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石守信的办法钟会听进去了,还真别说,这个笨办居然起到了一定作用。魏军在小剑门前不计工本的堆土山,用霹雳车压制城头的床弩和弓手,确实给蜀军造成了一点伤亡。
虽然依旧没有攻破小剑门,但也算跟姜维打得“有来有回”。
十多天后,刘钦带着两千兵马前来增援,与之同来的,还有朝廷的信使。这位名叫邵悌的大将军府幕僚,带来了司马昭的亲笔信。
信是写给钟会的,也很短。全文意思就一个:务必拿下蜀国,不惜一切代价!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钟会非常不安。因为按照原先约定,大军现在应该返回长安,邓艾不该偷渡阴平去攻涪城。
司马昭这封信,意味着他已经改变了战略意图,也意味着原先的那些安排,已经全部被推翻。
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了!
……
“军粮到了!军粮到了!”
魏军大营内,一个传令兵一边高喊,一边朝着帅帐跑去。听到这句话的人,无论将校还是士卒,都松了口气。
十多万大军屯兵汉寿,本地粮秣几乎都被搜刮一空,剩下的全部要从汉中运过来。而汉中的存粮本就不多,还得从关中运粮。
这千里运粮,途遥路远,一路上的消耗就有不少。
因此汉寿前线的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着的,一旦断粮,大军就要打道回府,战役很可能面临反转,这可真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此刻石守信正在军帐内绘图。
霹雳车的图纸,早在黄金围的时候就已经绘制完成。
包括射击参数和石弹尺寸都是现成的。
只要重新演算,改良一番就行了,工作量很小。石守信却并未第一时间拿出来,而是在规规矩矩的“磨洋工”。
他现在在琢磨的,是另外一件东西。
石守信画图画得正入迷,已经忽略了周遭的情况。忽然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在自己背后看他画图,连忙回头一看。
却是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文士,正双手揣进袖口,凝神看着他。
面带微笑,丝毫没有上前打扰的意思。
“您是?”
石守信连忙起身行礼,因为孟观站正在那人旁边无奈苦笑。这定然不是什么“闲杂人等”。
“石监军不必紧张,在下邵悌,现任大将军府西曹属,特来拜会您的。
对了,我和您岳父曾经是同僚,两年前,我曾经来参加过您的婚礼。”
邵悌说话很客气,没有一丁点盛气凌人的意思。
石守信连忙邀请对方落座。孟观则是知情识趣的走到军帐外守着,不让任何闲杂人等进来。
“石监军,这是大将军给您的密信。”
邵悌也不废话,直接从袖口里摸出一卷绢帛,递给石守信。
后者接过,默不作声看完,随即放到油灯上点燃,烧成灰烬。石守信这么做这不仅是毁灭物证,更是做给邵悌看的。
果不其然,邵悌满意的点点头赞叹道:“李公何等清高之人,当年竟然咬定招你为婿不松口,任凭大将军怎么游说都不让步,他果然是慧眼卓著。”
“晋公之事,下官已经明白了,到时候见机行事。若是不成,想必已经死于钟会刀下,倒是不必立誓表忠。”
石守信沉声说道,面色平静如水,看起来喜怒不形于色。
邵悌起身便走,没有丝毫犹豫。他不动声色将一个小物件塞到石守信手里,然后旁若无人的出了帅帐。
很快,他便出了营门,带上随行的亲兵离开了钟会大营。
等邵悌走后,孟观连忙凑上来,压低声音问道:“石监军,刚才那个可是大将军府的人啊,该不会是……”
孟观很有头脑,凭借着“背景知识”,就已然将那些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你不听或许还能苟命,要是听了,我什么时候死,你就得跟着一起死,你还要听吗?”
石守信笑道。
孟观想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道:“石监军太乐观了,现在全军上下谁不知道我是您的亲信啊,就算我真的不知道,钟会也会默认我知道,还不是一样。”
不得不说,孟观这种“料敌从宽”的想法很值得褒奖。石守信点点头,将司马昭那封信上的内容讲了一下。
“说得倒是好听,可是空口无凭,石监军的假节,并无权力调度兵马啊。”
孟观叹息道。
石守信默不作声摇摇头,从袖口里面摸出一个印信,递给他说道:“保管好,到时候说不定能救命。我随时都可能被钟会的人搜身。”
孟观面色微变,随即接过铜印,看也不看就别在腰间的腰带内。
“对了,刘钦他们已经带兵来了大营,要不要跟他们见一见面。”
孟观指了指远处一队人马询问道,那些人正在搬运粮草入库。
“晚点再说,我要先去找钟会,说一说邵悌的情况。”
石守信整理了一下衣衫说道。
“石监军,您这是……”
孟观大惊,面孔都有些扭曲了。
“你不会以为钟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石守信冷哼了一声,孟观这才无奈耷拉着身体,像是被抽空了气体的皮球一般。
“唉!”
孟观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夹缝中求生存的人,总是很难看到头顶上的苍天,哪怕天过往一直存在,也将一直存在下去。
背上总是压着什么,难以顺畅的呼吸。
“你就在这等着,我去找钟会禀告此事。”
石守信吩咐了一句,大步朝着钟会帅帐而去。
石守信可不认为钟会现在对他百分百信任。
冲啊,不要停,今天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