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时候,耕地面积尚足,百姓压力不大。
所以村头荒地也未开垦。
到了明末,特别是玉米番薯引入之后,人口激增,土地面积不增,百姓日子难过时,真的是房前屋后,没有一处抛荒地可寻了。
现在这一片十多亩近二十亩的大片地方,已经被长长的围墙围了起来。
也还好现在人工便宜。
瓦匠大工一天六十钱,小工一天三十钱。
木匠大工一天七十钱,小工一天四十钱。
另外就是买了大量青砖,砖价也便宜,围了这么大片围墙,用钱还不到三十贯。
范进买了庄子之后,手中尚有近六百贯钱。
有这么多活钱,还算是小富豪。
这可是洪武年间,物价低的很。
所以当魏文谦和李宁二人知道范进短短时间赚了买庄子的钱,也是瞠目结舌,大为惊叹。
第三十九章 糖坊酒坊
范进到时,围墙已经基本拉好合拢,留着两扇红松木制成的大门。
四角还建着望楼,上面可以置鼓,有盗贼时击鼓警告。
南海这里,还有潮汕,福建的一些地方,还有四面连环的堡楼,应该是中原世族南下时为了自保而建。
范进只建四角望楼,遇盗贼,火警,可以击鼓报警讯就可以了。
院墙内部,几十人正驱使着几头健壮的公牛,拉着数百斤重的大型石碾,来回的碾压着地面。
这里是先铲平,然后加土,再碾压夯实。
再建有排水沟,基础设施就算是完工。
然后一半糖坊,一半酒坊。
工匠们多半是附近村落的人,吴家村的人,还有魏家村,陈公村等村落的匠人,几乎都被范进给请了过来。
众人眼见范进过来,都是停了手头活计,纷纷向范进问好。
“见过田主。”
“见过东主。”
叫田主的,多半是吴家村的佃农。
叫东主的,则是外村过来的,倒是泾渭分明。
“免礼,我无事,你们继续做自己手头的活计。”
范进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继续。
这几天范进天天过来,大伙儿也是熟悉了这位东主田主的脾气,知道范进不喜欢摆架子,因而齐齐一揖,也就继续做自己手上的活。
眼看着建筑物逐渐显现成型。
范进内心也是极为满意。
接下来糖坊这边要备几十个大型锅灶,引来清水,备大量活性炭。
酒坊则是要多挖深几个大型地窖。
然后趁着秋末之时,赶紧多收一些葡萄和梅子,苹果回来。
酒桶也是订了百个之多。
这一次的琉璃酒坛,范进也是设计了几个新款,有圆有方,有的配杯子,有的不配杯,而是烧制大一些,装的酒也多些。
这就是照顾到要果酒出名之后,会有酒商贩卖到更远的州县出售。
范进看了一会儿,看到进度不慢,也就是满意的一点头,再向工匠们打个招呼,自顾出门而去。
“你们吴家村这一次运道好了啊,有个好田主。”
“说的可不是?”
听到外村人这么说,吴家村的人笑的合不拢嘴。
“田赋从张大户家的他们七,我们三,变成了现在咱们六,田主四。可是做梦想不到的事,虽说咱们自己包徭役,田赋,这也合算啊。”
“也不摆架子,不打人,不骂人。”
“主母也是和善的,见人便笑。”
“听说这范家老太太,不久之前也是和咱们一样,穷的喝风。”
“那又怎样?范家这位小郎,眼看就要中秀才,人家还会酿酒,制白糖,莫要红眼,人家是凭的真本事发的家,非巧取豪夺为富不仁之流。”
“说的是了。”
“有本事,长的俊,有钱还仁德,不知道哪家小娘有福气嫁到这样的人家。”
“你家二丫肯定不行。”
“呸呸,你家大丫就行了?”
议论声其实有不少传到范进耳朵里。
自失一笑,也不放在心上。
自己坚守底线就行了。
也不必要人人称颂,或是人人理解,人人敬慕。
不过从现在来看,对自己有敌意,或是说话带酸气,甚至隐含敌意的毕竟不多。
自己买下庄园,主要就是为了现在制白糖,酿果酒。
不光是葡萄酒,还会有苹果酒,梅子酒。
制酒的办法,自己很是熟悉。
能制成高质量的果酒,不愁价格,也不愁销路。
当然也得看时间契机……现在已经是洪武三十年,天下承平日久,太平已久,民间渐富,士绅阶层渐多,商人渐多,这才有范进操作的空间。
换了洪武初或是元末天下大乱之时,范进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当然,若是换成成化到正德,嘉靖,隆庆,万历年间,怕是上好果酒价格,还能翻上一倍也未可知。
眼前这两处工坊,将会为范进带来暴利。
所以在新买的庄园定租时,范进就格外优容,田租收的很低。
当时流行的两种租约,一种是不包国家赋税,也不包杂税,徭役,由佃农自己承担,这样田主收的租一般就是和佃户对半分,也有极少数只收四成,范进就是其中之一。
也有少数有实力的士绅,可以减免佃农杂税,减轻徭役,同时田主替佃农交纳国家征收的赋税,因为他们能把自己家的上田定为中田,甚至是下田,这样包税之后,与佃农对半,或是六四分成。
大家双赢,佃农省了被胥吏衙役欺榨,大户们少交税,多拿田租。
张师陆家,则是七三分成。
还会驭使佃农到张府做很多杂役,不仅不给工钱,饭食钱都不给。
佃农们忍无可忍,正好遇到急需要庄园,地盘,工人的范进。
也是双赢。
第四十章 笔下千言
范进出工坊不久,范母也是在仆妇魏氏,厨娘钱氏的陪同下,过前方小木桥,前往村落中去溜弯。
这也是范母的爱好了。
范进也是跟随母亲,一并往村中而去。
前方村头有小片的竹林。
绕道过去,是一幢幢错落有致的草房。
各家门前晒场和菜田相连。
房前屋后,有鸡鸭成群。
村中有羊肠小道,连接着一幢幢房舍。
房前屋后和村西,则是大片的田地,阡陌相连,但大半是旱田,只有村东这边近河地方,有村民引水挖渠,算是水田。
水田和旱田的价值,几乎相差一倍。
秋收已经过去一个月,晒谷场上还是有人在舂米。
就是用木板不停的拍打。
或是用踏椎。
不论用哪一个。
这个过程非常令人疲惫。
拍打出来的还是糙米,经过再次拍打脱皮,去掉胚芽和米皮,这才是精米。
一石稻谷是四百钱左右。
一石糙米四百五十钱。
一石精米,就是五百五十钱了。
去壳的过程中,耗费的重量和人力,就是糙米,精米不同价格的由来。
范进若有所思。
看来在这件事上,也是有明显的商机。
自己可以修筑出几乎不用人力的舂米器械……
但现在时机未至。
等自己有大量资金囤积粮食。
或是拥有更多田庄时,再考虑此事好了。
……
沿途所至,村民或奉上刚烧的茶水。
或摘了自家门前的新鲜蔬菜。
或是拥上来问好致意。
范家不是豪门大户。
但为人良善,好打交道,有这样的新田主,整个吴家村上下都感觉极为满意。
庄上当然不可能全部是佃农,也有不少自耕农,但同村本族的大田主前来,各人也是纷纷过来问好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