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如狱,我肉身成圣 第38节

  陈三刀磕磕巴巴的“我”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一个所以然来,索性放弃思考:“反正我醒来就在洗马桥那片儿,刚一醒来就觉得心惊胆颤、怕得不行,就好像暗地里有老虎在盯着我,我就拼命的逃,越逃越清醒,然后就想着回衙门寻你们,刚到这边,就听到大哥那呼噜声……”

  “洗马桥?”

  徐二狗纳闷的挠头道:“你家不是在太平桥那边么?你怎么跑洗马桥去了?方向都反了呀!”

  陈三刀也挠头:“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我醒来就在那片儿……”

  王文无语的看着这一人一鬼:“我的呼噜声,真有那么明显?屋外都听得见?”

  一人一鬼齐齐点头,异口同声的说道:“对啊!”

  今天一天走了三家亲戚,回到家就已经很晚了,着实来不及写

第48章 茅塞顿开

  屋外昏黑无边、万籁俱寂。

  屋内一灯如豆,两人一鬼围坐在一起嬉笑怒骂着,画面说不出的诡异,又意外的和谐……

  就好像,陈三刀觉着自个儿还活着。

  王文与徐二狗也觉他还活着……

  就好像,一切都还和从前一样。

  他们还能像从前一样……

  只是,陈三刀透明的魂体,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王文与徐二狗,他是鬼。

  而王文与徐二狗身上炽烈得令陈三刀望而生畏的强烈阳气,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已经死了。

  他们聊着聊着,那些不三不四的话题,不知怎么的就继续不下去了。

  他们脸上重逢的喜悦笑容,也不知怎么的就变得勉强。

  但徐二狗和陈三刀仍然没话找话的强行东拉西扯着,吹嘘各自那些出风头的牛逼事迹,揭露着各自的那些糗事,追忆丽春院里消失的那些好姑娘……

  王文也不想在这时候提那些不开心事,可他是做大哥的,只能他来提:“三刀啊,你后边有什么打算?”

  陈三刀脸上勉强的笑容终于定格住了,他面色复杂的望着王文,缩着脑袋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你不会是要弄死我吧?”

  王文刚要回答,他又连忙坐直了大声说道:“我为都司天监流过血、我为都司天监立过功,我要见赵大人……”

  王文下意识的一抬手。

  陈三刀下意识的一缩头。

  王文临一巴掌甩过去之际,又强行收回来假装挠头:“我啥时候说过要弄死你啊?”

  “你早说嘛,吓死我了都!”

  陈三刀愣了一秒,回过神来大喘气的伸手抹了一把额头……只可惜,他既没有呼吸,也没有汗液。

  王文:“但你总得寻个去处啊,就这样飘着总归也不是个事儿……”

  陈三刀一脸茫然。

  徐二狗观察着他的脸色,适时接过王文的话茬:“不是都说人死后就到阴间报道了吗?三刀你咋没去阴间?”

  陈三刀:“我不都说了吗?我就感觉睡了一觉,醒来就洗马桥那边,我咋知道?”

  “那洗马桥也不是阴间啊……”

  徐二狗嘟囔了一句,兴致勃勃的接着询问道:“那勾魂的鬼差呢?你见过么?还有判官、阎王爷、煮汤的孟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王文听到他嘟囔的前半句,心头忽然一亮,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可一时半会之间又想不明白。

  “我说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陈三刀恼了,脑袋一歪双眼直接瞪出眼眶,凶神恶煞的说道:“我都说了我醒来就在洗马桥那边,上哪儿去见阎王爷啊?阎王爷在阳间?”

  “人话我当然听得懂!”

  徐二狗把脖子一梗,丝毫不怂的回应道:“可你也不是人啊?”

  陈三刀蹦起来,青面红眼的低吼道:“你他娘的说谁不是人?”

  徐二狗同样站起来,一脚踩在条凳上撸袖子:“想掰腕子是不是?别以为你是鬼,狗爷就怕了你!来啊!”

  陈三刀:“来啊!”

  “你们先等会儿……”

  王文拧着眉头拽住徐二狗的胳膊将他强行按回条凳上:“让我捋捋,为什么是洗马桥?我寻思着,我们往常也不去那片鬼混啊……”

  “对啊,那片是三河帮的码头,出事儿说不清……”

  徐二狗下意识的回应着他,说到这里,他脑海中竟也闪过了一丝光亮。

  他愣了两秒钟,眼瞳忽然猛地一缩,慌忙惊恐的望向王文,弱弱的小声道:“大哥,三河帮。”

  “别吵吵……”

  王文有些抓狂的使劲儿挠头:“我能不知道那是三河帮的码头?”

  他心头明明已经抓到了什么东西,可就是想不明白。

  就像在家里找东西,明明记得在哪个角落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个角落……

  徐二狗却执着的轻轻推了他一把,加重了语气重复道:“三河帮、地图,三河帮啊大哥!”

  “啥地图?”

  王文下意识的回了一句,话刚一出口,他心头那团乱麻便忽然被一刀劈开,脑子里亮堂堂一片。

  他和徐二狗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这城里能塞下百十号外乡人还不引人注意,而且还有充足的吃食、能分批出去放风、不怕被公人盘查地儿……”

  徐二狗缩着脖子目光闪烁的小声说道:“当初听大哥你说完,我就总觉得熟悉,结果当时被刘家大院那个案子给岔了,一回头就给忘了……如今回想起来,这城里哪还有比咱漕帮的庵堂,更符合这些条件的地方?”

  漕帮的庵堂,就是漕帮提供给为数众多的外来漕工在本码头落脚的劳工客栈。

  在那些庵堂里,衣食住行、婚丧嫁娶,无所不有、无所不包,外来漕工只需要花费极少一点钱财,便能在其中寻到一个容身之所、混到一日两餐,许多无依无靠的漕工,甚至会在年轻力壮时就按月上缴一部分收入给落脚的庵堂,以期在失去劳动力后依旧能留在庵堂里安度晚年……

  这些庵堂,也是漕帮最重要、最核心的根基。

  当年漕帮起家,便是以这些遍布运河两岸的大大小小庵堂,聚拢的百万漕工之心。

  百十号砍得动人的外乡汉子,搁在别地儿或许会格外扎眼,但放进漕帮那些庵堂里,那真就好比将一只绵羊赶进了羊群了……

  王文愣愣的盯着这厮,既有些怀疑人生,又有些不敢置信:‘不会吧?这狗东西的脑子,竟然会比我的还好使?’

  可面对这个结果,他心头又觉得茅塞顿开,许多先前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此刻都迎刃而解。

  比如季良老道和赵志凌等人,为什么会无端端的怀疑到他和黄老登的身上。

  又比如,白莲教那些妖人明明是客场作战,怎么打着打着还打出主场优势了?

  再比如,他明明是私下点了黄老登两句,怎么就引起白莲教如此激进的大动作?

  现在,他都明白了!

  在此之前,他是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毕竟他是真把漕帮当成他在这个世界的家。

  即使后来他怀疑黄老登与白莲教有勾结……

  也顶多只是怀疑黄老登暗地里与白莲教有些不清不楚的交情,偷偷给白莲教通风报信而已。

  至于将白莲教的妖人藏在漕帮庵堂这种自毁长城之事,王文相信就算是有人把刀架在黄老登脖子上,那老登都决计不会承认。

  像黄老登那种好几代人都“供职”于漕帮的帮会弟子,对于漕帮的感情有多深厚?

  这么说吧,逢年过节之时,黄老登跪在地磕头敬香,高呼“列祖列宗在上”的神主位里,除了他们老黄家的列祖列宗,还有漕帮的列祖列宗。

  但如果说三河帮帮主张元干出这种事……

  王文是真不会感到多意外。

  毕竟那张屠户是个半路出家的外来和尚,漕帮的基业在他眼里,估摸着也就是门生意。

  生意人,能有多少良心?

  “走!”

  一念至此,王文便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大步走向墙角的精钢银枪:“跟我回家一趟!”

  今儿开车回重庆,在路上足足堵了七个小时,坐得我整个人都不好了……今儿就先这样吧,我已经过完年啦,后边一定猛猛更新、写好故事,感谢老爷们对我的支持和包容。

第49章 大气层

  一盏孤灯,照不亮空荡荡的清河帮大堂。

  黄兴德披着衣裳坐在堂上,借着身畔昏黄的灯光,聚精会神的翻看着一册泛黄的古籍,古籍翻动间无意间露出封面上“大学”二字。

  “大爷。”

  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衣衫整齐的干练汉子捧着一碗热茶走进大堂:“来信儿了,说虎哥人已经回都司天监衙门了。”

  他双手将茶碗奉到黄兴德手边,毋须黄兴德吩咐,便主动拿起堂案上的灯簪子轻轻拨动油灯里的灯芯,昏黄的火光跳跃着变得略微明亮了一些。

  黄兴德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仍然集中在手里的古籍,瞥都没有瞥干练汉子一眼。

  熟悉的相处模式,就如同以往每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与日落……

  直到黄兴德端起手边的茶碗,干练汉子微微低垂下眼眸。

  “你说,这口茶,咱是喝还是不喝?”

  茶碗将要送到嘴边时却停住了,黄兴德淡淡的开口,抬眼面无表情的看向对面的干练汉子。

  干练汉子低垂的眼眸瞳孔巨震,面上却不露丝毫异色的伸出双手,去接黄兴德手中的茶碗:“这茶不合您的口儿吗?我这就去给你换一碗。”

  就在他的双手即将接触到茶碗之时,黄兴德随手将茶碗搁到了堂案上。

  “嘟。”

  茶碗落在堂案上只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干练汉子整个人却剧烈的一抖。

  “阿杰啊。”

  黄兴德慢吞吞的翻动古籍,轻声开口:“你跟了咱多少年了?”

  干练汉子垂下头颅,声音有些颤抖的轻声回道:“回、回大爷,快十四年了……”

  “是十五年零七个月二十四天,还差六天就满十五年零八个月。”

  黄兴德伸手比了一个与自己的坐姿齐平的高度:“咱还记得,当年你娘领你过来的时候,你才这么高,见了咱连人都不敢喊……”

  干练汉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唯唯诺诺的回应道:“都、都快十六年了吗?您老记性可真好。”

  黄兴德从鼻腔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咱其实知晓,你这些年一直与二虎不大对付,暗地里没少给二虎使绊子、上眼药,他挨得最狠的那几顿打,一大半都是你的手笔。”

  干练汉子脸儿都白了,神色惊惶的开口:“大爷,我……”

  黄兴德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辩解:“咱也知道,你这些年心头一直埋怨咱,觉得咱不公平,觉着咱这一碗水没有端平,你爹也是出去做事没的,凭啥二虎就能打着咱的旗号在城里胡作非为,而你却只能在咱身边端茶倒水……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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