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初时,一个知县勾结知府修县城捞钱,动员过万百姓徭役。
冬天施工,叫民夫自带口粮修城,也没有住处,结果一场突然的雨雪下来,饥寒交迫的百姓冻饿而死两千多人。
当地百姓到处告状无门,很久之后才有一个有良知的官员上奏。
宋高宗赵构大惊,下令严罚当地官员。
结果当时的宰相赵鼎,这是位力主北伐的号称清廉的官员主持这次追责,不是什么无耻贪官奸臣。
但最终结果是知府免官闲住,知县降级,知情不报的若干主官罚俸。
弄死两千多百姓的几个文官,就是受到了这样的“严惩”。
所以别没事吃饱了撑的想去穿越了,普通人搞不好就是填沟渠的牛马。
南海百姓遇到前任林县尊那样的官员是幸事,认真负责,压制大户,轻薄徭役,节俭开销,兴修工程,认真搞县中的福利。
但眼下这郑县尊才是官员常态……百姓们无可奈何,心怀不满,却是也只能接受。
行行复行行,午时之前,便是抵达范家庄左侧官道边上。
吴四喜已经从车掌右侧跳下来,用欢喜的语调叫道:“老爷,老太太和夫人都出来了。”
范进心一热,立刻开车门。
都不等车停稳就跳了下来。
果然,身形高挑窈窕的胡大姐儿搀扶着范母,已经从庄园里出来,穿过大门前的柳林,绕过洄湾,过石桥,再往前走走就是向官道的村道,很快就要走到官道这里来了。
范进到南海县城没怎么耽搁,估计这是每天必有的活动。
接到范进启程回家的信之后,估计没过多久母亲和胡盈盈就是每天要到官道这边来看看。
这是真的翘首以盼啊。
真是游子在外,慈母忧心。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范进几乎热泪盈眶,停了片刻后才大步迎上去。
母亲和胡盈盈也是看到了范进身影,停了一下后,两人又急步走过来。
范进只得加快脚步,用了些身法,道路湿滑,母亲滑倒了可不得了。
再近一些,相隔几步时范进便是跪下叩首。
其实范进不喜磕头大礼,但此时此刻,自己心情激荡,又有不少人看着,不跪下行礼实在是太无礼了一些。
“进仔起来,快起来。”
范母高兴的声音都颤抖了,赶紧把范进扶起,然后细细打量……
“不错,白了不少,看来说江南水土养人并没有错……”
范进没想到母子见面的第一句话,母亲居然是说这个,当下也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也没瘦,白白胖胖的……”
这一下更是笑笑不得,范进和胖有哪有一点关连?
风姿仪表,连老朱都夸过好几句,更何况普通人?
身为状元,在皇城外骑马夸街时,可是被京师几十万人围观,不知道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火热之至的眼神落在范进俏脸上,连范进这等修为都差点承受不住……
只能说,母亲是一直担心范进受苦,现在看到范进荣光焕发的模样,母亲心里也是太高兴了。
“娘,你老人家气色也好。”
范进赶紧和母亲说一句,接着便是把眼光落在胡盈盈脸上。
还好,一切如常,只是眼眸中的情意明显,相当炽热,也能看到明显的泪痕,显见是刚刚激动的哭了……
范进心中感觉,眼前母亲和妻子,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为重要的人。
这时范钢,范铅,范铜等人,还有王兴宗,吴敬英,林铭义,李富,李贵等匠人头目,以及李夫人,徐仙姑等护院头目。
所有人都要跪下,范进赶紧笑着喝止道:“都别跪了,这一地泥,大伙儿去帮着吴四喜两个搬东西去。”
范进北上,只带着吴四喜和吴七斤两人,两大车的东西确实也是不易搬抬。
众人见范进已经是状元公,仍然谦逊如前,都是不觉笑起来。
李夫人和徐仙姑两人更是相视一笑。
她二人从海盗头目的妻子起家,见多了起势之后就威福自用的没成色的货,当个海盗头目就狂妄到没边的大有人在,而眼前这位是六首状元,官授翰林,在小说戏文里都是标准的主角,却是一切如常,甚至连官袍也没穿,还是一袭茧绸长衫,头顶纱笼方巾,一副游学士子的模样,相比之下,还真的是有令人安心的感觉。
这时范进才看到,胡盈盈小腹凸起,一种触电般的感觉油然而生……
“大姐儿,这?”
“快七个月了……”
胡盈盈羞的面色通红,垂首轻声而答。
范进是年初离开,现在是六月初。
当然是范进离开前怀上的。
胡盈盈有趣的很,也是要把这时间给说清楚。
范进哑然失笑,顾不得人多,轻轻把胡大姐儿揽在怀中。
“相公,这么多人啊!”
胡盈盈赶紧挣脱,脸红的如打了鸡血一般。
但双眸之中,笑意更加明显了。
范进内心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仿佛是和肚腹中的孩儿有了莫名的联系。
这就是自己的血脉后裔啊!。
第二百二十三 石牌坊,状元邸
眼前女子,怀着的是自己后裔。
两世为人,范进都是头一回当爹。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很是触电一样,全身一麻。
然后就是心突突跳动,得深吸一口气之后,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接下来自己内心想了一想。
似乎是好事,似乎也没有那么高兴?
范进没有古人的根深蒂固的一定要传宗接代的想法,史书之上,不知道有多少高贵的血脉断绝,不知道有多少英雄豪杰帝王将相被灭族绝嗣。
自己虽然现在做出了一些成就,但血脉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只是这种话可千万不能说出口。
若是叫母亲知道,哪怕慈母慈爱,自己也免不得-要挨好一通打。
至于眼前娘子就更不能说了。
眼前胡盈盈眼中波光闪烁,眼光中夹杂着骄傲,自豪,还有欣喜等若干意味,能在范进走后不久就发觉怀孕,胡盈盈也是相当的兴奋,便是胡屠户知道了,也是差了烧汤二汉跑了一趟,送了两大筐鸡蛋,几只老母鸡给女儿滋补身体。
大姐儿怀了身子,若是个男孩,那就是彻底在范家站稳了脚根了。
此后最少十年八年的,范进也不好纳妾,待过了中年纳妾,大姐儿在范家地位根深蒂固,不太可能被宠妾以下犯上,若是有那不晓好歹的,身为主母能直接下令乱棍打死……胡老爹也真是把自己一颗心操的稀碎。
难为天下父母心哪。
众人赶下马车,一径过了石桥,这才开始搬抬行李。
范进却是眯眼看着自己家门前百步之外的石牌坊。
“科甲六首。”
“状元及第。”
不是一个,还是两座牌坊。
整体全是石铸雕刻,看起来威风凛凛。
门首也再次更换了,不光是格局变了,门上还悬着“状元邸”烫金大字的匾额。
原本是别院的简陋门房,几次改换门庭之后,现在已经有一点深宅大院的感觉。
“母亲,这是您叫人修筑的?”
“是你中状元之后,你的好多位同年,还有咱们范家一族凑钱修筑。”
母亲也是喜吟吟的样子。
这一年多来简直是事事顺心。
进仔出息之后,科名和家里的财富是与日俱增,简直是如奔驰的烈马,令人都要跟不上脚步了。
还好这些事是一桩桩一件件的发生着变化,范母也不是苦等了三十年,骤然知道儿子发达富贵,要不然的话,还真的会有可能撑不住。
原本书中的范母,就是在范进中举后,搬到城里张师陆送的大宅之中,知道那院子房舍还有家中的用具都已经是自己家的之后,一口痰迷了心窍后就没挺过来。
这时附近的工坊中的工人,除了流水线上离不开的,多半都是涌出了工坊。
不少人远远就长揖到地,向范进表示敬意和欢迎之意。
田亩里三三两两的佃农,扔了手中的农具,跑到田埂边上打躬问好。
庄上开始有小孩和妇人跑出来,要看一看六首及第的翰林状元。
其实早就看过了,但架不住还是好奇心重啊。
六首状元,翰林相公,这都是戏文里才有的人物,哪晓得就这么能出现在自己眼前,谁能忍不住不跑出来看看?
工坊的人,护卫人员,不少都忍不住跪下叩首。
虽然范进明确下令过不需跪拜,但人们还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范进的敬意和感激之情。
选择下跪的多半是流民出身,有人带头之后,黑压压的大片的队伍都是跪了下去。
范进无奈,只能急脚往工坊那边去,然后摆手下令所有人都站起身来。
范母和胡盈盈,工坊匠头,还有护卫头领们,一个个都是与有荣焉的激动着……
毕竟看到范进这样受人尊重,每个人都大抵会觉得,自己喜爱的人和追随的人是这般出色,自己追随毕竟是值得的。
在成千上万人的欢呼声中,范进也是轻吁口气。
不管怎样,自己此前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从眼前的场景就看的出来。
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自己的决定改变了原本的命运,那些流民,要么困顿到死。
要么被梁明道的船队接到海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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