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作为屏障的常规战舰,内侧的炮舰也遭到火焰喷吐。
不到半分钟,侧舷炮位的火药包被引燃,火势迅速蔓延,幸存的船员纷纷跳入海水,抱着木桶或者碎裂的船板随波漂浮,祈祷友军的救援。
“这群希腊人疯了,有这个必要吗?”
哈达瓦站在船舷,观察乱作一团的海面,东罗马舰队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陆续有喷火船的船板破裂,喷火装置损毁,泄露的希腊火引燃了船体。还有喷火船被霰弹狠狠洗了一遍甲板,无人操纵船只,导致它们静静漂浮在海面上,阻挡了周边船只的移动。
战斗持续到十一点,东罗马的喷火船损毁殆尽,只剩下六十艘战舰,水手们士气涣散,位于战场边缘的船只陆续撤离。
维京舰队同样损失惨重,失去了两艘炮舰和十三艘常规战舰,剩余的舰船聚成三股,抱团向北脱离战场。东罗马舰队没有阻止,而是朝东南方向撤离。
战斗结束,东罗马舰队的损失更大,却实现了开战前的目标:击退维京人,防止他们进入东地中海。
维京舰队的成果是摧毁意大利西海岸的主要港口、摧毁法兰克船只、重创罗马舰队,大幅削弱他们在西地中海的海权。
这场两败俱伤的海战过后,真正受益的是北非的阿格里布王朝,他们的海盗船又开始活跃,袭击科西嘉岛、撒丁岛和意大利海岸
第384章 自由
尼斯海战结束,东罗马宣称己方获得胜利,击沉了五十艘维京战舰。
然而,意大利民众还没来得及庆祝,另一个坏消息接踵而至:
图卢兹、勃艮第、普罗旺斯等地区的大批粮食正在运往马赛,据说北境之蛇的十万大军即将抵达,他打算效仿汉尼拔·巴卡,在意大利掀起一场场血腥残酷的战争。
消息传至拉文纳的一处高档宅邸,女主人不惊反喜,她结束和贵妇人们的闲聊,火速返回花园,久违地对丈夫露出微笑。
“维京大军正在罗讷河谷行军,预计半个月内发起进攻。你的机会来了,这次一定要好好表现,洗刷身上的耻辱。”
耻辱?
贡纳尔放下手中的刻刀和小木雕,抬头看了眼相伴二十年的妻子,内心有很多话想说,但还是强行忍住情绪,淡淡回应:“知道了。”
近两年,他一直处于软禁状态,但是妻子和儿子、儿媳可以自由走动,三人在这座曾经的罗马首都享受生活,流连于各种宴会和交际。
偶尔,贡纳尔听他们提到外界的消息,例如伊比利亚的局势,私生子亨利迎娶了阿方索国王的某个远房表亲,从而稳固他在萨拉戈萨的地位。
多数情况下,贡纳尔独自待在花园,用雕刻打发时间。
大部分木雕是头戴日耳曼盔,留着胡须的维京劫掠者,而且每个木雕都对应着他印象中的某人,拉格纳、伊瓦尔、比约恩
薇薇安离去后,贡纳尔重新拿起刻刀和木雕,双手本能地进行雕刻,等他缓过神来,发现手心攥着的木雕面孔竟然是他自己!
“到头来,我仍然只是一个维京蛮子。”
贡纳尔返回二楼卧室,房间凌乱,角落堆放着许多酒瓶,宽大的橡木书桌上,二百多个木雕整齐排列着,仿佛一个即将出征的维京战团。
他观察片刻,把代表自己的木雕放入战团,恰好位于拉格纳的侧后方。
此刻,窗外飘来罗贝尔和朋友们的谈笑声,贡纳尔隔着窗户看过去。
庭院,地面铺设着彩色大理石,拼嵌出复杂而华丽的几何图案,罗贝尔等人靠在座椅上闲聊,五个仆役正在为他们轻轻扇风。还有一个仆役用铜壶从矩形蓄水池取水浇花,池底铺设着蓝色的琉璃瓦,清澈的井水微微荡漾,倒映着蔚蓝的一方天空和四周环绕的科林斯柱廊。
隔着浅色窗户玻璃,贡纳尔注视着罗贝尔,眼神复杂,许久,他叹了口气,从卧室角落找出一个包裹背在身上。
随后,贡纳尔观望附近的守卫,算准时间,小心踩着窗户边缘,徒手攀爬至主宅的屋顶,蹑着脚步走向屋顶边缘。
下方,两名守卫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似乎在抱怨酒馆涨价。
时机稍纵即逝。
贡纳尔沿着倾斜的屋顶助跑,随即纵身一跃,跳到仆役们居住的二层小楼顶端。他踩着被晒得滚烫的瓦片走了三十多米,跳入一片花丛。
匍匐在花丛中行进一段距离,贡纳尔惊讶地发现,不远处正在放哨的守卫竟然睡着了,他临时改变路线,从守卫怀里摸出钥匙,紧张地打开眼前的院门。
门外是一片宽敞的空地,左侧是仓库,右侧是马厩。贡纳尔观察几分钟,发现一辆马车即将离开。
他不再犹豫,伺机藏身于马车下方,双手紧紧攀着车辆底部,直到马车离开大门。
马车途经一处繁忙的集市,时不时停在原地,贡纳尔趁机滚出马车下方,汇入拥挤嘈杂的人潮。
阳光炙热,潮湿的暑气笼罩着拉文纳,汗水浸湿了贡纳尔的粗麻短衫,他在码头逛了十来分钟,找到一艘即将出海的商船,用五枚银币在船舱换取一个位置。
如今的贡纳尔厌倦了帮人打仗,不论是秃头查理、阿方索、巴西尔还是维格,他不在乎谁输谁赢,只想找个安静的山区独自生活。
他的战争结束了。
当天下午,一个宫廷侍从来到贡纳尔长期软禁的宅邸,代表国王赦免贡纳尔的罪行,同时征召他为法兰克军队的统帅,立即前往热那亚听候命令。
薇薇安猜的没错,她兴奋地走向花园,呼喊贡纳尔的名字。
喝醉了?
公爵夫人来到小楼的二层卧室,推开门,一股酒馊味让她皱起眉头。屋内空无一人,昏黄的夕阳洒入室内,窗帘微微摆动,书桌上排列着一大堆整齐的木雕,公爵使用多年的华丽佩剑挂在墙上,床铺凌乱,枕头上随意放着一个银十字挂坠。
这个醉鬼到底在哪?
薇薇安猜测贡纳尔醉倒在某个花丛,吩咐仆役四处寻找,发觉这人已经逃跑了。
消息扩散,拉文纳的城门迅速封闭,大量士兵挨家挨户搜索,仍然找不到这个诺曼贵族。
“公元872年6月6日,意大利战争爆发的前夕,贡纳尔,诺曼底公爵兼萨拉戈萨公爵,预定的联军统帅,消失于拉文纳,自此不知所踪。”
这是贡纳尔在历史中留下的最后痕迹。
两天后,维京大军到达马赛北郊。
这次的野战部队有五万两千人,分为直属师,第一、二、三野战师,骑兵师,以及炮兵团(拥有八十门青铜炮)。
各地贵族拼凑的部队有两万八千,编为二十八个守备团,执行各类辅助任务,包括后勤运输、驻防据点.
上午,普罗旺斯公爵带领家人和民众出城相迎,等了两个多小时,零零散散的游骑兵出现在视野中,再往后,是一列绵延数公里的行军纵队,尘雾弥漫,枪矛如林,闪烁着点点刺目的寒芒。
没过多久,皇帝带领一众侍从骑马赶来,见面第一句话是,“城内有多少辎重?”
伯劳鸟回应:“接到命令,整个法兰克南部的粮食向马赛聚集,积攒的粮食可供应二十个月,后续还有部分正在路上。”
西法兰克的土地肥沃,气候适宜,除了供应粮食,还提供足够的优质战马,这次的重骑兵数量突破五千,补足了维格军队的最后一块短板。
第385章 进入意大利
当晚,维格召集高层开会。
他没有急着进入正题,反而提到历史上的一个经典战役。
“公元前281年,汉尼拔率领数万军队离开伊比利亚,试图进攻罗马的核心区——意大利,在罗讷河口,他受到敌人的阻挠,被迫绕至上游渡河。渡河完毕,在一系列因素的促成下,汉尼拔做出一个令人始料未及的决定,强行翻越阿尔卑斯山!”
这时,维格手中的木棍指向地图的某个区域。
“经过十五天的翻山越岭,他奇迹般地进入波河平原,代价是损失近乎一半的军队。这次,我们的进攻目标和汉尼拔相同,不同的是,法兰克人早有防备,在阿尔卑斯山脉修筑大量防御工事,比如这条山路,他们沿途修筑了三个石砌堡垒和八个木寨,根本不给我们偷袭的机会。”
维格深吸口气,把木棍移向地中海沿岸,用意不言而喻。
如今各条路线都有法兰克人的堡垒群,还不如选择地势相对平坦的沿海路线,自西向东一路平推过去。
次日,军队离开马赛,六月十一日到达土伦港,为期两年的建设,当地成为一座防御森严的军港。
不久前的尼斯海战,皇家海军失去十四艘战舰,幸存船只存在不同程度的损伤,正在港内进行维护。
皇帝在港口逛了一圈,没有责罚海军准将,只是让舰队早日恢复战斗力。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皇家海军的用处很少,关键还在于陆军。
土伦以东三十英里,是维京帝国在边境的一座小型要塞,再往东,意味着正式进入法兰克人的控制区。
沿着古老而崎岖的罗马大道行走数日,前方景色豁然开朗。
北方是连绵起伏、植被稀疏的阿尔卑斯余脉,山势陡峭,仿佛一道天然的壁垒。
南方是如宝石般湛蓝的利古里亚海,天空澄澈,海鸥盘旋,浪花轻柔地拍打着布满鹅卵石的狭长海岸。
正前方是一块狭长的沿海平原,山丘上坐落着法兰克人修筑的石砌堡垒,假如维京人想要安全通过,必须摧毁或占领这座工事。
“炮兵团的情况如何?”维格询问莱夫。
“我刚才数了一遍,只有二十门火炮跟随前进,剩余的六十门火炮遗留在后方,估计要等一段时间。”
维格骑马来到高处,观察后方的炮兵团。
即使改进了炮架,青铜炮依旧笨重迟缓,需要八匹挽马拖拽,幸好地中海夏季炎热干燥,否则遇上阴雨天气,遗落的火炮还会更多。
他不愿耽误时间,让山地步兵清扫周边区域,二十门火炮立即投入战斗。
一小时后,火炮推进距离城墙三百五十米的位置,恰好位于守军抛石机的射程外。
炮兵上校嘶吼着命令:“装填!”
炮手们赤裸着上身,汗水在他们古铜色的脊背上划出一道道痕迹。火药包、铁球被依次送入冰冷的炮膛。
“开火!”
二十门火炮喷吐出炽烈的火舌,城墙方向传来沉重的撞击声,碎石簌簌落下,在墙体表面留下一个个浅坑。
轰击持续到正午,青铜炮管灼热到几乎无法触碰。
炮击暂停,炮手们泼水降温,水流遇热蒸发的嘶嘶声不绝于耳。海风暂时吹散硝烟,露出这座饱经摧残的堡垒,墙体上布满坑洼,城垛破损,只有少数守军仍然坚守岗位。
半小时过去,青铜炮冷却完毕,炮兵指挥官眯着眼观察片刻,让炮手们调整目标,集中轰击那段最为脆弱的墙体。
最后的齐射开始了。
炮弹呼啸着砸向同一个区域,每一次撞击都引发城墙剧烈的颤抖。
终于,随着一声格外沉闷的巨响,一段宽约三十米的城墙逐渐垮塌,弥散的尘雾遮蔽众人的视线。
待到烟尘散去,破败的景象显露出来,断壁残垣堆成一道缓坡。
见状,执行突击任务的步兵团涌入城内,占领仓库、营房等关键区域。守军没有抵抗,他们的士气被火炮摧垮了,迅速沿着东门撤离,甚至都来不及放火焚烧辎重。
尼斯要塞的陷落只是开始,再往东,几乎每隔十英里就有一座石砌堡垒,有些堡垒坐落于道路中央,还有些堡垒位于道路两侧的丘陵。
在维格看来,这几乎是法兰克人能够做到的极限。
假设维京人沿用之前的抛石机、坑道战术,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攻陷石砌堡垒。仅凭这些堡垒群,足以拖住维京人一整年,让秃头查理有充足的时间集结军队,伺机展开偷袭。
可惜,维京帝国进入火器时代,冷兵器时代修建的城墙通常只有1.5~2米厚度,难以抵御火炮,不再适合目前环境。
除非法兰克人把城墙厚度增加至4~10米,采取外层砖石,内层夯土的结构,但这需要大量的时间。显然,维格是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了。
后续,维京大军利用火炮一路向东,沿途的石堡纷纷陷落,最多只坚持半天时间。
六月末,维格抵达热那亚城郊。
此时的法军还未完成集结,大量部队分散驻扎在阿尔卑斯山脉的各处关键隘口,他们从未预料到维京人仅用二十天就打穿了沿海路线。
“父亲,您看城墙上的守军,估计当年罗马人得知汉尼拔翻越阿尔卑斯山脉,也是这副惊慌失措的傻样。”
二王子和指挥官们高声谈笑,全然不把城内的守军放在眼里。
很快,五十门青铜炮发动齐射,热那亚的城墙略厚一些,超过两米,炮击持续到下午两点,城墙出现一个巨大的豁口。
嘀~
冲锋哨响起,两个步兵团发起突击,法军倚靠巷战殊死抵抗,一直坚持到黄昏,大部分士兵逃出东门、北门,少数士兵逃向码头,搭乘战舰离开港口。
“好多的舰船。”维格暗自叹息。
粗略看去,海面漂浮着上百艘战舰,其中还夹杂着那不勒斯公爵和其他势力的旗帜。
如今西地中海舰队被打残,预计本土能挤出二十艘舰船赶来增援,包括一艘列装完毕的炮舰,大约在八月初抵达。
即便如此,皇家舰队仍然无法取得制海权,不可能利用海路输送补给,限制了维京军队的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