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打响了第一炮,接下来就是看夏时杰在京师的商业运作。
除了准备给宫里和买的几十坛外,另外就是权贵和豪商家里各有几十坛。
接下来就是高价出售,果酒不要一下子运来很多,最好是几天就断货了。
这样买到的或是被送礼的权贵人家就会得意洋洋,召集雅集宴会,请那些没被送,或是没买到的人家赴宴。
这样在第二批货送到京师前,南海范记果酒的名声就直接打开,第二批货到来会有轰动性的效果。
另外就是送酒也不能多,象征性的一两坛就行。
京师权门多,送不过来,而且送多了也成了贿赂,你不知道老朱头哪根筋突然不对,然后穷治追查,到时候反而吃亏。
这样持续的往京师送酒,销路打开后,利润会相当惊人。
范进是不打算开商行,官员经商在现在是不允许的,法度森严。
另外这些分销商卖的多,他的酒也做的多,大家都有利可图。
想把世间利都吃完的人,注定得把吞下去的都吐出来。
范进想要的是从广东到湖广和江西还有福建,广西的各种物流路线。
夏时杰等人的商行开到哪里,范家车行的马车就能铺到哪里,范记只管出产马车,名义上是范锡当车行的车主,这样彼此两便。
生产,物流,圈地,扩大家丁队伍,收容更多的海盗。
暂且是范进的发展路线。
他并不是要造反,只是一则是要收容更多流民,给这些可怜人活下去的机会。
二来是要在地方上形成自保之力,通过车行辐射到更多的地方。
能做到哪一步,能保护多少人,怎么影响历史的进程,范进现在还没有想好。
天黑之前,范进把信写完,交给吴四喜递送到急递铺去发送。
找急脚递也是要付钱,私下里给铺兵足够的好处,这样就能一站接一站的传递出去。
水脚驿,递运所,急递铺,这是三位一体,构成了大明帝国的毛细血管,承担起疏通物流,传递信息,沟通往来的作用。
驿站是三十里或六十里,水站最远八十里甚至百里一处。
驿站规模大,而且承担的任务重,京口驿有驿夫,轿夫,马夫,船夫,河工等各色三百多人,房舍也有过百间,还有几十艘船,驿站除了公文传递,更多的是官员人员往来的功用。
而递运所则是以物流为主,人员其次。
每几十里一个驿站和递运所,对财政的负担其实挺大。
地方上的百姓服的徭役中有一部份就是驿站的徭役,另外要定期上交粮食,马料,草束,这些都是正赋之外额外的负担。
急递铺的规模要小的多,只有邮亭一间,防盗门楼一座,三间正房和三间厢房。
距离有的繁荣地方五里就一个,荒僻地方最远也不超过二十里。
负责送军服和信件的铺兵也是征发的徭役,他们睡在荒僻简陋的铺舍里,每年的俸禄不过是十来石粮食和少量的宝钞铜一,差事辛苦,俸禄低微,到大明中期后,大量的铺兵逃亡,很多急递铺名存实亡。
急递铺正常来说是十里一个,有五个左右的铺兵,开始时只传递军报,后来也传递朝廷公文,最终也会帮给钱的人带书信,反正他们每天都要在路上跑,多几封书信毫无关系,根本没丝毫影响。
比如现在有京师到京口的急递,到了之后,再转给京口到池州的,池州的转到九江,九江的转到南昌……这样一路转下去,十五天之内能抵达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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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时候不一定有合适的路线,就会耽搁半天甚至一两天。
速度是每天最快有四百到六百里,这个速度和驿马急递相差不多。
但正常来说,也就是二百里一天。
因为铺兵们不骑马,十里一递,小跑传送,下一铺也是小跑向前,每个铺兵十里一递的向后传递,每人都用最快速度,急报的话昼夜不停,而且有计时,所以一天最快超四百里,正常的速度,也就是一天二百到三百里。
水马驿,急递铺,递运所,这三个部门,构成了大明帝国身体的血脉。
南北漕运,就是大动脉血管。
中枢京师,也就是大脑。
各处行省,州府,就象是人的身体部位。
京师江南,就是最要紧的心腹部位。
北方的防御线,就象是披在身体上的铠甲,保护着大明的安全。
百万大军,便是大明的双拳,随时能击打来犯之敌。
如果所有的肌体都正常,这个庞大体量的巨人当然是无敌的。
帝国的毁灭,从来是从内部开始。
……
此后十余日,范进都是正常的到翰林院上值,当班,下值,与诸多好友互相请客饮宴。
十来天时间,已经有三分之一左右的进士请假回家去了。
陆续会有更多的新科进士请假,所谓的观政期就是一开始紧张一起,但现在各部门的架构相当简单,运作的原理也不复杂,往往几天时间就能了解大概,十来天时间,这些能考中进士的聪明人就大体了解朝廷是怎么运作。
送往广州的信还不知道到没到,范母和胡大姐的信倒是先由一位赴京买卖的广州客商代送到了范进手中。
范进接着书信,笑道:“多谢,足下请进来,休息一下,喝杯茶水。”
那个客商眼睛瞟了一下。
看到上头搭着黄布的匾额,明显是御笔。
上书“积善人家”四字,落款就是“御笔”二字下。。
第一百六十九 家中来信
客商眼皮一跳,笑道:“在下不敢当翰林大人的茶水,托带书信是我等行商时常有的事,也不必当范翰林的谢,将来有机会,取范侍讲家一坛酒就好。”
“也好,”范进笑道:“足下盛情可感,我记住了。”
客商脸上露出喜色,留下自己的名刺,作揖之后辞去了。
带书信确实是这年头客商最常做的事,他们走南闯北,最多的还是替官员带信。
原因也很简单,商人之间互相带信不值一提。
这年头普通人出门要开路引,一般人根本没有办法离开自己本县的县境。
只有官员和商人,还有生员会出远门,替官员和生员带信也是商人经常做的事,和手握权力的官员,还有掌握渔轮的生员搞好关系,并非坏事。
叫袁祥的商人离开之后,范进就直接进房展信看。
一切都挺顺利。
建造马车的大型工坊完工了,其实范进走时框架基本建好了,因为车间要宽大,广东找不到那么大的梁柱,范进干脆就是用框架结构,叫铁匠打造钢筋,然后用砖石加灰浆配钢筋为柱,上方梁柱改框架结构,先用木,然后是灰泥加钢筋。
水泥并不是什么高科技,范进也没有推广赚钱的打算。
现在很没有必要。
南京城墙的用料比水泥还好,几百年后城墙都坚硬如新的一样,搞水泥是很没有前途的一项发明。
倒是自己用来建房还差不多,主要是,范进的马车工坊需要大面积和大空间,旧有的梁柱式的普通房舍当车间就太窄小了。
年后又陆续有一千多流民投效,现在范进工坊的流民和佣工达到了五千人左右。
其中有一半左右还在养身体,并没有上工坊做工。
最多十天半月,他们在宿舍区养好身体就能陆续接受岗前培训,一个月内就能成为合格的熟练工了。
佃农们陆续离开的不少,工钱虽多,但春天这时候的耕作关系到一年的收成,很多佃农家里多的十几亩地,少的也有五六亩地,关系到一年收成时他们都很紧张,哪怕在工坊作工也抵销不了这种种田的热情。
所以范进很有先见之明,大规模收容流民无疑是有一定风险,也要预先付出不少医药费和安置费,但肯定是值得的。
流民原本就没有地,连佃农也没资格,因为多半的流民直接就是黑户,连户籍都没有。
范进现在的身份,替几十人上百人陆续上户籍也不是难事。
但几千人上户籍,相对要困难的多。
这些人也只能在工坊求生谋食,对范进充满感激,加上工钱不低,他们根本没有离开的想法或是能力。
尤其是后者。
范进不把事情寄托在人的所谓忠诚和感激上,更重要的是这帮流民根本无处可去。
他们原本就是渔民,海盗,海商,他们和疍民一样,是黑户,是贱民,疍民不但自己一生不能上岸,不能拥有正常户籍,子子孙孙的后辈也是一样,本有何别的出路。
工坊现在有五千多流民,去掉小两千的妇孺,仍然是有三千多丁壮,暂且是够用了。
而且妇人在这年头也不是不能做事,范进临行前安排过,再造一个纺织工坊和鞋帽成衣工坊,给流民中的妇人找些活计做。
利润不会高,但能解决自己人的衣帽鞋袜问题,这些妇人还能赚些钱贴补家计,妇人地位的高低直接来源于经济收入,象大明中期时,江南一带的妇人家庭地位就很高,因为江南生丝纺织业发达,一个妇人早晨起开始摇纺车,到晩上的收入可供一家子的生活所需。
男人可以从早到晩泡茶馆,只在养蚕吐丝时出把力气,别的时间过的很舒服,妇人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地位能不高?
孩童就是打算建几个村庄社学,分散开来念书,和别的社学一样不收钱和书本费,还能包一餐午饭,也是给这些孩子的父母去除后顾之忧...
马车工坊现在一个月能出产三十辆大车,流水线的生产模式已经相当纯熟,工坊建成,生产线搭造完毕,熟练工越来越多,产量自然而然的也就上来了。
果酒和白糖的生产也渐渐提升上来了,主要还是得益于四轮大车可以跑很远收货,拉的多,跑的快,收上来的果子和红糖也越来越多。
酿出来的酒和白糖再经过物流线迅速运抵广州,还有其余的往肇州,潮州,韶关等地的路线也开发出来,范锡等人也相当得力……范进也是早就有言在先,他们可以在车行的收入中分红,这也是这个时代的特色,大伙儿都是这样干的。
至于玻璃烧制,现在师傅们还在熟练过程,烧出来的基本上就是酒杯和酒坛,还有小块的玻璃。
至于更多的样式和花样,还得慢慢摸索。
又招募了一批家丁护卫,人数达到三百五十,但分散在十来个村庄和绵延近十里的工坊,分为护庄庄丁,驻守工坊护卫,巡逻护卫,守备宅邸的护卫等若干股,平素外人最多能同时看到二三十人,也不算太过扎眼。
这年头的广东,海盗肆虐,世家大户都养着家丁护院。
一切顺利,范母嘱咐范进在京师要3.5照顾好自己,家中一切平安,自己和媳妇俱好。
胡盈盈则嘱咐范进要起居有节,饮食也要小心在意……
这年头的水土不服可是会要人性命,多少人就因为这个而客死异乡。
放下书信,范进脸上也是露出笑容。
被人关心和惦记的感觉是真好。
突然间,他也真是归心似箭了。
玻璃工坊要制成更大和花样更好看的玻璃器皿,另外就是制成大块的玻璃,然后就是把制镜工坊提上日程,镜子制成后更是大杀器,就算在现在的欧洲,制镜技术也是封锁在岛上,技术保密程度很高。
范进打定主意,再上十天半月的班,直接就先请假回家!。
第一百七十章 发俸禄了
数日后。
“老爷,这是今天的帖子和信。”
“哦,拿来我看。”
房间里点着十来支蜡烛,相当奢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