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是害苦了朕啊 第91节

  当年黄巾,也是被人举报之后,不得不提前举事。

  清溪县的皂吏显然是不够用了,县尊命令下来,何金马上亲自骑马去两浙都监衙门,请求出兵镇压。

  县衙中有方腊安排的衙役,马上就通知到了方腊,说是隔壁财主方有常告密,官府已经派人来镇压。

  漆园之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方腊再不犹豫,果决地说道:“召集教众,准备举事!”

  方杰一听,借着一股酒意,猛的把手中竹竿往墙上一掷,吼道:“好!好啊!反他娘的!”

  方腊手下的佣工,都换好了衣裳,长柄马刀斜背于肩后,红缨拂摆,煞气凌人,面前是一排排身躯强健的汉子,人人劲装。

  “教主,方有常告密,要不要先宰了他!”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只只火把猎猎,映红了方腊的脸庞和那双黑黝黝的眸子,眸中仿佛有两团火焰在跳跃:“告密叛徒,当千刀万剐!”

  一群人摩拳擦掌,朝着方有常的庄子奔去。

  方杰上前猛地砸门,有人开门之后,小心问道:“谁啊?”

  方杰狰狞的脸上一片杀气,一拳捣向他的小腹,门子倒地之后,众人推门而入。

  “一个也别放走!”石宝大喝一声,抬脚踩在门子的喉咙上,传出清脆的骨裂声。

  伴随着尖叫声此起彼伏,庄子里的方有常、妻妾老小,庄客、奴仆...一共四十余人,全都被押在院子里,反剪双手,跪在地上。

  方有常一个劲地求饶,跪着爬到方腊身边,刚想说话,被方腊身边的方杰一棍子砸在他的后脖颈上,颈骨立即被砍断了,头颅以一个奇怪的角度软绵绵地耷拉着。

  庄子里人越聚越多,足足有一千余人,眼看要装不下了。

  方腊从人群中,走到门口,三五下站到庄子门墙上。

  里外的信徒,都朝着他望来。

  方腊举着火把,单手猛地扯开衣襟,露出鞭痕交错的胸膛,声如裂帛:

  “父老乡亲!兄弟们,俺们江南水米地,天爷降的雨露,偏生养不活种地人!一冬刮三遍漆皮,汗珠子摔八瓣熬的油膏,叫造作局勒逼得连根毛都不剩,那大宋的赵官儿要造宫殿,朱勔狗贼倒踩着咱们的人骨头去登天梯哩!”

  他咬着牙,目呲欲裂,双眼中全是仇恨的火焰。

  下面轰起哭骂:“剥皮县令刚抢走俺家十斤生漆!”

  方腊攥紧了拳头,在空中挥舞着,“大家的血,流不尽!今年花石纲过境,碾平了百亩稻,官府反叫俺们赔践踏皇木的罪过!俺只问恁种田的吃糠,织绢的衣褐,熬漆的手上尽是烂疮!这世道公平否?”

  “不公!”底下千条喉咙一起喊,声若闷雷。

  “俺再问!”方腊劈手指向北,“契丹夏贼年年逼咱纳百万岁币,官家倒拿江南膏血喂豺狼!边关吃了败仗,又抓俺们儿郎填命,父兄冻饿死在运粮道上!这道理通否?”

  “不通!”人群中,用手里的铁锄木棍撞地,发出山响。

  方腊骤然嘶声:“天补平均!这杀千刀的赵官儿,江山是从孤儿寡母手里夺得,他算什么鸟毛的真龙天子!税赋重过磨盘,胥吏狠逾虎豹!俺们竹木漆楮四行,连活路都绝了!活路都绝了!”

  “明日五更,敢举火的随我劈县城粮库!杀朱勔党羽祭刀!活命之路——只在手中柴刀上!”

  说完,他指着跪在地上的一群人,道:“这方有常跑去告密,要让那剥皮县令,将咱们全部杀绝哩!”

  已经被说动的人群,怒火一点就着,纷纷举起锄头、木棍,朝着这些人挥舞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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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

  方腊在漆园,召集一千多信徒,大骂朝廷赋役繁重,官吏贪腐成风。

  以江南百姓之膏血取媚于“西北二虏”,也就是给西边的夏国,北边的辽国进岁币。

  方腊自号“圣公”,改年号为“永乐”,以宣和二年(1120年)十月为永乐元年正月,建立政权。

  在青溪县息坑歼灭前来镇压的官军五千人,斩两浙都监黎遵、颜坦,并乘胜一举攻克青溪县城。

  县令刘红被剥皮放血,抽筋挖心。

  此时陈绍在西北,示意韩世忠挑起和西夏的矛盾,两边在盐池以西打了一仗。

  西夏如今的局面,还不如大宋,正在内斗。夏帝一眼就瞧出了陈绍的算盘,马上派人绕道,去汴梁告状,表示自己真心降伏,不敢再犯境,此番纯属是陈绍挑起。

  陈绍不知,依然以此为理由,请求推延进京日期,朝廷不许。

  宥州城里,陈绍的承宣司中门大开,甲士林立。

  他和几员新提拔的武将,聚在一个铜炉旁,看着地图上的几处标记,研究接下来的布防。

  这些大多是西域汉人,靠军功一步步升迁上来,对陈绍忠心耿耿。

  其实西域这块地方,汉人一直都有很多。自汉隋唐以来,西域商路的兴旺繁宁,使得大批汉人移居西域,并沿这条路线定居下来。

  唐肃宗时期,吐蕃成为西域的绝对统治者,西域几百万汉人皆陷于他们的统治之下,过得相当不好。

  唐文宗时期,曾经遣使者至西域,见甘、凉、瓜、沙等州城邑如故,而当地汉人无数,见有唐朝使者,夹道欢呼,涕泣质问:“皇帝犹念陷蕃遗民否?”

  可是当时大唐,疾病缠身,已无力收复西域,又过了几年,唐朝迫于吐蕃的武力,干脆与吐蕃王朝建立清水盟约。

  唐地泾州右尽弹筝峡,陇州左极清水,凤州西尽同谷,剑南尽西山、大渡水,吐蕃守镇兰、渭、原、会,西临洮,东成州,抵剑南西磨些诸蛮、大渡水之西南…从此以后,使得陇南文、武、成、迭、宕、岷各州郡县俱废,全部成为吐蕃的领土。

  这些地方的汉人,也都成了异国百姓,于是陷落西域的汉人人口更形壮大,达到了数百万之众。

  当然,这数百万汉人也与中原彻底断了联系。

  到了大宋立国时候,强横一时的吐蕃王朝灭亡了,吐蕃、回纥、党项等部落政权分别瓜分其地,各占一方。

  直到西夏建立,这个小国虽然远不如当时的吐蕃强大,但是他们治国有一手。

  再加上北宋实在没有大唐那样的凝聚力,西域的汉人,对大宋也就没有什么归属感。

  反倒是重新打回来的陈绍,因为其有功必赏的政策,加上对农牧、商路的重视,稳定了当地局势,正在慢慢获得越来越多的西域汉族豪强的支持。

  此时有人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一番,然后递上一张纸。

  陈绍快速看完,暗暗点头,方腊老兄反了。

  这在他意料当中。

  就如今这个中枢,对下的严苛盘剥,早就让百姓们活不下去了,只有一个江南道反了,已经很不错了。

  陈绍站起身来,自己要找的理由终于来了。

  “来人呐,帮我写封信,交到表兄手里。”

  ......

第106章 纯属意外

  陈绍奉旨,要去汴梁了。

  但是这一路,他走的极慢,还准备去延安府接回夫人。

  一路上,陈绍不停地派人传令,聚兵于洪州,囤积物资,随时备用。

  不过朝廷暂时没有心思与他计较。

  朝野上下,目光都聚集在江南道。

  兵灾之后,整个江南放眼望去一片疮痍。

  处处都是扶老携幼逃难的百姓。

  大宋本来就重文轻武,更兼强干弱枝,地方厢军的战斗力纯属是放屁添风。

  方腊裹挟着无数活不下去的流民大军,以他的信徒为核心,聚起了十万人众。

  “劫富室,杀官吏、士人”,并将官吏、地主的财产“散以募众”

  如今,他们正在围攻睦州城。

  虽然这十万人水分很大,其中有大部分都是来混的,还有不少老弱病残,但是打厢军绰绰有余了。

  流民过境,就如同蝗虫一样,那真是寸草不生。

  要么你跟着他们一起杀杀杀,要么你就被他们杀杀杀!

  除此之外,只能在他们还没来之前,快点逃离。

  尤其是那些富人、家中有做官的人、读书士人...

  只要被逮住了,死都是一种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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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值深秋。

  汴梁城中,往来的漕运商船格外多了起来。

  汴河到了冬天就要封冻,往来漕运商运就得断绝好几个月。

  一座差不多有两百万人口的城市过冬的准备积储,全部要在这最后几个月当中准备完成。

  不然的话,真有可能会饿死人。

  在汴梁经营各种事业的往来客商,除了坐商之外,行商都要抓紧这一年最后几个月,多贩运几次货物,或者盈利,或者折本。

  就看这几个月的结果如何了。

  此时一艘船,缓缓驶入汴河,在码头停靠。

  刘光烈带着一群便装军汉下来,岸边早就有人在等候,直接开始上船搬运行李。

  崔林站在岸边,朝着他叉手一拜,“刘三爷。”

  “客气什么!”刘光烈笑呵呵地说道:“此番我来东京的事,绍哥儿都与你说了?”

  “三爷放心,东家叫小人全力配合!”

  刘光烈点了点头,笑着摆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就是递话使钱呗。不过这蔡太师的府邸,我还真没进去过,听说门口那青石板,都被朝中的相公们踩得溜光,能照镜子!”

  刘光烈看了一眼四周,汴梁这个都城的气息,与别处都不相同。

  尽管江南已经沸腾,仿佛丝毫没有影响到这里,依然是无尽的富贵繁华。

  汴河之上,各种船只几乎头尾相接。每一艘船只到来,船上就下来或多或少的各色人等。如一滴滴水,转瞬之间就融入了这两百万人口组成的汪洋大海当中。

  其中不乏江南道的士绅,逃难来的。

  在他们眼中,汴梁耍乐还是如常一样,三瓦两舍,轻吟晓畅,浑话百舌。

  热闹处不减往日半点,与自己的家乡,仿佛是两个时空。

  在这些外来之人面前,汴梁土著总带着一丝傲气,即使是那些在码头搬运的苦力,看着外地佬张望的样子,心底也会情不自禁地骂上几句。

  刘光烈来到大相国寺住下。

  第二天,早早就去蔡府候着,等到日落时分,也没见蔡京回府。

  这段时日,伐夏战事后朝局一时的平静,终于被打破。

  因为童贯再次和蔡太师联手,朝中有了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变动。

  十几日前,朝廷连发谕旨,胜捷军暂时在京营常驻,京营禁军,则分批出城整顿。

  与之同时的是一些关联此事的人事变动,重中之重就在朝廷西府。

  西府当中,枢密副使吴敏出外为河东路安抚使,判太原府,迁龙图阁直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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