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战场南侧也出现大面积的混战,视野受限。唯有中间区域的视野相对清晰,四个维京步兵团仍在逐步前进,两翼有方阵掩护,后面跟随着大量的辎重马车。
博尔肖派出奴隶步兵和精锐骑兵,并没有拖延多长时间,奴隶步兵很快就溃散了,马扎尔骑兵也被维京骑兵和山地步兵纠缠,无法迟滞步兵团的推进。
距离一千米的位置,维京步兵停止前进,推出数百辆架有铁皮圆筒的推车。
不好!
在博尔肖惊骇的眼神中,铺天盖地的火焰箭矢呼啸着划过天空,落入中军的骑兵集群。草原马从未见过这种恐怖的景象,它们被吓坏了,不顾主人的命令到处乱窜。
“快,整理队形!”
博尔肖被弥漫的白色烟雾呛得咳嗽,仍然在试图挽救,直到他听见不远处的呼喊声。
“可汗死了!”
“可汗被火焰魔法击杀,快逃命!”
有关可汗阵亡的消息迅速扩散,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即便博尔肖还活着,和战死也没有多大区别。
“撤退!”
大势已去,博尔肖带着直属部队向后撤离,脱离烟雾弥漫的战场,他发现左右两翼的部队也在逃命,茫茫草原到处散落着奔逃的身影。
被这群蠢货害惨了!
他的内心疯狂咒骂,计划不再和维京人硬拼,而是躲进喀尔巴阡山脉过冬.
战场西侧,弗罗德的视野充斥着大片的烟雾和沙尘,综合各部传回的信息,敌人似乎正在撤退。
他疑惑地看着莱夫,“我们赢了?”
莱夫同样疑惑,他不相信居特汗国这么不禁打,“呃,好像是。”他担心敌人是在佯装撤退,伺机反扑,于是建议皇储收缩兵力,仅仅让一千多个投降的草原骑兵象征性追击。
当天下午,各部统计战果,歼灭两千七百敌人,抓了三千多个奴隶步兵。维京人的损失更少,三百人阵亡,八百人负伤。
费尽周折只取得这点战果,弗罗德、莱夫、蝮蛇、道格拉斯都不满意。随着气温转冷,博尔肖必定缩回喀尔巴阡山脉过冬,今年是没指望结束战争了。
作为统帅,弗罗德没有推卸责任,他如实记录决战经过,请求本土送来更多的兵员和辎重,等待来年开春再尝试进攻。
五天后,居特汗国的使者找到维京主力,请求议和。
居特汗国只损失一些附庸部落和奴隶,核心武力尚存。弗罗德不相信敌人的承诺,断然拒绝。
“帝国为此耗费庞大的人力、物力,博尔肖仅凭一句话就想让我们撤兵?别做梦了,明年本土会派来更多军队,直到打垮这个心存妄想的蛮子。”
“殿下,博尔肖已经死了。”使者让随从捧上来一个木匣,里面盛放一颗略微发臭的人头。
帐内一片寂静,弗罗德呆滞片刻,召来伦秃等七名首领,让他们辨认这颗头颅的身份。
望着前任可汗的头颅,伦秃本能地感到畏惧,他拼命地深呼吸,试图把这股畏惧压入心底。许久,伦秃回禀弗罗德,“殿下,这确实是博尔肖。”
使者继续解释,“殿下,之前的战争是博尔肖一人挑起,他的妻妾子女也送来了,随便您如何处置。我们从未想过冒犯维京帝国,只希望寻得一块土地安身。”
弗罗德反问:“博尔肖死了,你现在代表谁?”
使者:“汗国的新任可汗,伊内乌。”
伦秃很贴心地为皇储解释,“伊内乌是另一个大型部落的首领,他和博尔肖关系融洽,估计是趁人不备暗算。”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弗罗德屏退大多数人,只留下莱夫、蝮蛇、道格拉斯。
莱夫的建议是接受谈判,蝮蛇、道格拉斯也是如此。
原因很简单,维塞加德山脉以东的平原面积广袤,很难找到敌人的部落。
而且,即便出动更多军队,彻底毁灭居特汗国,维京人照样无法控制这块领地。等过一段时间,还是会有草原部落迁徙而来,发动新一轮的劫掠。
莱夫:“伊内乌取代博尔肖,会导致一系列内部冲突,我们不需要动手。游牧政权的兴起和衰亡速度很快,过段时间,居特汗国就构不成威胁了。”
考虑许久,弗罗德把自己和众人的意见发给本土,假设皇帝和内阁不反对,他愿意接受伊内乌的停战请求。
接下来的两个月,维京大军停止前进,在维塞加德山脉东侧建设营寨,应对即将到来的冬季。
十二月初,本土的信件抵达,弗罗德遵照皇帝的吩咐,与伊内乌商议停战。
首先是两国边境,维京人拥有维塞加德山脉以西的平原、山脉本身,以及山脉东侧的附近平原——用于安置八个附庸部落。
剩余的条件很宽松,皇帝不要求伊内乌臣服,没兴趣扶持、约束这些游牧民。
关于汗国的商业请求,皇帝同样缺乏兴趣,他严格限制了每年的铁器出口额,不论是刀剑、盔甲,还是民间常用的铁锅和锄头。
连铁锅都不愿卖?使者震惊于维京皇帝的吝啬,急切地询问:“殿下,能不能宽松些?”
弗罗德露出和蔼的微笑,“当然,假设某个部落接受我们的信仰,尝试农业耕作,可以适当增加每年的铁器出口额度。”
喀尔巴阡盆地的自然条件合适,一旦居特汗国转型成半游牧、半定居化的王国,对外侵略性会迅速降低,降低维京人在潘诺尼亚的边防压力。
第407章 维格(大结局)
公元875年12月,弗罗德与伊内乌正式签署和平协议。
伊内乌暂时不考虑转型定居,弗罗德没有强迫他。等居特汗国意识到农耕的优势,迟早会做出选择。
至此,帝国确定了在东方的边境,维塞加德山脉以东,是八个半游牧,半定居的附庸部落,作为第一道防线。
维塞加德山脉是第二道防线,一些堡垒控制山间隘口,由潘诺尼亚边防军负责。
山脉西侧的平原,之前修筑的营寨分封给小贵族们,作为第三道防线。
皇储让施工队在营寨内部修筑石堡,拥有七米高、四米厚的石墙。假如游牧民越过前两道防线,这些小贵族为了保住自家产业,肯定会坚守内堡,和敌人拼至最后一人。
第三道防线的西边,是潘诺尼亚的真正核心区:布尔诺、文多波纳(维也纳)。
做到这种地步,弗罗德自觉仁至义尽了。
返程前,弗罗德拟定立功人员名单。虽然葛瑞克是名义上的潘诺尼亚国王,但他尚未加冕,册封的权力取决于皇帝,只要这份名单递上去,有九成把握可以通过。
这时,莱夫送来一份报告,发现名单上竟然有自己的名字。
“你确定要给我一个伯爵领?”
弗罗德点头,“潘诺尼亚土地多的是,多给一些无所谓,其余的中高级军官也有份,伯爵领、男爵领应有尽有。父亲常说中欧的山地蕴含矿脉,假如你运气好,还能境内发现一座煤矿、铁矿或铜矿。”
莱夫身家阔绰,没有过多关注新领地的信息。加纳利群岛、西法兰克的领地,再加上潘诺尼亚的新地盘,他总计拥有三块伯爵领,根本管不过来,只能让下级封臣代为监管,收不到太多利润。
公元876年4月,三道防线大致完工,弗罗德留下部分军队驻守边境,率领主力启程回国。
时隔一年,东法兰克没有多少变化,易北河两岸遍布茂密的森林,偶尔出现一座定居点,哨塔上方飘扬着某户贵族的旗帜。
内河船队顺流而下,最终到达易北河下游的汉堡,征讨大军在此换乘海船,然后沿着海岸线向西行进。
五月初,船队到达加莱,短暂停靠期间,皇储向郡长打听当地状况。
加莱郡位置关键,受到内阁的严密关注,因此治安状况好于另外的十九个郡。
从去年开始,整个郡几乎没有叛乱,民众的态度从敌视逐渐转变为冷漠,再过十年,可以达到不列颠本土的水准。
皇储长期处理政务,明白这是一份漫长且艰巨的任务,他仔细翻看下辖各镇的报告,总体上符合要求。
五月十日,船队返回泰晤士河码头,内阁用一场凯旋式迎接征讨大军。
黄金马车载着皇储,通过不久前完工的凯旋门,建筑主体是白色大理石,顶部是皇帝驾驶的青铜战车雕像,建筑外表面遍布浮雕,记录皇帝经历的每场战争。
黄金马车后方是列队行进的士兵,还有各种战利品和博尔肖的妻妾子女——按照皇帝和内阁的意见,他们今后被安置在某座神庙。假如新可汗违背协议,维京帝国会扶持某个子嗣,掀起汗国的新一轮内战。
接下来的时间,黄金马车绕着城内主干道逛了一圈。伦底纽姆的城区面积扩张很快,常住人口超过八万,目前仍在增长,是欧洲规模第二的城市,仅次于君士坦丁堡。
仪式结束,皇储返回皇宫,不出意外的被叫到书房。
维格简略问了一遍决战经过,对长子和外甥的处置很满意。
“带兵打仗,最忌讳的就是高估自己的指挥水平,你、莱夫能够保持理智,这已经足够了。帝国的军事实力超过其余国家,只要稳妥行事,对面翻不了盘。”
他继续提问:“未来二十年,你对帝国的看法是什么?”
弗罗德神情肃然,走到窗边思考很久,给出自己的判断,“保持和平,发展不列颠本土和海峡南岸的二十个郡。
我们的缺点是核心人口太少,无法维系太多的土地。比如这次,潘诺尼亚平原适合农耕,要是能够迁入数百万维京居民,根本不需要和马扎尔人谈判,而是一鼓作气推到喀尔巴阡山脉边缘。”
维格:“休养二十年,本土人口增长。然后呢?”
弗罗德:“如果敌人内部发生动乱、或者遭遇其他势力入侵,帝国可以考虑扩张,用数倍兵力进攻,不给对面反抗的余地,然后分封贵族,间接统治新的地区。”
这个回答在维格的预料之内,如今自己的精力愈发衰退,既然皇储能力足够,可以把大部分政务委托给他。
劳碌三十多年,维格已经厌倦这副重担,他进入隐居状态,把大多数时间放在钓鱼、整理笔记,平日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
某日,维格忽然心血来潮,乘船返回自己的家乡。
哥德堡码头,皇帝受到居民的热烈欢迎。多年不见,这里成为一座繁荣富庶的沿海城镇,公共浴室、竞技场、医院、神庙、石砌城墙应有尽有。
哈夫丹闻讯赶来,他近些年从事毛皮、琥珀贸易,整日和商人们喝酒应酬,曾经的煞气随着漫长的时光消散无踪,“陛下,您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我们什么都没准备.”
“不用了,你继续忙,我随意逛逛。”
维格骑着灰风四世,带领一队禁卫军离开哥德堡,他望着两侧的农田、牧场思考很久,犹豫着选择一个方向,“应该是这里。”
沿着熟悉又陌生的小路,维格返回当年居住的峡湾,意外的是,一座崭新高大的建筑矗立在原地。
难道是我找错了?
维格找到不远处的神庙,轻轻敲门。很快,一个萨满走出来,瞥了眼这位陌生老头,以及身后跟随的一队甲士,猜测这人是某个贵族,特地前来参观皇帝曾经的居所。
萨满主动开口,“那栋农舍就是陛下的房屋,原先的早已垮塌,神庙花钱重新建造。对了,山崖高处还有许多符文石,就在那里。”
说完,萨满露出一副期待的表情。维格知道他想要什么,让侍卫捐赠一些金银币。
“大人,感谢您的慷慨,愿您旅途愉快。”萨满把钱币投入捐赠箱,有趣的是,金币正面的头像与刚才的贵族略有几分相似,可能是他眼花了。
离开神庙,维格仔细参观这座建筑。无论是外观还是内部设施,它显然超出农舍的规格,根本不是自己当年的住所,维格失望地走远了。
山崖高处,矗立着许多符文石,上面雕刻的图案似乎是神话故事,维格反复观察。忽然,他发现山下有个牧羊孩童,让侍卫把人带过来。
“这些图案有特殊含义吗?”
孩童习惯了为客人们讲解,他伸手索要一枚银币,流利地解释,“符文石记录了皇帝少年时期的往事,例如这个:在奥丁的指引下,他前往乌普萨拉附近的一处湖泊,瓦基里向他奉上一柄命中注定的武器——龙息剑。凭借这柄神器,年少的皇帝返回家乡,斩杀了残忍暴虐的九头蛇怪,他的传奇故事从此开启。”
神器?
维格大受震撼,低头看了眼腰间的佩剑,有种莫名的荒诞感,“你真的相信这些?”
孩童:“当然。陛下斩杀九头蛇怪的时候,我爷爷在场,他传给我父亲一块鳞片,据说是九头蛇怪掉落的。”
维格彻底无语了,他舍弃这些符文石,继续在附近漫步,偶然间发现一座坟墓,墓碑刻着“加斯科涅公爵,前海军提督约伦”的字迹。
维格反应过来,约伦已经在去年病逝。他回忆很久以前的务农时光,感觉这些记忆很模糊,分不清楚具体的时间和地点。
看来自己真的老了。
下一处参观地点是拉格纳的坟墓,拉格纳临终前,要求把棺椁迁回哥德堡,与拉葛莎葬在一起。
坟墓选址偏僻,一只渡鸦安静待在墓碑顶端,冷风呼啸,荒草萋萋,山崖下方的海水反复冲刷着礁石,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个瞬间,从未发生改变。
维格驻足许久,叹息:“这样也好,至少有个清净自在。”
返回伦底纽姆,维格延续之前的隐居生活,日复一日,逐渐淡出公众的视野。直到某天傍晚,庄园仆役前往河畔,发现皇帝靠着躺椅昏睡,无论如何也叫不醒。仆役慌张地把消息通报给其他人,很快,消息传遍伦底纽姆,不列颠,然后是整个帝国
一个时代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