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 战后收尾
“唰!唰!唰!”
先是看见几道明亮的火光从红军阵地中飞出,然后又传来了接连不断的陌生巨响,这便是红军为此战准备的杀手锏,红33式107mm火箭炮。
当然,相比于建国后自主开发的63式火箭炮,也就是传说中的游击战神器,红军拿出来的这款火箭炮各方面性能都要落后不少,具体原理也有细微差异。
毕竟相差了将近三十年,中间又间隔一个技术大爆炸的二战时代,像是63式的那种涡轮旋转稳定式结构,别说红军了,就是目前工业加工水平最高的英法德美等国,都不一定能造得出来,至少没法工业化量产。
众所周知,火箭武器在历史上由来已久,比如英国人就曾在鸦片战争中使用过所谓的黑尔火箭,而在中国战争史中,这玩意的雏形就出现得更早了。
但是火箭推进有个一直难以解决的问题,那就是准确性,早期加工水平不到位,生产出的火箭甚至可能射出去之后在空中拐个弯,然后飞到自家阵地上,严格意义上的火箭炮,还得等到二战前期才正式出现。
苏联人的BM-13算是二战史中最知名的火箭炮,“喀秋莎”一词直到现代都一直和火箭炮深深绑定,其能够保证一定的准确度,主要是靠发射架上长导轨以及弹体上的尾翼。
至于63式的涡轮旋转原理,则是通过火箭弹尾部的火箭发动机,仅仅依靠倾斜喷管喷出的燃气,使火箭弹绕弹轴高速旋转。
二者虽然都是利用陀螺效应来维持稳定,但在各项指标和加工难度上都有着不小的差别。
程刚当然可以直接带来原版63式,但这种超出时代的黑科技有如无根之萍,在全面战争中存在的价值并不算大。
总而言之,目前红军能够生产的,还是只有“喀秋莎”的那种尾翼式火箭弹。
其实很早之前,在程刚的主持下,土共的军工部门就已经在着手开发适合红军需求的大口径火力压制武器。
反正以目前的冶金和机加工技术,重炮暂时是别想了,就算能生产出来成本也太过高昂,有这功夫还不如多造点75mm山/野炮,再不济多弄些迫击炮或者92式步兵炮也行。
至于无后座力炮,用于近距离作战还好,放到大规模战场上实在难以对敌人的远程炮兵造成压制,所以火箭炮就几乎成了唯一的选择。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没法普及像BM-13那样的卡车发射平台,又要适应山地作战的需求。
所以经过程刚和军工人员的共同努力,参考目前根据地常见的人力板车以及二战中苏联发明的山地型喀秋莎,最后居然整出了一套猴版长轨发射架。
这玩意乍一看上去,当真是比63式火箭炮还要更像“农具”。
除了外表刷的绿漆以及区别与普通木制板车的大量钢铁结构,还能稍稍增添一点“洋气”之外,其他外观就基本和乡下的运货板车没啥差别。
——考虑到目前的技术能力和审美水平,绿色油漆和钢制结构,确实已经足够“洋气”了,这点获得了众多红军指战员的认可。
至于红军最早在战场上使用这款火箭炮的记录,还得追溯到东北联军32年攻打日军的中马城实验基地,当时主要是由程刚携带这种新研制的武器,来弥补抗联的火力弱势,顺带验证其实用性。
后来又经过了多次试验,红军最终将其定型为33式107mm火箭炮,并开始少量装备部队,但作为一种在国内战争中“性能过剩”的杀手锏,这玩意一直都缺乏正式亮相的机会。
相比于一般的75mm口径山炮,33式火箭炮的重量,哪怕在加上发射架和炮弹之后,还是要稍微轻点。
虽然精度较差一筹,但却有着山炮无法比拟的强大火力,一次齐射的火力,相当于当8到10倍数量的山炮,确实是一款值得被红军重视的压制杀伤火炮。
所以不少红军指挥员也在近几年的演习中,逐步认识到了火箭炮的优势,纷纷要求后方加大生产。
到了36年,现有储量和产能,起码支持红军在华北和日本人大干一场,肯定是足够的了。
因为长导轨的限制,33式火箭炮采用的是和山地型喀秋莎一样的8联装,1-2s发射一发,阵地上整整一排的火箭炮同时发射,威势丝毫不弱。
尤其这种尾翼式火箭弹因为本身带有尾翼,在发射后,尾翼切割空气,还会产生频率很高的啸声。
这在红军听来是胜利的冲锋号,当火箭弹升上天空时,前线战士们的步伐都要加快了不少。
但在另一边,当这种未知武器眨眼间悄悄显现时,对面的日军还没有意识到具体发生了什么。
而接下来的景象,却让他们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无间地狱,先前的异响也无异于魔鬼的呼啸,一旦出现便是大片大片的火光和焰海。
火箭弹中装载的巨量炸药,远远高于一般的75mm口径榴弹,甚至比日军的120mm口径榴弹还要多出不少。
之前,在见到共军开始进攻后,日军炮兵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发起了威慑性的炮击,丝毫没有顾忌暴露自身阵地的风险。
显然他们也没有料到,共军会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们后方的能力,毕竟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支刚刚离开山地的轻装部队,当然要趁他病要他命,早点将其攻势扼杀住了。
但这份傲慢最终让日本人吃足了苦果,不仅让红军前线观察所抢在第一时间测算除了他们的阵地位置,接下来的火箭炮火力覆盖,更是直接摧毁了日军的大半重型火力。
这里除去由火箭弹爆炸直接造成的破坏之外,日军炮兵阵地上的弹药殉爆,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匆匆布置阵地的日本人,都没来得及收拾好首尾就开打了,或者说在他们看来,对付中国军队应该没有必要考虑炮兵遭袭的情况,即便碰上了轻微袭击,他们做的准备也应该足够了。
毕竟在阵地上简单安放的后备弹药,其实完全可以挡住75mm榴弹的威胁,而且日军炮兵的反应能力,也足以让他们在发现敌人火炮后第一时间发动反击。
可问题是,这些条件在准备充分的红军面前都是远远不够的,要知道,红军不仅火力更足,数量也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准度不够的缺陷。
更重要的是,使用板车拖拉的发射架以及人力背负的火箭弹,只要打完一轮就可以迅速切换阵地。
所以当日军方面,好不容易侥幸存活下来的炮兵开始反击时,那些威力不俗的重炮大多落在了空处,随后不久又被红军抓住机会再来一轮炮火覆盖。
客观地说,除了火箭炮这个新鲜玩意之外,红军和日军在丰台的这一战并没有太多值得说道的地方。
没办法,丰台作为一处交通枢纽,先前的29军和后面接手的日军,都在此建立了不少永备或临时工事,本身就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而以红军目前投入到华北的兵力,南线的近两万人已经是极限了,北线也没法及时赶来,实在不足以执行一场更加灵活的围点打援。
因此这场战役也打得尤为惨烈,红军指战员们有着不俗的战术能力和战斗意志,而对面的的日军则在军国主义的洗脑下,同样打得相当强硬。
通过火箭炮抵消掉敌人的炮兵优势之后,红军剩余的火箭弹已经不多了,所以双方的重火力很快回归到持平的层次。
而日军基层的轻、重机枪和掷弹筒数量,总体而言其实是要强过红军些许的。
即便南路纵队已经专门为了对付日本人在事先进行了加强,但总不可能把兄弟部队的装备都集中过来吧,再说后勤也是个麻烦。
如此一来,刚开始红军利用杀手锏稍稍占据了优势,但逐渐日军又逐渐适应了过来,双方就像是在掰手腕一般,陷入僵持。
战斗就这么一直进行到了第二天,好在的是,与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红军不同,日军明显没有料到战争会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再加上北线红军也没有落下脚步,华北驻屯军第1联队和20师团的骑兵联队,都在丰台战起之后遭遇了红军不同程度的进攻,损失各异,很快便不足以牵制北线的红军主力。
再等到8号黄昏时分,沿着平绥线而来的北线援军抵达丰台的时候,此地日军终于再也撑不住了,不得不在津门司令部的安排下,趁夜沿平津铁路向东撤退。
而红军的伤亡自然不会太小,加之弹药补给即将告罄,只能看着敌人就此离开,同时赶紧接手丰台车站,并通知后方尽快派来列车接应。
也是到了此时,红军才算是基本确定了在华北的主动地位。
现在北平原本的东道主29军,大半主力已然消散,剩余部队要么选择向南转移,要么干脆和红军联系投诚事宜,少数被彻底打散的或许还会落草为寇,但那全都不足为患了。
包括北平城内的民众,也在兴奋地讨论着共军什么时候进城,另外又产生了各种五花八门的言论,正的、反的、激进的、保守的,层出不穷,甚嚣尘上。
但在土共看来,北平这座附带着重大政治意味的城市,此时并不并值得投入太多精力。
与此相比,尽快在华北平原靠近太行和燕山一带的农村地区建立基层组织,反倒更为重要。
毕竟北平一无农业二缺工业,毫无自持能力可言,放在那里就是一面硕大的靶子,真要像宋哲原那样把主力集中在城池周围,才是取死之道。
相较下来,反倒是农村地区可以为红军提供足够的粮食和兵员,甚至部分山区矿产还可以尽快利用起来,建立前沿军工厂减轻后勤压力,这些都有着无穷的妙用。
所以出乎国内外意料的是,共军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退了日本人之后,不仅没有抢在第一时间进驻北平城,反倒开始变得迟缓起来。
从8号开始,共军的兵线就一直维持在通州到丰台一线,也就是北平的北面、西面和西北一带,与东南侧坐镇津门的日军遥遥对峙,谁也没搞出什么大动作。
在外界看来,这或许是双方在等待后方的援军,等援兵一至,必然又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但共党和日本的高层具体是何考虑,却少有人能够说得清楚。
视线从华北转至西北,略阳,目前土共中央的大半部门,仍然坐落在这座江边山间的小城之中。
收到从华北传来的最新战报后,同志们都很高兴,许多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连续两次打败日军,这不仅对根据地外的人士造成了剧烈冲击,包括根据地内部,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至少大家的士气都狠狠地涨了一波,而且很多人也看出来了,眼下果军打不赢日寇,日寇打不赢红军,将来坐天下八成就是共党。
此乃“民心所向”,虽然说起来有些玄乎,但有的时候却能发挥关键性的作用。
比如晋省的某些工商业人士,在这之前对共党从来都是敬而远之,当然土共也懒得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干脆就不带他们玩了。
但在去年的晋察战役和这次华北战役的综合作用下,竟然也有不少人主动拿出了各种诚意,起码人民币在晋省和草原的流通量接下来肯定会大幅增加。
另外,北平的那几座大中院校,许多师生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要迁移到长安,如今的北平兵荒马乱,实在不是个适合搞教育的地方。
“如果北平的院校愿意迁过来,我们绝对欢迎,但若是他们不愿,也不要太过强求。
唯独对于理工科的教师和学生,最好能拉多少就拉多少,程刚上回就跟抱怨,现在到处都缺人,都有人把算盘打到他身上了,哈哈!”
李润石的书房内,伍翔宇正拿着一叠文件向他汇报,两人聊起北平那边的事情,不知怎的又扯到程刚了。
“程刚的那个计划,投入确实大了一点,如果我们不是事先知道结果,估计很难有魄力这么早下达决定。”伍翔宇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北平的理工科学生,之前就已经被程刚‘搜刮’过一遍了,现在估计没有多少剩下,将来可能主要还是得靠我们自己培养。”
“那就慢慢来吧,无非是笨鸟先飞罢了,现在我们自己教育一批,国外留学一批,再从果统区那边拉来一批,总会解决掉的。”对此李润石倒是很乐观,起码相较于历史同期,现在的情况已经相当不错了。
顺道说来,这时的民国高等教育实在不好怎么评价,不仅每年出产的大学生数量少得可怜,质量同样堪忧得很,一些问题甚至都要超出现代人的想象。
眼下能够上得了大学的,至少也是中上阶级出身,许多人对社会知之甚少,本身能力也非常一般,却因为家庭条件养成了眼高手低的毛病。
根据一份统计数据,三十年代的民国大学生中,56.3%出身于官宦家庭,20.3%出身于实业家庭,许多毕业生的理想薪资甚至超过百元,而且还必须是京沪之类的大城市。
可实际上,这时北平的中学校长月薪也不过才一百元,一般城市里的中等家庭月收入可能就15到30元,这便决定了不是所有学生都愿意来共党这边"吃苦"。
另外民国的大学文理严重失衡,文科类大学生数量众多,远远高于理工科,不仅果统区无法提供足够多的就业岗位,包括土共这边的需求也是以理工类为主。
所以在院校迁徙一事上,确实并不需要土共太过关注,李、伍二人在意的,还是接下来的对华北的全面安排。
聊完轻松点的话题之后,伍翔宇轻轻皱起了眉头:“现在不仅前线部队需要补充大量物资,此战中负伤的指战员也要尽快运到后方。
另外根据估算,目前我们在平绥线的列车还有不少缺口,日军在撤离丰台前,把站内的所有火车头都全部破坏了。
铁路工会的同志汇报说,其中大部分车头都已经没了修复价值,就算能修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李润石同样沉思了起来:“既然现在铁路运力有限,那就不能完全依赖于后方解决,北平那边能够动员起来的力量,也要想办法动员起来。
不过一定要让同志们注意尺度,不能搞强迫性的工作,另外和院校一样,北平的医院、工厂还有其他单位,我们不强制他们必须来这边,但最好不好继续留在北平了,不管是向西还是向南,都随便他们。
还有火车头的问题,实在不行的话,先让程刚帮个忙吧,他那边应该还有点储备,这时候就没必要节省太多了,把问题解决了再说。”
“好,等会我就去通知他,估计日本人也不会想到,我们还有这个法子了吧。”说到这里,伍翔宇自己就忍不住笑了一下。
第五百六十五章 华北:一进一出
榜一大哥一声令下,狗腿子程刚赶紧连夜扛着火车头就跑了过来,只听见哐哐哐的三声,平绥铁路上便多了三列上千马力的重型机车。
至于这个榜指的是什么榜,那还用问么,如今果党也好日本也罢,哪个不对土共高层搞出一份悬赏名单,而近几年来一直居于首位的,自然就是土共的第一代核心李润石同志了。
敌人越是反对,恰好就证明我们做对了,我们的行动触动了敌人的利益,所以他们才会对我们如此深恶痛绝,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不管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毫无心理负担。
而实际上,那些被敌人想方设法传入根据地的悬赏榜,就连当擦屁股纸的资格都没有,大家看到之后,只会冷笑一声,嘲讽对方黔驴技穷而已。
唯一的价值,大概就是被程刚拿出来当个段子,闲暇时供大家乐呵乐呵吧。
再说回来,火车头在目前这个时代的价值自然不用多提,尤其是马力过千的重型货运机车,如今全中国都没得多少,而且大半都集中在日统东北地区。
所以这也是日本人对共军战争潜力产生误判的重要原因之一,像这种数万人的大型战役,后勤补给够不够用,往往就能轻易决定最终的胜负。
包括历史上的淮海战役也是一样,百万民工的独轮车固然功不可没,东北、华北的兵工厂和沿线铁路,同样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今土共的根据地全部局限于内陆,只与果统区有直接的铁路连接,包括与苏联那边也仅仅不过通了条简易公路,海运更是无从谈起。
所以在外界看来,共党能够利用的铁路列车数量必然是有限的,即便他们掌握了一定的工业能力,可以拼凑出几台小马力车头,也断断不可能搞到多少重型机车。
就连日本人的火车头,早些年都有不少是从美国进口的,通过轮船运至港口,最后转移到正式铁道上,每次都得废上好大一番功夫。
可是谁也没想到还有程刚这种赤裸裸的开挂方法,上百吨的机车就这么被他轻飘飘地放在轨道上,只等铁路工人过来发动即可。
这种几乎没法解释的事情,自然不会让其他人有机会见到,甚至在程刚私藏的一本册子中,都详细记录了这些年来他作弊留下的痕迹,将来若有机会的话,还得想办法尽量清楚干净。
等到时间抹去了一切,就连亲历者的记忆也开始模糊,乃至所有亲历者都已离去的时候,或许才能稍稍放松一二,这些就暂且不提了。
顺道说来,如果小鬼子派到根据地来的情报人员足够细心的话,或许会发现那三台火车头,乃至于此时平绥线上的其他几台新车,似乎和南满铁路使用Mikai(ミカイ )型颇为类似。
那当然像啦,因为目前土共使用的这款解放型机车,本身就是由美国为满铁设计制造的货运机车,1919至1928年间由美国机车工厂制造,从去年开始才由日本的川崎、日立等厂制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