时杰和李与诚对视一眼，对着范进笑道：“果酒还是很受欢迎，范兄弟家里的果酒味道也是上乘，用的坛子也是精巧，显见是下了心思。现有两件事，只要能确定解决，我盛德酒行是愿意大量订货。”
范进神态自若，略一躬身，笑道：“夏东主请说。”
“一是长途运输，果酒得保存好，时间久了，怕窜了味道，馊了，涩了，我们都不好对客人交代。二来，便是我们需要的量上去了，不知道范兄弟家里，能不能供给的上。三来，便是大宗进货，价格需得范兄弟让利一二，也得叫我们多些赚头。”
这些大商人，开头的寒暄过后，便是直接开出了谈判的几个条件。
不将这些事说妥，他们也不会轻易许给承诺。
这年头的商业谈判是谈判，但定约一般就是口头协议，根本没有什么合同之类的东西。
商人就是讲究信诺，失信者失去的信任和口碑，比一纸契约要严重的多。
范进欠身一礼，笑道：“保存，运输，都会有办法，我会订制更厚更大的琉璃瓶，瓶口用软木塞封存，避免抛洒变质，车辆中塞上稻草，避免挤碰破碎，长途运输并无问题，长期保存也是可以。产量来说，我已经在家里兴建大型酒坊，深挖地窖储存葡萄，苹果，梨，梅子等原料，这样可以一直开工酿酒，产量上不会使诸位东主为难。其三，二十斤果酒配上好的琉璃瓶，一瓶八贯钱，两贯钱的让利，请诸位东主莫再使在下为难。”
范进态度坚定，但语气温和。
几个大东主对视一眼，都是感觉遇着了最难对付的那种对手。
眼神都是冷淡上下来。
范进是胸有成竹，底气十足。
同时能够坚定信念。
这样的对手，相当的难对付。
但这几个东主感觉自己手头筹码更足，也没有让步的打算。
范进的货，必须把价格再降两到三贯才行。
毕竟府城的销量他们几个是第一，对外府，外省的销量，更是酒坊和白糖中首屈一指的存在。
范进的果酒味道和包装都是上乘，但他们又不是没有别的酒销售。
白糖难得，但红糖利润也是掌控在他们之手。
魏文谦在一旁也是面露无奈之色。
魏家在府城也有杂货铺子，也有酒楼，但和眼前这三个顶尖的商行东主相比，魏家在这方面的底蕴就差的远了。
哪怕是在南海县，魏家的实力也很普通，更不要说在府城这样的地方了。
能穿针引线，促使这场会面，魏文谦已经出尽全力了。
这三人，估计还是看着魏文谦与蔡府尊关系较为亲近，这才勉强同意会面，当面洽谈。
场面悄然冷了下来。
范进也不以为意，微笑喝茶。
眼中自有毅然之色。
货好不怕卖，他绝不会用低价让利倾销的办法来与这几个东主合作。
第五十四章 结个善缘
夏时杰眼中也有了些冷意。
眼前这小子，听说此前还是赤贫。
不知怎么捣鼓出果酒和白糖的酿造办法。
发了一些小财。
加上可能中秀才，更是目中无人了。
当他们眼前这几位是什么人？
就算他的果酒，白糖再好。
只要眼前这三个大东主联手。
府城中就没有酒楼和商行会售卖。
叫他的东西烂在南海县的乡下集镇上好了。
……
生意谈的有些滞碍，场面冷下来。
但晚宴还是摆了开来。
这一下不涉及生意，只谈范进的功名和制艺。
几个东主都是读过书的人，对范进不吝惜赞美之词。
县案首之后连捷府案首，并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