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农民的收入从二毛粮食收购站转到小明食品再转到小亮商贸，越跑越远却和农民本身没有了关系，他们只能找空壳子的二毛粮食收购站要账？”
王彬弄懂了汪国凤的意思，欠农民钱的只是杨玉华而已，和毛小明毛小亮无关。而只要杨玉华不主动找两兄弟要账，这笔钱就谁也别想收回去。
或者换一个说法，杨玉华主动替两兄弟扛下了这笔债。就算要坐牢，到目前为止也只是她一个人。
当然以这笔纯欠账的数额以及二毛粮食收购站的价值，单纯强制执行赔偿事宜并且做出处罚的话，杨玉华也判不了几年，这方面估计毛家人已经全部都考虑清楚。
“哼！好一对孝顺的儿子！”
闷哼一声，王彬继续道：“那非法集资的事情，两兄弟又是怎么撇清的？这一大笔钱和前面的不同，它属于纯粹的赃款，无论去往什么地方都必须要追回来！”
“非法集资的钱，并没有直接转到毛家兄弟手上！”
汪国凤再叹一口气，沉声道：“杨玉华将所骗到的集资款，转账给了杭海市一家投资公司，交由其负责投资事宜。然后这家投资公司的数十个投资项目，从接手杨玉华的资金开始就轮番暴雷清算，到如今所有涉及到的公司几乎全部倒闭。换言之表面上来看，杨玉华投资资金全部打了水漂。就算我们以杨玉华的投资资金为非法所得为由要求退还，那家投资公司也已经拿不出钱来了。甚至就在去年的十一月底，那家公司还发生了股权变更，老板以及法人都变成了几个老赖黑户……”
“呵呵……好一招金蝉脱壳！”
王彬忍不住笑起来，这岂不是说这笔钱已经在市场中消失无踪了？甚至如果那家杭海市的投资公司是合法合规生意，漳市这边想要找他要钱都没有办法？
而且就算能够找到破绽，人家法人都已经更换，找一个老赖能要到几分钱？
同时杨玉华方面原本就要坐牢了，就算加上这个非法集资罪名，顶多也就是多坐几年而已，说实话对她来说能有多少差别？
“层层下套啊！这事儿麻烦了！”
旁边的杨烨终于开口，叹一口气道：“从这几个亿离开漳市开始，这笔钱就已经不可能要回来了。但是这么大的资金转出，银行方面却没有半点动静，是不是有点可笑？”
“银行方面已经找到了那个负责跟毛小明毛小亮联系的农商银行职员，前不久才刚刚离职。我们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坐上了去广市的高铁企图从那边出国，不过总算这个案子发现的及时，这家伙还是被拦截回来。根据现场审讯的情况，这人承认他确实进行了违规操作。而且他不仅违反银行规定隐匿了毛家兄弟的资金警报，甚至还主动帮忙伪造资料进行违规贷款申请。那一个亿的贷款，他收到了两百万好处费，但也因此被毛家兄弟抓住把柄，为他们掩盖各种资金流动信息。”
“好么！果然是内外勾结！说什么被抓到把柄，没拿到足够好处他会辞职出国？”
听完汪国凤的汇报，王彬气笑了。
一伙子无知农民，三个无良奸商，再加上一个银行内鬼，就搞出来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案子！
如今绝大多数资金已经不翼而飞，想要彻底找回来的时间已经足够某些人将这笔钱洗白并且弄得消失无踪。合法中套着非法，非法中用合法手段躲避法律审判，这些人真是有本事啊！到目前如今还在漳市掌控并且能够追索回来的资金，居然连一个亿都不到了！而这还是发现的早，没有让庞氏骗局扩大到人数更多更恐怖的现状。
“一个亿，连补发给那些受骗农民，平息社会动荡也做不到啊！”
王彬叹一口气，这次估计还真得靠政府拿钱息事了。就算能在接下来的审讯中确定毛家兄弟的犯罪行为，但除非他们老老实实将这笔洗白的钱交出来，否则谁能改变什么呢？
而以毛家兄弟的事先准备来说，他们肯定已经做好了坐个几年牢然后再出来潇洒享受的准备。
“这个案子，是在你们经侦的脸上狂扇巴掌啊！”
杨烨瞥了汪国凤一眼。
“……”
汪国凤沉默一阵，再狠狠咬牙道：“这笔钱，未必不能追索回来！首先农民卖粮钱转移到末端毛小亮处，还有接近两三千万的资金没有被发现！李玉华以投资名义骗来的钱交给了投资公司，但毛小亮作为整个农贸交易的终端，他的公司拿走了所有的农贸商品，卖来的钱还值得我们进行追索控制。再加上他们通过投资洗钱弄的消失无踪的那一大笔，我认为毛家兄弟在心知自己可能坐牢的情况下，绝对不会放心把钱交给其他人掌管。这笔钱很可能还在他们手中的，并且通过安全账户被他们现实藏匿起来！这个累计超过四个亿巨额资金的案件，应该至少有两个多亿还在他们手中。如果能够找到这个或者这些个安全账户……”
“那这个案子就还在可控范围之内了！”
王彬总算看到一个稍微能接受的好消息，当然前提是这笔钱必须要找出来。
第554章 狡兔三窟
“你知道吗？你两个儿子找的替死鬼，就是你自己！”
“你这个当妈的还真不容易啊！不仅要含辛茹苦把他们养大，还要替他们背锅，替他们去坐牢！你知道这个事儿如果不能及时解决，后果严重四个字会导致你受到多重的判罚吗？”
“以你现在的年纪，估计这辈子也就要死在牢里了！从此再也见不到自由，这比直接枪毙还要残酷！”
“真正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你却要背负被整个漳市所有人唾骂的名声坐牢到死，你甘心？”
“如果你说实话，你的判罚就还有的救！改造几年出来，你还有享受养老生活的机会！”
“他们都不把你当妈了，你还要为他们着想？”
“好好想想吧！”
随着警方的行动，杨玉华被作为突破口加强了审讯和劝说。
这个女人虽然作恶，但总归只是毛家兄弟手中的挡箭牌而已。审讯员劝解她的话并不是作假，主谋和参与者之间的判罚肯定完全不一样。
更主要的，作为整个诈骗行为中牵扯最深的当事人，杨玉华一定知道很多关键性的东西。
总算经过一夜的高强度审讯，杨玉华最终开口。
她终究还是不愿意在监狱里度完一生，因此虽然不知道两个儿子究竟是怎么操作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变成主谋，但杨玉华还是选择妥协，交代了几个只有他们一家人才知道的秘密。
首先，一个位于别人名下，但实际却属于毛家人的别墅，被杨玉华交代出来。
根据杨玉华的说法，她两个儿子经常会以在别墅前面不远处鱼庄聚会的名义，偷偷去往那栋别墅商量事情。甚至有一次她好奇想要去那栋别墅看看里面，还遭到了毛小明的斥责。因此对于这一栋神秘别墅，杨玉华印象很深。此外就是她曾经听到两个儿子谈论要给别墅重新装修的事，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专门用来藏钱的别墅么？还真是好办法！别墅这种私人住宅，价格昂贵不易再次开发；再加上单独进出不与人接触，只要不发生什么意外，哪怕过十几年也依然不会引人注目。甚至如果他们提前安排好，让别墅里还有人正常居住的话，那就更加不会遭受怀疑了。毕竟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藏银行卡的地方。”
市局很快做出判断，并且立即派人去往杨玉华所说的别墅区搜寻那一栋属于毛家兄弟的藏钱之地。
林戈毫无疑问在搜索人员当中，李思语这次也参与进来。此外市局的余蓉周波、警犬奇奇怪怪和安安静静，也都在征调队伍里面。
没有英英雄雄，是因为袁渠疫情之后离开市警犬中队选择了留在楚市。新来的训导员和英英雄雄的配合不够熟稔，达不到出战的程度，只能遗憾留在市局待命。
“袁渠居然真的选择了去楚市发展啊，我还以为他最终会回心转意回来漳市呢！”
林戈有些惊讶。
再想到那个沉默寡言同时性格也挺倔强的家伙，忍不住又感觉有点遗憾。
说实话尽管心知袁渠看他有些不顺眼，但林戈还是感觉这家伙其实也算是个优秀警察。由他照顾训导的英英和雄雄都是优秀警犬，他本人又怎么能说差呢？
只可惜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也各有各自的追求，林戈只能祝福袁渠在楚市的新生活能够更好一些。
来到位于阳关大道上的一个郊区别墅群落，一众警察发现这边分隔耸立藏在树林中的别墅多达二十好几户，几乎占据半座山。而其中究竟哪一户才是毛家兄弟的秘密住所，一时间他们也分辨不出来。
进入别墅区之后，警察们很快联系上物业，得知整个别墅区二十六栋别墅已经全部出售干净。
大几百万的价格，证明漳市的有钱人还是不少。再根据各个别墅的水电燃气记录，发现基本都有人居住但是又基本都没有人常住，很显然对大多数有钱人来说，这里只是一个假期放松寻求安静的地方。
并且在物业处的监控记录里面，警方还找到了毛家兄弟进入这个别墅区的视频文件。
只可惜为了保护住户老板们的隐私，别墅区的摄像头只安装在了大门口以及公共区域，通往各个别墅的道路并未安装。
不过这事儿倒是难不住林戈还有几条狗子。
只是短时间低头嗅一嗅，一众警猫警犬就几乎同时做出判断，锁定了位于最里面竹林附近半山腰上的那栋还带前后院子的小三层楼。
继续往前走，林戈也得承认这个别墅区确实把个人隐私做的非常好。进入内部大路之后每栋别墅都是独立的水泥路直通，不跟邻居产生任何打扰。然后在中间的共用区域，超市诊所、用来钓鱼的鱼塘、小孩子的水上乐园，老人的理疗养身麻将棋牌馆等等，也算是应有尽有。
拢共二十多户住户而已，居然能养活这么多辅助设施，只能说物业费管理费什么的肯定不便宜。然后这回也亏得是警察拿证上门，否则门口保安还真不一定会放这么多人进来。
“嗯？”
去往别墅的路上，林戈忽然顿了一下。
“怎么了？”
李思语疑惑的看过来。
“总感觉……这边这条道上也有毛小明的气味！虽然气味比较稀薄，但毫无疑问他肯定往隔壁这个别墅去过。”
林戈在心里想着，暗暗记住这件事儿。
但眼下最重要的，肯定还是第一目标。
很快来到目的地，确实能够闻到十分清楚的毛家兄弟的气味。而后回头看向山脚这边，林戈不得不承认这地方确实足够隐蔽，风景也确实秀丽。平时如果能生活在这边，倒也能有一些隐士的感觉。而现在这么好的地方被毛家兄弟用来藏钱，倒是有些暴敛天物。当然另一个方面，这房子卖了钱也能追回不少差额。
一想到毛家兄弟用一场骗局搞走四个多亿，又害的几千户农民倾家荡产，林戈就恨得牙痒痒。
这种东西，真的太缺德了！
进入到别墅里面，果然有人日常居住，是一对儿看起来特别老实的老两口。询问后得知两人是毛家的远亲，只因为忠厚老实才被毛小明聘用在这里帮忙看门。老两口没有别墅大门钥匙，只住在院子里一角的平房里面。当然这儿的环境还有衣食无忧的生活都已经足够让老两口满足，因此竟是真的没有窥视别墅里面的欲望。
“咪咪，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亲自带队的汪国凤，看看这个加起来快要六百个平方的三层楼，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林戈还有警犬队的身上。
毛家兄弟如果真把钱藏在这里，那肯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再加上他们藏匿资金的方式很可能是存折或者银行卡一类非常小的东西，要找到它们对警察来说也是不小难题。汪国凤甚至除了拜托林戈和警犬们之外，还把市局的几个现勘也都全部叫到了现场，希望能够通过他们的专业技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然而……
任凭警察们将别墅里翻了个天翻地覆，也还是没有找到可能作为藏钱工具的储物。别说银行卡或者存折，整个别墅里甚至就连现金也没有几张，更不提珠宝首饰一类的高价值物品了。
“找银行卡可不是我的专长啊！”
林戈也很犯愁，因为这种东西并不具备什么特色，仅凭嗅觉根本无法区分。
而且别墅里虽然看着空旷，但里面各种各样的旮旯拐角也不少，能够藏钱的地方更是数之不尽。林戈领着四条警犬在别墅里晃悠了老半天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唯独只在床底下找到了两件没清洗过的衣服。想一想怀疑钱可能藏在床底，林戈又让警察把床抬起来自己钻进去，可除了弄的满身灰尘外也再无所获。
“会不会是埋在土里面了？”
余蓉提出一种可能性，并且确实具备实际操作的可行性。
于是一众警察又去物业那里借来铁锹等工具，开始在院子里四处挖掘翻找。当然也不需要说全部挖一遍，但凡能够找到土地被挖洞的痕迹，也依然能确定嫌疑。
然而……两个小时过去了，众人一无所获。
“要不要把毛小明或者毛小亮带过来，现场施加压力让他们指认？”
钱唯一一边搓着手上的泥土，一边提出另一种建议。否则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这么找，天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去。
“傻子才会承认！”
捶着老腰的吴老头儿瞪了自己徒弟一眼。
“难道真的不在这边吗？”
林戈也有些发愁，发现自己在这件事上居然派不上用场，林戈稍微有些遗憾。
再抬头看汪国凤，这家伙脸上只有‘一遍不行找两遍，两遍不行翻两天！再不行把这个别墅拆了，也要把东西找出来’的态度。
当然想一想这可是好几亿的巨额金钱，并且涉及到好几千被骗农民，林戈也能够理解汪国凤的急切心情。
这两天随着二毛粮食收购站事件的发酵，杨玉华、毛小明、毛小亮这些人被捕，公司被强制查封的消息渐渐传开，受骗的人们已经慢慢回过味来。
这两天里110平台几乎无时无刻都会接到相关人员的报警询问，当然也少不了怒闯公司甚至来到市局要说法的情况。昨天晚上有十几个被骗农民强行闯入二毛粮食收购站，试图抢走粮站里的东西弥补自己损失。
还好马百分早有准备，提前布置及时将他们阻止。否则这要是让他们哄抢成功，其他人有样学样这事儿就糟糕了！
市政府已经在紧急开会并且安排人员对受害者进行统计和安抚了，但只要一日拿不到钱，这件事儿就休想顺利平息下去。
而警方这边，即便能骂一声傻逼活该，可还不是得想尽办法将他们被骗的钱找回来？
“休息一下！”
一转眼到了大中午，接近夏天的大太阳让室外晃的睁不开眼睛。汪国凤见一时取不得成果，就让众人暂且休息一会儿平复心情，冷静下来才更好寻找痕迹。
林戈没有休息的心情，或者说对猫而言，这样的四处溜达并不算累。他不像其他人还得花力气掘地三尺，走走停停而已也就眼睛辛苦一些。
想到这边儿一时半会儿说不定真的找不到线索，林戈决定返回路口，去另一个他怀疑有嫌疑的别墅里看看。
“咪咪？”
见林戈朝门外走出去，李思语赶紧跟上。
“咱们去不？”
周波回头看余蓉，他刚才帮忙同事挖了会儿地，这会儿也累的不行。
“肯定要去啊！咪咪从来不会做无的放矢的事儿，它说不定已经找到了什么咱们还不知道的线索！”
余蓉毫不犹豫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