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也无从判断,当然以他如今的心态也不在意。
只是觉得既然他决定帮忙了,那便有始有终吧。
故而打坐之中顺势拿起一张普通白纸,手指碾碎一块墨,和了水一挥泼墨。
下一刻,那名武人的容貌就出现在了画纸上,他也的确是在阅读这份家书。
只是他淡化了其甲胄的细节,让人无法从这份家书中去分辨武人究竟属于何方。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又盖上了自己的信字章,轻轻点了下这张纸使之折叠起来成为一只送信的纸鹤。
而后这纸鹤轻轻抖动翅膀,飘飘忽忽地飞了起来,落向城西某处。
女人就住在城外,倒是也不用担心真气损耗。
做完这一切之后赵以孚才开始专心打坐练气。
这一夜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个男人的阳和灵气一直在不断地注入过来,但赵以孚没有理会。
另一边那女子却没有什么反应,毕竟此时已经是深夜。
此时外面响起了打更的梆子声,已经是五更天了。
这也是今夜最后一次打更,卯时已经是许多人家该起床干活的时间了。
而便是在此时,赵以孚感受到了另一个浓烈的阳和灵气注入了信字章。
这股阳和灵气如同清泉流水,平静中带着浓烈的情感。
那是一下子有了希望的情感,充满感恩之色。
那女子看到了那只纸鹤。
或许这能令她在困苦的生活中多一些色彩吧。
赵以孚暗暗叹息,但心情是彻底安定了下来。
忽然他觉得有些奇妙,因为这一对隔着千山万水的夫妻等于是在他的信字章中相会了。
他们各自思念的心情化作了一团圆融的阳和灵气,交织在一起就如同抱团的阴阳,不分彼此。
赵以孚感受着信字章中渐渐交织的圆满,心中也渐渐地‘满’了。
这分满可谓‘圆满’,是他对这次事情做到了‘有始有终’而对自己感到的满意。
他内心被这份圆满所填充,只觉得哪怕是练气吐纳中都是生机盎然充满了乐趣。
极致此时,周围鸟语花香。
他听到了鸟儿的脆鸣,也闻到了花圃中的芬芳。
本来就是万物竞发的季节,此时这一切在赵以孚心中更显地鲜明。
而就在此时,天色渐渐亮起,随后一缕天光从空中划破云层出现。
赵以孚心有所感,立刻跳上了屋顶迎接这第一抹阳光……
迎着初生的朝阳,赵以孚的双眼之中被映照出了一轮金圆。
而他体内的真气也是无比活泼,进而全身如同浸泡在舒适的温泉之中……
不知不觉里,他本以为要打磨许久才能练成的‘守仁法’在这一刻成了。
说起来很微妙,他只是在内心圆成之际忽然想到了这‘守仁法’,进而想到此法或许也是要以如此圆成完满的宏观角度去看才行?
当他将全身看做一个浑圆一处的物体,再将守仁法纳入这个浑圆之中形成闭环,许多原本极困难的点就这么迎刃而解。
由此赵以孚明白,这门‘守仁法’的关键要旨就是在于‘圆转如意’。
自身真气的圆转如意,也是自身所有力量的圆转如意。
继而再看‘守仁法’与封印术之间的关系,他就明白两者其实都只是有这个‘圆转’的共通点,而并非本质上的一样。
当然,真要说‘守仁法’是一门封印术倒也不错,只不过它封印的其实是修者的戾气杀心,如此而已。
流感了,昨天发烧还上了十二小时的班,要死要死……一章。
第108章 不好做的官
天色刚刚擦亮,女人就拖着自己孩子手捧那只千纸鹤匆匆来到赵府门前……她原来早就知道赵以孚住处,只是此前从来没有来打搅过。
然而此时她再来,只见到有几个仆人在这里敞开了门收拾打扫,一副彻底收拾、清理房子的样子。
她凑上去问:“请……请问,赵老爷在家吗?”
那仆人就是赵家派来的,他说:“你说二少爷吧?他已经赴任上路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你看这院子我们都要收拾一下暂时封起来了。”
仆人说话也很礼貌,毕竟现在赵家正在转型的关键时刻,家中族老们早就好好关照过:出门在外可不能再拿出以前那副豪强做派来。
女子怅然若失,她赶过来是想要当面感谢,可其实她又不知道该感谢些什么……
……
赵以孚和吴忠坐在四轮马车上舒舒服服地出门了。
不过他们都是坐在驭手的位置上,吴忠驾车而赵以孚则是背靠着木拦优哉游哉地欣赏风景。
他没有坐在车里,车里放的也不是行李。
掀开车帘,可以看到里面窝着一群怀孕的母猫,以及镇场子的花大妞。
而车外,则是健康的猫咪们围绕在车旁踱步,有些较为懒散的则干脆呆在车顶上晒太阳。
还有大黑,它欢快地围绕着马车又跳又跑,显然一直生活在一个院子里令它憋坏了。
赵以孚这是带着全家的小动物一起上路了。
吴忠则是心有余悸地说:“还好走的早,不然全城的野猫都得跟过来……少爷,你这人怎么就这么招狸奴喜欢呢。”
赵以孚就当这是夸奖,此时道:“也就跟来了六十几只猫,可惜小虎没有跟来。”
他还挺惋惜的,小虎的战斗力他是认可的,能够和勇大郎旗鼓相当绝非寻常货色又怎能简单?
“也不知道小虎回老家了以后过得可还好?”
他忧心了一句。
后面马车里打瞌睡的花大妞不屑地撇撇嘴,而车顶晒太阳的小胡子则是一副冷淡的表情,浑然不在意。
它们是在对小虎表示不屑,觉得这小虎居然还想着回花狸国去,不像他们已经坚定地跟随新主人啦!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赵以孚根本不阻拦它们离去,也欢迎它们随时回来,这种态度才能令它们十分放松安心吧。
依依趴在赵以孚怀里打着哈欠。
看似懒洋洋,但赵以孚觉得它其实一直都在修炼,总有一股天地灵气被吸收,然后注入依依的体内。
他发现草木动物的修炼方法和人族修炼完全不同。
草木动物,或者说是万灵修炼,都是直接吸收天地中的灵气来积蓄修为,而人族……至少他这一支纯阳大教的修者都是先修自己,修出自己身体内的真气,再吸纳天地灵气,以天地灵气强化真气而后再以真气反哺自身。
这中间似乎只是多了一个步骤,但操作起来却显得麻烦许多。
可这真的只是麻烦吗?
不,这个多出来的步骤才是真正的修炼!
而寻常万灵修炼之所以会绝大部分都变成妖,便是它们的修行只管吸收天地的灵气却不会甄别筛选,故而极容易让自己被这些天地元气所影响。
所以妖类成精,其形貌往往与其修行的地方有很大的关系。
而一处好的修炼之地,灵气干净浓郁,那么成精的妖族也就比较干净,可称为‘灵’。
若是掺杂了太多的杂气或者负面力量,那么这妖就会大多变得奇形怪状,性情也会受到影响。
也不是没有像人族一样修炼的万灵,那种一般都是被称为神兽或者仙灵的。
当然也会有一些出淤泥而不染的,就像先前的勇大郎,只可惜被赵以孚斩了。
而赵以孚周围的这些猫咪同样如此,别看此时可可爱爱,炼化天地灵气成为猫妖之后说不定就要……
嗯,可能还是可可爱爱的样子。
赵以孚一路优哉游哉看似游山玩水,其实体内真气运转,一直维持着‘守仁法’。
这‘守仁法’一旦运转的确是有种停不下来的感觉,那种将全身圆融起来的感觉非常微妙,就仿佛将自己炼成了一枚金丹一样。
同样也可以很大程度上吐纳天地灵气,灵气炼化的效率也是极高。
可以说除了不能施法,各种好处数不胜数。
赵以孚常常感慨,那丹青门的传法石窟中究竟还藏了多少好东西?
反正目前为止他是已经从中得到了许多好处,就没有遇到过无用的妙法。
路途漫漫,但沿着官道行走倒是也能遇到一些不得了的消息。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荆山行省的叛乱了,这条官道上绝大部分的商旅都是为了绕开那场愈演愈烈的叛乱才走了这条道。
“少爷,我打听过了,这支商队刚从荆山出来,听说那边除了还有三座大城未破以外,大部分县城都已经被叛军攻陷了。”
赵以孚道:“怎么这么快?”
“可有具体消息?”
吴忠答道:“荆山的叛军自称赤甲军,‘赤甲’之意为:朝廷敲髓吸骨的盘剥下,只余一身热血未寒。”
“这个立意立刻得到了荆山各地支持,数不清的乡勇加入其中并且快速壮大成势。”
赵以孚听了点点头,又问:“可知领头者是谁?”
吴忠道:“只知那人自称‘赤衣死神’,宣称乃是天界掌刑的天官下凡,只为了审判当今世上的恶事、恶人。”
赵以孚听了只是稍稍点头道:“这事可以理解,历来造反总是要扯到鬼神上去。”
“不过从这膨胀的规模和速度来看,恐怕是荆山的那些豪强们出了大力。”
“底层百姓但凡有一条活路也不会走这条路,而没有活路走上这条路的百姓又不大可能是‘乡勇’。”
其实‘乡勇’一词,已经能够体现这次叛军的成分是什么了。
吴忠深以为然地说:“谁说不是呢,当初大老爷也是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慢慢将水匪与神鹤山庄分割的。”
“说实话,老太爷那阵子,神鹤山庄在墨州的势力就算是割地为王也不是不行。”
赵以孚无奈地说:“所以爷爷算是英年早逝了啊。”
“这种事情风险太大了,出头鸟没那么好当。倒是父亲的决定很对,至少我很赞成。”
吴忠叹道:“当年神鹤山庄威风赫赫,很多人都觉得是大老爷让庄子败落了。”
“可其实谁又知道老太爷那个时候死了多少人,消耗了庄子多少的底蕴?”
“大老爷不容易啊。”
赵以孚道:“他们这样想才好,当个江湖势力有什么好的,还是洗白好。”
然而吴忠对此又不太赞成,他说:“二少爷,你别嫌老奴多嘴,可实在是老奴觉得投靠朝廷也未必会有什么好结果。”
赵以孚道:“投靠朝廷未必会有好结果,但赵家投靠的是我老师周肃……你要记住,这是有本质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