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时已经是羸弱不堪,想要弥补真就得靠天时地利人和。
李纲自忖还算是心硬如铁,意志坚定的,仍旧时常会感到绝望,甚至有放弃的想法。
他想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难!”
李纲说完之后,其他两人也对视苦笑一声。
谁说不是呢。
前面那上皇和一众近臣,把国家折腾成这个样子,将大宋百十年来的积累,全部挥霍享受一空。
丢下这么烂摊子给自己。
吴敏发狠说道:“可恨蔡京、梁师成之辈,依旧逍遥,怎叫人不生恨!”
“前者官家斩了童贯,所获千万,要是能把这几个巨贪蠹虫给宰了,说不定就能挽救局势。”
李纲对这个十分赞同,先前弄死了童贯,也给了他们信心。
“为今之计,最紧要的就是此事!”李纲说道:“我听说那蔡攸已经逃了,可惜!可恨!”
宇文虚中本来不想说,但是见他们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啧了一声,“先前陈绍曾数次上书,要朝廷斩了蔡攸,比杀童贯的言辞还激烈。”
“此番蔡京却以看望蔡鞗的名义,将他送往西北...蔡京爱子之心,如今已经人尽皆知,说他是送蔡攸去送死,显然不可能。”
李纲瞪了瞪眼,说道:“你是说蔡京和陈绍私下联手了?”
“应该是...看看陈绍杀不杀蔡攸就知道了。”宇文虚中说道:“若是陈绍不杀蔡攸,多半是蔡京许了他什么条件。”
“蔡京这老贼,果然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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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攸出京时候,车队足足有七八里路那么长,奴仆如云。
护送他的家将骑在马上,也是威风凛凛。
虽然是在相对安全的开封府西边,蔡攸依然担心女真兵来了,催促手下人快速前进。
好在汴梁附近,官道平整宽阔,十分好走。
他们一路向西,到了孟州已经是七天之后,车马这才转道向北。
结果一进河东地界,就被一群大兵围住。
为首的人骑在马上,甲胄鲜明,军袍一看就是银州兵。
“哪个是蔡攸?”
“你们是何人?”蔡府家将喝问道。
他们在汴梁都横着走,此时还没转换过身份来,依然觉得高人一等。
银州的这名武官,当头就是一鞭子,“哪个是蔡攸!”
蔡攸的马车,在队伍的最中间,穷极壮丽,十分豪奢。
前后十来辆,都是他的妻妾,还有一辆是五弟蔡鞗的家眷,去西平府看望蔡鞗的。
车轮用海南黄花梨,车身用紫檀木,车身上的银饰镂空雕花,有缠枝莲、云纹等,车帘用苏绣青缦,帘边缀珍珠流苏。
听到前面的动静,蔡攸不满地掀开帘子,正好出来透透气。
“是谁在拦路!”
“回禀相公,是一群大头兵。”
蔡攸顿时有些心虚,来时他爹警告过他,说一定要低调,尤其是到了西北。
可自己不是还没到么。
这时候,被打的鼻青脸肿,脸上挂着一道血痕的家将,带着一队骑兵赶了过来。
为首武官也不用问,人群中一眼就确定了谁是蔡攸,勒住缰绳道:“这就是蔡攸?”
那家将慌忙点头生怕再挨打。
“拿下!”
蔡攸一听,赶紧骂道:“大胆贼配军,你要造反么!”
看清这些人的旗号之后,蔡攸马上道:“我是你们节帅请到西北做客的!”
“节帅有令,你们先不用去西平府了,带到太原见他。”
蔡攸呵呵一笑,“知道我是你们节帅座上客,还敢无礼,没见他都要请我去太原么!”
“对不住了,我们节帅还说了,见到你之后先打一顿,而且路上每隔三天都要再打一顿。”
蔡攸刚想骂人,只听炸雷一般的响声,在他头顶响起。
紧接着,就是一鞭子下来,疼痛感瞬间弥漫全身,然他痛苦不堪,哇的一声惨叫起来。
他这一辈子,就是来享福的,根本没受过哪怕一点罪。
此时怎能忍受这样一鞭子,嚎叫一声之后,登时晕死过去。
那武官叫了一声不好,“这人怎地如此不经打,不会打死了吧?”
第192章 想走没那么容易
河北大地上,赤地千里。
从金国大营出来,赵构觉得恍若隔世。
他想回头看看,但是身体却促使他赶紧离开。
女真营中,那些马嘶人吼、生口的惨叫,走出这么远还能听得见。
当初完颜宗望,要大宋派个亲王来做人质,他可能是对大宋不太了解。
因为在金国,皇帝的儿子,那是很值钱的。
但是在大宋...
亲王也就那么回事。
赵构来到金兵大营后,完颜宗望见他年轻,又不满意了。
在他们金国,年纪越大的亲王,地位越高。比如他是二太子,如今还叫完颜宗弼的金兀术,就只能在他帐下听命。
如今两边私下里已经谈的差不多了,宗望马上要撤军,就提出换一个年纪大的亲王来顶替赵构。
因为这个赵构,如今也只有十九岁。
于是赵桓又把他五弟,肃王赵枢送了来。
真是予取予求...
匆匆逃离女真大营,一口气出去几十里,前来护送使团的小将刘锜提醒道:“九大王,前面就是潘镇,咱们绕着点走。”
“贼人已经打到潘镇了么?”
赵构在去金营之前,这附近还没有遭受荼毒,此时出来,却见汴梁城郊,也处处都是残破景象。
百姓已经跑完了,只剩下一些哨骑探马,来回奔走。
“前几日女真鞑子攻陷了潘镇,杀了不少人,如今已经撤走。”
“撤走了就好...”赵构也顾不上亲王风度了,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那我们为何还要绕道?”
“王太尉做了前敌指挥以后,在这附近布置了很多兵马,就怕遇到定难军的郭浩。”刘锜小声道:“定难军是最反对议和的,官家和上皇都吩咐,不可以让定难军知道。”
听到这三个字,赵构又是一阵头大,和当今官家赵桓的愚蠢不一样,赵构脑子是很好使的。
在他看来,定难军要是来了,和女真鞑子差不了多少。
都是会夺了他们家的基业。
幸亏太祖仁义,没有将柴氏灭门,让赵家也多了些机会。
没错,赵构心中,已经在预想亡国之后的事了。
刘锜看着赵构,希望从他那里,也听到一些反对议和的声音。
但是赵构只是不说话,然后很配合地绕道而行。
这让刘锜有些失望。
在女真西路军还未曾南下就被陈绍给挡住,东路军却已然深入之际,不趁着这个时候赶紧集中一切力量,先将女真东路军击破,难道真还等着女真两路大军并举么?
他们都门新军内,年轻的武将们请战的呼声很高,都被上皇给否了。
刘锜觉得,若是就这么议和,放东路军回去,绝对是放虎归山。
大宋就是这样,你别看他们皇家很怂,但是民间和底层却刚的狠。
历史上大宋割让了三镇之后,这里的百姓全都拒绝投降。
金兵带着肃王赵枢和太宰张邦昌这两个人质去劝降,结果上面的义军和百姓破口大骂,并且朝着他们射箭。
后来被围了很久破城,难免又被金人屠戮。
饶是如此,义军的反抗就从来没有断过,宋廷偏安几十年后,北方依然还有许多辛弃疾这种义军猛男。
回到汴梁,看着熟悉的街道和城墙,赵构长舒了一口气。
要不是还有都门新军的将士在,他都要抹一把眼泪了。
赵构甚至有了逃出汴梁的想法,躲得远远的,最好是到女真人永远够不到的江南去。
那些女真鞑子,给他留下的阴影太大了,尤其是他们残虐俘虏生口的画面。
这让他一进女真大营,就吐了出来,然后又无精打彩,战战兢兢的。
宗望或许就是看着他没啥威胁,这才把他放了回来。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抵抗的意志。
不得不说,宗望看人有点准。
回到府上,等着门子关上了门,赵构马上就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闻讯赶来的王妃等人,唬的手忙脚乱,忙不迭将他簇拥着来到内宅。
丫鬟们准备好热水与干净衣服,焚香沐浴,搓洗了十几遍,身子都泡的皱皮了,赵构才肯出来。
低头闻了闻,他还是觉得自己身上,有浓浓的腥臭味,“拿香囊来。”
康王妃邢秉懿亲自给他布菜,乳母张氏、宫女、宦官...全都站在一旁垂手伺候,看着满桌子的果蔬菜肴,美味珍馐,赵构只吃了一口,突然又吐了起来。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仆从引着一个宦官进来,要带赵构进宫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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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构从金兵大营出来的第二天,陈绍就接到了消息。
太原的小院内,微风轻拂,门前枝叶已经泛黄的垂柳依依,格外幽雅清静。
春来柳叶先绿,夏末柳叶先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