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这是出于好心,上行下效之下,也很容易变成一个坏榜样,对其他同志产生很不好的影响。”
“那你知道这么做有问题,为什么还要明知故犯呢?”李润石皱着眉头,奇怪地问道。
他本来以为程刚只是下意识地做了这件事,考虑到之前的表现,稍微提醒一下,以后不要再犯就行,却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会是这样。
“这……”程刚面露难色,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犹豫了许久之后,看到李润石的眉头越来越紧,终究还是一狠心说了出来。
“当年,乔杨走了,三兄弟被组织安排到申城,后来叛变事件发生,中央机关被严重破坏,他们三从此流落街道,据后世推测,安隆很可能就是这个时候走的,而且也是痢疾。”
当来龙去脉显露之后,局面反而变得更加复杂,李润石的心中仿佛堵上了一口沉重的巨石,久久不能挥散,想说些什么,却又只是张了张嘴,没发出半点声音。
其实,自从摊牌之后,程刚就一直在避免跟李润石谈论此事,后者只是知晓妻子的遭遇,关于孩子们的情况,两人始终保持着沉默。
有时候,沉默往往也透露着相当多的信心,失去了母亲,父亲又不在身边,到底会遭遇什么,李润石或多或少也能猜到。
只是不说出来的时候,或许还能装作不知,总归现在还是一片祥和,家庭圆满,不应该让本就不会再发生的事情,干扰自己的心绪。
可当程刚把一切都说出来,该难受的,还是会难受的。
该难受的,还是会难受,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第311章 新一轮整顿
(12点10再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们过去吧,再纠结也没有什么用。”两人站立在街边许久之后,李润石终究还是恢复了过来。
“更何况,你若是带着这些心思去和孩子们相处,反而对他们的成长不利,我知道你最担心下一代的问题,那就更不能自己也犯同样的错误。”
说完这些后,李润石也不想再继续谈论此事,便就此离开了。
而程刚的心情同样十分复杂,李润石的提醒其实非常到位,连他都不可避免地对孩子们抱有愧疚之心,更何况其他同志了。
所以多年以后,自己吃了那么多的苦,连带着孩子都遭了不少罪,心里会有些愧疚和补偿心理,确实很正常。
而如何把持好这一心理和原则之间的分寸,就完全看一个人的思想水平了,当然也需要考虑当时的整体环境。
就目前来看,程刚自知自己的是做过头了的,即便是关心,也不能表现地这么赤裸裸。
尤其考虑到他还是医疗体系的创始人之一,医院里那么多同志都和他有着或远或近的关系,就更不能任意妄为,凡事都必须顾及到后果。
但要他像李润石那般,把觉悟提高到常人难以匹及的程度,这又未免太过勉强了,可以说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狠狠地摇了摇脑袋,摆脱掉那些五花八门的杂乱心绪,程刚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一个人站在路边,已经吸引到了不少人的注意。
连忙走开之后,程刚也基本把心事整理妥当了,这些都是未来才需要操心的事情,现在只需多注意一些,总不至于导致更坏的情况。
接下来的几天倒是维持着以往的风平浪静,这片山区在跨步迈入工业化社会后,所有人在感受到强烈冲击以及不适的同时,又在用着自己的方式努力跟上发展的步伐。
期间有掉队的,也有跟上来的,但无论这些个体是什么想法,时代的潮流始终在向前发展。
就在程刚离开根据地的同一天,由李润石主持,针对近期苏区内部发生的种种乱象,又开始了一场大规模的整顿活动。
清理内部的落后分子,这是一个始终在健康发展中的组织,必须要做的事情,早在井冈山时期,红军就在军队内部狠狠地处理了一批土匪作风严重,并且屡教不改的干部。
当然,消灭土匪作风并不等于消灭土匪,否则如元纹财等人,也不可能好好地活到现在,只是随着红军的壮大,一些不适应进步的人员就被逐渐淘汰下来了。
类似的行动,因为各种原因断断续续地执行着,一直到了前年的谷田会议,红四军全体基本达成了共识,整个军队这才开始像着后世的模样发展。
而后面一场规模更大的整顿则发生在去年,六月到九月的那段时间, 明面上的导火索是因为张国彪落马,使得党内不少同志对于一部分“空降干部”表现出了极大的不信任。
但实际上,这其实源自于组织内部对于不稳定的大环境,普遍产生的惶恐心理,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是“总有刁民想害朕”。
再混进一些地方派和本土派之间权利斗争,就使得整个问题变得更加复杂了。
原时空当中,矛盾是由所谓的“AB”团引发的,但李润石掌握了这些资料,自然清楚这种内部的反革命团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个别的反动分子或许确实存在,但若是他们真的勾结到了一起,乃至于已经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那么整个组织根本不可能存活到现在。
所以在苗头刚刚出现的时候,李润石就和王凯配合,利用完备的通信网,把事件及时处理妥当了。
不过隐患依旧是存在,只是换了一个方式爆发出来而已,随着张国彪案的通报,大量年轻干部被针对,甚至出现了私自关押审讯的情况。
后面又是李润石通过早早做好的准备,将审讯权从地方基层收归总前委,同时进行了大规模的干部调动,总计一千多人被集中到了瑞金,至今仍然在接受教育和劳动改造。
相比于历史同期发生的事件,去年的整顿始终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也没有出现成批成批杀头的惨剧,算是暂且把扩大化的歪风邪气遏制住了。
后面李润石及时结束了整顿,并且重新把组织的工作重心调整回来,并着手发动了北上行动。
随着红军堪称史诗般的大规模作战,以及连续两次反围剿的胜利,根据地军民的信心得到了大幅提升,原先众人心中,对于所谓的反革命分子的恐惧心理,也就此消散掉了一部分。
但这并不代表整个组织从此开始,就可以笔直地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在大环境变得愈发安定之后,一部分人的作风又开始散漫起来。
所以李润石也好,程刚也好,都看得出新一轮的整风运动已经迫在眉睫了。
最初程刚是打算以学习对抗懈怠,通过掀起学习热潮,带动整个组织积极向上的风气,从最近的观察来看,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这时代知识始终是相当匮乏的,程刚的金手指带来的,除了物质上的援助外,精神上的支持同样不可小觑。
面对海量的、相对简单易学(已经翻译好了)的知识,大部分有觉悟的同志还是肯踏踏实实地去做事的。
当一个人的绝大部分精力,被工作和学习占据的时候,自然就没有多少工夫去考虑什么歪门邪道。
同时利用这个灌输的机会,一部分切合当下的“私货”也在同志们脑中打下了伏笔。
但并非所有人都能有这个觉悟,所以李润石马上要着手应对的,就是这部分不肯跟上发展脚步的人员。
五月二十六日,程刚驾驶飞机离开瑞金,第二天,一篇名为《改造我们的学习》的文章,在红色中华社的报纸上全文刊登,就此拉开了瑞金整风的序幕。
与程刚了解的延安整风不同,这次整顿行动当中,作为主要发起人的李润石在党内的地位还有所欠缺,所以预计的规模很可能不会太大。
当然反过来考虑,这也是李润石积累的资历的一个过程,在战绩上取得突破之后,理论方面同样不能落下,对于党的C位而言,两者总是需要相辅相成,缺了一个都会使得说服力大大削弱。
不过也不可能将后世的资料一股脑地全部搬过来,李润石的声望还没有到这个程度,而且还存在水土不服的隐患。
所以《改造》这篇文章,也是李润石的试水之作,在程刚提供原文的基础上,又反复多次易稿修改,才终于成文。
至于为何要在程刚离开之后才开始行动,他本人其实相当清楚,这并非针对自己的意思。
不过随着整顿的进行,一些同志也有猜测,这可能是程部长在主动避嫌。
毕竟后面拉下来的同志,有不少都和程刚有着或远或近的联系,他如果留在这里,反而会带来不必要的尴尬。
但实际上,事前程刚和李润石早已沟通清楚,而且他还背负了相当重要的任务。
中央苏区有李润石坐镇,基本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但现在瑞金对全国的影响已经无法忽视,堪称牵一发而动全身。
以瑞金为中心,整个南方的红色力量蓬勃发展,湘赣、湘鄂西、湘鄂边、鄂豫皖、赣东北,把整个小半块地图都给染红了。
可因为发展不同步的缘故,其他地方面对的局面和瑞金还有所不同,根本不可能机械性地全盘复制,这些都是需要跟各地做好交底的。
所以这一大圈都需要程刚挨个跑上一遍,跟当地的同志说明清楚,同时送上完整的学习资料,还得预防人家贸然行动甚至扩大化,同样是轻松不起来的。
第312章 陕南扎根
“程部长,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盼过来咯。”
六月五日,在南方数个根据地转了一大圈之后,程刚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陕南,与阔别半年多的林彪和罗荣桓再次相见了。
飞机刚一在泥地上停稳,穆、洛两人就立马迎了过来,爬出驾驶舱后,程刚和他们一一拥抱,各自心中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面对林彪少见的恭维话,程刚打趣道:“哈哈,老虎,莫不是嫌弃我把你流放过来咯,怎么样,你们在这里待得还算适应吗?”
“放心吧,程部长,陕南这片土地确实大有作为,我们这步棋算是走对咯。”扶了扶眼镜,罗荣桓自信地说道,看得出来,不过短短半年时间,他们就已经有了在当地扎根的趋势。
林彪也紧接着跟道,“没错,要我说,这西北军到底还是比常凯申的遭殃军好打得多,特别现在他们又乱成一团,正好方便了我们施展拳脚咯。”
“那我就来看看你们的成果嘛。”程刚见两人都有着邀功的意思,也是乐见其成,顺势着手观摩了起来。
程刚心里很清楚,同是鄂豫陕根据地,相较于历史上的红二十五军,林彪和罗荣桓面对的肯定是一片群众基础更为薄弱的地区。
因为当年红二十五军长征抵达此地时,已经有红四方面军和红三军先后在此过境,陕北红军也曾南下行动,使得这里具备了一定的群众基础。
而穆、洛两人到陕南时,当地的革命力量还相当薄弱,而且除了早年少量的渭华起义余部外,几乎看不到多少红色武装。
但比起其他地区,这里又实在是最优的选择,南方红军想要往北发展,不占据此地根本不可能。
因为电台的缘故,对鄂豫陕边区的情况,程刚也有大致的了解,知道他们现在已经初步建立了以郧西、洵阳、镇安、山阳四县为核心的基层政权,同时由原先的两千余人扩编到了四千,算是基本在这片山区打响了红军的旗号。
而作为去年整个军事行动中极具意义的一环,北上先锋队的兵力虽少,却是让李润石、伍翔宇等人尤为重视。
所以就在今年一月份,伍翔宇刚刚解决了申城中央的一干琐事,立马就发布命令,将这支队伍任命为红二十一军,并全权交由李润石的红二方面军指挥。
若是细究起来,这个命令其实有些违反常态,虽然二十一军所部都是直接由红一军团(隶属于红一方面军)抽调而出,但如今两地直线距离都有一千公里,换在以往整个指挥体系是肯定要出大问题的。
但是通信条件的改善,极大地避免了这一举措的弊端,从而使得鄂豫陕变相地,成为了中央苏区钉在千里之外的飞地。
对于这个结果,如程刚这种知情人其实很清楚,并非伍翔宇和李润石刻意地硬要如此,而是现在李委员的职位仍然还是尴尬了些。
李润石这个红一方面军的总政委,平时或许可以打着伍翔宇的旗号,对另外两个方面军和其他红军部队施加影响,但在指挥上始终是差了一层意思。
而二十一军这颗重要棋子,无论是交给临近的红二/红四方面军,又或是如其他山头一般独立存在,都难以发挥出最大的效果,所以最终还是弄出了这个看起来有些稀里糊涂的安排。
不过穆、洛二人倒是对于此番任命举双手赞成。
一方面,原本二人在红四军中不过是团级干部,而且还是趁着扩编的大潮飞速升职的新秀,他们可不会知道,历史同期的自己早已升到了军长和军委书记的位置。
现在红一军团当中资历比他们深厚的同志,并没有因为残酷的战争而大批牺牲,所以若是继续留在中央苏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更进一步。
当然了,作为革命的一块砖,无论担任什么职务都应该服从安排,二人作为资深的党员,肯定有这个觉悟。
而且在这个血雨腥风的年代,哪怕红军的干部伤亡率已经大幅减少,但更高的职位仍然意味着更多的责任与风险。
不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能够在更高的岗位上发挥出自己的实力,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因此能够在红一军团中被选拔出来担此重任,并且成为军长和军委书记,林彪与罗荣桓当然不会抗拒,对红一方面军的向心力更不用说多。
另一方面,林彪是三年前随王凯上的井冈山,而罗荣桓更是从秋收起义开始就一直跟着李润石,除去所谓的嫡系身份外,两人更是相当清楚程刚的能量。
细数下来,程刚来到这个位面已经有了三年多的时间,对全国革命局势造成的蝴蝶效应暂且不提,至少在原先的红四军老部队中,是绝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迹。
毕竟对于所有山头来说,除了兵权之外,最为重要的就是财权了,而程刚的财大气粗则已经成为了默认的事实。
所以无论李润石愿不愿意,在程刚的参与下,一个立足于中央苏区的庞大山头已然形成,而且所有人都相当清楚留在这一体系内的好处。
一般来说,红一方面军可以分为红一军团与红三军团,前者是由李润石与王凯直接领导,后者则是鹏石穿负责。
历史上双方虽然统一于方面军之下,但互相之间还是存在不少间隙,而现在则完全不同了。
本来红三军团的主力红五军当中,就有早年红四军下属的二十九团与三十团,再加上鹏石穿的活动范围也一直在洛肖山脉中段和北段,与瑞金的距离并不算太远,许多物资都依赖于程刚的输入。
因此如今的一方面军不说是铁板一块,但也算是党内公认的庞然大物,轻易不可撼动的存在,大树底下好乘凉,这个道理穆、洛二人自然不会不懂。
这么一来,作为中央苏区财政部部长兼红一方面军后勤部部长(之前是红一军团,后来今年一月份升任),程刚到二十一军来视察当地的军政情况,倒是显得十分的理所当然了。
所以相比于在鄂豫皖和湘鄂西(贺龙老总带领的二方面军)时的谨慎与客套,程刚在这里肯定是要“不客气”一些的,甚至较之这次在井冈山时的表现,都要更为“嚣张”。
倒也不是搞什么颐指气使的派头,而是当地的干部乃至于战士,与程刚都能或多或少扯上点关系,大部分还上过他的课或者看过他的书,自然是要亲近些的。
就这么过去了四天的时间,比其他地方整整多出了一倍,程刚也差不多完成了任务,便着手准备辞行了。
“好了,我也就走马观花地看了一圈,至于有什么毛病,以我的能力估计也看不出来,所以就不多说什么了吧。”
出发前的这天晚上,简单地收拾好了行李,程刚跟前来送别的林彪和罗荣桓笑道。
“我们还想你多批评几句嘞,有些地方确实做得不到位,还需要再改进才行。”
罗荣桓这句话倒也不是客套,其他他能够看出,程刚在视察时对于不少问题都有皱眉,只是没有直说出来而已。
程刚摇摇头,然后用右手比划出了个飞机降落的姿势,“我只是个空降干部,对于你们的工作能有多了解?该送来的资料我都送来,该带走的都带走,这样就够咯。
你们也不要太担心,李委员和伍部长对于你们的难处,肯定是清楚的,不会太为难你们,而且依我看,现在的发展趋势还是很不错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