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源仙尊 第728节

  转眼又是三道劫雷轰下,互相缠绕一起,倒像是一条须发戟张的紫麟雷龙。

  蓝凫不退反进,利喙直取龙目。

  水雷相撞的刹那,方圆百里的灵气漩涡轰然炸开。

  九重雷劫过半时,蓝凫左翼已见焦黑,却仍是昂首长唳,驱动漫天水元振翅迎上。

  而当最后三重劫雷接踵而至时,整片天幕都仿佛是被撕成碎片。

  陈沐目不转睛,静静看着那在雷霆之下新生的灵禽……

  云散天青时,湖泊已化作百丈深坑。

  蓝凫傲立焦土之上,新生的四道本命灵羽在羽翼间闪烁不已,每振翅一次,便有水元凭空生出,倾注在已然干涸的深坑之中。

  陈沐心下缓了口气,继而摇头一笑,却是发觉观望蓝凫渡劫竟比自己渡雷劫时还要紧张。

  妖修雷劫不像人修那般有着定数,劫雷数量说明不了天资,可像陈蓝今日的九重雷劫却是个例外。

  九乃数之极,由此也能看出陈蓝的资质或许比他所想的还要好上一些。

  且还有一点,妖修血脉越是纯粹,便越难化为人形。

  像寻常妖修三阶金丹境界时便能够化为人身,可陈蓝……

  看其样子,怕是直到五阶也不一定能够做到。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无论其能不能化为人身,因果之力都是一样的。

  陈沐望着蓝凫,好似是在看自己未来的两重玄关,不觉摇头一笑。

  片刻后,他不再理会陈蓝调息,自顾自转身回了山亭坐下,继而打出一符飞去,便静候起来。

  未及半盏茶光景,天际乍现金虹贯日,落地时已化作金环束额的虬髯大汉。

  步履间透着朝圣般的庄重,行至三丈外便伏地叩首:“不知真君召唤小妖,有何法旨垂训?”

  此妖正是十年前侍奉二人酒宴的大虎山山君。

  “倒无旁事,只是贫道闭关日久,耳目闭塞,且拣些近年的新奇事说来。”

  虎妖松了口气,铜铃般的眼珠转了三转,心知这位定是要探听福生观动向,当即回道:

  “旁的倒还寻常,只是近来岐州地界异象频生。福生、两仪两脉广撒金帖,四方修士云集响应,彼此较劲斗法之事时有耳闻,倒是吸引了不少眼球……”

  “哦?”

  陈沐意外一笑,暗忖道:“福仪论道未启,倒先唱起前戏了。”

  “可识得其中人物?”

  虎妖赧然搔首,声若闷雷:“小妖不过山野精怪,岂敢高攀那些驾鹤乘云的仙家……”

  陈沐不再勉强,道:“两派来者孰众?”

  “细算来……”

  虎妖屈指掐算半晌,“约莫两仪观多出半成之数。”

  “两仪观?”

  陈沐皱了皱眉,这却与傅大年之前所说不同。

  他猜测其中或有什么变故,但他也不以为意,只要不是悬殊太大,那此战的胜负手其实就在齐云素之间,与外人倒无太大关系。

  沉吟片刻后,他赐下些许灵丹屏退虎妖,便起身回了静室,继续自身的修持去了。

  这十年时间,他不缺道痕,日夜打磨境界,已经将快速叩关的隐患尽皆消除,只等福仪论道后,便可尝试去叩第五重玄关了……

  ……

  玄都,鄍州,北镰崖。

  一道遁光呼啸而来,现出一星冠道人身影。

  此人眸现神光,仪表非凡,再配上周身浑厚灵机与那羽袍星冠,无一不显露此人身份修为皆不俗。

  只是额间稍显散乱的发丝,又让他多出一些风尘仆仆之感。

  此人正是严容牧,自出山十载以来,踏遍玄都四州,跋涉逾亿万里山河。

  期间虽偶遇数位闭门谢客的同道,然多数修士尚能以礼相待,唯允诺共赴福仪论道者却寥寥无几。

  如今距离福仪论道之期已不足两年,他心中难免是越来越着急。

  早些时候他还与傅师弟见了一面,二人互相通气,发现应约者尚不足双掌之数。

  此数目虽较往届六人之数有所增益,可此番论道事关终极机缘,相较所求仍相去甚远。

  而能寻到之人皆已拜访过,余下时间内,他们只得将希冀寄托于云游四海的隐逸之士。

  可有一点却是避免不了,那就是此等同道行踪捉摸不定,虽是声名在外,但难以寻到踪迹。

  就好比他这次的目标,是一个唤作“仙姑”的坤修,无人知晓其名姓,也无人知晓其道场所在,只言其乐善好施,曾帮助不少有幸遇见的修士指点迷津。

  为此他奔波数月,终得到一句传言,说是其时常于北镰崖采摘新鲜莲子。

  他昼夜兼程的赶到此处,只盼能遇见其人,得其相助……

  严容牧散去遁光,只于云中乘风而行。

  盘桓数日之后,他忽有所感,循念而去。

  举目四望,前方地势渐隆形成天然高台,状若方台正对西南孤峰。

  两座山体间横亘深堑,谷底枯草连天,焦黄草色染尽目之所及。

  而右首数里外却别有洞天,千仞崖壁间清泉如珠帘垂落,氤氲水雾蒸腾如烟,远隔重峦仍能觉出沁骨凉意。

  那处山岗上还有一棵百丈高的榕树,冠盖奇大,枝繁叶茂,底下老藤盘根,满是落叶,北镰崖多是荒芜之地,可此一处却是甚为独特。

  他环目望去,忽然瞧见榕树下飞出一道翡翠灵光,里间出来一个女修,面如芙蓉,皮肤细腻,体态丰腴,身着青色长裙,轻纱披肩,手挽一只竹篮,用红布盖着……

  ……

第950章 棋行险招

  此女似正巧步出,未察外间动静,乍见严容牧身形,先是一顿,亦未言语,只略带警惕地望了过去。

  严容牧凝神细看,见其容貌装束皆与传闻中的描述相仿,修为气机亦无二致,不由心中暗喜,当即稽首一礼道:“前方可是仙姑道友?”

  那女子将竹篮收起,神色一整,正色道:“阁下何人?贫道久已不见外客,你从何处得知我的消息?”

  她见严容牧一语道破自己身份,便知此人非是偶然路过,恐是专程在此等候。

  严容牧拱手未起:“在下岐州福生观长老严容牧,自世俗传言中得知道友善踪,故而寻至此处……”

  听了他自报家门,仙姑神色稍缓,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岐州同道,贫道有礼了。”

  她稽首回礼,旋即想到什么,不觉莞尔道:“说来也奇,你们这些岐州同道放着仙门清修之地不居,怎的一个个都往这荒山野岭里跑?”

  严容牧本在含笑聆听,此言入耳,却陡然双眉一蹙,心头骤紧。

  “道友何出此言?莫非在我之前,尚有我岐州同道前来寻访过道友?”

  仙姑缓缓颔首,似笑非笑道:“两年之前,便有一位两仪观的道友寻来,说是相邀贫道前去参加什么论道之会……”

  “两仪观!”

  严容牧脸色陡然一沉,双唇微张,欲言又止。

  沉默片刻,他才摇头叹息,看向心中早有预料的仙姑道:“那想来道友也知晓在下的来意了……”

  仙姑微微颔首:“两家论道,广邀同道助拳,亦是常事。”

  见对方如此坦荡明了,严容牧心知此行多半无望,却仍抱着一丝希冀问道:“那……道友可愿出山相助?我福生观必当竭尽……”

  话未说完,仙姑便已拂袖打断,淡然一笑:“两年前婉拒两仪观时,贫道便已言明此生不再过问他家之事。”

  “今日若应了你,岂非自相矛盾?严道友不必多言了。”

  严容牧暗自叹息,只得彻底断了这个念头。

  所幸眼前之人选择两不相帮。

  两仪观捷足先登,能得此结果,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既如此,在下便不叨扰了。”

  严容牧依礼周全作揖,仙姑亦客气挽留:“道友远道而来,何不稍坐片刻,饮杯清茶再走?”

  严容牧自然明白这是客套,并未当真,简单寒暄几句后,便稽首告辞。

  满怀希望而来,却失意而去。

  这般情形他已历经过太多,本不该再生波澜。然而,或许因为论道之期日渐迫近,他心底总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焦躁。

  越是心焦,便越无暇梳理心绪。他强压下纷乱,在心中择定下一个人选,略辨方向,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云霭之中……

  时光匆匆,如天上流云般不曾停息。

  一晃眼又是一年过去,严容牧行色愈发仓皇急切。

  这一年来,若算上最初的仙姑,他总共寻访了四位玄都散修同道,可无一例外,皆有两仪观之人先他一步前去。

  他心知这是两仪观洞悉了他的路数,有其从中作梗,自己怕是再难请动任何一位同道。

  更遑论如今时间所剩无几,他已无暇再重新谋划……

  思忖间,严容牧的遁光渐缓。

  他因忙于寻觅隐士踪迹,一年来未曾与师门通信,也未曾再联络傅大年。

  倘若师弟处有好消息,自会传信告知,又怎会如他这般杳无音讯?

  想来当是同样毫无进展,被两仪观料中了动向……

  “倘若就这般回去,师门又有几成机会得以保全?”

  他眸光闪烁,暗忖道:“怕是十不足一……”

  高天之上,冷风呼啸,撕扯着流云。

  严容牧思忖良久,最终眸光一凝,陡然变换方向,朝着某处目标疾驰而去。

  十日后,他横跨昌州,深入桓州腹地。

  目之所及数万里外,一座占地万顷的椭圆山脉静卧,其两端尤为狭长,自高空俯瞰,状若眼眸,故名天目山。

  而此地尚有些许往事,其原为桓州一邪宗盘踞之地,该宗擅摄魂夺魄,荼毒乡里,令周遭修士苦不堪言。

  直至后来,两位问道真君联袂而至,一举攻破邪宗山门,将其满门诛绝。

  世人初时只道是前辈高人替天行道,铲除邪魔后飘然远去,还此地一片朗朗乾坤,却不料那两位真君非但未走,反将此山据为道场。

  此后更是变本加厉,肆意欺凌周边宗门,甚至犯下烹杀十万生民这等骇人听闻的暴行,致使方圆数万里人迹罕至,再无人敢靠近……

  而这两名真君,正是严容牧所提及的袁氏兄弟。

  能被他二人看中,足见天目山自有其非凡之处。

  此山景物迥异于常,断崖绝壁丛生,深不见底的沟壑纵横交错,险恶异常。其主峰形如盘踞巨蟒,终年笼罩在铅灰色、仿佛凝固的云雾之下。

首节 上一节 728/763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