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过客4251 第245节

见白区已经渐渐捞不到油水,为了保住手上的生意,很快就有人选择铤而走险,原本密不透风的封锁线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漏洞,甚至这股风气还愈演愈烈起来。

话说这也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了,哪怕刚开始并不知情,在持续了数年之后,常凯申就算是再蠢也能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

但问题是经过这几年的“优胜劣汰”之后,带头经营此门生意的大户,早就要么找好了门路,要么自己就是门路,这种情况下,又有谁能处理得来。

即便是常凯申亲自下场整顿,也不过是杀掉一两只弱鸡,勉强保住点面子,至于事后,大家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顶多向常委员长保证,自家绝对不会向赤匪销售敏感物资。

但问题是现在的土共压根就不需要外来的工业品,低端可以自产,高端依靠援助,就算是中端也能搞点来料加工土产替代。

结果除了经营“转口贸易”之外,更多的商人开始倾向于代销匪区的廉价商品,反正什么西洋商标人家都给提前整上了,只要经办人自己不说漏嘴,没人会知道这是匪区产的。

还别提,这些初加工的小玩意虽说质量是差了点,但因为价格足够便宜,真就占据了一片不小的市场。

甚至有时苏区的工厂缺了某种原料,人家为了提货还会主动送来一批,毕竟没谁会跟钱过不去不是。

从理论上来说,在高层的默许之下,只要不涉及军事物资的交易,这些买卖都是“合法”的。

所以常凯申对此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进出口的收入下跌之后,他背后的江浙财团总要想办法把损失找补回来,吃人嘴软,常公又如何下得去手呢。

若是国军能够“收复失地”,那些大商人们也不至于“忍辱负重”地“冒着生命危险”与赤匪交易,这一切说到底,还是他常委员长自己剿匪不力。

至于常凯申在背地里骂了多少声娘希匹,又在日记里写了多少笔小黑账,这就无从得知了。

幸运的是,一直默默遭受损失的洋人终于看不下去了,这次的列强联合就是所有利益矛盾的大爆发。

也是从这时开始,穷了好长一阵的金陵政府,终于又能嘚瑟了起来,有了各国许诺的低息贷款之后,常凯申的银弹攻势再次重出江湖。

一边是列强的大棒,一边是国党的银元,几乎没有哪家军阀能够坚持得住,即便是让他们和日本人一同行动,只要利益给足,底线什么的,自然是不存在的。

(假若真有扛得住压力的,正如上面所言,军阀的手下也不一定会和老大站到一起,这便是那些半封建势力的落后性)。

有了这番体验之后,常凯申似乎也摸到了个中诀窍,于是更加坚定了他打反赤牌的决心。

甚至还可以这么说,只要常公始终坚持住反赤立场,同时保证自己能一直站在反赤的前线,土共越强,他获得的列强支援只会越来越多,直到国党被彻底打崩为止。

在这种情况下,什么民族自豪、国家利益都可以暂时丢到一边了,原本最近因为西南边界划分的问题,国党和英国人还闹得很不愉快,双方关系一度近乎跌倒了谷底。

但在一致对赤的大旗下,两边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各退一步,先解决了最棘手的问题再说(当然,考虑到英国人是出了钱的,肯定国党要退得多那么一点点)。

可在常凯申看来这也不亏,边境不过是面子问题,赤匪可是生死矛盾,为了争取胜利而做出微小的牺牲,这本就是一个英明领袖应有的决断!

既从洋人那边搞到了钱,又强化了自家的军队,还可以尽早铲除赤匪,这波啊,常委员长简直是赢麻了!

或许最吃亏的就只剩下德国了吧,在失去原料产地,同时又得到英日支持后,对于和德国的合作,国党便开始兴致缺缺起来。

此时的德国人大概还能够跟在后头喝点汤水,但除非他们愿意白送军械,否则指望如历史上那般,让常凯申投入重金组建德械师,这基本是不可能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赣南的彭拜

从四月中旬开始,一股山雨欲来的氛围就在土共各根据地内弥散开了,紧张与兴奋的情绪也开始逐渐传播。

尤其是在南方,或许因为对外贸易更为发达的缘故,这里各级干部纷纷发现,自家的货物突然变得不那么好卖了。

有的是之前的老顾客不再出现,许多工厂好几天都没接到新的订单,有的是部分买家付了定金后便销声匿迹,连钱都不要就直接跑了,生产出来的货物也不得不积压在仓库里面。

好在的是,对于这个情况土共内部并非完全没有准备,或者说早已有了预料,显然,之前安心挣钱的闲适日子,已经彻底跟大家说拜拜了。

不过要说这两年真有多轻松,那也不至于,无论是建设新工厂还是开辟新商路,都不是件简单的工作,而且土共内部也很少有干部具备相关经验,大伙都是摸索着来干,能够达到现在的水平,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从某种程度上讲,在如今的土共眼中,对外贸易的存在意义更多还是在锻炼队伍的同时,发展内生工业力量,至于赚的那点钱,在不需要进口高级工业设备,又可以自产大部分工业品的情况下,就纯粹是做个积累了。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程刚对于根据地发展的重要性,作为一个从零开始起步的后发工业势力,人力之类的开销其实都是小头,进口设备和技术才是最大的财政负担。

而程刚的金手指可以有效地缓解这种负担,如今他已经很少运输成品物资了,为的就是将有限的运力用到最优的性价比。

机床、合金、复杂工件,这些工业产品大多是42位面的淘汰型号(以设备为主),或者现代的大路货(以材料和中间件为主),成本低得吓人,而且也不容易引人注意。

可放到这个年代,一般情况下国内往往需要付出数十倍,乃至成千上百倍同等质量的农副产品去交换,而且还得面临被卡脖子的现实。

话说回来,正是因为具备了这个极为有利的条件,土共才能以一种好整以暇的态势,有恃无恐地面对如今繁杂的变局,而非外人所想象的那样自乱阵脚起来。

赣南瑞金,虽然中央和红一方面军在两年前就已经撤离了此地,但因为之前建设的基础,以及瑞金与赣东北、闽西、粤北之间的地理联系,这里仍然是南方红色根据地,尤其是闵赣粤边区的核心地带。

而眼下坐镇此地,并将根据地内一切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的领导人,正是五年前在程刚的干预下逃过一劫的彭拜同志。

当初因为叛徒白鑫的出卖,彭拜和其他几位土共高层干部的踪迹已经暴露,国党特务为此还特地联络了租界巡捕房对他们实行抓捕。

不过因为程刚提前告知了此事,伍翔宇领导的特科采取针对手段,不仅及时将彭拜等人转移离开,而且还趁机给了敌人一个狠狠的教训。

这件事在那年的上海滩似乎还引发了不小的波澜,毕竟就在租界和华界交汇的路口可是爆发了一场不小的枪战。

此后国党特务机关在掀起一轮报复行动后,还因为损失过于惨重,不得不偃旗息鼓了好长一阵。

不过对于彭拜来说,后面发生的事情就和他无关了,为了保险起见,他和杨殷等不慎暴露的同志,只得暂时离开上海躲避追查。

后来在李润石和程刚的强力邀请之下,大概是29年左右,彭拜来到了赣南工作,之后便再也没有离开过。

话说,这位大地主阶级出身,又以农民运动起家,甚至被李润石称之为“农民运动大王”的同志同,因为历史上牺牲过早,给后世遗留下的痕迹着实少得可怜。

但这并不影响他在党内的地位以及他的实际能力,作为六大当选的政局委员,就资历而言,至少在六大开会时,彭拜还要略胜过李润石一筹。

当然,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在这条彭拜没有牺牲的时间线上,他这个党内典型的农村派,和李润石之间的关系肯定不是一般的紧密。

之前和李润石的交往经历以及来到赣南后的所见所闻,让彭拜同志很快就认同了李润石的理念,同时也迅速确定了自己的定位。

没有过多参与那几年土共高层之间的争论,彭拜这个中央农委书记,直接接手了根据地内最为复杂的土改工作。

从成立之初开始,土共就在以各种方式探索着农村土地改革的路线,而彭拜就是其中最突出的代表。

当年彭拜在他的家乡海陆丰带头搞农运,做的头一件事情,就是当着自家佃户的面,把家中的所有地契烧了个精光。

“彭家的田不是彭家的,更不是我彭拜的,这些田,是农友们的血汗,现在,趁着这个机会,把它们都还给大家。”

——这句话,彻底奠定了彭拜在海陆丰一带的威信,要知道,当时还只是22年,土共才不过成立了一年。

而自红军开辟井冈山根据地之后,土地革命就此进入了一个崭新的篇章,同时也浮现了层出不穷的问题。

事实证明,光有后世总结出来的先进经验,或许能够起到一定作用,但肯定没法达成立竿见影的效果。

早在井冈山时期,程刚还没摊牌的时候,就直接拿出了不少资料供李润石参考,所以那次颁布的《土地法》,就完善程度而言绝对能够算得上顶尖水平,一直用到现在都相当适用。

“依靠贫农、雇农,联合中农,限制富农,消灭地主阶级,变封建半封建的土地所有制为农民的土地所有制,分配办法是,在原有耕地基础上,按人口平均分配,抽多补少,抽肥补瘦,给地主富农分同等的土地。”

这便是历史上的土共在经历多年革命之后,用鲜血和汗水总结出来的经验,但问题是任何的规章制度都是由人来执行的,设计得再好,实践时也难免会出现问题。

同时又因为早期的战争环境较为恶劣,所以当时李润石等人的精力还无法全部放到基层土改中去,大家只能在磕磕绊绊中艰难行进。

这一局面一直等到彭拜的到来才有所缓解,30年的赣闽粤根据地已经初步成型,各地随之掀起了新一轮轰轰烈烈的土改运动。

但由于当时划分阶级成分的文件存在不少争议,党内同志的思想也尚未完全统一,在缺乏一致性政策引导的情况下,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大批“左”的现象。

彭拜在发现问题后,利用下乡熟悉工作的机会,跑遍了瑞金周遭的大小村落,甚至还专门前往凝都、余都、回昌等地调研,亲自访问农民,征求他们对土改的意见。

最后彭拜掌握了四十多个村子的基本情况,在通过汇总分析,形成了一份切实的调查报告。

在报告中,彭拜首先以瑞金附近的七堡乡为例,分析了错划阶级成分的具体情况,并明确提出划分阶级成分的正确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依据人们对于生产资料的关系的不同,来确定各种不同的阶级,即:

“由于对生产资料占有与否,占有多少,占有什么,如何使用,而产生的各种不同的剥削被剥削关系,就是划分阶级的唯一标准。”

严格来说,这份报告里提及的划分阶级成分标准问题,程刚拿出的资料里也有不少涉及,但后世的资料并不一定完全切合眼下的局面,所以二者对其他同志的说服力,自然也有着不小的差别。

更关键的是,彭拜能够服众,还与他本身在农民运动方面的深厚资历离不开关系,这也是其他同志难以替代的,同样的话从不同人嘴里说出来,效果肯定有所不同。

顺道一提,当年彭拜下乡调研时的搭档,正好就是同样刚来苏区的任培国,后者在北方执行土改的模式,很大程度就受到了彭拜的影响。

而等彭拜将这些工作理顺之后,恰好李润石顺利入主中央,并将原中央苏区的担子交到了他的手里,他也由此成为土共南方地区的核心人物。

作为统领全局的领导人,除了要管理农业事务之外,彭书记还不得不兼顾工业和军事方面,好在瑞金这里并不缺乏资料,只要想学,大家总能找到自己想了解的知识。

转眼两年过去,眼下在各大洋行的压力之下,大量买办商户纷纷开始缩减与苏区的贸易,诸多工厂都出现了原料紧缺以及商品积压的问题。

面对这个让人头疼的情况,彭拜的情绪并没有多大波动,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接下来的风风雨雨,倒是让其他同志也跟着稳定了下来。

“卷烟厂的生产先不要停,之前咱们的烟叶库存还有不少,应该可以撑一段时间,不过牌子暂时得换换,后面优先考虑给部队的供应。

对了,马上烟农就要开始育苗,让地方上趁着这个机会,快点推广咱们的新品种,农院的同志都做了好几年的试验,也该到普及的时候了。

还有那几家五金厂,之前不是已经设计好了方案么,产品能供应军用的一律保持生产,不能的就赶紧转产。

现在咱们自家的库存又还没满,趁着时间来得及,抓紧多储备一点,总不会错的。”

第四百八十八章 安源路矿

“咱们工人有力量!

嘿!咱们工人有力量!

每天每日工作忙,嘿!每天每日工作忙,盖成了高楼大厦,修起了铁路煤矿,改造得世界变呀变了样!”

赣省最西端的平乡,这里算得上是近五年来土共夺取的唯一一座工矿重镇,其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就在五一劳动节的这一天,从平乡往东一路延伸至新宇的铁路正式通车,同时也基本奠定了土共对整个湘赣边界地区的统治。

盛大的通车仪式上,数万名工人、农民、战士齐聚一堂,唱起了这首已经在根据地内,流传了数年的经典歌曲。

不得不说,现在的土共确实占据了大量的文化高地,在全国现代流行文化尚未见多少起色的年代,来自几十年后的歌曲一经问世,便受到了广泛的欢迎。

这里一方面是那些红色歌曲不仅朗朗上口,而且相较于在大城市中上阶层风靡的潮流,无疑又更加贴合工农群众的审美需求。

另一方面,土共也使用了大量先进的传播手段,除了利用各级组织进行大范围传唱之外,在一些学校、工矿搭建的有线乃至无线广播,都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不过歌曲仅仅只是助兴,让大家真正兴奋的,还是从平乡车站向东驶出的第一辆列车。

按照惯例,上面搭载了从根据地各方各面推选出来的代表,他们将从这里出发,一路抵达赣江西侧的新宇。

不过要说这条铁路直连通了湘江与赣江,那倒还没这么夸张,毕竟从终点站到赣江边的码头,直线距离也有六十多公里。

这主要是因为新宇以东、集安以北的赣江下游一带,地势较为平坦且历来交通发达,除非红军可以一口气攻占洪城,否则占领此地的意义不大。

所以在这两年里,红军与国军之间便是以此作为分界线,而在吃下不知多少次败仗之后,“往南不过百丈峰、往西不过仰天岗”,几乎已是此地的国军人人皆知的顺口溜了(长按段首的#号查看图片)。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此条延伸线就只能成为一条“断头路”,除了依靠流经新宇的袁河进入赣江之外,一条南北走向正在修建的轻便铁路,未来也将沟通新宇西郊的分宜县与集安西北的安福县(历史上70年代初修建的井冈山铁路分安段)。

而从永鑫到安福的铁路,如今也即将通车,将来再加上永鑫到茶邻以及茶邻到醴邻的铁路,今后一两年内,湘赣边界最核心的洛肖山脉中段将被彻底打通,说是固若金汤也毫不为过(详见上图)。

从这个角度来看,反动派们选择此时下手也并非没有道理,若是再拖下去,他们可就真的没有半点机会了。

无独有偶,在土共拼了命修铁路的同时,国党那边也一直在积极谋划着此事。

比如几年前何应钦在洪城督剿匪患时,就曾专门总结过:“以赤匪之所以如此猖獗,潜伏滋蔓,难以斩草除根者,一由于农村经济破产,失业日多,致为赤匪之资;一由于边窎各地,羊肠鸟道,使匪共得为渊薮,故主张极力发展交通,多筑道路,借以繁荣农村经济便利剿匪军运,庶有肃清之望。”

其实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现实,自进入三十年代之后,在国党果眼中除去赣北九茳一隅匪祸较浅外,其余赣东、赣西、赣南三方面,均是“匪氛日炽,蔓延日甚”。

背后的道理也很简单,赣北水路发达,交通便利,国军进剿较易,红军自然难以在此盘踞。

反观其他东西南三面,交通梗塞,行军甚难,在土共创业困顿的初期,无论是游击队还是正规军都可以迅速在此立足。

所以一直以来,国府上下都一致认定修筑交通乃“剿匪必要之工具”,主张“应多筑公路及铁路,以利军事之进行”。

甚至赣省政府还雄心勃勃地计划以洪城为起点,修建所谓的“三叉形铁路”:

一自洪城至赣东玉山,以接杭江路,即赣浙线;一自洪城至平乡,以接平醴路,是为赣湘线;一自南昌经赣南各县,以达粤之韶官,是为赣粤线。

只可惜,这里的前面两条,历史上从常凯申开始筹划剿匪起,直至抗战爆发的前一年方才修通,至于后面那条……整个民国年间都始终未见影子。

而本时空的国府也是未曾让人失望,对于“交通剿匪”的计划,常凯申、何应钦等人纷纷赞不绝口,还曾一度在国党内部掀起了几波铁路潮流,可最后的结果却是:

“究以匪患披猖,经费难筹,徒有此愿望,而无具体办法……”

当然这也不怪常凯申,本来最近几年他的经济状况就极为拉胯,而且红军表现出来的战力又太过骇人,以至于国内外对于修路的前景普遍都不看好,更没人愿意出来当这个冤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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