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青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她看一眼庄桃，这女孩看起来比她还瘦弱的样子。可偏偏庄桃身旁的陈亮不是很好惹，那结实的胳膊都快有她大腿粗了。
但即使这样，她也不愿意暴露男友身份。自己两人好不容易才撑到今天，他好不容易才进入一个优秀企业可以拥有一个完美未来，怎么能因为一个贱人而被毁掉？
男友走的时候说的很清楚，只要打死不承认，警察就拿自己没有办法。
毕竟这个女警察也说了，弄死许应辉的事儿不是一个女人能做到的，法律上自己属于杀人犯的逻辑并不通顺。而当时许应辉已经被自己喂下安眠药，根本不知道后来还有人进入到这个房间。
人证！物证！逻辑！理论！全部都不充足！因此只要男友不被抓到，自己被无罪释放只是时间问题。
“……”
另外一边的沙发上，杜薇诧异的看了艾青一眼，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这么刚强。
话说她偶尔也有弄死许应辉的想法，但终究没有胆量实施。再加上自己的幼儿园虽然名义上属于自己，但现实资金财务什么的，自己根本插不上手，也脱离不了许应辉的掌控。反正终究当一个老师是自己的梦想，为此舍弃爱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许应辉虽说是银枪蜡烛头，但好歹对自己也还算不错。
只可惜啊！梦，终究是要醒了。
许应辉犯罪事实被警方发现，幼儿园被追讨也只是迟早的事情。这么一来还不如他被艾青弄死呢，亏的自己刚才那么辛苦的帮这个女孩打掩护。
“？”
林戈溜达到这个房间，房间三个女人一个男人都在沉默，气氛让他有些莫名其妙。
“谁！哎……”
庄桃正在思考措词，门响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难得有这么一个独自实践的机会，她回头正想发飙，却看到是一只猫走进来，只能愕然愣住。
“笨女人，我来给你帮忙了！”
林戈瞪庄桃一眼，再看向艾青。
只要确认了许应辉的位置，那么确定现场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是必然的逻辑。而对林戈来说，在现场嗅到另一个人的气味并不困难，先前也只是闻到他不是许应辉将他排除了而已。
主要是哪怕连猫也没想到，许应辉的情人居然会打定主意想要干掉他！啧啧！大开眼界了。
“这只猫，什么意思？”
庄桃见林戈一直盯着艾青瞧，不由有些纳闷。她毕竟和林戈不熟，也不清楚林戈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的事。
“呵呵……意思就是说，咪咪打算出手了。帮忙艾青谋杀许应辉的家伙，逃不过咪咪的鼻子！从许应辉回到这栋楼的时间、楼下监控判断以及许应辉被冻伤的程度判断，他被塞进空调外机的时间应该不是很长，谋杀者绝对来不及逃离太远。而这对于咱漳市的明星警猫来说，追踪气味过去只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陈亮一边说，一边看艾青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糟糕。
第365章 人渣
艾青的表情，逃不过庄桃和陈亮的视线。
两人顿时明白，猜中了！
虽然说真正实施谋杀的具体时间，只有艾青和她的‘男朋友’知道。但是这女人毕竟不是一个专业杀手，隐瞒情绪这种事对她还是太难了。
当听到说‘明星警猫’这种东西的时候，艾青第一反应不是质疑，而是真的担心自己男朋友被这只猫找出来。她在担心自己男朋友逃不掉！也就证明那人绝对离的不远！
“大概率，就藏在这栋楼两个单元的这些个住户当中！”
庄桃和陈亮对视一眼，感觉这种可能性是最大。
因为两人毕竟不是激情杀人，杀死许应辉藏在空调外机的计划肯定是早有预谋。否则只说将许应辉塞进去所需要的工具，就不是一般家庭里会有准备的。而现场并没有发现安全绳一类的东西，那么毫无疑问东西被另一个嫌疑人给带走了。楼下监控里并没有发现哪个男性有挎工具包离开或者进入车库，那东西肯定就被藏在这栋楼里面。
“庄桃儿，审讯的怎么样了？要不先休息一下，跟我们一起溜达溜达？我打算把这两个单元的所有居民都筛查一遍，把所有单身男性全部挑选出来，你要跟着一起不？”
邵永康笑呵呵的跟着走进来，他这边也已经做出同样的判断。
也就是林戈在这里了，否则他都要打电话召唤警犬中队了。到时候陈爱国一辆车将警犬中队所有狗子全部拉过来，找个人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儿？
对于自己一个刑侦大队中队长，却将警犬中队纳入手心，邵永康非常得意。而眼下再得到庄桃儿这个宝贝，特别眉眼和那汪国凤一模一样，看来把经侦支队攥进手里也只是时间问题。
“哎？已经确定嫌疑人范围了吗？”
庄桃有些挫败，她这边什么东西都没有问出来呢，刑侦中队却看起来马上就要收队的样子。
“你啊，在经侦支队快养废了！早知道，我就应该早一点喊你过来学习了。说实话这种案子，对我刑侦大队来说，遇到的实在太多了！一大堆破绽，明摆两个愣头青。”
邵永康不屑的看一眼那边脸色越来越糟糕的艾青，冷笑一声道：“我猜测，你们构思这个杀人方式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三天吧？会这么做的理由，是否和过年有关？唔……我记得过年的时候，许应辉还在张艳霞那边实施犯罪，也就是说你可能跟某个人回去他家了？然后呢？被问到是做什么的了吧？甚至还有了结婚的打算？所以……许应辉从一个给你提供金钱的人，变成了你的阻碍对不对？我甚至敢打赌，决定要杀人的肯定是你！而不是另一个人！”
艾青的脸色已经惨白的仿佛一张纸一样。
邵永康恶劣一笑，继续刺激艾青道：“但是又有另一个说法，你是否是以自己的意志做出杀人决定的？杀人是恶劣犯罪，肯定是要坐牢的！而对一个男人来说，有句话叫作‘大丈夫何患无妻’，不知道你听过没有？你这么嘴硬，把所有的罪责全部认下来，那个男人肯定会非常感谢你的吧？我查了一下你的银行账户，里面空荡荡的一分钱都没有！真可怜，全部都给那个男人了对不对？许应辉包养你，你包养那个男人！等你俩都坐牢了，他就可以拿着你的钱再找个干净的女人双宿双栖……啧啧！完美啊！甚至让我再猜，给许应辉服下安眠药的也是你吧？所以主谋……”
“不要再说了！”
艾青捂着脸大声尖叫起来。
庄桃目瞪口呆看着神情激动歇斯底里的艾青，没想到真正的审讯居然这么夸张。电视剧里还有警校老师给放的视频，明明都不是这么演的！邵队长这么说一个女孩，真的好吗？
看旁边嘤嘤直哭的艾青，杜薇也有些心疼。当然不是心疼艾青犯了错，而是心疼这孩子找的两个男人怎么都这么不靠谱呢？
甚至杜薇还疑惑的一点，帮她杀人的男人为什么不带她一起逃？哪怕有逃跑就是不打自招的说法，但难道他们觉得杀人这种事能够逃得过警察的全力侦查？
看看现在吧！
专业刑侦才来了不到半个小时而已，案情就已经真相大白了。
叹一口气，杜薇对艾青道：“实在不行，坦白了吧？说实话我也觉得你男朋友不太靠谱，上回见到你俩的时候我就这么想了。他到底是穷还是什么的，居然会跟你在许应辉给你租的房子里约会？”
“你……看到了？”
艾青抬起头，这下更加心如死灰。连身边这个女人都知道自己男朋友的样子了，警察抓住他难道会很难？
至于杜薇的提问，其实当时她是完全没有往这方面去想的。但是这会儿经过邵永康的讽刺再加上杜薇的疑问，艾青也不禁忍不住反思。男友过来看见自己当小三，真的一点想法也没有吗？还有年后从他家回来，男友屡次劝自己把许应辉的钱骗走然后跟他双宿双栖。自己为此只能想出杀人这一招，他心里又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否，自己只是他的利用工具呢？一个一直说将来可以功成名就的男人，会娶一个脏了的女人吗？
艾青的心理防线，很快被击溃。
不知道什么时候邵永康还有林戈都离开了房间，将审讯完成的功劳交给庄桃。
但其实这时候已经不怎么需要等审讯结果了，因为通过对艾青的人脸搜索，她挽着男友的手的一幕很快出现在市区某个人行横道的礼让行人摄像头当中。
“咪咪啊，你看我的人际关系牛不牛？”
邵永康得意洋洋的向林戈炫耀，试图将这只厉害的猫也变成他的助力。
“我只担心迟早有一天，你这家伙要被天打五雷轰！”
林戈翻个白眼，决然不提之前邵永康在电话里威胁交警大队的那一幕。
话说交警大队能这么快速的将艾青以及他男友陈健找出来，林戈也是很惊讶的，这年头警方追证能力越来越强了。说不定以后某一天，自己的嗅觉也会因此用不上呢！等到街头巷尾全部都是摄像头的时候，犯罪份子们再想实施犯罪，就必须要多考虑考虑了。虽然不能彻底杜绝犯罪可能，但至少社会治安会好很多。
“老大，艾青交代了！”
陈亮匆匆赶过来，手里拿着字迹歪七扭八的审讯记录。见邵永康和林戈正要下电梯，他上前拦住道：“艾青的男友陈健，就藏身在隔壁的时代广场小区！之所以能避开摄像头以及我们的判断，原因是许应辉在一单元的超市里也有股份，拥有一份后门进出的钥匙。艾青偷偷将那把钥匙偷去配置了，所以今天陈健才能避过一楼门口的摄像头离开。但马路那边的摄像头逃不掉，他因此选择翻墙进入到隔壁时代广场小区里面。他和艾青在那边也租了一套房子，平时许应辉不来的时候，艾青偶尔会在那边帮忙打扫卫生。”
“呵呵……还真就在咱们眼皮底下啊！”
邵永康冷笑起来，“陈健，还真是一个贱人！如果真喜欢艾青，怎么可能居住在离这么近的地方，眼睁睁看着艾青被另一个男人搂在怀里？抓人！别让他逃了！”
随着邵永康一声令下，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的一中队一众大汉，气势汹汹朝隔壁时代广场冲进去。
逮捕陈健的过程非常简单，甚至相比一中队平时的其他案件还要更加不值一提。这个男人在看到警察进入时代广场并且径直来到他租住的这栋楼的时候，第一时间就选择了自首！
是的！
自首！
这是一个很无语的名词。
由于此时警方并没有将陈健成功逮捕，甚至都还没有对他进行排查询问。因此他在这个时候主动站出来，法律上就能够被认定是主动投案。
换言之不管结局如何，陈健首先一个减轻处罚是拿到手了。
虽然这种法律条文的意义是为了鼓励更多犯罪嫌疑人自首并且减轻迫害以及减少司法机构工作量，但毫无疑问这会儿被陈健用上，就让邵永康仿佛吃了屎一样难受。
而更加让人感到糟心的是，陈健自首之后毫不犹豫将大部分责任全部推到了艾青的身上。无论是计划杀人还是实施准备，亦或者杀人现场的主导等等，陈健全部说是艾青所为。换言之他只是一个因为爱极了艾青，因此不得不听从她的命令实施犯罪的痴情人而已，算不得主谋。再算上自首以及谋杀未遂，他的惩罚可能会很轻。
“这种事，老子怎么可能接受！”
邵永康气的要死，偏偏却拿陈健没有办法。
因为根据事实以及艾青的陈述，提出杀死许应辉、购买安全绳还有捆人的绳子、配置钥匙、决定杀人时间、为许应辉喂食安眠药等等，全部确实是艾青的行为。哪怕根据艾青的陈述或者说愤怒中的咆哮，陈健在其中有蛊惑或者引诱的嫌疑，但终究这种事没有第三者在场，只要陈健否认就算不得有效证据。
“这种事，我也不能接受啊！有本事杀人，就老实承认呐！利用女人赚钱，利用女人杀人！这种人居然还能减轻刑罚，老子可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林戈同样怒火中烧。
“现勘怎么说？现场还有许应辉身上的伤势，能不能找到陈健主动实施杀人的证据？”
邵永康看向钱唯一。
“说实话，很难。”
钱唯一也不想放过陈健，但现实却是现场比较干净利落，无论捆绑还是将许应辉运至窗台，都是两人合力进行的。虽然将许应辉塞进空调外机里的人是陈健，但主观上这也是因为陈健身为男性能够承受许应辉的体重，算不得主谋证据。甚至许应辉身上还有掐伤和抓痕，也是实施杀人途中艾青愤怒发泄的行为。
从这些方面来说，想要在检方那边认定陈健为主谋之一，特别借陈健供词作伪来推翻陈健的主动自首行为，其实非常困难。
“我们缺乏更多的证据！”
钱唯一叹一口气，这也是作为现勘最为难的地方。
除非说找到那种国家级的大能，可以通过现场细微痕迹判断出当时房间里的具体情况，完美还原并且以自身信誉为担保取得检方认同，否则陈健的自首行为只能得到接受。
“犯罪现场勘查？”
林戈愣了一下，还能有人事后通过现场的细微分别，还原出当时发生的事情？怎么还原？什么样的细微分别？难道说床上褶皱多一厘米，也能看出什么东西来？
太夸张了吧？
“我们这样的小案子，哪里有资格请动那些大能？如果说案件没有解决也就罢了，可现在案件都基本结束，只是嫌疑人自首资质以及判罚问题，谁会有心情专门跑一趟？”
陈亮无奈叹一口气。
“操！而且就算有专家来又怎么样？咱们一中队做事粗鲁，傻逼经侦更是一阵乱翻，把许应辉捞出来后直接放在了床上！现场破坏成这个鬼样子，神仙来了又能看出什么东西？”
邵永康咒骂一声，心里也很不痛快。案子虽然干脆利落的解决了，但偏偏结果不尽如意，还真是让人感觉不爽！
“现场勘查？还原案件现场？”
林戈没理会这几个废物的嘀嘀咕咕，他只耐心思索着，感觉自己似乎能做到一些什么。当然真正的大能那种，通过细微痕迹还原现场，林戈肯定做不到！
但是……无论现场再怎么破坏，眼下距离案发也就不到六个小时的时间。别的东西都可能变化，但房间里的气味一定还能够保留的些许完好。因为为了保留证据，房间是被禁止通风的。换言之如果耐心一些运气再好一些，说不定还真的能够找到一点陈健自首供词里的破绽，将他的自首行为推翻，减刑可能直接抹除。
于是不理会这几个愁上心头的家伙，林戈慢悠悠又表情认真的再次回到许应辉险些被杀掉的房间。
后脚狠狠一蹬，房门‘嘭’一声被关上，吓了外面议论的几个人一跳。
“咪咪进去了？”
陈亮愣了一下。
“还关门？”
邵永康摸一下下巴，这只猫应该从来都不会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才对。只不过可怜的现场被这只猫在里面又一折腾，估计真的就连神仙也找不出什么机会了。
“所以……要从什么地方开始查起呢？”
林戈闭上眼睛，开始静静感知空气中各种气味中的复杂区别。
在门口，许应辉和艾青的气味纠缠在一起。有新的，也有旧的，混杂着无法完全区分出出彼此。
换言之艾青和许应辉的亲热是从门口开始的，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像艾青解释的只是金钱关系，也不像陈健说的那样充满着恶意和杀意。从门口到床边的这一路上，是除了床以外气味纠葛最浓烈的地方。大概率可以想象到当时两个人是多么的激动，一个妙龄少女面对一个中年人，为何又是这么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