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788节

  这个名字,谁人会陌生?作为逆党匪首,其俨然是“玄门政变”后,朝廷最为头疼的敌人。

  曾经无数次派人抓捕,却都宣告失败。

  这也是赵都安当初“放走”庄孝成,为何引发那么大的动静的缘故——他的身份太特殊了。

  而此刻,已经“失踪”了三年的庄孝成,再次出现在了大殿上,如何能不令百官动容?

  “没错,正如诸位所见,此贼,便是逆党匪首,曾经的太傅庄孝成。”赵都安朗声道。

  他背负双手,望向人群中的李彦辅,嘴角翘起:

  “三个月前,除夕之夜,相国曾旧事重提,我彼时便说,三月之内,会将当初放走的反贼抓回来,如今,好在还算没有食言。”

  李彦辅死死盯着他,一言不发,唯有胡须微微颤抖。

  同在殿上的“小阁老”李应龙一个箭步上前,搀扶住父亲,以免其失态。

  “呵呵,”赵都安并未穷追猛打,淡淡一笑,说道:

  “我之所以与栾知府商议,送出死讯,便是为了安全将此贼押送回京城……”

  接着,他侃侃而谈,将整个抓捕的经历叙述了一番。

  并解释了为何如此做。

  等一切叙述完毕,百官才终于知晓了一切。

  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意识到,赵都安恐怕早已提前回京,专门等在今日上殿打李彦辅的脸。

  “等等……”有人突然回忆起这段日子,女帝对李党的打压,表情顿时精彩起来。

  倘若女帝早知道赵都安没死,那那些打压,岂非也是故意的?李党上下吃了个哑巴亏?

  想到这一层,袁立等清流党人,顿时朝着一群死对头投以“同情”的目光。

  “好……好手段……”

  李彦辅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幽幽盯着意气风发的赵某人:

  “好一个假死,好一番计谋。”

  赵都安微笑地与他对视:

  “相国大人过奖了,说起来,还要感谢相国催促,否则我还真未必能这样快,将此贼缉拿归案。”

  李彦辅沉默不语。

  海棠和张晗则顿觉有趣,难得看到相国当众吃瘪。

  “诚如赵少保所言,今日能缉拿逆党匪首归案,赵少保所率之部下出力甚多,相国同样居功至伟。”

  徐贞观轻笑着说道,这句揶揄多过于夸奖的话,如同一个巴掌,“啪”地摔在了李彦辅脸上。

  不过,今日的目的,终归不是针对李彦辅。

  女帝适可而止,开始历数庄孝成罪状,对海棠等凡参与此战,有功者都当众封赏。

  只有赵都安除外——因为名义上,他这次立功,属于“将功赎罪”。

  至于私底下有没有补偿,大臣们就不得而知了。

  而最后,女帝更当众宣布,将对庄孝成等一众逆党,公开审判,待案件流程走完,一起于菜市口斩首。

  百官山呼万岁,无一人提出异议。

  ……

  散朝后。

  庄孝成继续被大内高手押走,以确保其活到斩首那一日,不出意外。

  赵都安则走在人群中,一同出午门。

  不知不觉间,大臣们默契分开,将他和李彦辅落在了后头。

  一个年轻的过分,一个年迈的过分。

  两名新旧朝廷的官员沿着白玉台阶一点点往下走,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洒在地上。

  “相国大人还记得,你我第一次在午门见面的场景吗?”赵都安双手陇在袖子里,沿着绵长的台阶往下走,目不斜视轻声问。

  李彦辅沉默不答。

  赵都安自顾自说道:

  “是裴楷之被剥夺官身那一次,当时我就站在午门处,当时还没有上朝的资格,就看着群臣散朝后往下走,彼时相国还不怎么在意我。

  我与裴楷之说了句玩笑话,他便气得吐血了,那时相国才回头,看了我一眼。”

  李彦辅一声不吭。

  赵都安继续道:

  “不过在此之前,我对相国印象最深的,还是我‘放走’庄孝成那一天下午,我进宫向陛下请罪,彼时相国在书房中与陛下商谈国事。

  那时你从书房中走出来,我与一群女官站在回廊里,叫了你一声。你当时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李彦辅走到最后一级台阶上,深深吸了口气。

  赵都安停下脚步,束手迎着阳光,微微仰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从你对我置若罔闻,到回首看我,到方才金銮殿上你将我视为眼中钉……走完这些变化,我用了近一年。”

  他扭头,俯瞰向走下台阶,径直往前走的李彦辅,嘴角上翘,揶揄道:

  “相国走到这个位置,又用了几十年呢?”

  李彦辅脚步顿住,他略显佝偻的身躯微微颤抖,似在竭力压制怒意,花白的头发在春风中抖动。

  “莫要得意太久!”

  他吐出这几个字,迈步朝远处走去,消失在宫门外。

  赵都安笼着袖子,站在台阶上,一脸失望。

  可惜,这老贼远不如裴楷之脆皮。

  “那就……走着瞧吧。”

  ……

  ……

  赵都安散朝后,与“活了”的两名同僚直奔诏衙。

  不出预料之外,引起了一波轰动。

  梨花堂的锦衣们更是从哀伤,到呆滞,到狂喜,短短半个时辰里,经历了大起大落。

  好在相同的解释,已经说了好几遍,驾轻就熟解释了情况,本来群龙无首,没精打采的一群刺头当即容光焕发。

  赵都安大手一挥,以私人名义拍出数百两银子,命钱可柔筹备宴席,稍后与同僚贺。

  至于锦衣们的“奖金”,则由账上划拨,一时间整个堂口喜气洋洋。

  ……

  “那些押送回来的囚犯如何了?”

  总督堂,赵都安抵达后,朝马阎询问。

  作为女帝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马阎今日虽没上朝,却更早一步已经得知了赵都安没死的情报。

  并在昨晚,就已经按照赵都安的安排,将芸夕送进了诏狱

  ——这次不是关押,而是劝降。

  “按照你提供的名单,囚犯中劣迹斑斑,无可救药的都丢去用刑,尽可能榨取情报。至于那些有希望被转化为间谍的,单独关押了起来,不过听说那群人颇为死硬,单独的劝降只怕效果不大。”

  马阎坐在堂口中,端着茶杯,予以回答。

  赵都安沉思片刻,道:

  “我亲自去看看吧。”

  ……

  ……

  林月白是从噩梦中惊醒的。

  她撑开眼皮的,猛地坐起身,喊了一声“七尺!?”

  隔壁牢房,少年寇七尺盯着乱糟糟的鸡窝一般的头发扑到栏杆边:

  “姐,我在呢!”

  林月白大口喘息,昏暗的地牢内,她的脸上浮现出后怕神色,抬起锁着铁链的手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摇头说道:

  “没事,做了个梦罢了。”

  梦里,寇七尺被狱卒拖了出去,丢去刑台上剥皮,惨叫声响彻整个地牢。

  林月白摇了摇头,让昏沉的头脑恢复清醒,她身上的女扮男装的儒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破烂,气味难闻的囚服。

  整个牢房内关押着好几个人,这会其余人都被惊醒,正一个个或冷漠,或关切地看向她。

  无人说话。

  所有人都在等待酷刑的临近。

  从昨晚被关押进来开始,他们就被“打乱”关押,他们不知道另外的同伴怎么了,但能听到凄厉的惨叫声,响了一整个晚上。

  而真正令这群人意志消沉的,并非是对酷刑的恐惧,更多的是茫然。

  在路上时,他们就得知了太傅与赵贼同归于尽的消息。

  赵贼的死固然令人欣喜,但太傅的死亡,则令这群人失去了“指路明灯”,茫然无措。

  林月白只能不断安慰其余人:

  文王妃还在,世子还在,齐遇春和任坤等核心社员还在。

  匡扶社的兄弟姐妹们,还在各地抗争。

  “咣当!”

  忽然,走廊中传来牢门打开声,伴随着脚步声,几名狱卒走了进来,扫视众人:“林月白,出来一趟吧。”

  “姐!”隔壁少年撕心裂肺大叫。

  但也无法阻止,林月白被狱卒粗暴地拖了出去。

  当这位女术士神色空洞,做好了被施暴的准备时,却发现狱卒们并未将她带往刑房。

  而是来到了一处更为安静的区域。

  依靠火盆照明的地牢走廊内,浑身镣铐的林月白看到了吴伶和青鸟,两人正一左一右,门神一样守在一间审讯室外。

  “是你们!叛徒!朝廷走狗!”林月白怒目而视,大骂两名叛徒。

  吴伶懒得吭声,青鸟眼神怜悯,嘴角带着讥笑:

  “希望等会你出来,还和现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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