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过客4251 第174节

从上至下,从源头到消费,各路手眼通天的盐商以及掌握本地渠道的地主豪绅,将整条盐业体系发展成了他们从老百姓身上吸血的利器。

毕竟那些曾经有名有号的大富豪,哪个的手里没有把持个垄断网络,然后通过层层勾结,形成了一座难以打破的封建大山。

甚至很可能因为封建地主在工业发展上的天然劣势,这一盐矿到底能不能搞得定都相当难说。

要知道,历史上这也是直到新中国成立之后,70年代初时方才发现并得到开发。

当时的中国,已经有了一批具有一定基础的地质工作者,以及矿业工人,而且还能做到集中力量办大事,这才能在没有任何基础的赣南地区,支撑起一座前所未有的盐矿企业。

而在这条时间线上,也是依托了程刚的金手指,直接不用勘探,就把矿井的大概位置给确定了,然后又提供大量当时国内难以采购到的钻机等设备。

为了减轻开发难度,程刚利用后世的勘探资料,确定了距离地表最近(500米)的钻点,并且使用了相当多的土办法,降低工人的掌握门槛。

即便如此,因为缺乏熟练工和相应的开采经验,这座盐矿依旧耗费了比历史上更多的时间,而且产量更是没法比。

47天的出盐神话延长到了将近一年,而与年产食用盐60万吨的规模相比,连十分之一都差得老远。

不过这样也足够了,至少苏区内部的用盐需求基本得到了保障,并且因为摆脱了食盐负担,底层百姓的生活得到了大幅提升。

此时距离州田盐矿采出卤水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一年半的时间,但是当地的老百姓们,依旧对出水的那天记忆犹新。

“其实那时候啊,我们都不知道红军到底在哪里作什么。”

会昌城外的码头边,一座草棚房子孤零零地伫立在角落里,那是码头工人还有水手们闲时休息的场所。

人一多了,嘴巴就很难紧得住,正好上午工人们刚搬完一船白花花的食盐,而他们当中又有几人似乎来自于盐矿附近,所以话题自然就扯到了这个上面。

“当时啊,大约从红军打下回昌城开始吧,就有一堆人在州田那天咚咚当当地不知道作什么,记得有一回,邻村几个闲汉喝醉了酒跑过去闹事,还被人举着枪给押了回来。”

坐在正中央的汉子,约莫三十来岁,满脸黝黑,干瘦干瘦的模样,津津有味地讲着自己不知道说过多少遍,又到底经过几手听来的小道消息。

而围在旁边的众人也不以为意,或许他们当中许多人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可码头工人也好,水手也好,平时的工作都实在是乏味得很,若没得点生活上的调剂,恐怕很难受得住了。

这也是红军到来之后,打倒了当地几个出了名的恶霸,又把工人们组织起来成立了工会,大家才能稍稍地多出点精力和闲心,关心另外的事情。

见其他人都在听着自己说话,不管大家是不是认真地听了进去,那汉子还是情不自禁地兴奋了起来。

“要说这红军的军纪,确实不错,不管谁碰上了都给人家夸一个,那几个惹事的闲汉他们也没为难,就直接送到了家里,好言好语地劝了几句。

后来工地那边人手不够了,这才招了几个熟门熟路的人过去帮工,慢慢地消息也就传开咯。

但是大伙都不信啊,你说我们在这祖祖辈辈活了几百年,别说本地的盐了,就连咸水都没尝过一口。

所以我们好多人哦,都是图着看笑话的心思,看他们在那里忙活来忙活去的。”

说到这,汉子略微自惭地感叹了一声,“后来又是忙活了大半年,咸水照样没有瞧见,反正只见出不见进,慢慢的风凉话就多咯。

但怎么说人家红军就是厉害呢,硬是在那穷山沟里头采出了卤水,我就记得啊,我爹那天听说了消息,非要让我把他背过去,就为了看那一眼雪花盐。

没办法,拗不过老人家,而且不止是我们,附近的老乡都跑了过来,红军那边也没拦着,就敞开了让我们看。

我爹人都走不动了路了,上去捧起那白花花的盐,想起过去无盐吃的苦,快六十岁的人了在哪里哭得不行。

那天凡是在场的,就没人不哭的,没办法啊,过去的日子太苦咯,没地种,没盐吃,就是来着码头扛包,都要被人欺负,太苦咯。”

说着说着,本来就有点动情的汉子,通红的眼睛里忍不住掉出了几滴眼泪。

“要说红军对我们老百姓是真的好,盐水采出来之后,当天就让我们每家人挑一担回家,熬了十来斤盐自己吃。

你们说”

而那些原本在他们身上作威作福的地主豪绅,在失去土地和工商等资金来源后,也以相当激烈的方式退出了历史舞台。。

可以说,在红军到来之后,这一切环境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第三百四十五章 回昌城内

(12点20再看,修改中)“盐矿的消息你还打听到了多少?”回昌城南的一间普通平房内,两个相貌普通的男子,正悄悄地商议着什么。

问话的是个商人打扮,一身洋布衣裳不算太过精贵,但也不是一般家庭能够穿得起的,如果城内布行的伙计记性不错的话,可能会想起此人今早还曾上门推销过棉布。

至于另一位,则是穿着短打粗衣,一副苦力工人的模样,实际上最近他都在码头附近扛包,不过活干得倒没多认真,却老喜欢往茶棚酒楼里头钻。

下午大家谈论盐矿的故事时,他其实就坐在角落里,也不见吭声,只是竖起耳朵听着各路消息。

面对商人的问题,短打男子沉思片刻,确认已经把先前打听到的消息汇报完毕之后,这才肯定地说道:

“就这些了,剩下的如果想搞清楚的话,不去亲自探一探是不可能的,但赤匪在那里把持得极为严密,前两天我偷偷去过一趟,光是明面上,估计至少就有一个营的兵力。

而且他们从去年开始,好像就在附近搞了个什么户籍册,现在每次进出都会有人检查,所以除了本地人外,外来的不管是谁,如果没人作保,就很难进去。”

听完短打男的解释,商人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这赤匪是越来越成气候了,再这么继续下去,只会更不好对付。

当初上头把我们派过来,可是直接下了死命令,如果不能给上面一个交代,我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你应该清楚的吧?”

“嗯,我晓得。”短打男的脸上又难看了几分,“后头我再想想办法吧,但这赤匪最喜欢给那些泥腿子搞些市恩的把戏,往常我们擅长的手段,在这里都不太好办呐。”

“这个我比你清楚,不过使使劲总会找得着办法,这样,我再给你批点款子,你再看有没有合适的对象,先把人拉下水再说。”

说完这句,商人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个小木箱,用怀里的钥匙打开箱子上的锁后,从里头拿出了一摞银元,还有几块金条,放到了对方面前。

“好嘞!”

看到这实打实的好处,短打男的脸色顿时由阴转晴,喜不自胜地抓起金条和银元,验起了成色,先是把黄金拿到嘴边咬了一口,然后又拿起一块袁大头,吹了口气放耳边听着声响,一套流程完毕后,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瞧你这点出息。”商人皱着眉头说道,看着对方那好像没见过钱的二流子模样,强忍住上前扇上一巴掌的冲动。

“自己花钱的时候小心点,现在这里都是用的赤匪自己印的钞票,你一个扛包的忽然拿出这么多真金白银,小心被人给人坑咯。”

商人自己也知道他发展的这个下线有点不靠谱,但如今搞这门行当的,大多是下九流出身,稍微能成点事的,都属于稀缺品,而且上头派下来的任务那么多,不管靠不靠谱,总得有人去干才行。

“晓得晓得,这个你放心咯,我肯定会注意的。”短打男一边回着话,一边用布把金银都妥妥地包好,然后再揣进怀里,又不放心似地检查了几遍,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提醒放在心上。

商人也清楚多说无益,心里头悄悄地叹了口气,“行了,你自己知道路数就好,不要被人抓了现行,还连累到我身上。”

说完这些,他就走到门边,把通往外头的大门拉开一条小缝后,探身出去朝两边观望了一阵,这才转头让短打男赶紧离开。

等短打男消失在视野之中,商人这才稍稍地放下心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回昌了,但每次过来,他都能感觉到危险又高了几分。

根据他的经验,匪区的几座县城里,瑞金是最值得打探,同时又是最危险的,过往几次被派去那里的人手,十个里面能回来两三个就不错了,而且还很难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而且过去一两年里,这些探子们即便真拿回去了什么秘密情报,上头愿不愿意相信都还说不定,甚至因为太过离谱而被大骂一场,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也就去年国军剿匪惨败之后,才真正地重视起了匪区的情况,认识到原来对方确实有可能搞了不少工厂出来,摞到他们这些探子身上的压力这才小了几分。

不过即便如此,愿意亲身前往瑞金的人还是不多,毕竟哪怕有钱有官,那也得有命花才行,尤其是现在国党的情报系统内,一大票都是些下三滥的角色,觉悟肯定高不到哪里去。

至于剩下的县城,可以说基本大同小异,有些变化但并不算大,搜集到的情报也都是些大路货,不少还是人家早就公开的内容。

唯独一个回昌稍微特殊一点,但那也是因为南边七十多里外的州田村搞了个盐矿。

要说这个消息,若不是前前后后来了两三批人,都亲眼见到了运盐船停靠在码头边上。

而且在国军实行严格封锁之后,匪区内的盐价居然比外头还要低的事实摆在眼前,恐怕他们上上下下,都不敢相信赤匪真的在这里开出了一口盐井。

而在接受了现实之后,要说不动心那肯定是骗人的,但是州田盐矿位于回昌县和寻坞县中间,东西两面全是山脉,寻坞再往南去又是粤省,以国军的底盘,想要打下此地,怕是得费不少心思。

最有可能的人手其实应该是粤省的陈济棠,实际上人家也确实有所行动,现在赣南这里又有钨矿又有盐矿,在其他人看来简直就是个印钞机,甚至比印钞机还要值钱,所以不不可能不去试一把。

但结果摆在这里,老早粤军就打起了粤东北和赣南的主意,可几番进攻下来,都不用主力红军出手,几个新组建的部队加上地方赤卫队,就把人给彻底打趴了。

后来陈济棠也老实了下来,盐矿对于把持了沿海大省的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而钨精矿也可以通过转手贸易赚个差价,所以也乐得坐山观虎斗,看常凯申和赤匪打个两败俱伤。

但情况从去年底开始又发生了些许变化,当初第三次反围剿的时候,两广军阀正计划着反常攻势,所以没有顾得上占赤匪的便宜——当然他们占不占的上就是另外回事了。

可战争的结果实在是太过惊人了,赤匪爆发出来的战斗力,让周边几大势力无不感到深深的胆寒,就连赚得满嘴流油的陈济棠,也开始产生了别样的想法。

而且现在常凯申虽然是下野了,可他的政治影响力依旧遍布全国,没事还喜欢派个说客四处联络,推销他那一套“攘外必先安内”的说辞,对此各路军阀大多并不感冒,但心里头难免留了疙瘩。

现在下一轮的剿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但不少势力已经开始做起了提前的准备,匪区北边自有国军负责,但南边也不可能像上回一样,不弄上点手段。

所以回昌这座四通八达的商业城镇,自然就成了众人眼中相当重要的情报来源,像商人这般被上头派来的人员,实际并不在少数。

一夜无事,第二天清晨,商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虽然他藏的东西都相当隐蔽,但是小心行得万年船,他能活到今天可不是全靠的运气。

照着昨天的路线,他又背着一包早已准备好的样品来到了布行,这个身份是他最好的掩护,轻易不能丢下。

现在的中央苏区虽然已经可以自产棉花、纺纱和织布,但是相比于内部庞大的需求,供应还是相当紧张,所以在财政许可的情况下,还是会固定从外面采购一批平价纱线和布料。

而外来的商人冒着风险过来做生意,当然也不会吃多大亏,虽然他们卖进来的物资提不上多少价,不可能狠狠地赚上一批。

但是只要运来了规定的紧缺商品,就能从官方领取到相应的凭证。

现在苏区内部的工业不发达归不发达,可其中的一部分还是办得有有模有样,形成了一批具有一定区域竞争力的产业。

这些生产出来的物资,除了供应苏区内部的军民消费外,还有一些则向外开放,以换取更多的原材料。

一些胆大点的商人在发现了这点之后,自然不会放过机会,结果类似的生意是越办越红火,就连一部分国军也掺和了进来。

毕竟打仗归打仗,钱还是要赚的,所谓的封锁,只有有了门路,自然就形同虚设。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与土共做生意

因为过去底子太薄的缘故,如今在中央苏区内部,几乎所有的工厂都有土共的背景,因此绝大多数向外销售的商品,自然也离不开官方的把控。

而且外地商贩运来的货物,大部分都需要经由苏区内部的供销体系处理,少部分则直接投入军工体系,因此整个交易过程肯定会有官方参与。

今天一大早,商人和其他几位早已约好的同行,陆陆续续来到了布行,这家隆昌布行应该算回昌城内的老字号,即便是现在,生意也做得还算红火。

不过这回大家可不是为了布行而来的,实际上这边的生意早就已经谈好了,而真正的重头戏,还得等人到齐了,然后一起去县委敲定。

“王老板,兄弟我到这回昌做生意,还是新娘子上轿头一回,听说你可是这里的老人咯,可要多多照顾一下啊。”

这年代跟着官面上来往,一般的商人还真没有太多底气,尤其是如今土共在外头的名声可不是太好,这也是为何大家没有选择分别去县委,而是先约定时间凑到一起的缘故。

王老板其实就是兼职了情报工作的那位商人,而和他搭话的人物则是一个生面孔,这倒也并不奇怪,随着这门生意的规模越来越大,闻着味道过来的二道贩子当然就多了起来。

风险归风险,钱还是要赚的。

遇上并不相熟的同行过来搭话,商人,也就是王老板,并没有作出一副警惕的模样,反而相当热心肠地帮人家答疑解惑。

“陈老弟不用担心,这共产党还是很好的讲话的,他们做生意不说童叟无欺,但也算是公道,至少没得其他地方那些当官的一般蛮不讲理。

只要你按着人家的规矩办事,总还是有得赚的,只管放宽心便是。”

先前大家已经相互介绍过,王老板也就知道这位陈姓商人来自闵省章州,听说背后路子还挺野,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大家也不会多问。

除了暗地里打探情报之外,王老板的活动轨迹其实与其他商人并没有太大区别,甚至因为善于经营人脉,还在这个小圈子留了点薄名下来,也难怪新人一过来首选的搭讪对象就是他了。

不过大家也就稍稍地客套了几句,顺带还聊起了土共和国党两边商场上的不同,总结来看,互相之间各有利弊。

在土共的底盘上,没有什么苛政杂税,也不存在厘金关卡,而且最近交通设施越来越完善,普通老百姓的需求也是愈发旺盛,只要稍微有点经验的商人,就能看出这里头肯定是钱途广大。

但弊处也不是没有,最突出的一点就是土共这边管得实在是太严了,甚至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往下来看,遍及各乡乃至各村的供销体系,直接给大部分的小商小贩判了死刑,而且原本地方的那些土霸王都已经销声匿迹,大家想要过来做生意,就只能捏着鼻子跟官面上来往。

而往上来看,土共的官面人物同样不好打交道,过去商场不往不利的手段,在人家面前不说全都派不上用场,至少也废了七八成。

这不是说土共内部就没有贪污分子,组织规模发展得这么迅速,财富的积累又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再加上周围还一直有群苍蝇正想方设法地凑上前来,但凡有一丁点的小事没有把持得住,人的原则就垮塌了。

在这方面,还远未成熟的土共同样无法幸免,有些在之前表现得相当出色的同志,到了所谓的敏感岗位之后,很快就堕落了下来,这在城市尤其是回昌这种商业重镇就更为明显了。

但土共的主旋律还是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整个组织仍然维持着相当的朝气,在先前的整顿中,因为贪腐问题被逮住乃至送命的人,并不在少数。

严厉风行的反腐策略,在土共看来是必行的手段,而且还应该是最基本的底线,但在外面的商人看来,未免就有点过于残酷了。

虽然在反贪污贿赂的时候,对于那些外来的商人,土共并没有像对付自己人那样,只要敢伸手就必定严惩,但原本生意肯定是做不下去的。

因为类似的事件而黯然离开的人物可是不少,这些案例也给剩下的这些商人留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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