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泰利亚骑兵的行动模式狡猾而高效。
他们通常以三千人为一个突击集群,如同几支致命的箭矢,在广袤的平原和丘陵地带肆意穿梭,避开了有城墙的城市。
一旦发现防御薄弱的城镇或大型村庄,他们便如饿狼般扑上。
雷泰利亚人并不追求长期占领,只追求瞬间的破坏和掠夺。
他们在攻破简易的寨墙或木栅栏后,主力骑兵冲入核心区域,焚烧粮仓、工坊、领主府邸,驱散或屠杀敢于反抗的武装力量。
轻骑兵则在周围数十里范围内游弋,扫荡零星的抵抗,切断可能的援军路线,将恐慌像瘟疫一样播撒到更远的地方。
短短十余天之内,一连串噩耗如同雪崩般砸向金穗城。
沃顿镇陷落,这个位于米尼西亚西北方、以粮食储备和酿酒业闻名的城镇,在抵抗了不到半天后沦陷。
囤积的过冬粮秣被尽数焚毁,酒窖被砸开,烈酒流淌一地,与血水混合,又被火焰点燃,形成诡异而惨烈的景象。
同样在海边的重工业城市--苏瓦诺的“铁锤”工坊区被夷为平地!
这片为米尼西亚军队提供大量武器和农具的工坊区,在雷泰利亚骑兵精准的突袭下化为一片火海。
熔炉倾覆,铁水横流,半成品的刀剑铠甲散落一地,被马蹄践踏变形。
蓝河渡口失守,控制着一条重要河流渡口的要塞被快速攻破,守军被击溃。
雷泰利亚人破坏了渡船和浮桥,进一步瘫痪了米尼西亚在北部地区陆地上的交通和兵力调动能力。
多座贵族庄园被洗劫,来不及逃入大城市的贵族们损失惨重。
他们世代积累的财富、粮仓、马厩里的良种马匹,都成了滋养入侵者的养料。
一些试图组织私兵抵抗的贵族,其庄园甚至被付之一炬,家族成员或被俘或被杀。
金穗城内,查尔斯国王的暴怒已经变成了麻木的绝望。
在军帐内,将军和幕僚们争吵不休,互相推诿责任,却拿不出任何有效的对策。
派小股部队出去?
那是送死。
集结大军出城决战?
且不说能否追上神出鬼没的雷泰利亚骑兵,一旦主力离开金穗城,虎视眈眈的巴格尼亚人克里斯所部,会立刻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
米尼西亚的军队,被钉死在了金穗城,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脏地带被敌人用烧红的烙铁一寸寸地烫焦。
而最让米尼西亚人感到刺骨冰寒的,是巴格尼亚人的态度。
雷泰利亚的铁蹄就在巴格尼亚军营的侧翼甚至后方不远处纵横驰骋,双方的前哨骑兵甚至可能在某个山丘擦肩而过。
然而,克里斯麾下的巴格尼亚大军,却异常地“安静”。
他们没有对近在咫尺的雷泰利亚人表现出任何敌意,没有试图拦截,甚至没有加强警戒做出防御姿态。
相反,他们似乎有意无意地收缩了巡逻范围,为雷泰利亚人的活动让出了大片空间。
当有米尼西亚的使者试图穿过战线,向巴格尼亚人痛陈雷泰利亚暴行,请求他们看在同为“文明国家”的份上,至少对入侵者进行牵制时,得到的依旧是冰冷的沉默和紧闭的营门。
谁是文明国家啊?
我们可是野蛮人!
克里斯站在营中的瞭望塔上,面无表情地眺望着远方地平线上偶尔升起的烟柱。
那代表着又一座米尼西亚的城镇或村庄正在雷泰利亚人的铁蹄下呻吟,如此惨烈的事情,让一些人于心不忍,向克里斯询问他们要不要做些什么。
“做什么?”
克里斯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残忍的弧度。
“我们为什么要做?雷泰利亚人屠杀米尼西亚人,这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不要多管闲事。”
第370章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金穗城的临时王宫议事厅内,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
查尔斯坐在王座上,往日里精心打理的头发显得凌乱,眼下的乌青昭示着无眠的煎熬。
一份份描绘着国土沦丧、城镇焚毁的急报像冰冷的匕首,一次次刺向他仅存的骄傲和理智。
贵族们,尤其是那些来自西部和北部、家族领地和财富正在被雷泰利亚铁骑践踏焚毁的大贵族们,再也无法抑制他们的怒火与恐惧。
“陛下!我们必须行动!”
一位来自北境、家族封地靠近蓝河渡口的伯爵几乎是在咆哮,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我的领地、我的子民正在遭受屠戮,我的粮仓、我的工坊都化为了灰烬,我们不是战士,是懦夫,是坐在这里,眼睁睁看着王国流尽鲜血的懦夫!”
“冷静,伯爵!”
一位老迈的枢密大臣试图维持秩序。
“金穗城现在是王国的门户,一旦失守,雷泰利亚人将长驱直入‘宝岛’!”
“门户?”
另一位来自西海岸的侯爵冷笑,他的眼神蕴含着怒火。
“看看地图吧,大人!
雷泰利亚的恶魔骑兵根本不需要金穗城,他们像蝗虫一样在王国北部和西部肆虐,奥姆杜尔港已毁,他们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苏瓦诺郊区外的手工坊区已经彻底变成废墟了
雷泰利亚人现在正在绕过纳西山脉的余脉,威胁宝岛的西北丘陵地区,我们守在这里,守住的只是一座孤城,而整个王国的躯体正在被他们一片片撕碎!
城里的粮食还能支撑多久?
一个月?两个月?到时候不用敌人攻城,我们自己就先饿死了!”
查尔斯国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贵族们的争吵像锥子一样刺入他的脑海,他引以为傲的海军此刻鞭长莫及,只能对着海岸线徒劳地炮击。
他的陆军主力被钉死在金穗城,前有巴格尼亚猛虎盘踞,侧翼和身后是雷泰利亚恶狼在疯狂撕咬他的家园。
贵族们的愤怒是真实的,他们的恐惧更是致命的。
继续固守,军队崩溃是迟早的事,更可怕的是,失去领地根基的大贵族们,他们的忠诚还能维持多久?
内乱的种子一旦播下,王国将万劫不复。
“够了!”
查尔斯猛地睁开眼,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争吵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传令!”
国王的声音在死寂的大厅中回荡。
“全军……准备撤离金穗城。”
大厅内顿时有人冷笑起来,随即是压抑的低语和抱怨……早该干什么去了!?
“目标,奥姆杜尔港!”
查尔斯继续道,他对于下面的窃窃私语听而不闻,手指重重地敲在地图上那个刚刚被蹂躏过的港口城市。
命令迅速下达了,金穗城内,米尼西亚大军开始了撤退前最混乱也最紧张的准备工作。
士兵们被从城墙上撤下,打包行装,销毁带不走的笨重军械和部分存粮,以免资敌。
贵族私兵们则更加急切,许多人早已归心似箭,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死亡陷阱,回到自己可能还未被完全摧毁的东部领地或奔向宝岛寻求庇护。
然而,撤退之路从一开始就蒙上了失败的阴影。
最大的隐患来自于查尔斯国王内心深处的犹豫和不信任。
他既想保全主力,又无法完全割舍对金穗城门户地位的执念,更对东部那些尚未明确表态的贵族势力充满疑虑。
这种矛盾心理导致了一个致命的决策……分兵。
他将主力部队,包括一部分王室精锐和相对完整的贵族步兵军团,交给一位以稳健著称的亲信诺顿.佩里尔进行统帅,命令其沿着相对安全、靠近海岸线的道路,尽快赶往奥姆杜尔,负责重建防御并打通海上生命线。
而他自己,则带着最精锐的王室近卫军、龙骑兵残部以及一部分忠诚度存疑、但领地主要在东部的贵族私兵组成的快速机动部队,选择了另一条路线……一条试图“兼顾”的道路。
他计划先向北做一次短促的佯动,试图吸引或牵制一部分正在北部肆虐的雷泰利亚骑兵,减轻一些西部领主的压力,但是这样做更多是政治姿态,在军事上于事无补。
然后查尔斯再率军折向东,快速前往奥姆杜尔与主力汇合。
他天真地认为,凭借这支精锐的机动力量,可以打一个时间差,既展现了“国王的担当”,又能迅速脱身。
这个决定,正中塞巴的下怀。
当米尼西亚大军开始大规模调动,斥候如同被惊扰的蜂群般频繁出入金穗城时,雷泰利亚军营的瞭望塔上,塞巴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终于化为了实质性的笑意。
他放下单筒望远镜,对身旁的副官说:
“看,笼子里的鸡,终于决定要冲出养鸡场了。
可惜,它们忘了外面不仅等着捡鸡蛋的狐狸,以及……磨好了刀的屠夫。”
他转身,声音陡然变得凌厉清晰,传遍整个哨塔。
“副官,传令全军,按收割计划进行!
目标,金穗城东、北两面所有通道,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不是攻城,是追击,是歼灭米尼西亚人的有生力量,像驱赶羊群一样,把他们赶向我们磨好的刀口。
特别是米尼西亚人那一路向北移动的部队……给我死死咬住,别让他们轻易溜了!”
雷泰利亚军营瞬间沸腾。
压抑多日的战意如同火山喷发,士兵们迅速披甲,战马嘶鸣,刀剑出鞘的铿锵声连成一片。
塞巴精心布置的陷阱,在米尼西亚人决定撤退的那一刻,轰然启动。
米尼西亚的灾难,在撤离金穗城的第一缕晨光中,就已注定。
查尔斯国王率领的“快速机动部队”刚出城北不到二十里,就遭遇了雷泰利亚轻骑兵如跗骨之蛆般的袭扰。
小股部队的精准突袭,弓箭的抛射,不断迟滞着他们的速度。
国王向北“佯动”的意图在塞巴眼里如同儿戏。
很快,更坏的消息传来,雷泰利亚一支正在附近“就粮”的千人骑兵队,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在发现这支脱离坚固城防的米尼西亚“肥肉”后,毫不犹豫地高速扑来。
与此同时,沿着海岸线撤退的米尼西亚主力部队,惊恐地发现,雷泰利亚的主力大军并非固守营寨,而是如同早就预知他们的路线一般,提前占据了沿途的险要高地和水源,布下了严密的阻击线!
他们预想中的“相对安全”的通道,变成了步步杀机的死亡之路。
查尔斯国王的“兼顾”之策,变成了两头落空的绝境。
他向北的部队被雷泰利亚人缠住,又被雷泰利亚骑兵凶狠咬上,陷入苦战,伤亡惨重,向东折返的路线被完全封锁。
而向奥姆杜尔撤退的主力,则在雷泰利亚大军的层层阻击下寸步难行,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
金穗城的放弃,非但没有换来生机,反而拉开了米尼西亚王国主力野战军团在运动中被分割、包围、并最终走向毁灭的序幕。
查尔斯国王试图保全一切的犹豫,最终葬送了一切。奥姆杜尔港那残破的轮廓,对大多数米尼西亚士兵而言,将成为一个永远无法抵达的、染血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