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绣虎不开腔——他其实觉得五枚银盘子也不少了,够弟兄们茶水瓜子管够地听好几天戏。
“钱是不是得赔给我?”
冯绣虎觉得这亏不能白吃。
霍利斯吴已经基本习惯他了,根本不接这话茬:“托尼很快就会被送到座堂进行审判,等待他的结局只有一个,处死,然后将灵体放逐到迷雾之地。”
一直垂头沉默的托尼哥听到这话,开始不受控制地浑身颤抖。
冯绣虎没注意,他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词,灵体。
在梦里蚀正讲到这,肉体和灵体的概念。
没有人理会托尼的反应,霍利斯吴继续说道:“之所以他还留在这里。”
他看向了冯绣虎,意有所指:“是为了告诫你们,哪怕是神官,也不能肆意妄为,教会能赐下执事袍,也能随时扒下它。”
这下冯绣虎听明白了,原来是教会有些不待见他了,也难怪今天霍利斯吴的态度不对。
冯绣虎冷笑着:“直接把自己人交出去,说出去恐怕不太好听——说吧,大领导们又有什么指示?”
霍利斯吴深深看了眼他——冯绣虎疯归疯,但脑子确实好用。
“和神庙的谈判还没有完全结束。”
霍利斯吴抿了抿嘴唇:“但港口区现在没有了鱼市帮,这是教会传播信仰的最好时机,所以主教大人决定从你们中选出一位,去港口区进行传教。”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打招呼直接把唱诗班派过去传教?
毛核桃反应很快,立马退了一步,把冯绣虎扔在前头。
他干笑着:“我手里已经管着下城区和工厂区了,忙不过来。”
这话说得在理,冯绣虎手里就只有底城外加四条街,港口区不给他给谁?
只是这块山芋不仅烫手,还能烫死人。
教会的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这时候把唱诗班派去港口区,那可不就是把人送上门给神庙宰的?
说明谈判确实陷入了僵持,教会想尽快得到一个结果,跳过这个话题,让事情重回正轨。
至于被派去的班长到底是谁,冯绣虎也好,毛核桃也好,教会上层并不在意,总之这活落到了霍利斯吴头上。
这事办得可谓是有里有面,既达到了目的,也不会被外人戳脊梁骨。
毛核桃怕死,况且这事也确实跟他没多大关系,所以霍利斯吴没理由强迫他。
于是只好看向冯绣虎。
霍利斯吴再次开口:“冯绣虎,科纳特陈主教亲口告诉我,你已经给他留下了不小印象。他许诺,如果你愿意去港口区传教,他会破格把你的名字加在下一次启蒙的名单上。”
听到这,毛核桃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但仔细想想后还是没敢站出来。
“下一次是多久?”
冯绣虎问。
霍利斯吴想了想:“大概在半个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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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纳特陈大概是觉得冯绣虎活不到半个月后。
冯绣虎不禁笑出声来:“行,我去。”
霍利斯吴终于松了口气,也久违地露出笑脸:“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冯绣虎拿手指戳着霍利斯吴胸口:“你最好真的是这样想的。”
霍利斯吴的笑脸有些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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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练家子司礼
冯绣虎不怕死,他只怕死得不够体面。
体面人没那么好当,他早有心理准备。
况且话又说回来了,他身体里还住着个上铺兄弟,洛蒙张都死得不明不白,他于段浑几个胆呀就敢上桌吃饭?
所以这活不仅要接,还得接得漂亮。
不仅要干,还得大张旗鼓地干。
于是当天下午,冯绣虎就领着弟兄们浩浩荡荡杀进了港口区。
他把从教堂顺来的写满赞美诗的小册分发给弟兄们,以鱼市街为起点向周围居民辐射,并打出了“供奉银不及风调雨顺税一半”的口号。
风雨娘娘信仰在港口区根深蒂固,冯绣虎没指望一来就打开局面,也没打算上来就从人们的钱袋里掏银子,供奉银可以从下个月开始收,他计划先把册子全发出去,以此观察人们的接受度。
但人们对教会的抵触情绪也比冯绣虎想象得要强烈,弟兄们好言相劝,几乎没一个人肯接,最后还得是直接上脚踹开门,扇两巴掌再强行把册子塞进人手里。
强扭的瓜不甜,这也不是冯绣虎想要的效果。
他坐在渡头上沉思,心里正犯愁。
忽然一道身影挡在面前。
冯绣虎抬头一看,是个皮肤黝黑的精瘦男人,不认识,却面熟。
“给,给我一张吧。”
男人状似不经心,眼睛瞥着一旁,他刚开口冯绣虎就想起来了。
是昨天第一个举手“刮鳞”的人。
冯绣虎把叠好的册子递过去一份,男人接到手里后立刻塞进了裤腰,像是生怕被人看到。
他支支吾吾道:“我可说清楚,我信的还是娘娘,只是——只是承你个人情。”
冯绣虎一脸茫然,心说这人脸真大,就做过一次生意,连交情都算不上,居然也好意思上来套近乎。
他摆摆手:“我跟你有个毛的人情。”
男人深深看他一眼,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男人一离开,更多的人却走了过来,他们有的是渔民,也有的是鱼贩,还有很多是附近的居民。
他们一个接一个上前,却没一个跟冯绣虎搭话,就自顾自从旁边拿起一页小册,揣进衣服里后又马上离开。
半晌后顺子发完“传单”回来,一看冯绣虎手边已经空了,他不禁赞叹:“还得是大哥!”
冯绣虎问他:“有情况没?”
他们大张旗鼓地搞,神庙没理由不收到风声,冯绣虎担心弟兄们的安全。
顺子点点头,他警惕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我看到了司礼,但没理会我们,远远看了一会儿就走了,估计是急着回去给祭长老爷报信。”
冯绣虎看看天色,已经接近傍晚,他点点头:“那差不多就让弟兄们撤回来吧,先看看于段浑什么反应。”
顺子应下,转身跑远了。
顺子才走不久,又有人来到冯绣虎面前。
冯绣虎抬眼看去,这人身穿白青长衫——是一名司礼。
他背着双手,神情倨傲,垂眸俯视冯绣虎:“冯执事,祭长大人有请。”
可算是等来了。
冯绣虎拍拍屁股起身,扬了扬下巴:“前边带路。”
……
这名司礼给冯绣虎的感觉不太一样。
在冯绣虎的理解中,神庙司礼对标的应该是教会执事,但在近距离感受下,司礼给他的感觉反而更像神卫军。
冯绣虎心里藏不住事,想到了就开口问:“你通灵了?”
司礼瞥他一眼,略感诧异——冯绣虎知道的倒是不少。
他还是下意识把冯绣虎当成了底城人,但转念一想冯绣虎已经是执事,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司礼淡漠回道:“还没,不过快了。”
这不对,冯绣虎记得霍利斯吴说过,司礼进入通灵境后就有了担任祭长的资格,就和完成心灵觉醒的执事有资格成为神甫一样,说明司礼对标的还是执事。
不过很快,冯绣虎品出味儿来了,为什么他会觉得司礼更像神卫军?
因为气势。
不管是执事还是神甫,站在神卫军身旁一比,看起来多少都会显得有些“羸弱”。
而司礼却不会有这种感觉——司礼身上有着和神卫军相似的“练家子”气质。
冯绣虎之前还奇怪过,为什么教会都有神卫军,神庙却没有自己的“私兵”,现在问题有了答案。
神庙到了,司礼将冯绣虎领到后堂。
祭长于段浑正坐着饮茶。
见到冯绣虎,他抬起杯子遥敬,示意冯绣虎坐到旁边来。
冯绣虎也不跟他客气,大步上前在另一侧坐下,掀开大衣,从大衣的内兜掏出铁盒。
嗤。
洋火擦燃,冯绣虎叼着烟凑近,卷纸搓成的小揪跃起火苗。
将火柴甩灭,冯绣虎一口青烟吐出,在堂屋里缭绕消散。
于段浑也不急,静静看着他做完这一切,然后亲自添茶推到冯绣虎手边:“底城有茶叶吗?”
明知故问。
杯中针叶沉浮,泛着点点涟漪。
冯绣虎低头盯着茶,不喝也不说话。
于段浑无声笑笑:“怕我下毒?”
“且安心,我不杀你——至少今天不会。”
冯绣虎这才想起还有下毒这茬,他刚才担心的其实是于段浑往里面吐唾沫来着——毕竟这事他干过。
但话又说回来,于段浑压根儿看不起他,所以也不至于用下毒这种下作手段。
冯绣虎放心了,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唇齿留香。
冯绣虎咂摸了下嘴。
茶喝了,事情就能接着往下谈了。
于段浑指节轻敲桌面:“你是个知好歹的人,应是看得出来,教会想让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