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这里却是由红军插了一手,抢在阎西山之前救下了41军的残部,于是不仅宁马缴获的装备大幅缩水,晋军也因此失去了一次扩张的机会,相当于全让土共当了这个渔翁。
此外,这也是常凯申最后一次大规模干预西北局势,等到34年东北军投靠共党之后,金陵政府和甘青宁之间的联系便被彻底阻断,那些或明或暗的手段,当然也就此失去了效果。
而从这个例子中,其实也能看出马家军对于外来势力的提防,河东有谁掌控他们看都不看,可只有有人妄图染指河西,必然会引发这些地头蛇的强烈反抗。
当然了,这反抗的力度委实不强,如果换了红军上阵,说不得早就攻下了青塘城,只是考虑到青马的特殊性,若不是完整的歼灭战,可能后续的麻烦只会更多。
顺道一提,如果去年张汉卿通电之后,土共直接用点手段把于学中的51军调离,造成金城空虚的场面,或许还可能会诱使马家军下场,然后再由红军出面剿灭无端破坏和平的二马。
诚然,这种引蛇出洞的计策看起来似乎具有很强的可行性,至少以青马的野心来看,若是有机会的话,马步方肯定会出兵占领金城。
而等其部进驻城市之后,很可能也不会甘愿轻易放弃,这样红军便能在攻坚战中,最大限度地降低敌人骑兵的机动性优势。
但这仅仅只是最理想的情况罢了,上述方案类似于解放战争时期西北野战军的操作,在金城歼灭青马主力部队之后,便省下了在高原地区和敌人打游击战的麻烦。
可是有一点值得注意,40年代后期的青马与30年代初期的青马,虽然只是差了十来年时间,但在实力还有心态上其实是大不一样的。
青马因为其反赤立场被常凯申颇为看重,十多年的时间里兵力暴增了好几倍,同时又从国军手中接受了一批淘汰装备,这都极大助长了马步方的野心。
而在仅仅只有一两万正规部队的情况下,马步方哪怕对金城有所想法,也一定会表现得相当谨慎,红军或许能够从对方身上咬下几块肉,但还真不一定能像解放战争那般,直接把青马打个半死。
这便是不同情况下的差别,次时的青马实力固然比不上十多年后,处理起来也要轻松不少,但实力上的悬殊又使马步方表现得更加谨慎,反倒增加了红军对付他们的难度。
更何况自去年发动晋省攻势之后,红军主力首先需要投入对晋军的攻势,其次还得抵御国军从各个方向发起的围攻,最后东北军也得安排一定兵力以作压制,还真没法抽调出足够多的部队执行这一计划。
此外不得不提的是,在正式击败晋军之前,红军高层对于自身战斗力的预估也并不到位,所以在最初制定计划时,肯定不可避免地要保守一些。
再等到今年大规模战役基本结束后,不仅被调入晋省的部队不能撤回来,反倒还需要继续加大对晋省和草原的投入,这又是新的压力。
类似的,针对东北军的改编也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原本用来压制东北军的部队还得拿来和前者混编,最后组成的新部队战斗力不增反降,若不经过一定时间的整训很难恢复。
更关键的是,在打完晋军之后,红军的实力已经赤裸裸地摆出来了,除了遭殃军之外,恐怕真难找出几个愿意主动招惹共军的势力。
这种情况下,如果坐视51军以及金城一带出现动摇,再以此为诱饵吸引两马入甘,要么就必须得兵行险着,要么就直接把人家当傻子搞。
以红军的实力或许最后还真能达成目的,但由此造成的牺牲以及对当地的破坏肯定难以预料,同时也不能确定会取得几成效果,而且土共在甘省的根基相当薄弱,再作冒险的话并不妥当。
所以最后土共还是确定了更加稳妥的方案,在华北局面稍定,东北军已然消化,而且内部物资渐渐宽裕的下半年,再行考虑对西北的攻略。
7月18日,已经进驻金城一周的王尔琢正式向青马和宁马发去通告,其大意基本是这样的:
介于玉门油田对于抗战事业的战略价值,以土共为代表的联合政府将会逐步收回河西走廊一线的管辖和驻军权,希望二位在此事上积极配合,否则勿谓言之不预。
一时之间,整个甘青宁乱成了一团,各方势力纷纷开始私下联络,原本寄希望于和共军互不相扰的两马,也彻底撕下了虚假伪善的面具。
若是对于其他势力,土共或许还会选择更加委婉的方式,比如采用共同开发的计划,哪怕对方不愿合作,也可以用时间和实际行动来展现土共的诚意,最后将其拉入统一阵线的怀抱中。
但是对于脱胎于晚晴封建体系的马家军,这种现代化的外交方式未免有点太过软弱了,在参考了历史上的事件之后,土共还是决定使用更加强硬的手段。
反正将来对马家军这种地方独立势力是肯定容忍不下的,而对方在河西走廊的控制权,本来就是之前几十年趁虚而入的结果,哪有金城的省政府只能管到河东的道理。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土共对尺度的把控,从道义上说,这个要求其实并不算过分,甚至在金城当地人看来还颇有一番道理。
毕竟又不是强迫马家军退出自己的老巢青宁两省,河西走廊本就是甘省的地盘,凭什么要由青马和宁马的部队占着。
只不过即便是这种足够合理的要求,也很难得到马步芳等人的认可,在他们看来,既然你共党打赢了阎西山,那么大家伙也愿意恭维你一声老大。
以后两边继续维持原样不动,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大可以相安无事,可要让自家让出地盘来,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乎,西北局势立刻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为了防备共军的袭击,青马率先发起了大规模扩军,甚至号称要每户抽丁,组建十万人大军保卫河西,而宁马同样不甘示弱,近日来频频调动兵力,似乎有沿河南下的迹象。
而这时候土共在做什么呢,有点意思的是,红军居然学起了常凯申的“先进经验”,开始老老实实地修起路来。
从去年年底开始,土共在接手凤翔之后,直接以此为出发点向两头修建铁路,一面往东与潼关的陇海线贯通,另一面则往西进入天氺、金城,最终实现真正的陇海贯通,甚至未来还有继续修建到玉门的计划。
现在半年时间过去了,铁路当然不可能马上就修成,但往西的工地已经正式进入了甘省境内。
虽然短期内还是无法起到决定性作用,但是一路上红军也没少派出工程部队整修道路,为的就是继续加强陕甘两地之间的联系。
至于两马的动作,土共当然也看在眼里,但以目前这局势,对方不过是瓮中之鳖而已,唯一需要考量的,就是选择什么样的时机,在这两只鳖头伸出来的时候,再一刀挥下彻底斩断。
第五百三十九章 双雄态势 河西战起
35年8月,全国不少地区仍然处于烽火硝烟之中,和平安稳的生活依旧只是普通民众的奢望。
草原东部,日伪军似乎又有了异动的迹象,根据红军在察东地区的游击队反映,过去几个月里日本人一直在从东北往多伦等地大量运送军火,估计是在筹划什么大动作。
同时,随着这些军火而来的还有不少关东军现役军人,而且李守信等伪军将领也在当地大肆招兵买马,如今已扩军两倍有余。
倒是华北的平津等地要显得安静不少,自从去年关东军与金陵签署合约之后,原本发生在双方边界地带的摩擦自然大为缩减,不过相应的却是日本人趁机逐步加大对华北军政两界的渗透。
毕竟随着土共的崛起,在不少人看来,民族矛盾好像并没有阶级矛盾那么重要。
眼瞅着共军已然占据陕晋,说不得过两年就打到北平来了,到时家业不保才是最可怕的,于是人心惶惶之下,肯定会有人想要抱起更粗的大腿。
在这里头自然也少不了日本情报机关的身影,那些或明目张胆、或潜藏深海的特务,大肆制造和传播着有关土共的谣言,以笼络更多的地方实力派为自己效力。
还别说,这一套操作的效果貌似挺不错的,原本的一些中立派乃至反日派,在权衡个人利益关系之后,居然开始高呼起“联日反赤”的口号来。
不过像这种人本来也是被大多数民众所唾弃的,有道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既然有倒向日本人的,肯定也有青睐土共的。
毕竟共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大家了解得不多,但东洋的狼子野心,这些年来国人可看在眼里,如今东四省都还在人家手里呢。
尤其是少部分在华北一带驻扎的青年军人,近一年来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过去几年与关东军的作战,让他们认识到了夏日两国的巨大差距,所以不少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些恐惧、退缩乃至屈服的想法。
因为看不到战胜日军的可能,所以仿佛把头埋进沙子里就安全了一般,寄希望于未来能与日本和平相处,哪怕只是维持现状。
但是当共军逐渐扛起抗日旗帜,而且看起来又似乎更有取胜的希望时,特别是在看到日本人上蹿下跳,狼狈不堪的模样后,大家的信心好像一点点地恢复了过来。
对于这些变化,土共当然也一直看在眼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理论的提出,就是为了应对此番情况。
如今驻扎在平津等地的29军里头,可有不少矢志抗日的中高层军官,这些人的政治立场暂且不提,至少在对付日本人这件事上,红军确实和他们有着广泛的共同语言。
话说回来,现在的北中国局势看起来还真有那么点意思,红军和关东军之间,正好夹着一个谁都可以欺负,但谁又不能欺负的29军。
被两方势力包在中间的宋哲原固然很不好受,却又因为此时的微妙平衡,居然少了很多军事上的烦恼,大家都把精力全部集中到政治活动上了。
换句话说,现在的日本和土共双方,相当于正以华北以及29军为平台,进行着一场你来我往的舆论战,实打实的正面冲突反而很少出现。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只是暂时的假象而已,短暂的平衡终将会被一方打破。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关东军很可能把突破口放在了草原东部,他们在多伦训练伪军的行动就是明证。
毕竟走铁路线南下平津再向西行的计划,不可避免地要先处理29军这个麻烦,后者的实力虽然虽不足为虑,但武力入侵导致的华北震荡,肯定不是这时的日军能够承担得起的。
想要染指中国的中原地带,日本人少说也得扩军百万,本土大本营中不是没有人提出这一设想,反正过两年也是要扩军的,若不先下手为强,再等赤党继续坐大下去,可就不好收拾啦。
只是现在的日本还未彻底转入战争状态,高层中各方派系对于此事也一直争执不休,始终达不成统一意见,所以暂时而言,还是只能由关东军凭一己之力对付赤党。
十几万的关东军,对付中国其他军阀自然不在话下,可是当眼前的敌人变成连续击败遭殃军、东北军以及晋军的赤党时,就由不得日本人随便浪送了,更何况至今满洲的匪患都未能平定。
在这种情况下,以政治手段攻略华北,同时暗中积蓄力量,在草原给赤党以雷霆一击,最后等待国家做好战争准备,这似乎就成了关东军最佳的选择。
反过来说,对于土共而言道理也是一样的,贸然出兵华北只能平白给日本人提供下场的机会,而广袤的草原还能够最大限度地削弱关东军的后勤优势,明显后者更适合作为现阶段的战场。
当然了,这种斗争的规模和强度都不会太大,最近几个月里往往只是几十数百,至多上千人投入战斗,即便后头当真憋出了什么大招,也很难将参战的兵力扩大到十万以上。
道路和后勤是限制战争规模的最大因素之一,以日本目前的国力,顶多维持那套一战水平的铁路线运输体系,几乎不可能仅凭公路和卡车支撑一场师团级以上的作战。
因此所有人都知道,最后的决战还是会围绕那些至关重要的铁路干线进行,被夹在中间的平津也难逃沦为战场的命运,以至于各方各派都在抓紧时间择良木而栖。
相对而言,南方政局倒是没有太大的波动,常凯申依旧高呼着“攘外必先安内”的口号,可这始终无法改变他被牢牢困在长江下游的现状。
历史上的常凯申从27年开始,差不多花了十年之功,才算是囫囵打造了一个勉强像那么回事的中央集权。
但在这条时间线上,土共华南局和华中局两大地区的存在,死死地卡住了金陵政府顺流而上的通道,而北方根据地甚至直接隔断了整个西北。
正因如此,常凯申虽名义上号称领袖,可中西部地区却一直对他听诏不听宣,各路军阀的阳奉阴违也愈发明显。
所以在国内外看来,这时的中国已然出现了两大可能登顶的势力,就纸面实力而言双方基本不相上下,谁胜谁负还尚未可知。
顺道一提,今年初全面控制晋省之后,土共已经正式将国号从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简化成了中华共和国,这其实也是在向外界传递着某种信号。
不过红军的称呼暂时还是不会变的,包括首都也只是名义上临时定在了长安,但中央办公地依旧留在略阳没有迁离,对于根据地内部而言,这次更名造成的影响并不算大。
去年伍翔宇和张汉卿达成的密约,还只是商定由东北军让出凤翔和潼关以及铁路线沿途区域,由此可见那时的土共还未设想过,在短期内直接接收关中的方案。
包括接下来对晋军的作战,按照最开始的预计也仅仅是拿下晋南地区,然后以晋中为界与阎西山对峙,再收拢力量集中消化东北军。
谁曾想,不知是土共对自身力量的增长太过低估,还是对阎西山的晋军战斗力过于高看,反正三四个月之后,红军一路推平了晋省,连带着后续所有的计划全部都被打乱。
幸福的烦恼啊,好在对此土共也不是没有准备,和晋察冀根据地贯通之后,红军便正式与日本人碰上了头,由此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动员东北军中愿意抗日的力量奔赴前线,从而完成对整个东北军的改编。
同时张汉卿也没想到共军的实力居然会这么强,所以也不得不跟着转变想法,主动让出较之先前更多的份额,以争取政治上的加分。
综合这些因素下来,土共才不得不提前接收了长安,这一整套流程相比最初的预计早了大概一年半的时间,这便导致相应的建设方案暂时都跟不上来。
首先是从凤翔到长安的铁路,估计起码得等到今年年底才能完工,毕竟现在铁道部队是两头齐发,西边前往甘省的铁路无疑要更加重要一些。
其次关中的土改是今年年初才开始的,到秋收之前能够全面完成就不错了,至于对农田水利的改造可能还需要等到明年,届时关中大地才能说真正从灾荒中缓过神来。
有粮才有人,只有等到关中农业生产恢复元气,又与老根据地通过铁路连接,土共才算拥有建设一座中心城市的底气,在此之前,临时首都什么的,不过是面子工程而已。
但是这个面子外界还是得认的,中华共和国和中华民国两大势力的对峙,加上前者与日本关东军的对峙,便成了这时远东地区的主旋律。
在这种双雄争霸的局面下,两大势力都暂时无暇顾及边边角角,于是这段时间可谓西南军阀日子过得最舒适的时光,只要不主动招惹共党或果府,大可以关起门来当自己的土大王。
而与此番境遇恰恰相反的则是西北马家军了,谁让河西走廊这边有个大油田呢,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是也。
远在嘉峪关的玉门油田,一经土共公布就引发了全国关注,随着内燃机革命的发展,石油也被大众认可为至关重要的战略资源。
飞机、轮船、汽车,哪样都离不开油料的支持,包括老百姓们平日里用于点灯的煤油,同样是由石油提炼而出,至于其他的工业化衍生品就更不用说了。
可是一直以来,国际上普遍认为中国就是一个纯粹的贫油国,对此中国人多少都有些自卑的情绪,自古以来天朝上国地大物博,如今却破败成这番模样,心里又怎么会好受。
基于如此,土共在陕北的延长油田,作为目前国内唯一在进行工业化开采和炼化的油田,自然有着鹤立鸡群般的地位。
哪怕延长油田的产量相当有限,但只要看到共军时不时出动的飞机卡车,以及在北方逐渐畅销的延长煤油,无论对这股势力是何看法,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其在石油方面的经营能力。
正因如此,当土共开始声称要开发玉门油田时,外界并没有对其目的产生太多的怀疑,河西走廊毕竟还是属于甘省地界,在东北军将甘省转交给土共之后,对方无疑具有了天然的统治名分。
更不用说这里面还穿插了一部分民族矛盾在内,土共自家的想法如何是一回事,中原民众的想法又是另一回事。
起码看到同一出身的共军拿回河西走廊,其他军阀在产生兔死狐悲之感的同时,多少也会承认理应如此。
当然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就不是土共关心的内容了,现在红军的主要目标还是打通河西走廊,然后彻底稳定这条极具战略意义的石油生命线。
对此,已经事实占领河西的马家军肯定是不会束手待毙的,虽然共军并未表露出染指青、宁地界的念头,但河西对于马家军尤其是青马而言,依旧属于卧榻之侧,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让!
“天门开了!”“刀枪不入!”
“哒哒哒哒!!!”
8月开始,红军先头部队便正式于金城铁桥越过黄河,向西北方向前进,但还没等他们走出多远,问讯赶来的青马部队便蜂拥而上,大有先来一场下马威的味道。
青马脱胎于清末时的甘军,主要以少数民族兵员为主,由于所处地区太过贫瘠,相应的社会制度也非常原始残暴,这些都导致当地兵员养成了凶狠嗜杀的习性。
甚至在马步方的治下,男子普遍在12岁以后就会被强制接受军事训练,并被灌输奴化思想。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此时的甘青宁地区,依旧保持了相当浓厚的封建乃至奴隶制传统,所以在统治者家族世袭的制度下,青马的士兵也普遍愚忠于马步方,以至于为主杀人都成了所谓的军队“信仰”
当这种力量展现到战场上是,确实尤为可怕,面对那些一窝蜂地涌上来消耗弹药的青马士兵,红军战士们扣扳机的手指都要按软了……
杀生是为救生,在这次行动之前,土共可是准备对差不多晋省战役三分之一用量的弹药,火力投放才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若不是免得打草惊蛇,先头出动的部队甚至打算配发更多的自动枪械,真要让他们干成了,那简直和一边倒的屠杀没什么两样。
诚然,青马士兵的凶狠坚毅程度,确实算得上跟日军不相上下,战场意志也丝毫不弱于武士道,可是在战术训练和武器装备方面,马家军估计也就能和川军比一比了。
所以在只出动了步兵袭扰的情况下,这些光搞出一堆人海战术的军队,在弹药充足的红军面前就只有充当靶子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