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良嗣往他身后一看,是此间看管的押司,此时只是低着头不敢看自己,却一个劲地点头。
那武将大声喝道:“马植!你妖言惑众,破坏宋辽百年之好,导致金人入侵,祸及中国。我,乃是广西转运副使李升之,今奉皇命将你斩首示众,剥夺官家所赐姓名!”
说完挥舞大刀斩下。
恢复本名的马植低头躲过。
李升之骂道:“你要抗旨?”
马植将幼儿递给妻子,说道:“别让孩子看见。”
李氏泪如雨下,将孩子的眼睛捂上,却不肯转过头去。
马植大声问道:“我妻子无辜!”
“犯官家眷,何谈无辜,上有旨意,将你一家流放万安军!”
马植双眼一黑,牙齿咬的死死的,胸中有一股憋闷之气,似要裂开,真真是悔恨万分。
万安军,在后世的海南,为宋代‘远恶州’之一,属长流刑施行区域,被流放到那里,九死一生。
而且自己的妻子、女儿,都很容易被侵犯,幼子如此年幼,恐怕也难保住性命。
“若敢反抗,将你全家剁成肉酱!”
马植绝望地闭上了眼,大声道:“活下去!”
李氏痛哭着摇头。
砰的一声,大刀斩断了他的头颅,有骑兵下马,将他的脑袋包裹起来,要带到汴梁复命。
(宋史:御史胡舜陟论其结成边患,败契丹百年之好,使金寇侵陵,祸及中国,乞戮之于市。时已窜郴州,诏广西转运副使李升之即所至枭其首,徙妻子于万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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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绍看着眼前的盒子,眉心微微皱起,不懂这是何意。
朝中派来的内侍省宦官,带着些得意和谄媚说道:“陈节帅不是说朝廷有奸臣么,官家仔细查了一番,果然是有奸臣!”
“这奸臣呐,就是辽奸马植,如今官家已经将他斩杀,节帅应该满意了吧。”
陈绍闭上了眼睛。
马植...
和自己一路到了汴梁,后来又渡海去签海上之盟,一个辽人,一门心思帮大宋拿回幽云十六州。
后来的事,是他的责任么?
那是你童贯打不好。
说实话,你要是堂堂正正地战胜耶律大石和萧干,收回幽云十六州,女真会不会南下真的很难说。
如此一个人,竟然被赵佶杀了。
赵佶此人....真是凉薄到了骨子里。
陈绍打开了盛放马植脑袋的盒子,还很贴心地放了冰块。
依稀可以看到,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
那内侍省的宦官,还以为他不信,赶紧上前介绍道:“节帅放心,这货真价实就是那辽奸马植,你看这里...”
砰的一拳,陈绍抬手打在他的眼上,这宦官顿时倒地哀嚎不已。
“此人虽与我不合,但是他自幼从北境辽土长大,依然记得自己的汉家血脉,并且毅然回到中原。他心之所向,不是大宋皇帝,而是华夏...将他葬于河东吧。”
“让护商队的人,将他妻子接到西平府,好生安置吧。”
陈绍心中,有一丝丝的悲戚,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之不太好受。
按理说,这人和自己不对付,但他确实是个好人。
事成之后,他也几次辞官,想要归隐田园,是赵佶不愿意。
没想到后来又是流放,又是斩首....
局面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导致幽燕崩盘的童贯没事,
燕山府沦丧,谭稹没事;
造成江南民乱的朱勔没事;
导致河北溃烂的蔡攸没事...
马植被斩了。
这大宋不亡,真是天理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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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
云内诸州的天气,已经十分严寒。
韩世忠的兵马,也靠近了大同府。
李孝忠依水结营,朱令灵占据了龙首山。
三方互为犄角,修筑工事,准备进攻。
而宗翰也是不停派出人袭扰,双方小规模战斗一直不断,互有胜负。
等于是僵持在了大同府。
完颜宗翰一直在收拢西路军的兵马,准备和他们决战,两边的气氛丝毫没有因为天气的寒冷而有所放松。
陈绍开始发动护商队可怕的能力,将物资源源不断地送到前线。
李孝忠把云内诸州的地形图弄到手,实在是太重要了,导致他们可以在安营扎寨的时候,有很大的优势。
而太原附近的陈绍,也把灵武军分驻河东几处要地,设下太原大营与五台山大营。
其中五台山大营,已经直指蔚州府了。虽然靠近雁门关,但是他们没有染指雁门关,陈绍根本没想过让灵武军北上支援。
若是北边战事不利,那也是朔州的曲端前去驰援,灵武军有自己的使命。
陈绍在河东站稳脚跟之后,一直在着手针对蔚州的布置。
这次随着他出来的,灵武军的将士,也都渴望建功立业。
只要前面应州府的战事打的好,一旦拿下大同府,击溃了完颜宗翰的主力。
那么女真西路军,鲸吞掉的大辽疆域,都可以尽情地去吞并!
太原城中,随着灵武军在城外驻扎,这里反而比以前更加繁华起来。
因为安全得到了保障,而且还有从西域来的护商队,源源不断地带来各种紧俏稀罕商品。
各地商贾汇聚于此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讨价还价的争吵声、吆喝声混成一片,倒让原本平静的市集活力非常。
陈绍已经不是一次入城了,这次带的亲卫也很多,全都穿着便装在暗中保护。
王禀和张孝纯,也派了很多人,在暗中保护他。
他们如今就怕陈绍有个什么意外,灵武军以此为理由趁势攻城,随着那些护商队进入太原,这座城池对陈绍来说,已经不难打了。
女真鞑子围攻一年拿不下,那是因为他们见人就杀,太原城里众志成城,为了活命而顽抗。
但是陈绍不一样,他早就和河东士绅们交上了朋友,城里有多少人是他的内应,谁也说不清。
张孝纯是汴梁派来的文官、王禀是西军出身的武将,他们手里的主力是西军中的环庆军。
对于河东人、尤其是太原人来说,谁是主人谁是客,还真不好说。
陈绍一行人,跟着商队在城里闲逛,车队出了东市,向南往定北坊行进了一段路,市集的吵杂声就渐行渐远。
待进入北街之后,便愈发安静了。这条街两旁全是高门大户,不是在京里有官职的大户人家,就是富商巨贾,人家的奴仆们都调教得很有规矩,平日说话儿都是捏着嗓子说,没人粗俗地大声嚷嚷,环境自然就清幽。
在优雅的桂花细细飘散中,只见那朱门两边衣着光鲜的豪奴也是人模人样很是精神。
随着商队,陈绍进入一个院墙很高的宅邸,进去之后两边站满了护粮队的人。
别看他们是商队,其实完全是按军队的标准来的,甚至在上次萧氏请求之后,陈绍给他们配备了这个时代的大杀器---弩。
这群人也就是在中原收敛了点,前段时间,萧氏的商业版图往西扩张的时候,他们在西域杀疯了。
进到内宅之后,那些护粮队的人就不见了,内宅十分清幽。
陈绍迈进月亮门,只见一个美貌女子从北边的洞门走了出来,她的身姿曼妙,头发向上盘起,露出洁白的脖子分外好看。
深秋时节,她穿着十分轻薄,一袭月白色的窄袖上衣,外罩一层薄纱。袖短覆肩,下摆只到下腰上,两片衣襟扣着胸口一只小小的金丝蝴蝶。裹得一对雪团,曲线优美地起伏。
几个丫鬟惊异地看着,往日里气势凌人的夫人,如今笑盈盈的十分妩媚。
她弯着腰迎接陈绍,腰间紫带系出非常动人的纤细曲线,那腰板窄薄而又不失肉感,坐紧的裙子呈露出臀部弧圆动人地曲线。
“老爷来啦。”萧氏低着头,声音轻轻柔柔,说不出的动人。
陈绍知道她亲自来的目的,八成想要回运粮队调动使用的权力,这件事自己是不可能答应的,所以早就定计得先敲打一下。
他点了点头,说道:“进来吧。”
萧氏有些不安,买着小碎步,来到房中。
见陈绍大马金刀坐在那里,她小心翼翼,屈膝而下行了个规矩得体的礼。
“老爷。”
她的声线清朗柔和,像清泉缓缓流过心尖。
陈绍笑着招手道:“穿这么少,不必出去迎接,都是自家人。”
萧氏赶紧点了点头,趁机凑了上来。
“弄点吃的来,陪我一起吃吧。”
萧氏扭头对丫鬟使了个眼色,后者赶紧出去把准备好的酒菜端来。
陈绍漫不经心地用大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耳垂上的流苏耳坠,问道:“听说你在西域,杀了喀拉汗的一个王子?”
萧氏听他的质问有些突然,虽然他脸上没有怒色,但自己还是有些无措。
没办法,这狗男人握着所有的权力,自己必须讨好他来获得一部分权力的使用权。
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她拒绝不了。
眼珠一转,萧氏懒得去想,直接屈膝跪在身边,道:“奴婢有罪,请老爷责罚。”
陈绍见她使出这么无赖的一招,有些好笑,干脆就不说话。
我让你装!
等酒菜端上来,几个丫鬟看着自家夫人跪在那里,额头触地,就跟平日里常练习的瑜伽一样。
她们都不敢说话,只是恭敬地伺候在桌旁,殷勤地为陈绍布膳。
陈绍是经常和士卒们同吃,但那是为了收买人心,他本人没有任何受虐倾向。
喜欢美食,尤其喜欢精细的美食!
所以他吃的很高兴,至于那个跪地作秀的,让她表演就是。
陈绍时不时还在翘起的地方抚摸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