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啊，总是能给我弄出点新花样。”
程刚上面最后的那句话，出自《甲方乙方》中葛优的名台词，他的表演能力不咋样，没法模仿出葛大爷语气里的那份精髓。
不过这种滑稽的腔调，从他口中说出来，确实是有点搞笑的味道，包括李润石回的这句话，也是从程刚那边学来的。
有时候很正常的一句话，经过他稍一加工之后，就突然多了一番味道，大家不知道这位其实大多是剽窃的后世经典影视作品的台词，只是觉得确实挺有意思的。
语言的魅力就在于此，这个时代既是文言转白话，现代语言体系初建的时代，又是信息闭塞，文化资源匮乏的时代，很多在我们看来习以为常的内容，在这时都算是稀奇玩意。
“我也就会这点嘴皮子功夫了，在政治上，还是你最厉害，没得你掌舵，我们是不可能坚持到这一步的，后面也很难走下去。
所以我才要你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仗着自己从小锻炼，觉得年轻力壮，真到老了，有你好受的。”
即使是按后世的标准，这位确实算是长寿了，但是晚年肺炎、高血压等问题，同样也缠绕困扰了他多年。
历史上几十年来的风雨风雨，还是给他留下了许多不可磨灭的印迹，换作常人的话，恐怕很难坚持那么久，或者可以这么说，正是因为这份坚定的意志，他才能成就那番伟业。
“我看你倒是比我更有信心嘛，我可没有想那么远咯，现在趁着年轻，多做一点事情，到了老了干不动了，也不至于后悔。”
程刚的这一点一直是让李润石颇为好奇的，整个根据地的中上层干部里，单论对革命的信心，如果程刚敢称自己是第二，那么没人敢称是第一。
“我是盲目自信，你是有真本事，这个没得比。
反正我就相信我们肯定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所以从现在起，就得保重好身体，为国家再奋斗五十年。”
以这位的天资和能力，再奋斗多久没不算少，如果能够为此做出一点贡献，那么程刚的穿越也不算白费功夫了。
“每天锻炼一小时，健康工作五十年，幸福生活一辈子，你之前说得这句话就讲得很好嘛，很有年轻人的朝气。”
同样是程刚抄来的一句话，对于当前时代下这些历史人物的经典作品，除非必要，他肯定是不会抄，这点自觉还是有的。
但是几十年后的内容，就不用太过保持节操了，毕竟那些作者可能现在还是个娃娃，甚至还没出生呢。
“说得好像你就不是年轻人一样，明明才三十出头，以你这体格，再干五十年都不是难事，就是这个身体得注意了，别到了晚年一堆毛病，到时候头疼死你。”
“那我就承你吉言咯，说实话，虽然不懂你这信心那里来的，但是每次听说这么说，总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能不开朗么，要我说，我们俩就是根据地两大活宝，你是天字第一号，我是地字第一号。大敌当前，还搁这畅享未来呢。”
“哈哈，这个锅我可不背，明明是你起的头，我刚才还在想后面下山的事情呢。”
下山的计划已经确定了，敌人来势汹汹，不可能把整个队伍都放在山上和对方火拼，哪怕有了程刚的援助也不可行。
阵地战的代价太大了，整个边界说白了还是一个穷山沟，支撑不起这么大规模的战斗，即使强行上马，也只会迅速透支未来发展的潜力。
这个道理，程刚是通过历史的资料了解的，而李润石则是完全依靠自己的眼光预见到的，对于程刚来说，即使开了金手指，也不可能比这些人物要强，这也是他的自觉。
“知道你在想这个，但是既然已经决定，那么就大胆地去做就好了，总之我相信你的判断。”
既然有这个自觉，那就摆正自己的态度，不管怎么说，李润石都是最接近正确的那个人，程刚不支持他支持谁。
“就是这份相信才让人觉得身上的担子重啊，每次决策的时候，他们总觉得我独到专横，在根据地里搞独裁，就你最支持我。
这次也是一样，不少人不愿意下山，怕这怕那的，我就担心后面一不小心，队伍就散了。”
“放心吧，要相信你自己，相信你的同志和战友，未来肯定会胜利的，即使是短暂的挫折，也迟早会迎来曙光。
不过你这性子得改改了，每次开会的时候，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明明我说的就是对的，你们怎么就不听呢？’的语气，你说他们怎么能听进去你的话。”
“那里有这么夸张，我那是在给大家讲道理。”
“对，讲了道理，要是别人不听就要拍桌子~”
“你这人说话，没事就喜欢阴阳怪气。”
“还有更阴阳怪气的你要不要听啊，每次看你主持会议，我脑子里就蹦出了这么一句话，我跟你学学啊。
‘不，不要误会，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各位，都是垃圾~’”
虽然夸张搞笑了点，但是这个时期的李书记，办事作风确实有这么点味道，历史上那个深谙团结奥义的男人，还得历经几起几落之后才会出现。
“哈哈哈，好咯好咯，你就莫再开我玩笑咯，我改还不行嘛，行了，今天呆也发够了，笑也笑够了，是时候回去干活了，走吧，回去的路上我们再聊聊防御设施的问题。”
“好，回去吧。”
程刚这番过来，本就是来找李润石回去主持工作的，既然达到了目的，他也没有再继续留着，手上的香烟点燃之后还没有吸过几口。
年轻人环顾四周，往一处熟悉的角落走去，把还有大半根的香烟，插在了在那块小小的墓碑前面，然后默默地走开了。
第79章 挥斥方遒
“这次留守根据地的部队，军委打算怎么安排？”
确立了下山的计划后，程刚就一直在做着准备工作，主要是当下根据地核心区域的防御规划，各处险要位置需要设立永备工事，安全区内还得继续修建仓库以防备敌人封锁。
既然来了这么一遭，留下了这么多痕迹，他也不打算来个半途而废，主力虽然要下山了，但是井冈山的根子得守住。
设施和物资是一方面，可人员更是关键，虽然在人事上程刚并没有多少发言权，但了解一下还是有资格的。
“目前的计划是以五军为主，然后从四军里抽调一部分干部和战士，帮助五军尽快整编起来。毕竟下山之后是什么情况，谁也没有底。
说实话，我也想多留点部队在山上，这大半年下来，根据地建设得这么好，如果丢了就太可惜了。
就是现在这个局势下面，两边的压力都很大，着实让人头疼，你那边的工作准备得怎么样了？”
李润石作为整个边界的一把手，需要考虑的方面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他一贯坚持“党领导一切”的原则，这就愈发加重了他身上的胆子。
但不这么做又不行，这一点历史已经充分证明了，一支队伍如果没有明确的政治领导，就很难在残酷且艰苦的斗争中生存下来，更难以保持住原有的政治本色。
直接领导四军的有三个党的组织机构：隶属于省里的前敌委员会、负责领导边界地区的特别委员会，以及四军的军事委员会。
三副牌子，但实际上就是一套班子，前两个除了领导军队外，还负有领导地方党的责任，都是李润石任书记，四军军委则由刘懿担任书记。
而在工作当中，无论是地方上，还是军队上，李书记都拥有最高的话语权，这一方面是他本人的身份决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能力。
从身份的角度来说，这时六大的决议已经送达到了边界，李书记继续担任委员，仍然留在前三排，在整个根据地中，本就是是职务最高的那位。
而从能力上来说，此时的李润石虽然还不如后世一般耀眼，但其能力无论是在根据地的上层，还是中下层，都是有口皆碑的。
再加上又有程刚这个狗腿子在旁边声援，使得李书记的地位相比于历史上来说，要更加稳固不少。
当然了，这种集党政军权于一身的做法，自然也给他增加不少的压力，尤其是在这个紧要关头。
第三次会剿即将来临，18个团的兵力始终是压在众人心头的阴霾，作为决策者，李润石必须想办法为这支队伍争取到生存的空间。
“进展还不错，土制水泥的生产已经步入了正规，之前在水利和住房等基础建设上也有过不少应用。
虽然咱们还没有那个技术和财力修建钢筋混凝土工事，但是在一些关键部位做适当强化，还是没问题的。
工事修建完毕之后，我们再把机枪部署上去，只要有充足的子弹供应，以白军的那点火力，基本不可能打得进来。”
程刚的这个做法就是典型的土豪模式，为了搭建这个防御体系，根据地大半的水泥产量都被调集了过来，付出牺牲的，自然就是那些被暂时放弃的二期三期工程。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以现在的组织度，不守住一块核心区域，队伍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崩散，毕竟现在不是六年后，更不是十九年后。
何况还有那么多瓶瓶罐罐，工厂、学校、仓库，这些重资产都不可能长双腿跟着队伍一起跑，即使是把人带走，也得有那个管理能力把他们维持住才行。
不过程刚也没有太过担心，历史上那么窘迫的条件，敌人最后打过来，实际也只不过占领了一个礼拜就撤退了，虽然这有军阀战争的影响，但程刚相信现在的情况只会更好。
“没想到还有我们以逸待劳，依靠坚固工事打击敌人的时候，哈哈，去年打潭州，我们就吃了敌人机枪的不少苦头，这回也算是让那他们也尝尝咯。
不过这种打法消耗实在太大了，我看了你的计划，按照现在的工事和重机枪数量，恐怕打不了多久，我们囤积的子弹就得见底了，这个问题，你什么打算怎么处理？”
“首先我们的军械厂都在这里，仓库也存储了足够的原材料，工人们正在加班加点地生产，应付一段时间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其次，我预计这场反会剿，敌人没办法打多久，他们不过是看起来人多，但若是顺风仗还好，一旦处于劣势，就很难维持住军心。
再加上人家老常的地位还远远没有稳固，不可能把部队都放在这个穷山沟里，搞不好打上几个月那伙子军阀就又回去窝里斗去了。”
程刚对于这些消耗并不太在意，相比于下山的四军主力，五军这支队伍无论是从士气还是训练水平上来说，都远远不如。
再让他们面对数量远超数十倍的敌人，如果没有足够的后勤供应，还要求死守住阵地，那和让他们去送死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而且即使是游击战也不是那么好打的，一个是核心区域的设备和人员难以转移，放任敌人破坏的话损失难以承受。
二个是在人数劣势的情况下，没有足够的游击战经验贸然上场，大概率就是陷入敌人的包围圈当中，毕竟不是谁都有能力在信息闭塞的环境下表演出一波“三渡赤水”。
所以干脆破财免灾，打光了底子，后面慢慢攒就是，有他在也不愁攒不下来。
“看来你说得还真没错，你这人确实有点盲目乐观的味道，人家好歹也是18个团，怎么到了你的眼里，就跟土鸡瓦狗样的了。”
“也不是说我瞧不起他们，只是以井冈山的地利，加上我们兴建的工事，又有足够的储备，敌人想要打进来，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甚至可以说我们都算太过谨慎，如果再给一年时间，那么白军的下场，就不会是撤退那么简单的事了。”
“哈哈，不用再给一年时间，你当我这些天冥思苦想，就光是为了从敌人眼皮子底下溜走么？”
“哦？照你这意思，看来是打算趁这个机会给他们来个狠的了？”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往山下走去，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一处山谷之间。
在群山环绕的井冈山一带，这种地形随处可见，只是通过这处山谷的，恰好就是从西北边的凝岗进山的最佳道路。
既然是如此关键的位置，自然备受重视，所以大半年来，边界的军民们就在这里，以及其他关键的通道上，修建了大大小小多处工事，有简单的土木结构，也有一些砖混炮楼。
而现在李书记和程刚就站在一处规模最大的建筑旁边，这是一座青灰色的水泥碉堡，在这个时代这个地区罕见的事物。
虽然使用的水泥远远不够标准，充当骨架的也不是钢筋而是竹筋，但并不妨碍众人对它的信心。
在遍地是矬子的队伍里，矮子也能当将军。
何况这座碉堡也算是汇聚了当下根据地的所有科技实力以及财力，再想做出更好的产品，至少在近几年内是不太可能的了。
开发了近一年的水泥生产工艺和竹筋混凝土修筑技术，总算拿出了最像样的成果。
李书记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这座灰色巨兽，心里埋藏的那份决心也愈发地坚定了。
“这是上周刚建成的碉堡，没舍得用钢筋，我们参考了不少资料，最后还是决定用竹筋，这个技术大家都比较熟，咱们今年搭起来的房子，很多都用到了。
只是竹筋混凝土也有不少缺点，在战场上最大的麻烦就是不防火，所以下阶段我们还需要在防护墙外围覆盖一层泥土用以避火。
但要说具体效果怎么样，我们只用模型做过简单的实验，效果差强人意，这么大的建筑，在战场上能不能扛得住，只能用实战来检验了。”
“我明白，时间太紧张，你已经做到了最好，剩下的就不用多想了。”
李润石收回了靠在墙壁上的右手，再重重地拍在了程刚的肩膀上。
哪怕这些工程是他一手拍板，然后从地基到成型，整个过程他一直都有关注和考察。
但是当最后的成果摆在他的面前时，还是会给人一种深深地震撼。
这是工业化对这个封闭山区的降维打击，哪怕是再不懂战争的军盲，也能够从这些大小工事中看到必胜的信念。
“你都给我摆好了这么大个舞台，我怎么可能连谢场都没有，就直接下台呢。”
听到这句话，再看着身边这位意气风发，已是而立之年却还是一身朝气的中年人，程刚忽然想到了对方三年前作的那首词。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第80章 伙食待遇
凝岗古镇驻地，冯红旗和他的战友们正在吃着午饭，已经升任排长的他没有摆什么架子，和大家一起席地而坐，吃着同样的饭菜。
大家的伙食都非常简单，而且因地制宜，昨天战士们从地里采了些山野菜和芋头菜叶，晚上用清水洗干净晾干。
今天一早炊事班把这些晾干的蔬菜用刀切得很细小的碎末，然后放在锅中加少许油翻炒。
再倒入洗净泡发的豆粕，搅拌均匀，小火开始慢煮，期间还得不停地揭开锅搅动，以免得黏住粘锅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