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不必集中,因为这里完全可以按章办事,不太需要一个决策者。
盐铁,是定难军的钱袋子之一,而且是最能来钱的一个。
“我们得有自己的一个选拔官员的制度。”
陈绍自然不能在地盘上搞科举,但是此时已经不是创业初期了,很多人失去了出头的机会。
这种情况可不好。
“把魏礼他们都叫来,我要商议个事。”随着贪官越来越多,陈绍觉得,是时候发展自己的独特的选官制度了。
如今定难军的大政策,都是陈绍提出个大方向来,魏礼他们回去商议,敲定细节,拿出具体方案,再由陈绍审查。
这样很是方便,而且也保证了他自己的权力不会被偷偷架空。
不一会,魏礼带着两个书记官,还有副手许进。
几人进来之后,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在定难军中,大家还是很随意的。
陈绍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盐州出了几个贪官,我已经让广源堂处置,我发现咱们的官儿已经很久没有流动了。正所谓‘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你们觉得选官上,有什么好的政令可以推广。”
魏礼和许进对视一眼,没想到今天的话题这么大。
魏礼沉吟了片刻,说道:“不如开科。”
陈绍对此不太赞同,开科又是那一套,学的东西很难致用。
就算是要开科,那也得改制一番。
他还是倾向于,有个搞研究的地方,尽管如今陈绍手下,除了在火药的威力上有所加强之外,并没有发展出什么新的技术。
即便如此,陈绍也觉得很有意义,因为新东西的面世,往往是井喷式的。
自己已经将风气引到一个正确的道路上,随着经验和知识的慢慢积累,早晚有收获的那一天。
“我提一个想法,你们帮我参谋参谋。”陈绍站起身来,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们从堡寨、镇这一级开始,直到州府,逐次设立各阶学院、书院,然后层层选拔,你们看如何?”
魏礼和许进,虽然不太赞成,但是陈绍提出来了,他们就要仔细去想有没有可行性。
许进说道:“节帅此乃长久之计,但远水难解近渴,我们当下就需要一批官员顶上。”
陈绍想了想,说道:“那也不妨碍先施行,就当是提前试点了。我们再从中原,挖一些现成的不如意的官吏来,只要通晓钱粮刑律,就可以入职。”
魏礼笑道:“这个却简单。”
陈绍又说道:“在河西,建一个佛学院,教他们把经世致用的学问,和佛学结合起来,培养一批神棍,为我所用。”
魏礼和许进突然一起咳嗽起来,眼神都有些古怪。
陈绍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到了你们这个地步,若还看不懂这件事的重要,那就白干了!”
两人其实也懂,但没想到节帅说得如此直白。
“佛学院的学生,要挑身体好的,和尚这个身份好啊,将来可以放出去做细作,打探、策反、刺杀都可以。”
“再来个讲武堂,把那些中低层的武官、武将,每年挑上些日子,集中起来学一学。”
打仗这东西,也不能全靠武将们在战场上,生死相搏中去领悟学习。
有些经验,也是可以口耳相传,言传身教的。
陈绍点了点头,“就先这样吧。”
对他来说,在定难军中推广,还算是轻松。
若真的有用,将来再不断完善,发扬光大。
这件事听上去很大,但是在魏礼和许进看来,反倒不是很麻烦。
在堡寨内,原本就有很多的学堂,学的是认字和匠学。
稍微增添些人手,从各自堡寨内,寻几个学究先生,给小童启蒙就可以了。
至于佛学院,两人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的,节帅的想法确实很好。
因为西北这地方,佛学太重要了,要把释经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以免为有心人所用,蛊惑人心,来破坏定难军内的团结。
两人离开之后,陈绍也不想在广源堂待着了,他总觉得这里阴气很重。
其实在地下,确实有地牢存在,但是关押的人不算多。
一般只要进了那里面,很快就招了,没多少人能承受住。
能承受住的,就已经不是一般的犯罪分子了,是死硬的顽固罪犯,干脆就杀了。
广源堂,大部分时候,都是先掌握了罪证才动手的。
陈绍这么一个从外地来的新崛起的势力,治下肯定是有不少人不服的,一品广源堂的存在,就是为了对付这些人。
他带着大虎和几个亲卫走出节堂,正好一人从一品堂内商队的院子中出来,穿着一袭白棉衣,有些素净。
正是河西回鹘领袖悉里的妻子,萧氏。
萧氏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睛行礼道:“拜见节帅。”
陈绍听王寅说过,她把河西商队经营的十分好,已经快超过夏州那里的茶马交易税了。
陈绍也有心重用她,只是还不确定她是否忠心,想着再观察观察。
听说悉里前段时间,突然死了,陈绍就宽慰道:“夫人节哀。”
“多谢节帅。”萧氏又弯腰说道,陈绍看了一眼,说起亡夫,她好像没什么哀伤,不过她的表情倒没什么纰漏,严肃中带着悲色、睫毛上还有些许泪痕。
陈绍刚想走,萧氏突然说道:“节帅,能否说几句话?”
“你说。”
“妾从去年起,为节帅效力,在广源堂内兢兢业业,不敢说有什么功劳,承蒙王总管抬爱,曾许诺说要上报节帅,要让妾身来管商队。”
萧氏说着,语气带着点哀怨,“怎么上报之后,反倒不提了,可是妾做的哪里不对,还请节帅当面训斥。”
陈绍也算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了,开口要官的更是不少见,但是没想到萧氏一介女流,官瘾也这么大。
看得出来,刚死了丈夫萧氏根本就不伤心,悲伤与哭泣都是装的。但是陈绍没给她商队负责权,她是真难受,这泫然欲泣的表情,比刚才真切多了。
陈绍轻咳一声,笑道:“其实吧,你干的很不错,我也仔细看过账本。但是咱们毕竟认识不久,还不是很熟,我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你也知道的,用人之道,才能是一方面,忠心也是很重要的。”
萧氏没想到陈绍这么实诚。
那真是不拐弯抹角,她本人很喜欢这种风格,直来直去,自愿交易。
“节帅,还有一种办法,可以让节帅看到妾的忠心。”
陈绍听她声音,又带了一些柔媚,不禁咽了口唾沫,这萧夫人真是太想进步了。
虽然知道这白衣下面的包裹着的身体很诱人,但是陈绍还是仔细想了想。
好像也没有什么危险,广源堂已经把她底细调查清楚了,一个没落的大辽贵族。
丈夫也死了。
见陈绍站在那里不说话,萧氏的微笑变得有点难堪,简直像是一种复杂的假笑、凝固在了脸上似的。不过她总算是个心思灵巧的人,没有继续说话。
陈绍越想越对,如今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若是能把这个萧夫人利用起来,商队多赚些钱,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为了大业,自己就算付出五亿八亿的,又有何妨。
他背着手说道:“对于河西的商队,我还有些地方不太明白,一会夫人你到我哪里,咱们好生论道论道。”
萧氏低着头,羞得面红耳赤。
陈绍回到府上之后,低声安排了亲卫几句,就在小院里等着。
闲着无聊,他就在桌前煮茶。
不一会,有人护送着萧氏进来,她脸红红的,此时失去了那精明的劲儿,只是低着头。
炉子上的水烧开了,白汽缭绕,萧氏赶忙说:“妾来伺候节帅。”
“什么?”
“饮茶啊。”
陈绍上下打量着她,尽管是不着粉黛,穿着毫无修饰的白麻衣裙,但那线条圆润的艳丽鹅蛋脸、宽大痲衣下隐约的美妙身段,仍是十分誘人。
尤其是那双瑞凤眼露出点笑意,更是仿若情意绵绵,叫人如沐春风。
萧氏上前,先倒了一碗茶,跪坐着双手捧到陈绍面前的案板上。
陈绍没有伸手把住茶碗,而是在她脸上摸了一把,两人本来气氛很尴尬,但稍有肢体接触,反而都放开了些,萧氏的眼神便隐约有点微妙。
陈绍看她的脸时,那细腻雪白的肌肤映着些许炉火的红光,仿佛又多了几分羞意的颜色。
......
萧氏本来是闭着眼的,可是她使劲撑着墙壁的手、忽然按到了木窗上,“哗”地一声,不慎把窗户推开了。
扶着墙的萧氏,惊呼一声,身子朝前趴下去,唬的她赶紧抓住窗边的箩枝。
院子里,花开的正艳,一片绚烂的春光,涌现在两人眼前。
陈绍浑身绷紧,看着被窗边被晃落的花瓣,落在雪白细腻的肌肤上,情绪嗡的一下涌起。
“春天到了~”
第143章 向死而生
西平府历经了个难得的暖春。
但是在河北,则是风雪漫天。
朔风大起,将燕京城外卷得雪尘飞扬,漫天迷蒙。
如此反常的节气,在燕地出现,更是让人格外头疼。
今年燕地的苦难,就跟潮汐一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从未间断。
天边铅灰色的云层堆积,眼看着又是一场大雪又要纷纷扬扬而下。
据燕地的郭药师说,今年的天气比起往年都要寒冷得多,而且还冷的长。
这几年来,明显能感觉到冬季变得漫长,来得早去得迟,到今年达到了又一个顶峰。
在这河北边地,人们半点都看不到春意来临的迹象,反倒是一场大雪接着一场大雪,将所有人都笼罩在这酷烈的苦寒中,挣扎不出。
郭药师站在城墙上,远望古北口方向的城塞,金人的营寨就在漫卷的雪尘中,险关绝隘,若隐若现。
风声凄厉,反复拍击在燕京的城墙上,竟让人有摇摇欲坠的感觉。
郭药师不禁有些皱眉,在燕京府的腹心之地,竟然还保留了金人的营寨,驻扎着四百个女真鞑子。
这算哪门子的事,郭药师找过童贯几次了,对方都劝他不要惹事。
看得出来,这个太监是真的怕了,他只想安安稳稳地等着朝廷封他个郡王。
可是燕地的人,谁不知道你这郡王怎么来的,哪还有人看得起你。
一行人马,从城下经过,总共不过六七骑,都身披铁甲,头戴兜鍪,外裹披风。
正在城下静静勒马而立,等待着城门开启。在几名亲卫簇拥之中,立马在最高处的,正是河北宣抚司都统制王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