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那金色剑光击中龟甲小盾,并未发出惊天巨响,反而如同热刀切牛油般,悄无声息地将其洞穿。
剑光余势不减,狠狠刺在莫问休护身宝光之上。
“噗!”
护身宝光应声而破,莫问休如遭重锤,鲜血狂喷,整个人向后抛飞,气息瞬间萎靡到极点!
宋琴却得势不饶人,她拂尘再次扬起,这一次,不再是单独的阴仪或阳仪,而是双手掐诀,口中清叱:
“两仪·绞杀!”
拂尘银丝与指尖残留的金色剑意瞬间交融,一黑一白两道截然相反却又浑然一体的磅礴气流凭空而生,如同两条巨大的阴阳鱼,首尾相衔,形成一个急速旋转的毁灭漩涡。
漩涡中心散发出恐怖至极的撕裂与湮灭之力,瞬间将重伤倒飞的莫问休笼罩其中。
莫问休此刻已是瓮中之鳖,再也无力反抗,只来得及求饶道:“宋长老,饶我一命!”
宋琴神情冷漠,丝毫不理,把法力一催,漩涡霎时收拢。
嗤嗤嗤嗤!
阴阳漩涡如同巨大的磨盘,无情地碾压、绞杀。
莫问休的护身法器、残余法力、乃至肉身元神,在这蕴含阴阳道则的两仪绞杀之力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仅仅一息之间,他整个人连同其惨叫声,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彻底绞碎、湮灭,化作漫天血雾和逸散的灵气,形神俱灭,连一丝残魂都未能逃出。
天地间仿佛瞬间寂静了一瞬。
宋琴面无表情地收回拂尘,那恐怖的阴阳漩涡也随之消散。
她看也不看那消散的血雾,只对着西峰方向,声音清冷如冰:“谁人上来再战!”
福生法坛上,陶峰变面沉如水,眼神深处一片冰寒,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握紧。
莫问休的陨落,不仅是一岛之失,更是对福生观士气的沉重打击,宋琴此举,分明是在立威。
严容牧脸色微沉,起身道:“师兄,莫道友之陨,实乃师弟失算之过……”
他虽是为缓解场间凝滞气氛而请罪,但心底未尝不存惋惜。
毕竟莫问休对福生观长老之位颇为热忱,此间事了,未必不能拜入山门一脉,岂料运数不济,竟遇上宋琴,连元神也未能保住。
他转念一想,莫问休终是自己所荐上阵,如今身陨道消,也不好毫无表示,便主动请战道:“师兄,宋琴道法高深,手段又狠辣异常,非寻常修士能敌,师弟愿上前一会。”
闻听此言,傅大年亦拍案而起,须发皆张,低喝道:“何须两位师兄?师弟一人足矣!”
陶峰变沉吟片刻,道:“不急,现下轮到两仪观挑选岛峰,此刻取胜反于我等谋划不符。且再遣同道上去,只求保命周全即可。”
严容牧闻言颔首,转身下去安排。
去不多时,便见两道遁光自法坛升起,迎向高空。
严容牧回至法坛上,解释道:“那是吴道友贤伉俪,亦是鄍州人士,与莫问休交情颇深。师弟方才下去,他二人便上前请战,誓要为莫道友讨个公道,师弟观其修为虽不及宋琴,然精擅合击之术,保命当无大碍,与师兄所嘱无悖,便顺水推舟应允了。”
陶峰变道:“甚好,此二人确也合适。”
此刻,吴氏夫妇已至高天之上。
吴夫人敛衽一礼,面露悲戚道:“宋道友,莫兄与你相识已久,不想你竟半分情面也不留……”
宋琴冷笑一声:“尔等相助福生观之际,又何曾念及与我的情面?”
吴夫人还欲再言,却被其夫君拦下。
吴道人沉声道:“宋长老,此阵由我夫妇二人同来领教,若觉有失公允,你亦可再寻一人相助,我二人在此候着便是。”
宋琴眼帘微垂,淡淡道:“不必了。二位这便开始吧。”
吴夫人被夫君拦下,心知言语无用,与夫君对视一眼,默契顿生。
两人身形并未靠拢,反而瞬间拉开数丈距离,分立宋琴左右。
吴道人双手掐诀,周身腾起炽烈如熔岩般的赤红火焰,但这火焰并非灼热向外,反而带着一股奇异的吸力,仿佛要将周遭一切光线与生机都吞噬进去。
而吴夫人则十指翻飞,凝出森然刺骨的玄冰寒气,可这寒气非是冻结扩散,反而向外辐射出针砭骨髓的锐利锋芒,如同万根无形冰针攒射。
此乃他们夫妇独创的“逆阴阳离合阵”,丈夫以纯阳之体,强行逆转催生“寂灭阳煞”,看似阳火,实蕴吞噬湮灭之能。
妻子则以纯阴之脉,逆运凝结“锋芒阴罡”,形似寒冰,却暗藏洞穿撕裂之力。
如此阴阳属性颠倒错乱,形态诡异难测,寻常修士一旦陷入,体内阴阳二气立时就会被这逆乱之阵牵引、撕扯、湮灭或洞穿,防不胜防。
两道截然相反却又同样诡异霸道的力量,并非直扑宋琴,而是如两条怪蟒般在高空相互纠缠碰撞。
且每一次碰撞,都激射出无数非阴非阳的灰色雾气,如同一个不断扩张、疯狂旋转的逆乱磨盘,瞬间将宋琴笼罩其中。
不多时,空间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线被扭曲吞噬,观战众人只觉那一片区域变得模糊混沌,凶险异常。
“好诡异的法门!”东峰法坛上有人低呼,连连看向罗封等人,显然是替宋琴担心不已。
只是罗封几人却淡定观望,丝毫没有慌张,见此情形,众人也按捺下杂绪,静静投目而去。
便见身处逆乱磨盘中心的宋琴,衣衫猎猎作响,发丝飞扬。
她脸上并无惊惶,反而露出一丝带着冷意的兴味。
面对这足以绞杀寻常问道修士的逆乱阴阳之力,她缓缓抬起双手,左手掌心向上,虚托一轮温润皎洁散发宁静生机的太阴玉盘,右手掌心向下,虚按一枚炽烈煌煌蕴含造化之力的太阳金轮。
她并未急于破阵,而是任由那逆乱的雾气冲击在身周丈许之地,凶险异常的逆乱磨盘,此时在其身前,竟如百川归海,被一股沛然莫御的伟力强行梳理导引。
“阴阳之道,贵在相济,顺天应人,尔等逆乱取巧,终是小道。”
宋琴淡漠的声音穿透能量风暴,清晰传入吴氏夫妇耳中,“今日,便让你们见识,何谓‘阴阳归真’!”
话音未落,她双手猛地一合。
嗡——!
太阴玉盘与太阳金轮瞬间在她胸前交融,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纯净到极致的“原初之光”骤然爆发。
这光似白非白,似黑非黑,包容万象,却又洗练万物。
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那狂暴的逆乱阴阳磨盘如同冰雪消融,瞬间被抚平、净化,还原为最本源的阴阳二气,继而彻底湮灭于无形。
“噗!”
吴氏夫妇如遭重锤轰击,心神与法力同时受到剧烈反噬。
吴道人周身赤火瞬间熄灭,胸口如同被无形巨力正面击中,口中鲜血狂喷,带着焦灼气息,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
而吴夫人还好一些,不过若非其夫君拼死挡下了大部分冲击,恐怕也有性命之忧。
她强提一口气,化作一道黯淡寒光,凄然接住下坠的丈夫,两人连场面话都顾不上说,头也不回地朝着己方法坛方向仓惶遁逃,身形踉跄,显然伤重难支。
高天之上,混沌尽散,唯余宋琴一人卓然而立。
“竟还不退?!”
福生法坛之上,严容牧等人眉头紧皱,冷冷打量了宋琴一眼后,沉声道:“师兄,宋琴委实猖狂,不得再令其胜下去了。”
傅大年却是看向神情淡然的陈沐,低声道:“我等不可挽动,或可让陈道友先行一阵……”
……
第963章 一剑枭首
陶峰变听了两位师弟的话,心中已有了几分计较。
宋琴声势愈发强盛,若想下一战取胜,除却他们师兄弟三人,能指望的也就陈沐与钟真君二人了。
他思忖片刻,深觉此阵不容有失,便点头道:“傅师弟,你亲去通传陈道友。”
“是!”
傅大年应声,三步并作两步,掠下高台,在众人目光追随下,快步至陈沐案几旁言明来意。
随即便见陈沐欣然起身,化作一道耀目遁光自法坛上冲霄而起,携着一股撕云裂空之势,直入云中,与宋琴遥遥相对。
下方钟姓道人目光骤然一凝,他虽打心眼里认为已战了两场的宋琴此阵多半要败,心头却还是盼着能让陈沐吃些苦头,纵然不胜,也至少使其赢得不那么轻易。
而另一边两仪观处,众人见是传闻中的真仙道统门人登台,纷纷起身引颈而望,兴致盎然。
更有好事之人遥指高天问道:“诸位以为,此战胜负当属何人?”
一旁有人扬声道:“宋长老连破两阵,阴阳道则沛然莫御,那人纵有些来头,岂是宋长老敌手?”
亦有人持重,分析道:“此人既出自真仙道统,当非寻常之辈,不过宋长老周身灵机随战愈炽,纵是战局不利,亦能从容撤出。在下以为,胜败之数,当在五五之间。”
陈沐在云中站定后,打了一个稽首,报上名姓后,指定了欲夺之岛。
宋琴却似对此毫不在意,一双眼睛深深看向陈沐,忽而冷笑说道:“真仙门人?贫道今日便看看阁下究竟是当之无愧,还是徒有虚名!”
话音未落,她手中的拂尘已如银河倒卷,万千银丝暴涨,化作数十丈长的匹练,挟带着滚滚阴阳二气,左阴右阳,如同两条咆哮的太古凶蛟,撕裂云气,直噬陈沐。
那威势,比之先前绞杀莫问休时更盛三分,显然她嘴上轻视,出手却已是倾尽全力,欲以雷霆之势压垮这位真仙门徒。
下方观战的两仪观众修见状,忍不住喝彩出声。
福生观这边,许榕等人却是心头骤紧,连傅大年都再难安坐,起身凝神观望。
而面对这足以绞碎山岳、湮灭神魂的阴阳绞杀,陈沐却只是淡然一笑,身形纹丝未动。
如今仍是两仪观占据优势,双方终归免不了一战,是以他自忖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要设法毙敌,如此方能减轻后续压力。
而适才见宋琴斗法两阵,他已是大致明了此人路数,虽有问道中境道行,却无有道果,终究只强在道统传承上,他心中已有了破敌之策。
只是要败此人不难,欲取其性命,却需费些周折……
而见陈沐竟不闪不避,宋琴眸中精芒一闪,心下暗喜,忙再度催动阴阳二气,只消能将其牢牢困入这银丝杀阵之中,未必不能如那莫问休一般,立毙当场!
“来得好。”
这时陈沐口中忽而轻叱,不见其如何掐诀念咒,周身已然蓝光大放,仿佛化身深海之源。
沛然莫御的水元之力瞬间弥漫开来,在身前形成一道看似柔和、实则蕴含无匹韧性与卸力的湛蓝水幕。
轰隆!
阴阳凶蛟狠狠撞在水幕之上,预想中的惊天爆炸并未发生。
那狂暴的阴阳绞杀之力撞入深邃水幕,如同泥牛入海,凶威竟被层层叠叠、流转不息的水元之力不断化解分散。
水幕剧烈荡漾,泛起滔天涟漪,却始终坚韧不破,将宋琴这必杀一击牢牢挡在陈沐身前三尺之外。
宋琴自练成“两仪·绞杀”之术以来,还从未见过有能不用法宝道术,纯以雄浑法力接住此术的,不由大吃了一惊,神色当即变幻数下。
可还不待她变招,陈沐眼中便闪过一丝厉芒。
“雷来!”
只见他并指如剑,朝天一指。
霎时间,九天之上风云变色,一道粗如儿臂、闪耀着刺目银白之光的恐怖雷霆,毫无征兆地撕裂云层,带着审判万物的煌煌天威,精准无比地劈向宋琴天灵盖。
此雷迅疾无匹,正是太阴役雷天殛术!
宋琴反应亦是极快,背后阴阳鱼图急旋,左手拂尘银丝倒卷护顶,右手捏诀,一道厚重的玄阴气盾瞬间凝聚。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