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不服周 第60节

  “阿姊,你说伐蜀大军会不会出什么变故。羊琇在里面,石敢当也在里面。”

  羊祜面色沉重继续问道:“真要有倾覆之患,他们如何保全身家性命?”

  “所以你想去关中?”

  羊徽瑜聪慧过人,只要不在石守信怀里,她脑子就清醒得很,瞬间就明白了羊祜的言外之意。

  “伐蜀大军若有变故,中领军必定带禁军前往关中屯扎,以静制动。出兵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唯有现在准备,到时候才能发动。”

  羊祜面色凝重说道,他有不少朋友都在此次伐蜀大军之中,若是出大事,真不敢想象后果如何。

  “大将军对我有些不可启齿的想法,只怕……现在我并不适合出面。

  要是出那等丑事,我还怎么见人。”

  羊徽瑜无奈说道。

  羊祜看了看姐姐娇艳明媚的面庞,又看了看她那保养得法,没有生育而依旧窈窕可人,如同年轻女子一般的身材,顿时明白了什么。

  年轻时就是大美女的姐姐,现在依旧是有魅力的,尤其是对于司马昭来说。

  “阿姊是说……”

  羊祜瞪大了眼睛,心中回忆起过往的一些事来,顿时觉得很多事情早有苗头,绝非是羊徽瑜想多了。

  “哥哥的东西”这句话的杀伤力,恐怕只有当事人才会理解。司马师当年就是压在司马昭身上的一座山。

  司马师死了,羊徽瑜是他的遗孀,已经失势。

  在普通家庭里,这种情况都不太好混日子,更何况是在司马家呢?

  按理说,司马昭应该想方设法的拆掉兄长的一切才对。

  结果却是让羊徽瑜收养自己的嫡子司马攸,又对她处处关照,给予了极大自由,这明显不太合乎常理。

  这位大将军,对过往帮助自己良多,年轻貌美还没生育过的嫂子,应该多少有些想法的吧?只是碍于面子和礼法,觉得产出和风险不成正比才没下手罢了。

  要知道羊徽瑜可比司马昭年轻不少呢。

  一想到这里,羊祜无奈苦笑。

  司马师都能毒死原配,威胁继室,这家人干出啥事都不稀奇,更何况司马昭还没动手呢!

  这件事真不好说将来会如何。

  “就是你想的那样,所以我打算回兖州娘家居住,不在洛阳待着了。

  若是继续在洛阳,只怕是不太妙。真要出那等丑事,我如何面对王元姬?”

  羊徽瑜一脸无奈的反问道。

  当然了,这并不单单是为了躲着司马昭,而是羊徽瑜有自己的小算盘。如果说女人背弃婚姻就算堕落的话,那她现在已经深陷黑暗泥沼,永远不可能回头了。

  羊徽瑜现在已经在为她和自己的小情郎打算,远离洛阳这个是非之地。

  然后酝酿一番大事!

  “回娘家啊……”

  羊祜沉吟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吭声。

  司马昭,应该很高兴羊徽瑜离开司马家祖宅,甚至消失在公众视野里。因为那样的话,等于是兄长这一脉已经“隐身”了一半。

  司马攸少了羊徽瑜这个强大助力,自然也无法跟司马炎抢夺“太子”之位了。至于司马昭心里那点小九九,在事关继承权的大事面前也就不算什么了。

  一切都藏着暗黑的算计。

  很显然,在司马家多年的羊徽瑜深谙此道,她非常清楚司马昭喜欢什么,忌惮什么。哪些东西必须拿下,哪些东西却只是锦上添花。

  “那我现在去大将军府面见大将军,陈述担任中领军的事情吧。”

  羊祜不想让姐姐难堪,瞬间选择了自己去说那些事情。

第47章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时间一晃就到了三月。

  褒斜道中,栈道建设正热火朝天。

  这天在石守信的注视下,工匠们将作为四根小木料安装五金件,然后把带榫卯木料拼接在一起,用鱼胶粘接,又用绳索将其捆好,做成了一根大梁。

  “这就开始么?”

  一旁的杜预满脸好奇问道。

  “正是,开始吧!”

  石守信命令麾下亲兵来“打胶”,就当着他的面干活。

  刺鼻又令人恶心的味道传来,杜预等人忍不住捂住口鼻。只见亲兵们将粘稠的淡黄色“胶水”涂抹在拼好的木梁表明,刷了一层之后,再刷第二层。

  “这是杜仲胶,可以从杜仲树的叶子和树皮中提取。

  两年多以前,我建议司马亮在长安以北山林种植了一大批杜仲树,那是属于他们家的山林。

  我当时说这东西将来有大用,原本并没有想用在此地。现在只不过因缘际会,恰好用上了。

  这东西可不简单,防水防潮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

  石守信哈哈大笑道,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得意。

  来自千年后的发现,在这个时代,乃是不折不扣的黑科技!

  杜仲胶和普通橡胶比,除了弹性和防水性能接近外,还多了一层防腐的功能,尤其能保护木料不受白蚁侵袭。用在此地,刚刚好!

  免得大军到处去找什么红木红松木的,这些木料在褒斜道压根就找不到!无法就近取材。

  杜预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选择相信石守信。

  因为即便是不上什么杜仲胶,这些横梁几天之内也不会出任何问题,难的是要经得起未来的风吹日晒!

  大军若是正在汉中攻城略地时,栈道断了,粮秣送不上来。到时候兴师问罪,石守信估计要被军法从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敢当,你确定啊,若是此番伐蜀时栈道出问题,那我们二人都是……”

  杜预把石守信拉到一旁,低声问道。

  他是司马昭的妹夫,朝廷估计不会把他怎么样。但石守信可就没那么走运了。

  “放心,肯定无事。”

  石守信摆了摆手说道。

  杜仲胶是经过历史检验的东西,他知道谜底,所以根本就不担心。不像是杜预他们,是闭卷考试,难免有些诚惶诚恐。

  横梁防腐防潮的问题解决了,架设起来自然是没有问题。

  负责施工的魏军将领李苞,带人将横梁装入竹筏,顺着褒水行进。竹筏上拴着绳子,在水上缓缓靠近吊装点。

  到“吊机”所在位置时,一个身轻如燕的士卒抓着绳子被放下,将横梁用绳索捆好,吊机再将木梁和那士卒一起提来。

  用人工对准,人工拉梁进洞,人工打楔子作为“膨胀螺栓”,将木梁与方孔的缝隙填满并锁紧。

  有一系列高难度人工操作,在没有电机的时代,全靠玩命,以及艺高人胆大。

  这种高危活计,第一天施工就有人不小心跌入褒水之中,被水冲走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可是施工却一刻也没有停下来,因为军令如山,不管是死几个人还是死几十个人,这条栈道都必须要修好。

  一旁观摩李苞施工的石守信和杜预等人都是沉默不语。出主意的时候他们还可以集思广益,说话很有分量。但真正干活的时候,那就是李苞说了算。

  因为李苞要对工程负责。

  如果不能按期完成,或者质量不过关,按军令要第一个处死他,接下来才是他的手下。

  把这些人杀完了,才会追究石守信和杜预等人的责任。因为他们只是在一旁出主意的人。

  看到又有一个倒霉蛋摔进褒水,被救起来的时候喝了一肚子水,勉强捡回来一条命。

  杜预长叹一声道:“慈不掌兵,古人诚不我欺也。”

  他没有自讨没趣的上前阻止李苞施工,只能在一旁看着。封建时代,特别是天龙人横行的国度里,大家都是这么玩的。他作为司马家的女婿,实在是不便多说什么。

  万一李苞来一句“你行你上啊”,难道杜预还真去爬吊机不成?这又不是他的本职工作!

  不过石守信不在乎这些,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

  他走上前对眉头不展,时不时对麾下士卒抱怨的李苞建议道:“李将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看士卒们都有些畏惧安装木梁,这一害怕,就容易出事,本来好办的事情反而不好办了,这么搞下去也只是在浪费时间。”

  “石监军以为如何处断才好呢?”

  李苞微微皱眉问道。

  留在褒斜道的魏军将领,基本上都是知道石守信的事情,对这位敢于秉公直言,又肯同心同德替他们出主意修栈道的文官很有好感。

  如若不然,他现在早就怼回去了,根本就不可能听石守信说什么。

  “装好一根横梁,赏脱壳米一石,干活不白干。

  若是不慎落水身亡,给家人抚恤两千文,出事无后顾之忧。

  如此人心则安,多劳多得没有怨言。”

  石守信温言劝说道,没有摆监军的架子,也没有威胁李苞。

  不得不说,这番话很有道理。

  现在士卒们装横梁的态度并不积极,都不肯上吊机装横梁,因为干了等于白干,什么好处也没有,出了事只当是阵亡,死了也白死。

  这样一来,谁还肯出力呢?做事有风险无收益,换谁也不得干啊!

  “石监军言之有理,李某在此谢过了。”

  李苞心悦诚服的对石守信作揖行了一礼,随即上前颁布修栈道的新规!

  果不其然,他麾下部曲并非软蛋,只不过人性使然,大家谁都不傻,不肯拿自家性命去送死罢了。

  当赏赐和抚恤的规则颁布后,那些施工的士卒立马士气大振,许多人都抢着要去上吊机装横梁,以至于有人装了一根还要继续装。

  不得已之下,李苞只好约定:每人只能装一根,之后必须换人。如果硬是要装,无论装多少次,都只给一次赏赐。

  士卒们积极性高了,精气神上来了,吊装作业的时候,居然没有再死人了,只有两个人不小心掉下去,腰间虽然绑着绳子,但落水后还是受了轻伤。

  白天忙完,夜里李苞让副将负责另一半人马,进行吊装的准备工作,同时制作横梁,自己则是拿着酒来到石守信所在的营帐道谢。

  一个人对别人是善意还是恶意,能不能办事,能不能抗事,大家都是看得到的。石守信急公好义,为人实诚,处事公道。

  无论是之前的许仪还是现在的李苞,都觉得这个人值得结交。

  石守信虽然官职不大,但做人做事可比大都督钟会爽快多了。不算计他人,不挖坑害人,遇事了能帮忙出主意,出事了能说公道话。

  李苞给石守信敬了三杯酒,二人相谈甚欢,足足喝了一个时辰才离开。

  等他走后,杜预也来了。不过他不是为了感谢石守信,而是询问杜仲胶的事情。

  “这个东西,包裹在木头车轮外圈,可以减轻震动。

  我在少府的时候,做了一辆用杜仲胶做轮胎的两轮车,驮运粮秣很是便利。

  等伐蜀之战结束,我带你去看。”

  石守信哈哈大笑道,和杜预碰杯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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