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
再漫长的旅途终会有终点,况且京城本就靠北,离黑渊关也不算太远。当大军快要靠近黑渊关时,来往的行商已将大顺军队过来的消息带到了黑渊关。
接到消息的孙将军一拍大腿:“坏菜了,来得可真不是时候。润生,润生!”
守在外面的润生跑了进来,一扣胸:“将军!”
“你,让破军去市集那边躲躲,在确定朝廷对于前辈的态度之前,破军的事还不能泄露。”
“是!”润生点点头,就向外走了。
“等等!”孙将军叫住了润生。
润生转过头:“将军还有何吩咐?”
“你,去将破军的那把刀借来,就说我暂时用下。”
“将军是要?”
“哼,那些行商说这路大军的大纛上写的是‘孙’,除了那老头,也没别人有这资格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此次定会借着称量我武艺的借口揍我一顿,刚好破军手中有把神兵,我便借此给他一个惊喜。”
“啊这……”润生瞪大了双眼,大顺以孝治国,将军您这样合适吗?
“还不快去!”
“诺!”
孙尚书带领的大军根本就没有进集市休整,而是直接向着黑渊关而去。在经过集市时,孙尚书让自己的马弁去请了王监正过来。
“王监正,劳你看看,那‘天人’现在何方?”
王监正点点头,法力运于双目,朝着天上望去,只见一颗明亮的吉星遥遥挂在空中,缓缓移动。稍微估摸了一下方位,王监正回答道:“天人刚入得集市。”
闻言,孙将军松了口气,接着立马收回了看向集市的目光。高手,光是被人从远处看见,也会心生感应。孙将军此次出行,对外是打着巡视边关的借口,所以这一路上根本就不掩饰行踪。
但既然是巡边,最好不要对集市流露出一丁点儿目的性。
很快,大军到了黑渊关下,孙尚书策马前行,抬头向着关墙上看去,正好看见那站在关墙上耀武扬威的孙不归。
孙尚书已经上一次见到自己的儿子还是十年前来此巡边,现在看到墙上那人,孙尚书只觉一种厌恶感从心底里涌现出来,他认为这是自己的直觉在预警。
孙尚书一拉缰绳,停住了马,立在关门外,沉声问道:“为何不开关门。”
孙将军趾高气昂地看着下面:“边关重地,未核实身份者,禁止入内!”
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认得了,看来我儿……
孙尚书遏止住汹涌的杀意,从腰间取下令牌,运足内力向上掷去。孙将军一把接过腰牌,看也未看就扔给了一侧的黑牛。并下令道:“开门!”
关门缓缓打开,而孙将军也消失在了墙头。
“哎哟~嘶~死老头手劲儿还真大!”孙将军蹲在关墙上,一边低声咒骂着,一边揉着自己的手。没揉几下子,他看向蹲在他身边的黑牛,吩咐道:“老头已经进来了,你快去我的营帐里,把那把刀拿过来。”
黑牛犹豫了一下:“将军,那刀您也试过,削铁如泥,您真的要……”
孙将军甩着手随意答道:“我下手有分寸。”
“老尚书武功盖世……”
“哼,那老头火气这么大,要是一个不小心,就当是放血降火了。”
因为对付的不是普通的人,所以孙尚书也未带太多人进关。随他一起进关的,除了身边的亲军,也就只有王、吴两位道士。
其余的士族,如同普通巡边那般,就在黑渊关的不远处开始安营扎寨。但只要用心观察,就可以看出他们的扎寨方式,是按照战时的规格来的。
而且随军的士子与道士也没闲着,抄经的抄经,画符的画符,看上去像是在预备着什么。
孙尚书走进关内,正碰上从关墙上下来的孙将军。
孙尚书冷声道:“孙将军辛苦了。”
孙将军也不客气:“应该的。”
孙尚书紧了紧拳头,决定以身涉险,试试这魔头的深浅,便说道:“黑渊关已多年没有蛮族扣关了,不知道孙将军的武艺是否退步了?”
我就知道!孙将军的内心在狂吼着,但他表面上却不露声色说道:“那就请尚书大人指点指点。”
“老夫正有此意!”
说罢两人便去了校场。
王监正和吴住持盘坐于校场外围,而那些亲军则是把守在了四方要害处,以防不测。
看着场上剑拔弩张的父子,王、吴二人对视一眼。
“咋样啊?”
“看不透,你呢?”
“我怎么看都是个人。”
“唉!再看看吧。”
孙尚书拔出了自己的随身佩剑,而孙将军则是怪笑着拔出了破军的振金长刀。孙将军看得清楚,那老家伙的佩剑是他一直随身那把,他打算让老头子尝尝心痛的滋味。
一个交错间,孙尚书的佩剑果然应声而断。但是孙尚书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扔掉断剑,问道:“这偏远之地还有这等神兵利器?”
孙将军回忆了一下破军对这刀的介绍,是一种天外的陨铁打造的,便随意说道:“天外神兵,你可曾见过?”
“天外?好好好,你居然承认了。”
“哼!我承认什么了?”
孙尚书握紧双拳,拳锋上涌现出乳白色的寒气:“我问你,我的儿子去哪儿了?!”
听到孙尚书这么问,孙将军面目狰狞道:“儿子?你就当你从来没有过这儿子吧!”
“杀!!!”汹涌的寒气喷薄而出,孙尚书奔袭而来,势如雪崩。
“死老头,吃我一刀!!!”孙将军也丝毫不惧,仗着神兵之利,迎面直上。
326.第326章 交手
326.
还是那句话,就算是神兵利器,也得看是谁来用。振金长刀虽然异常坚固、削铁如泥。但只要能躲过刀锋,再锋利的刀,也就发挥不出作用了。
孙将军持刀迎头劈下,他本就没打算将自己老爹一刀两断。刀还未出,就想着留手,自然少了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对上的还是武艺超过自己的老爹,就更不占优势了。
只见孙尚书侧身闪过刀锋,臂膀一晃,拳头就横击在刀身上。乳白色的寒气吞吐间,就将自己的拳头给冻在了刀身上。
孙尚书的脚下也没闲着,只见他出腿如刮地劲风,足尖贴着地面,就向着孙将军的小腿骨点去。这下子要是点实了,腿就没法用了。
孙将军见状立马抬腿,躲过了这一踢,却没想到这一踢只是虚招而已。孙尚书见他抬腿闪躲,踢出的那只腿便向着地上一顿。
力从地起,足膝胯脊肩肘腕,节节贯通。那冻在刀身上的拳头借着这股劲儿,猛然一拧。那孙将军此时又是金鸡独立的姿势,即便及时松了刀,还是被这股劲道裹挟着,拧倒在了地上。
孙尚书握住了刀柄,用力一扯就将手从刀身上扯了下来,但因为冻得实在结实,便留了一块皮肉在刀身上。
血还没滴,便又被寒气冻住。孙将军见状眉头一皱,感觉这老头的状态有些不对。等等,会不会是自己留宿象姑馆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心里发虚之下,孙将军就更不敢动手了。
孙尚书看见孙将军没有攻上来,便提着刀攻了上去。他的出刀可就没有孙将军这么多顾虑了,每一刀就是朝着要害去的,声势迫人,招数狠辣。
打得孙将军只能左躲右闪,连连后退。孙尚书猛地一记平削,贴着孙将军的脖子擦过,那刀锋上附带的寒气,刮地孙将军皮肤刺痛。
孙将军悚然一惊,快速跃开,用手摸了摸脖子,见到没有血才松了一口气。接着他勃然大怒道:“老家伙,你是真想杀了我啊?!”
“你断我孙家血脉,不将你大卸八块,难解我心头之恨。”说着又是挽刀而上,对着孙将军连续劈砍。
孙将军立即发足狂奔,绕着校场跑。而孙尚书就在后面追。孙尚书戎马一生,身上没有暗伤是不可能的。再加上年事已高又身居高位,已经许久没与人动过手,所以就算他的武道修为超出孙将军一大截,这会儿还真撵不上孙将军。
孙将军也察觉出了这一点,于是一边抱头鼠窜,一边破口大骂:“孙家,孙家!你也就只是个读过几本兵书的泥腿子,孙家的家谱也就是你发家后才从祖父编起。
阿母病逝,大哥战死,二姊郁郁而终,三哥生死两难。孙家就他么剩你和我了!
我夜宿象姑馆怎么了?!不说我是有苦衷,即便没苦衷,我十岁那年你把我送来黑渊关,这十八年来你也就十年前来见过我一面,其余时候对我不管不问。
就算我真的好男风,让孙家血脉断绝,那也是你的报应!有本事你一刀劈了我,就剩下你一个,我看你哪还有家!”
孙将军又窜出几步,但却未听见身后的追逐声。他飞速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孙尚书提着刀愣在原地。动也不动,只是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孙将军心想这老头向来性烈如火,应该没这心思出阴招暗算自己,于是也跟着停了下来,问道:“老头,你没事吧?”
“你……你是卫儿。”
孙尚书的称呼让孙将军一阵恍惚,到底有多久,多久没有人这样叫过自己了。猛然一听到,还整得有些不习惯。孙将军没好气地嘟囔道:“不是我还能是谁?”
孙尚书扔下长刀,大步向着孙将军走来,孙将军见他不似像是要动手,便也没逃。待到孙尚书走近后,双臂一张,就将孙将军紧紧搂住。
这可把孙将军给整不会了,这孙尚书向来是个抱孙不抱子的人,要是孙将军没有记错,这恐怕是孙尚书有生以来第一次抱他。
他心里的怒意与怨气在此时消解了些许,甚至他还感觉挺特别的,就是他现在年岁也大了,这样被自己阿爷抱着,有些臊得慌。
“呃……你用过饭没?”
“……未曾。”
“要不先用饭?”
“好。”
孙尚书松开了孙将军,朝着旁边看了看,王、吴二人早就不见了踪影,不知道是啥时候开溜的。
孙尚书由着孙将军带自己去伙房用饭,但的情绪稍微平复后,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两样东西。
“接着。”这么说着,孙尚书就将那两样事物抛向孙将军。孙将军听见脑后有风声,便回身接住。孙尚书见着孙将军接过了两样事物,整个身体才放松了下来。
孙将军看着手里的一张黄符,以及一个卷轴:“这是?”
孙尚书随意地敷衍道:“大老远过来,不能空着手,就顺便给你带了京城的土特产。”
孙将军闻言,仔细地瞧了瞧。符箓他看不懂,于是他打开了卷轴。卷轴上是一幅狂草,运笔如金钩铁划,锋芒毕露。因为太草了,所以孙将军看不懂,不过这不妨碍他认为这是一幅好字。
“好字,好字啊!”
孙尚书愕然,自家子嗣都随自己,没有一个读书成器的,难道这小子在黑渊关这等鸟不拉屎的地方,还发愤图强了?
这么想着,孙尚书随口问道:“这字,好在哪里?”
孙将军理所当然地答道:“好在它印章多,能转了这么多道手最后落到你手里,应该不是凡品。”
孙尚书摇了摇头,果然是自己种。
“但我一个大老粗,你给我带这玩意儿干什么?还不如带点儿京城特产的郁鬯香。”
孙尚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拿给你辟邪。还有,军中禁酒,你不知道吗?”
孙将军小声嘟囔道:“我下值了才喝。”
入得伙房,父子二人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下,外面执勤的亲军自有常胜军的伙头军将饭食给他们送去。至于王、吴二人,孙尚书提都没提,这两个不着调的家伙,说跑就跑,能跑这么快,饿上一顿也饿不死。
边吃饭,孙尚书就边问这几天发生的事。毕竟信里也只能说个大概,很多细节还是需要当面沟通。听完孙将军的回报,孙尚书继续问道:“那象姑馆呢?”
孙将军不欲详谈,将头扭向一边:“只是一场误会,我们说点儿别的。”
孙尚书倒也不在这件事上计较了,继续问道:“那就说说你收养的那个小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