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凌也是苏州有名的帐房,要不是范进给的高薪等于他在苏州的一倍,怕是也请不动这种有名的帐房。
和五个先生拱手一礼,范进笑道:“这一向辛苦诸位了,此来是要听听大概的帐,请诸位大致谈一下就好。”
胡致庸先道:“蒙东主提示,咱们现在的帐,收入是借,支出是贷,有借必有借,借贷需平衡,这样比原本的四柱记帐法更清晰明了。本人负责收入这一块,沈先生是负责支出,咱们已经结算好今天为止的帐目,正想着找东主禀报,东主便是自己来了。”
众人都是微笑,范进一回来就要看帐,这叫几个帐房感觉自己的地位颇为重要,当然也是有些许紧张。
毕竟范家是真的家大业大。
没有当这个帐房之前,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大明居然还有如此低调的豪富之家。
范家现在的范家庄,最豪气的地方是拉了十来里的砖墙,墙壁高而厚实,挖着不少射孔,还有不少望台和箭楼。
考虑到广东的海盗为祸甚烈,范家有这样的严密防御也不算太出格,最少在南海地方,看到的人最多啧啧赞叹几声,看一眼稀奇,倒是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只有这几位帐房心里明白,眼前这位,掌握着多大的财源和多强大的力量。
沈瑞凌和张宏量,张宏远都是带家眷前来,这是范280进特别提出来的,并且给了一笔路费和安家费。
到了这边之后,也是在宿舍区给各家分配了一套小院,房子修的很精致,有道路和范家庄及工坊相连,道路两侧都有鲜花草皮,在当时来说是相当精致了。
刚搬来时,几个苏州人都惊诧的很,要知道苏州园林在这时已经是海内闻名,范家工坊的布设精巧是不能和大户人家的园林相比,但整休布局下来,人感就是相当的舒服惬意……
他们当然不可能知道,一切是范进的规划,以后世人的眼光来布局足够碾压这个时代了。
范进在整个工坊和宿舍区域,食堂区域,休闲区域都投了重金,给人的冲击力还是相当强大的,最少几个从苏州过来的帐房和他们的家人,在这里只有受震撼的份。
他们是苏州人,又不代表他们家里有园林。
而范进本人就内敛的多了,到现在就还是住在范家庄里,只是把花园扩建了一下,把柳林细化了一下,景致更漂亮了一些。
沿着洄湾布置了一些山石,种植了一些花木。
这样整个范家庄等于是掩映在了一个大的园林里头,风光景致相当不错。。
第二百二十六 各种暴利
魏文谦等好友每一次过来都是会艳羡一次,毕竟他们可没有办法改造自己宅邸外的整体环境。
而范家庄就还只是三十多间房,正堂,套院,一幢有天井的木楼,还有后园的一些建筑。
总体来说,和范进现在的身家可是极为不搭。
范进是真无所谓,这个时代他宁愿多做一些改变大明和改变身边人的事。
自己的住处和环境还有日常使用的东西已经是这个时代的顶尖水准了,就那些云锦金饰和胭脂,都是南京勋贵都在用的好东西,要想更好的就得是皇室成员,上用的都是顶尖的贡物,有些东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范进对眼下的一切已经是相当知足了。
“收入来说,从去年十二月,玻璃工坊也开始有批量出产,整个收入都是上来了一大截。二月之后,马车装备超过三百辆以后,咱们的物流速度加快了十倍不止,现在果酒坊和糖坊的出产,基本上是头天出来第二天就能运走,几个大东主那边已经在开拓往江西,江南,京师的商道,果酒和白糖运过去不少了,需求只多不少,所以做出来完全不愁卖。现在是夏初,各种果子陆续成熟,桃酒已经制成,咱们这里收了大量的桃子,果酒利润也是在不停的增长之中……马车就更是如此,各地车行只要开起来就有生意,不管多少车和人员过去,都是供不应求,利润颇高。”
胡致庸先说个大略,胡盈盈坐在一边,脸上满是高兴神情。
相公离开几个月,一切如常,自己也是战战兢兢,和这几个帐房,匠人头领,还有庄头等等商量决断工坊和庄园的事情,包括庄上的日常都是管理的井井有条,虽然此前只不过是开过一个杂商铺子,但事实证明自己这个当家主母做的还是相当的不错。
其间胡屠户也是动过心思,想叫儿子过来当个管家,替妹子和范家管帐,这个事被胡盈盈给坚决拒绝了。
兄长是什么人她心里清楚的很,一个贪字的评价是跑不掉的。
胡家大哥过来,仗着是范进的妻舅,搞不好就会嚣张跋扈,贪几个钱还是小事,败坏了范进这边的门风,弄的上下离心,这才是不好收拾的大事。
既然相公把家业托付给自己,胡盈盈就不可能叫娘家人过来坏事。
这事情胡盈盈没说,也惹得胡屠户极大不满,兄长夫妻更是很不高兴,听说在家里冷言冷语了好一阵子。
这些胡盈盈都不在乎,只要相公回来,范家还是蒸蒸日上就好。
这一点来说,这时代的妇人和几百年后完全不同,因为就是这样的理念,女子出嫁后就是夫家的人,一切利益都在夫家,固然也有愚妇还偏帮娘家的人,但大体上都是和胡盈盈一样,一切以夫家利益为主。
毕竟这年头就算有和离也是千难万难,基本上嫁过去就是和丈夫生活一辈子,有了子嗣之后关系就更加牢固了,没有妇人蠢到以娘家利益为主了。
“果酒这六个月每个月是入帐三万一千贯,糖坊是每个月两万四千贯,车马行,每个月三万五千贯,玻璃工坊,现在还没有对外销售,吹制出来的玻璃酒壶和杯子是搭在果酒里销售,利润算在果酒那边。据玻璃工坊那边的匠头说,下个月开始囤积的壶和杯子足够,他们是打算烧制一些玻璃茶具交给陈记杂货铺代售,这事大娘子和陈家的陈东主已经谈妥了。”
范进听到这里看向自家娘子。
胡盈盈也是红着脸点了点头,说道:“妾身没和陈东主见面,是叫人代写书信商谈。”
范进笑道:“谈的很好,玻璃工坊产量上来了,原本就该制造些别的出售才是。”
“利润应该很高。”胡盈盈一脸兴奋的道:“一套茶具,一个壶配四个杯子,成本最多一贯钱不到,还是包含工坊工人的薪俸,但咱们代售的底价是六贯钱,至于陈东主卖多少,咱们这边不管。”
“我估计陈德会卖八贯到十贯,太贵了影响销量。”
范进沉吟片刻,估算了价格,大致应该相差不多。
这一套茶具,也就有点家底的中产之家才会购买,年收入最少是五六十贯到百贯左右才买的起,一般是眼前这几个有一技之长的先生,还有庄头,小田主,城里的小商铺的小东主,大店铺的掌柜,衙门里的令吏,典吏或是三班班头,总甲之类。
象胡屠户这样的,一年就是能赚几十贯,他也不会去买价值十贯左右的茶具,来往的都是一身油的屠户,或是集镇的小摊主,胡屠户自视颇高,看不起扒粪种田的农户,但他自己的阶层也够低的。
要是范家这边把价定低点,陈家那边的售价也可以低两三贯,但意义不大。
普通农户人家一年才赚多少,花几贯钱买套茶具,他们又没有那个闲情雅致去泡茶饮茶,农户人家,有一套普通的瓷器用来在逢年过节待客就够了,那还是讲究人家,一般就用黑陶碗就挺好的了。
“.玻璃工坊七月能出产各种茶叶六百套,利润在三千贯以上,八月能达到两千套,利润在万贯以上了,此后越做越熟,按工坊目前规模,半年后一个月万套也不在话下。”
“另外就是有一些玻璃摆件,玻璃碗之类的,慢慢的也能提升产量。”
范进点头微笑,年底前后,玻璃工坊也能达到两三万贯的月利润,这也是在预料之中。
明年可能稳定在五万贯每月,这个利润差不多了,还得是出售到湖广,江西,江南,河南,山东等地之后的结果。
更高的产量也不是不行,但没有必要,大明中产之家的数量不会太高,你一个月做十万套,卖不掉也是无用。
除非是考虑到更加庞大的海外市场划。
现在玻璃工坊已经扩大,工人都有三四百人,招工也在持续进行,预计可以扩充到两三千人的规模。
这么多人和制造大量的炉窑肯定不是全靠烧制酒壶酒杯和茶具,而是为了范进的下一步的计划。。
第二百二十七 令人恐怖的数字
经过胡致庸这么一算,范进也大抵知道了范家这几个月大致的收入情况。
每月收入现在是九万贯左右,这半年下来收入超过五十万贯了。
简直是神迹一样的数字。
就算现在范进自己抽疯上个奏疏,告诉老朱自己半年赚了五十万贯,老朱估计呵呵一笑,心道这小子傻疯了。
这收入水平,在明初就是神迹。
元朝统治华夏不到百年,对华夏造成的创伤是极为深重。
不光是法统断绝,文明撕裂,胡风浸染。
还有的就是积累两千年的金银铜这些贵重金属,大体上都被掠走了。
明初时,朝廷和民间积累的金银铜都极为有限,而老朱在开矿这事上又极为保守……因为大元就是因为开矿和修水利跨掉的。
经过三十年的休养生息,大明也没有恢复南宋年间的金银铜的储量,相差甚远。
南宋时是以铜钱,铁钱,银,金,绢这些贵金属和丝制品为货币单位,延续了隋唐的传统,只是宋时开矿很多,铜钱发行量极大。
整个明朝二百多年的开采和铸币量,远不及南宋巅峰时一年的铸钱量。
可想而知双方的差距有多大。
至于金银储量,相差更远了143。
一直到隆万开海后,大明获得了海量白银,前后几十年时间,全球有三分之一超过亿两的白银涌入了中国,这才是支持张居正采用银本位,一条鞭法包括田赋和徭役杂税,实物税改为交纳银钱的底气所在。
要是没有那么多白银涌入,在明初时叫百姓以白银缴税,差不多是要官逼民反了。
现在的大明,经过三十年的恢复,还是维持着实物税的局面,全年收入是两千六百多万石粮食,而且大量直接消耗在地方官府和卫所,中枢各衙门能到手的钱粮数字极为有限。
金银铜还是不多,老朱在没有金银和铜钱储备的前提下发行宝钞,这导致宝钞在洪武年间就开始贬值,此后就象是冲向悬崖的马车,一发不可收拾了。
年入百万贯,就算是在大明中期之后,差不多只有王直和李旦,还有郑芝龙这样的大海盗才办的到。
眼前五个帐房显然是明白这其中的含意,五人都是用极为敬佩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位范家工坊的主人。
年不到二十,六首状元,钦点翰林。
这个成就已经是普通人无法想象了,完全是大明文人的巅峰。
而这位成就还不止是读书有成,搞的这些工坊,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东西,都令商家趋之若鹜,不计成本的大量购入,现在已经开始往京师和江南销售,很有可能出货量还会大幅度的增加!
也就是说,过两年后,可能范家庄的工坊收入,可以达到二百万,三百万?
这是多么令人感觉恐怖的数字……
“接下来,在说说支出。”
现在说话的就是沈瑞凌了。
“范家庄的开销,这半年来只用了二百一十五贯,按东翁吩咐,在下刚到南海就在帐房拨付三千贯交给了当家大娘子,大娘子收了,有收条在此。”
范进这一下用责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胡盈盈,这娘子啥都好,就是太节俭了一些。
庄上在范进走的时候再次扩充过,除了吴敬紫老夫妻外,还有吴四喜和吴七斤的妻子都在庄上效力,另外又找了两个厨娘,两个打下手的,还有负责看门,洒扫,打杂,后园园丁的几个男仆,吴敬紫负责管理提调这些人,加上六个仆妇,丫鬟,范家庄算是把仆役不足的短板给弥补上了。 十来个人,都是雇用的仆役,不是买断的奴婢,所以每月工钱加起来得十几贯,丫鬟和仆妇工钱是五百钱到八百钱一个月,做重活和杂事多的男仆一贯钱一个月,厨娘也是一贯钱,不是那种可以当妾侍的厨娘,都是三十四岁成了家的正经厨娘。
范进来回六个月时间,工钱就得开销七八十贯还多,剩下的各种开销加吃饭,居然才开销了一百多贯,平均每月二十贯都不到,确实是太省了。
“此后除去给仆佣的月钱,每个月你再用一百贯,少用一贯都不行。”
听到范进的话,胡盈盈的脸都皱了起来,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
“相公,这钱太多了,咋用啊……”
“买花鸟鱼虫,更换家俱,衣袍被褥,买古董器玩,书房用具……”范进无奈道:“花钱这事你还要学啊。”
“妾身会经常去魏家和李家潘家经常走动走动。”胡盈盈下定决心,表态道:“一定好好学习怎么花钱。”
“嗯,除了买东西,还可以多雇一些流民中的丫头片子,十三四的就行,她们学习晩上,嫁人还早,给她们攒些嫁妆也好。”
范进再吩咐一句也就不多说了。
世家底蕴不是一下子就能学会的,比如冬天雇几十上百人凿冰,建造超大冰室,花几千贯就为了夏天能喝口冰饮,这东西就是这个时代花钱买享受了,胡大姐儿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去呢。
在范进示意下,沈瑞凌含笑接着道:“府上开销算是最少的,其次就是这几个月兴造炉窑和工坊的开销,共新建了二十一间大型工坊和十一个炉窑,花费是一万一千七百五十三贯,购入各种物事材料花费,包括购入果子和红糖是七万六千九百三十一贯……”
范进点了点头,工坊的白糖果酒卖了几十万贯,原材料花销肯定也不会少。
“另外便是造出大车三百一十五辆,花费两万一千七百二十贯。开设各地分号车行,俱是买入房舍,开销六千一百九十九贯。”
“所有工坊工人的开销,工钱是两万一千贯,包括护卫薪饷在内。另外便是食宿杂项开销,六个月是一万六千五百贯,东翁真是仁厚,我江南地方也有用工几百人的工坊,从未有哪家给工人吃这么好的。”
范进现在的工人数字,加护卫是四千一百人,一个月工钱是五千余贯,平均到十来贯一个人,显然普通工人不会有这么高的薪俸,匠头,工头,庄头,还有护卫头目,工钱是一个月百贯,五十贯,三十贯不等。
普通的工坊工人也不少,多的两三贯,最少也有一贯钱,这收入相当可以了。。
第二百二十八 积钱二十九万贯
拥地十亩的自耕农,风调雨顺的前提下一年是能赚十来贯。
佃农种十五亩地,同样的前提下一年能攒六贯。
当然这些钱很难攒的下来,有时候摊派多一些,或是摊上需要时间久费时耗力的徭役,基本上就很难攒下钱来。
随便有个小病小灾什么的,一年~下来就白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