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只听东峰山头一声震天轰鸣,近十道璀璨夺目的遁光自罗封身后冲天而起。
刹那间,霞光万道,虹霓喷薄。
各色灵光交织闪耀,映得青天流云一片辉煌。
如此之数的问道真君同时爆发威能,天地为之色变,罡风怒号,玄气翻腾如沸,云霓被染成刺目的光海,那沛然莫御的声威,仿佛要将前方一切阻碍碾为齑粉。
与之相比,福生观法坛之上,虽然人数看似相差无几,但气势却判若云泥。
除却陈沐依旧神色淡然,负手而立,其余众人面对这滔天巨浪般的威压,皆感自身渺小如沧海一粟,仿佛随时都会被那狂暴的能量狂潮彻底吞没。
见此情形,陶峰变三人面色一沉,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对面除却罗封与齐云素,可谓是全部动身,这分明是要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断绝福生观任何喘息与拖延之机。
“陶观主,这可如何是好?”
许榕几人心下渐乱,此时出声虽作询问,可未必没有催促陶峰变赶快请来唐尚远的意思。
陶峰心中暗叹一声,自知已无回旋余地,正欲取出观中令牌传讯,却见陈沐目光投向前方,忽而朗声一笑,大袖一振,一道清光乍起,其身形瞬息间便已至天穹之上。
“陈道友——!”
众人皆是一惊,眼前变故,昨日可未曾提及分毫。
陈沐对众人的惊呼置若罔闻,神色从容不迫,负手立于汹涌而来的罡风云气之前。
强劲气流吹拂之下,他宽大的袍袖猎猎作响,狂舞不止。
此刻,冲在最前的两名问道真君已闯入百里之内,见他孤身挡路,下意识地遁光一滞。
然转念一想,身后同道云集,更有卫沧东压阵,纵使这位真仙门人手段通天,难道还能拦下所有人不成?
两人对视一眼,皆露出冷笑,立功心切之下,遁速陡增,暗忖只需逼近,联手祭出法宝,定能轻易将其缠住。
岂料未等他们真正靠近,一片耀目金光骤然扩散开来,两人身形猛地一顿,如同被无形巨力锁拿,竟僵在半空,动弹不得。
“不好,这是……困锁天地之术?!”
二人惊疑不定,以他们的境界,按理不应轻易受制于此等法术才是……
一直在后压阵的卫沧东见二人受困,双目厉芒爆射,身形一动便欲飞身解围。
然而他身形刚动至半途,忽见一只小巧龙雀破空掠至,栩栩如生,竟隔着百里之遥悍然杀来。
卫沧东心下一凛,那龙雀虽具其形,其中蕴含的凶厉刀意却令他汗毛倒竖。
眼见金光如电射飞星般迅疾逼近,他低喝一声,法力汹涌凝聚,“万法归墟”神通立时展开。
金光冲至千丈之内,势头猛地一顿,似被道法定住。
可卫沧东尚未松气,便见那龙雀虚影倏地一颤,竟凭空又分出一道金光。
且此道金光凶意更甚,势头更猛!
他大吃一惊,急忙再扣法诀,将其定住,那龙雀竟再次抖颤,又一道金光分化而出,杀伐依旧,他不得已,只得第三次施展法诀。
一时之间,龙雀反复被定,半空中望去宛如十数点金星连珠闪耀。
然而任凭道法屡屡定拿,龙雀分化却似无穷无尽,最后一道金光,竟已破入十丈之内。
刺耳尖啸撕裂大气,遁空而至的飙射锋芒已迫在眉睫,卫沧东神情骤变,再难维持从容,急切间慌忙低头闪避。
下一刻,他只觉头顶一凉,一截发髻已被削断,满头长发顿时披散下来。
这一下惊得他魂飞魄散,再不敢有丝毫托大,狼狈不堪地倒飞而回。
陈沐面无表情,身形纹丝未动。
在其背后,巍峨道果虚影轰然显现,紧接着,一道沛然水光自虚影中垂落,如天河倒卷,自场中一刷而过,
“嗤啦——!”
水光过处,那两名受困真君身上护体宝光竟如薄纸般瞬间被尽数剥去。
未等场中任何人反应过来,一道朦胧剑光乍起,此剑光横亘百丈,其势似能斩裂虚空,带着无匹锋锐横扫而过。
光华敛处,两颗头颅应声飞起,滚落尘埃。
“这——?!”
陈沐挥袖之间,瞬杀两名问道真君,全场修士心神剧震,骇然失声!
而原本如怒涛般汹涌扑来的两仪观众修,此刻攻势骤然僵滞,仿佛奔涌的狂潮狠狠撞上了万仞礁石,瞬间撞得粉身碎骨,气势全消。
尤其目睹连卫沧东都被那玄奥莫测的道法逼得如此狼狈,众人心气更是为之一夺。
五六位问道修士面对陈沐一人,竟再无一人敢上前半步……
福生法坛之上,诸修亦是失声,神情恍惚,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而严容牧眸光深处急闪,却是悄然松开了紧握的右手,将那枚灵光闪烁、蓄势待发的传讯玉符,默默收回了袖中……
……
第969章 群雄辟易
卫沧东被陈沐道法逼退而回,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而杨鸿等一众小辈观其神色,心知不妙,皆屏息凝神,无人敢上前触其霉头。
他自练成“万法归墟”这门无上神通以来,自忖世间无甚道法能轻易威胁于己,是以平日甚少动用其他护身手段。
方才见那龙雀裹挟凶厉刀意,且是自百里之外遥斩而来,不免心生一丝轻慢,下意识便施展了最得意的“万法归墟”应对。
岂料猝不及防之下,吃了个结结实实的大亏!
虽未真正伤及本体,可当众被削去发髻,披头散发,狼狈而回,这张脸面算是彻底丢尽了。
罗封缓步走了过来,目光在他身上扫视片刻,沉声道:“师弟可有受伤?”
卫沧东面露惭色,抬手略显仓促地拢起披散的头发,拱手道:“回禀师兄,师弟并无大碍,只是方才一时托大,险些着了此人道法的道。”
罗封微微颔首,并未因那两名身陨的同道而显露半分愠怒,只是语气凝重地提醒道:“陈沐此人深不可测,师弟万不可再如此大意轻敌了。”
于他而言,值得在意的唯有卫沧东与宋琴二人,其余同道的生死,并不甚挂心。
卫沧东低应一声,眸光如电,重新凝聚于前方那道身影之上。
此前轻松取胜钟叱焱,令他不自觉有些飘飘然,这才在关键时刻有所松懈。
经此一挫,此刻他已将陈沐视作生平罕见之大敌,自不会再有任何莽撞之举……
高天之上,陈沐心神微动,那十二道金光熠熠的龙雀便倏然飞回,灵动至极地环绕其身周,往复盘旋游弋。
龙雀飞驰间,时而迅如急电,时而缓若流云,疾滞变幻,快慢由心。
其轨迹腾挪闪跃,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玄妙韵律,了无痕迹,令人根本无法捉摸其下一步动向。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远处停下身形的崔东白等人,清朗的声音如同寒泉般流淌开来:“诸位道友若愿就此退去,放开前路,贫道亦不为己甚,自当网开一面。”
“然若再敢近前一步……”话音微顿,一股凛冽肃杀之意无声弥漫,“就休怪贫道手下无情了。”
陈沐声音蕴含着沛然法力,隆隆传出,须臾之间便响彻群山万壑!
这是他给予的警告,今日之事,关乎他道途所必需的因果之力,因此必须相助福生观一把。
倘若两仪观此刻愿意放开道路,日后福生观结局如何,与他再无瓜葛,他亦不会插手。
可若两仪观执意要将福生观覆灭于此,那便唯有放手一搏了……
这番话语落下,场中确有几人心中萌生了退意。
这些修士修为多在玄关初境,自忖在陈沐那雷霆手段面前,根本不堪一击,贸然上前,怎么看都是自寻死路。
而说起来,他们与昨日离去的青衫真君等人并无二致,局势稍有不对,便需重新权衡利弊。
这时崔东白敏锐察觉气氛有变,立刻高声疾呼:“诸位道友莫要忘了,尔等皆是签过法契之人,临阵退缩,莫非就不怕应了誓言反噬么?!”
他昨日已胜一阵,自然不甘心就此空手而归。
经此提醒,众人心头一凛,惕然心惊,可脚下却依旧如同生根,无人敢于上前。
毕竟方才那两名问道真君瞬息身陨的下场,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崔东白见状,再次扬声道:“诸位不必惊慌,任他手段通天,终究只身一人而已,我等一齐围上,再用法宝远攻便是。”
说话间,他已“锵”然一声拔出了背后的宽大古剑,同时目光转向一位披头散发、赤足踏空的灰袍道人:“南莱道友,你意下如何?”
此人正是陶峰变先前提及的南莱散人,在场几位问道真君之中,属他的境界最高,若无意外,实力也当为最强。
南莱散人闻言,微微一笑:“崔道友所言极是,贫道亦是这般思量。”
他语调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见这位境界最高的南莱散人都如此表态,余下数人顿时反应过来,眼下并非单打独斗,何须非要正面硬撼其锋芒?
众人当即不再迟疑,身形骤然四散,不再如先前那般急冲猛进,而是各自拉开距离,自左、右、后三面徐徐压近,形成包抄之势。
更有两道身影冲天而起,高悬于天穹之上,凌空俯视,蓄势待发,显然意图伺机发动凌空一击。
陈沐负手立在原处不动,只是目光幽深,内中似有冷冽寒芒似在酝酿。
感受到他心现杀机弥漫,龙雀咻的一声,斜跃出来,纵化金光,一道道凌厉光华喷吐不定。
下方福生法坛之上,傅大年看得心潮激荡,热血上涌,忍不住大声喝道:“我福生观之事,岂能让陈道友一人孤身奋战!”
言罢,他体内法力急转,便要纵身而起,驰援天穹。
然而身形刚动,却觉肩头猛地一沉。
回首望去,只见严容牧五指如铁箍般按住了他的肩井穴,沉声低语道:“师弟莫急,陈道友道法玄妙通神,更身具无上道果,向来不惧群战围攻,况且……”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远处稳坐高台不动的齐云素,“齐云素此刻尚毫无动作,我三人便绝不可妄动。否则,非但帮不上忙,反会徒乱阵脚,弄巧成拙!”
“这……”
傅大年话语一滞,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眼睁睁看着自家福生观的生死危局,竟全赖一位外人在前方浴血厮杀方得转圜,心中那份愧怍与不甘,如同毒虫啮咬,令他百般不是滋味……
此刻,高天战局之中,崔东白等六位问道真君已将陈沐团团围困中央,眼见时机成熟,崔东白眼中厉色一闪,当即暴喝出声:“动手——!”
“轰!”
喝声未落,六道遁光便如流星般自不同方位扑向陈沐,法宝灵光瞬间撕裂长空。
崔东白手中宽剑“断岳”嗡鸣,劈出开山裂石般的厚重剑罡。
南莱散人腰间酒葫芦红光一闪,喷涌出焚天烈焰,化作一条狰狞火蛟咆哮噬来。
而其余四人亦是各施手段,飞针、宝印、毒幡、锁链交织成一片死亡罗网,自上下四方罩向那孤悬的身影。
陈沐神色不变,背后泽鼎虚影光华大放。
“起!”
一声轻叱,沛然水光自鼎中轰然倾泻,刹那间化为滔天巨浪,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
这水非是凡水,尽皆由“灵枢清源真水”所化,至纯至净,蕴含涤荡万法、消融灵机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