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变的。”
“那现在也是鸡,人变成鸡,鸡修成人,你说奇怪不奇怪。”陈公明一副养出了武将的气质,如今修为亦不差,加上武举人的底子,如今已是人仙后期,在海外经常用鲨鱼油熬炼珍珠练功,现在一身皮肤黝黑发亮,闪烁铜光,于武道之上,已经是炼皮大成,可谓“水火仙衣”的成就了。
这种武道人仙,和那些养生的人仙,有著本质差别的,就像是太上老君级别高,在西游记中一样被孙悟空推得跌倒,道行高不代表战力强,肉身,法力,元神,三者各有对应体系,就像是顶级科学家,一样可能被混混捅死。
他一发飙,风雷道人也不敢说什么,哪怕自己境界高些,精通风雷道法,虽然变成老母鸡,这些时日许甲设立福地,她们亦得了赦免部分,亦实力恢复不少。可万一真给抓了遁人参大补,那就完了。
陈公明领著陈长生到了许甲处,跟著汇报岛上情况。
“许师,如今吕宋道国之中,已经开垦了水田十万亩,此外还有种红薯的地,也有几千亩,那玩意长成就就切藤,插地里就能活,好养的很,如今约莫二亩田地能养活一口人,岛上继续开垦,养活十万人没有问题,还能再开十万亩,这回时间肯定更短。”
“此外那些各部落,也每个部落自己多多少少,自耕了一些地,多的有几千亩,少的也有几百亩,将来也都会收编一起统筹起来的。”
“除却粮食外,商人也越发多了起来,海盗被我们连续打击了几次后,便知道海里的龙王都是向著我们的,便往更南方活动了,不敢再骚扰跟我们做生意的商人。”
“我们赚关税,靠著收费码头,也赚了不少钱,造船厂也开始造新船了,估计一两年内就有完全由我们造的大船下海了,那么南洋诸岛,可以基本说就是我们的地盘了,那些土著岛民,他们大部分都还在用独木小船呢。”
“至于兵马,除却道童外,我还编整了五百民兵,但并没有脱产全职,按照您说的,他们负责巡逻,治安,靠著码头收的关税给发月钱,并且制定了一系列罚款守则,比如抓到一个随地上厕所的,便罚钱五十……”
这五百人基本就是维持治安,做著环卫,城管,交警,警察的综合性事情。
许甲微微道:“你不在了,现在是谁在管呢?”
“是慧拙大师兄,他在那里已经成为十几个部落共尊的大酋长了,甚至好多酋长都愿意嫁女儿给他做妾联姻,只是那些女人……都是一言难尽。”
东南亚女人虽然大部分都是塌鼻子,小眼睛,皮肤也不白,不怎么符合中原审美,但多少有些异域风情,酋长的女儿,也不算太差。许甲觉得有些好笑:“他是热在其中,还是觉得忍辱负重?又或者在二者之中拉扯?”
“大概率是乐在其中。”陈公明道:“许师你没看到,他已经成了岛上最香的一个了。”
许甲多少听出有些酸味,这陈公明原先也是个七星瓢虫,跟狐阿贵也有过一腿,想必是在岛上吃苦了,这些岛民不符合她的审美,又或者兴奋点被狐阿贵拔高太多了,便觉得这些乐趣普通了,又或者练武就是要清心寡欲才好。
“莫要再说其他,自古以来,能成大事者,皆不亏小节,你有此功,可加为将军,不过将军箓早年便已经赐给你用了,这回便许你募兵整军。”
“募兵整军?”陈公明兴奋起来,鼻孔都粗大了几分。
问询道:“需募兵多少人?如何募兵?”
“这些地主,必有私奴,都是养著的私兵,如今我正对他们下手,颇有阻力,你先募兵两千,让你带回来的这些道童做伍长,好吃好喝,训上两个月,足可整备为新兵,至于兵器装备,早有准备。”
“只是不可胡乱开枪,非到万不得已,不能见血,到时候那些武装,私奴,全部交给你打乱编整,只整个玉山,德兴,二十万人口,全力供养后勤,约莫能能养到五千兵马,我允你满编,只是除却核心的部分兵器装备齐全之外,剩下的只怕只能用老式兵器。”
许甲说的兵器,就是最新造出来的那些燧发枪,老兵器则是冷兵器之类。
“无事,这足足够了,等占下整个饶州城,信州府,咱们再补齐一部分就行。”陈公明太高兴了:“咱们总算走到这一步了。”
倒是陈长生此时已经坐立难安了,冷不住道:“你们是在商量造反?”
许甲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很难听懂么?”
“难道你们就不怕杀头么?”
“我修成神仙了,还真不怕,杀了我也只是助我兵解罢了。”
陈公明道:“我们在岛上做的,在鄱阳做的,不一直都是造反的事情么?不造反为啥收拢民心,为啥赈灾救济,难道告诉他们我们是皇帝派下来做好事的么?”
许甲对著他道:“之前我给过你两次机会,让你拜我为师,如今你没有拜我为师,却也学了我的法,你发没发过愿,立没有立过誓言?”
“我不知道……这是你…”
“一开始不知道,后面难道就不知道么?还是觉得如果我救济苍生,你就要跟著我反著干,又或者就觉得别人都可以做善事,就是我不行,不符合你的刻板印象,毕竟我拆分了你们小夫妻两个,还将你娘子压在塔下。”
陈长生不知道说啥,一言不发。
许甲道:“你亦是医者,或明白大爱,如今满打满算,我也镇压了她三年,说起来她也没有做过什么太令我厌恶的事情,只是迷惑了你,让你沉迷于小爱之中,这也没啥大不了的,之前还有狐妖开设青楼卖春,这也没啥大不了的,只是她的几个师门长辈冲撞了我,刚刚你也见过了,被我贬坐了畜牲,体会畜牲道的辛苦,也是磨平他们高高在上的心境。”
“如今,你也该想明白了,这道手书敕令你拿去,到那金山寺处,找到方丈,让她带你到舍利塔中去,以我的手书敕令,将你娘子放出来吧。”
“啊?”
这么容易?
他有些不敢相信,他本来这次回来,便想要见许甲,说一些话,现在却无语凝噎。
“去吧去吧,接下来是去是留,是回家过小日子,还是干出一番事业,你自己选。”
陈长生拿著敕令手书微微张口:“我知道了。”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公明啧啧道:“这小子,亏我我还看好他,觉得他表现不错,在岛上颇有立功,编写了卫生手册,尝了岛上百草,写下吕宋百草经,省却了岛民和移民们治病难,草药难买的问题,就这么走了?一句谢谢的话都不说。”
许甲道:“他自己心里做决定吧,人总有混蛋的时候,我都看开了,你有啥看不开的,这次多收一些练武打仗的人才苗子。”
“练武的苗子还说,打仗的苗子难说,打仗不是看兵书就会的,没打过仗怎么知道自己会打仗?打过了,活下来了,立了功了,就有经验了,这时候再看兵书,就有用了。”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装备都不一样了,只要心不散,没有打不赢的仗,我们打仗是为了老百姓,是为了分田,不说打了,找个声音大的,喊几声,告诉他们别打了,快回来分地了,晚了就没了,他们也就不打了,高高兴兴跟我们了。”
许甲自然知道这回事,历史上敢于均田的队伍,战斗力都特别高,爱国忠君都是虚的,最重要的是为何作战,为了分田,为了老婆孩子能吃上饭,为了老娘不饿死,为了过年能穿件新衣裳……
“所以更需要警惕了,万一有不吃这套的呢,人家也是吃这套的呢?世家大族,每逢乱世,必邀买人心,跟我们做的一般无二,但本质是一样么?你觉得是一样么?可老百姓觉得一样,只要维护了他们的统治,就是维护了自己的利益,咱们分田这套,未必有多少心动。”
“做好打胜仗的准备,也得做好打输仗的准备,输不可怕,只要人心不散,只要分清楚我们和他们的区别,一心一意做好这一件事情,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这才是灵宝。”
“你要以后打仗,要牢牢记住这一点,现在你募兵,募的不是一个数字,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从是父老乡亲们的儿子,你如何辜负他们的信任,如何能让他们哭啊?”
“唉。”陈公明只觉得沉重许多,刚刚的兴奋劲没了大半,也想起了此事。
“我会想好怎么做的,建军之前,先建制,建规立章,到时候一应就按照这些规矩来。”
“规矩是死的,冷的,人是活的,热的,你得更呵护他们一些。”
“我会的。”
“但愿你能做到,去吧,财政找金蟾,装备去盐铁都院,如今铸造了我们的新币,就拿这些新币发军饷吧。”
“对了,琉球打下来了么?”许甲问询起来。
“尚且没去,琉球原本便向大宁朝称臣,大宁不倒,不会乱来,后来又被长生教在国中寄生,立了长生道国,道国亦未被我们拔除,逃去倭奴国不少,且在倭奴国中重整旗鼓,如今有两万武士守御,我们的船只和武器先进些,可抢滩登陆依然会伤亡惨重,所以暂时放弃了攻占琉球的想法。”
“那就等拿下闽地再说,自古以来,琉球和宝岛,都属于闽地,届时一并收复便是。”
许甲又跟他聊了许多,命他募兵之时将告示张贴,参军就得二亩地,一套新衣服,且注明待遇,又讲了若军中有人贪污是如何办法处置………这些大多有前人经验,务必治军严明,不犯百姓秋毫。
第365章 你是百姓吗?
“我是大宁朝元符十七年的举人,你们不能抄我的家!许志远,当年你考举人要看文章找我,我还留宿你过夜呢!”
鲁举人被架著起来了,只是不再体面,他也六十几岁了,两鬓斑白,到了侍弄儿孙的年纪,他家有二十几间铺子,三千多亩良田,七八个乡下的庄子,每个也有百来亩,都是他的儿子,侄子,同宗麾下的产业。
鲁家仗著这么一个举人,便十分不配合,不肯放出田产。
许志远道:“鲁举人,你莫急,我们不会杀人的,您往日还算乡中贤老,不会做的太难看的,如今给你谋了一份差事,办了一个新学堂,要请你做一做这新学堂的校长。”
“你们就是这么请我去做校长的?抄我的家,抓我的族人,还分我的田?”
“如今到了这一步,不得不均田了,这还是好的,说句不好听的,大宁朝都要亡了,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每到王朝末年,最先死的,不就是你我这样的乡绅地主么?与其等著什么土匪,又或者农民起义,将性命都割去,不若做一翻事业,您呢,当了校长,管教育的,到哪都受人尊敬不是?正是因为当年的一些情谊,我才第一个找您开刀啊。”
鲁举人冷哼一声:“那我还得谢谢你不是?”
许志远自顾自的说道:“大宗世家,不利均田,故而现在全部要编户齐民,再以均田,不允许每户有超过十个人,田产超过三十亩的情况。”
“鲁家现在要拆分了,老中小分一户,即爷子孙三代,算上妻妾。”
“不允许保留卖身契制的侍女长工,雇佣的则可以保留。”
“若有卖身契的,家生奴的,若他们愿意,你们也愿意,则上同一本户口,废除奴籍。”
“若不愿意,则另立户口,亦从中分田。”
“均田标准,按照五十岁以上老人分两亩田,男人分三亩田,女人分两亩田,小孩分两亩田。”
“此外,还会每百户人家,开办食堂,七十古稀以上老人免费吃,小孩半价吃,大人两文钱一餐,食堂单独供应有菜地五十亩,粮田二百亩,养猪场一座,养鸡场一座。”
“开办纺织厂,招收纺织厂女工。”
“开办制糖厂,招收男工。”
“开办自行车厂……”
鲁举人听著傻眼,却见著许志远指著一个两个轮子的东西道:“这就是直行车,很方便的。”
商人们早就发现了乳胶树,有了乳胶树,造出自行车也没什么,不过却是考验炼钢工业,只是现在已经完成了部分逃课,加上科技修仙之路越走越远,这自行车,也就变成了“蒸汽自行车”。
上面有个蒸汽小心脏,带动著两个轮子呢,和寻常所见的自行车不大相同。
此物也勉强算是法器之类,只是里面的蛟龙魂魄,可以变成其他魂魄,一般是牛和马的,代指木牛流马。
许志远骑著蒸汽自行车,笑笑道:“你看,这玩意,多轻快啊。”
蒸汽核心吐著热炁,但发出的声音小了很多,一个是橡胶的原因,另外一个就是加了消音器。
不过依然声音有些大,不过就连开摩托都有人估计弄成咆哮,此时这蒸汽自行车的声音反而成了“威风”的一种。
许志远又拿出织布机织出来的布匹道:“这些布,一个月就能产出十几万匹出来,现在又在海外发现了棉花,等推广起来,人人都有棉衣穿,人人都有棉被盖,就算现在推广需要时间,就算麻布,现在也可以工艺非常精细,成为上等布料,更别说蚕丝了。”
鲁举人也是读过书的,知晓世情的,他面露惊诧,震撼莫名。
许志远道:“我们本来可以靠著这个收割所有人的财富,农民织的土布又慢,价格又贵,质量又参差不齐,如何能和织布机比,我们没有见小利而忘大义,否则天下动荡,所有老百姓都得破产,现在只能革命,均田,走上新的道路。”
“你们家卖了田,捐了地,其实相当于获得了一张免死金牌。”许志远道:“鲁举人,你觉得这划算不划算?”
鲁举人叹息一声,终于软了下来,他颤颤巍巍道:“这就是仙家手段吗?”
“差不多。”许志远也不好多说什么,因为这里面确实有修行中人参与,虽然大部分工作普通人也可以做到。
“那我鲁家可以参与到这里面吗?”
“只要是老百姓都可以,你是老百姓么?”
“我是老百姓啊,我是老百姓!”鲁举人道:“这神仙法术?千工机巧,想必就是未来大势所趋,真的让这些凡夫俗子都能接触么?都接触了,那就不好治理了啊。”
“你不是凡夫俗子么?”许志远道:“鲁举人,不能太狭隘了,目光长远些,这样,当年你与我也有半师之谊,我这有篇儒家浩然正气修行之术,不论年纪便可修行,只要心怀正气,心系天下苍生,进境便十分迅速。”
鲁举人若前二三十年或有雄心壮志,如今听这些“心怀正气”,却第一时间有些想笑,多大人了,还相信这个,可见许志远目光坚定,不像是玩笑他自己就笑不出来了,良久叹息一声:“乡为身死而不受啊!”
最终道:“我老了,只适合养老,干不动了,便是做做教书育人的事,如今也怕一身腐朽炁,染坏了这些学生,你的东西太新了,太好了,我不配,但我有个学生,在镜湖书院,你们可以去找他,他当年也做过京官,因抨击朝臣被贬……”
“那也得你做这个校长,再去挖人,这校长,还非得您做不可,说句实话,您是一个标杆,是个典型,是我们给其他人看的例子,我们不是杀光,抢光,不尊重人才的,不要为了一点浮财丢了性命,人在地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就像是鲁举人你,你最拿手的,难道不是治骚,说出书,出了三十年没出成,如今不能继续么?或一鸣惊人,震惊世人?”
“也许吧。”鲁举人道:“你们抄吧抄吧,找些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也认了,将来如何,或历史可定,我也无话可说了。”
说罢他便出面安抚了还在反抗的鲁家族人,陈公明编整的民兵,便开始接手此处,将那些鲁家健奴壮丁给收缴了武器,又有一些专门做编户工作的现在编户分田。
主支嫡系气得吐血,可那些旁支庶出,没什么营生的,按照人口分了田地,那就是天大的高兴事。
“这田也不是永远你们的,每五年便要一次重分配,成年的补齐三亩,老人没了的,收回两亩,此外每年农耕完毕,会有一些工事,或者开荒,或者修沟渠,又或者铺路,修桥,再一个,就是小孩未到十四岁,无论男女,都得上学,便是大人,也要学会认字,认数,会开办一个夜校……”
许志远拿出的方案也差不多都是前人的方案,现在说出来,这些人听著,都道:修桥铺路是大功德的事情,这夜校什么的,我们这些秀才,能当老师么?
……
其实土改,大部分中下老百姓是受益的,至于流血斗殴,其实难免,地主那边怕死识趣的多,可往往分田的时候,这些农民打起来,分都分不开。
这田有靠水边的,有规整的,有的甚至田边就是祖坟,或是小事,可也是天大的事情,当场不说明白,便是几十年,甚至几代人的仇怨。
倒不是批评他们目光短浅狭隘,这是切切实实的利益。
许志远快刀斩乱麻,找了几个老乡聊聊天,知道有些闹事的是地痞流氓无赖,越闹越有理,越闹越有好处,长期讹诈欺负小老百姓,于是直接大大小小的,全部抓了,送到金蟾那里控制,他就是靠这个发家的,什么地痞无赖,流氓恶霸,全部劳动改造去了。
老百姓这回是真拍手称快,然后火速举报,只是什么鸡毛蒜皮的恩怨都举报。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从前没有哪个官专门为老百姓做主,现在逮住一个,恨不得把祖上十八代的恩怨都拿出来,判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