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该有的坚持，也不会因对方态度较好就放弃。
姚家等广东的大世家，要的是范进分配出利润，这怎么可能？
范进笑道：“恕晩生无礼，晩生还要准备殿试啊。”
殿试有什么好准备的？
无非是拒绝。
黄子澄眼里终于有些阴沉之色了。
这个后生仔，还真的胆大包天。
还没有入朝为官，就不把他黄某人放在眼里？
不过是乡里的一些小利，几个工坊而已？
姚前辈等人要，何妨分一些出来？
自己已经表明态度既往不咎，这范进简直不明所以，糊涂之至。
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就为了几个破工坊？
黄子澄简直想不明白，这样的品性是怎么中会元的？
读书人这么贪财做什么？
姚观文老头一个，求田问舍，为族人求财无可厚非。
范进才多大，为什么不谋前程呢？
“既然如此，就不勉强文进了。”
黄子澄态度冷淡下来，对着黄观微微一摇头。
已经给足面子了，是这小子自己油盐不进。
黄观也是面露无奈之色，自己这个和事佬看来是失败了。
这个学生，也只能放弃了。
范进却是面露微笑。
心里大体明白了黄子澄和黄观，方孝儒，这一伙明明都是最顶尖的聪明人为什么会失败了。
只知读书，不明世情，必然会带来大是大非上的判断失误。
另外自视太高，做人相当主观。
聪明是聪明，过于自负了。
加上屁股决定脑袋，自己想定的事，同党之事，就一定是正确的。
怪不得这群楞头青做事是那么急燥操切，根本不懂人情世务啊。
清流党执政，大抵就是有这样的毛病。
朱允炆身边稍微多几个老成持重，经验丰富的重臣，也不会把事情闹成这样。
可惜现在皇太孙身边就是这群清流围绕，太孙本人就是个标准的清流党人。
老成持重的，要么被疏远隔离。
要么自己想办法跑路。
说话间，投壶已经准备好了。
两个铜壶立在二十步外。
准备的是短箭，特制的，便于手持和保持稳定。
沈王和范进一队，另外韩王，安王，唐王等诸王，也是纷纷下场支持自家兄弟。
朱高熙那边，则是和朱高燧，李景隆，耿璇，郭镇等人一队。
看的出来，朱高熙的性格比较率直大方，武夫气十足，身边全是武勋出身的二代好友，虽然年龄相差最大的十来岁，但彼此说笑，嘻嘻哈哈相当融洽。
沈王先投，朱高熙随之，两人都投中了。
接着李景隆投歪，韩王也投歪了。
范进再投，轻巧投中。
郭镇接投，也是投中。
众人一边投壶，王府下人们纷纷端来烤肉，美酒，一边吃喝说笑，场景倒是极为融洽。
谁也想不到，很快大家就要刀兵相向了。
可惜黄酒不太投范进胃口，喝着有些不适。
沈王倒是细心，见状道：“范进喝不惯这宫中的酒？”
言下很诧异，毕竟王府都是宫里的赐酒，民间可寻不到这样的好酒。
“臣的客栈有一些自家酿的果酒，有葡萄酒，苹果酒，还有梅酒，请殿下派人到臣的下处客栈去取一些来尝尝看。”
此次北上，除了考取功名，范进也是想打通果酒北上销售的商道。
要说现在有钱人哪里最多？
这还要问？
当然是大明京师。
这里的销量打通了，果酒工坊的规模扩大十倍都不够。
因为京师是现在的军事，政治，文化，商业中心，任何一座大明城市都不能与南京相比。
这里果酒铺开来，附近的苏州，松江，常州，湖州，杭州，扬州，淮安，这些都是商业和交通文教重镇，整个江南和浙江加江北的重镇，都能铺开销售渠道。
当然销售不必范进自己来，有几家合作商行搞就行，范进只管生产供货和负责物流。
毕竟商业渠道和商业人才不是一两天功夫能经营出来的。
范进也没有想过要一个人吃掉所有利润。
那就太贪婪了，要举目皆敌了。
两队投毕，竟是打了个平手。
沈王笑道：“.接下来本王不出手了，就由范进对高阳王，怎么样？”
朱高熙很大方的道：“王叔说了算，不过俺提议将投壶后移十步。”
就是说要隔三十步投，一般的箭靶也就六十步，精锐弓手才射百步靶。
投壶一般十步，二十步已经够远了，三十步，四周传来惊叹声。
李景隆立刻道：“俺这边加注高阳王一百两。”
朱高熙抱了抱拳，李景隆还礼，两人都莫逆于心的样子。
范进笑道：“我听高阳王的，不过要沈王殿下答应。”
沈王有什么不答应的，输赢不过千把两银子，虽然对这些未开府之国的亲王也不算小数，但也不至于输不起。
内侍们将投壶后移。
这一下连不太感兴趣的文官们也盯上了这边。
朱高熙与范进同时站在一处，两人并肩而立，开始投壶。
范进速度极快，朱高熙也不慢，前五箭两人俱是快投，全部入壶。
四周的人群都是叫起好来，气氛相当热烈。
朱高熙的武艺，在朱元璋的皇孙中应算是第一，投壶就是考验眼力和手腕发力，腰身配合。
没有把握是不敢投这么远。
果然是个高手。
但对范进来说，实在也不算什么问题。
第六箭至九箭迅速投完，双方都中。
朱高熙笑道：“王叔，若再打平，你是叔辈，可要让着侄儿。”
这家伙果真是徐辉祖说的那样，是个无赖苦。
硬是要把沈王架起来，哪怕沈王年龄还没有朱高熙大，叔父毕竟是叔父。
两场打平，叔王让小辈一筹，合情合理啊。
沈王面色不愉，却只能道：“高熙说的是，再打平了，就算我输。”
说罢眼睛看着范进，眼神中充满希翼之色。。
第一百四十二章 高阳王
范进心思宁静，屏思静气，等朱高熙先投。
朱高熙却是停了下来，对着范进笑道：“范进，若是你输了，俺父王那缺个长史，你到燕王府来当个长史罢。”
范进笑道：“何处为官，却不是臣能够作主的，朝廷名器，怎敢拿来赌博说笑，皇上知道了，臣性命不保。”
朱高熙眼中精芒一掠而过，笑了笑，说道：“可惜你中了进士，不然俺真想叫你到俺府上当教授。”
教授是从九品官，举人干也是屈才了，朱高熙只是表达自己想要招揽范进的想法。
范进眼眸中一片平静，只道：“若真不能中进士，臣就回广东酿酒去了。”
“求财问舍，庸俗啊，俺没想到范进你是这样的人。”
“臣自小家贫，真的无法视钱财为粪土。更不敢说铜钱是阿堵物，相反，越多越少……当然，要取之有道，不可贪墨，不可自百姓手中强取一文。”
“不错，不错。”朱高熙叹息一声，说道：“你的事我听说过一些了，有好多个工坊，俱是白手起家在自家庄上弄出来的，本事不小。又杀过海盗，在地方倡导做了不少有益地方的好事，学问也扎实，范进，你到俺父王那里也会被重用730的，你能上阵杀贼，骑射了得，到北方才是你发挥的地方，建功立业，随俺父子杀北虏，封狼居胥，封侯封伯，这才是男儿最该去的地方啊。”
范进微微皱眉，怪不得朱高熙一直在试着拉拢自己。
果然是做过一些调查。
虽然是流于表面的东西，但也足够这位郡王殿下投入一些筹码了。
父子重用是肯定的，朱高熙很得宠，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朱高炽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一直拉着黄观等文官说话，态度很亲和，也展现出良好的教良底蕴，哪怕黄子澄等清流对亲藩没有好感，也不得不承认，燕王世子为人敦厚，性格仁善，学识过人。
但朱棣却是个标准武夫，对这个文质彬彬的长子一点不喜欢。
朱棣喜欢的就是次子朱高熙，勇猛，凶残，狡诈，父子俩人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朱高熙后来的不老实，对储位的觊觎和窥探，都是来自朱棣曾经的许诺和鼓励。
至于范进的会元身份也不算什么，会元只是一个过度，接下来的殿试才是最终的名次。
除了一甲头几名外，大半的进士先观政，然后或是放在六部，或是在院，寺，监，也可能直接放出去当知县，或是州同之类的官职。
王府长史，在百年后就是鸡肋官职，因为王府在那时已经毫无权势，连三甲进士也不愿去王府当官，王府官多半就是举人之流。
现在是国初之时，诸王极有权势地位，王府官的地位自然也并不低，这一次的副主考就是用的王府纪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