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是害苦了朕啊 第190节

  没有了责任和压力之后,那真是句句金玉良言。

  蔡京听着,恨得牙根痒痒,重建防线你说的轻巧,钱呢?

  钱从哪里来!

  一群人商议了很久,最后没有拿出建军的公文来,反而提前做好了人事安排。

  大家一致认为,目前的环庆军统帅王禀,本来就是国朝重将。

  可以让他以安抚使名义出镇河东、河北,为兵马总管。王禀威望素著,又曾立下大功,资序也是足够了,当可独立行事。

  而那条人人都知道是对的,人人都知道很有用,也很必要的河北、河东防线。

  却迟迟没有开始构建。

  因为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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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就成为一个牢不可破,最大目标还是为了自身存续发展的准藩镇团体。

  这已经是一个人尽皆知、毋庸讳言的事实,不然朝中也不会用这么多心力来防备西军。

  它就是藩镇,一个很穷而且分散的藩镇。

  西军想要维持下去,西军的将门团体要长保富贵下去,守住自己的基业。

  原来他们存在的根基是西夏,西夏不断进攻,是大宋的心腹大患。所以朝廷再怎么样重文轻武,也不能触碰西军的根本利益。

  现在这个根本没有了,西军就要别寻他途,陈绍是很好的一个存在。

  陈绍很强大,但是目前还很安全,即使是要打,两边其实也有谈判空间。

  他是种家的姑爷,就是西军的姻亲。

  西军被调出来远征,又被在前线裁撤中低层武将,狠狠厮杀了一场后元气大伤。

  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领着朝廷的军饷,在自家故地,好好的生聚修养。

  为此,他们可以放弃一些利益,比如说部分裁兵。

  其实按照正常的局势发展,西军本来是没有这个机会的,在原本的历史上,西军在十分操蛋的伐辽战事之后,只有很少一部分回到了陕西。

  还有相当多的军马留在河东、河北。

  他们被朝廷分割之后,军心士气大跌,而且强行分割,让他们每一部都没有足够力量了,打不出以前的战斗力来。

  女真鞑子决定南下伐宋之后,河东河北留守的西军,除了王禀尚在太原苦守了一番之后,其他的都望风即溃,和其他大宋兵马战斗力没啥两样。

  而回到陕西那一小部分,还没舔完伤口呢,就被小种经略相公种师中领出来勤王,结果在援太原的时候全军覆没,小种也在战场上被阵杀了。

  姚古来到延安府之后,就得到了种师道病重的消息,他久久无法见到种师道。

  人人都说,老种已经油尽灯枯了,即使见了面,估计也商议不出什么来。

  姚古无奈,只能退而求其次,前去找小种。

  一路上姚古心中十分担忧,未来的局势在他眼中,扑朔迷离,分外艰难。

  老种病倒了,他年岁很高,已经到了古稀之年,这次病了不见得能挺得过去了。

  别看朝廷中那些文官已经把老种踢出西军,但是在西军内部,依然是以老种为首。

  少了他,西军更需要缓冲的时间。

  这次姚古来种家,其实要商议的事情也不是很多,就是朝廷的裁军份额。

  不能这么多!绝对不能裁撤这么多,其他的都可以谈。

  朝廷在处心积虑,在防范这些大宋的能战之军,他们是不管你裁不裁兵马的,他们只是根据份额来发粮饷。

  你可以保存兵马,但我只给你裁撤后的数目,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去吧。

  陈绍就是再危险,他总没有跟夏贼一样直接来攻打造反,只是有这个危险而已。

  如今西军需要一个有分量的人物,去汴梁据理力争,以前当然是首推老种,可是他如今这个身体,又实在去不得。

  其他人没有威望和资历,到了汴梁,只能是被人训斥的跟孙子一样。

  这些事,姚古知道,小种自然也知道。

  来到永乐城,在小种的府上,两个人坐下之后,姚古也只能苦笑一声,敞开心胸,有什么说什么,再不藏着掖着了。

  他要是见得是老种,自己是老种的晚辈,是他一手带起来的。

  自己还可以装傻充愣,伪装出一副义愤填膺来,逼得老种去汴梁,为大家出头发声。

  老种即使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也不会和自己计较,权衡之下多半会为了大家的利益,辛苦自己跑上一趟。

  这也是大家为什么服他,愿意以他为领袖的原因。

  小种可不一样,这人性子高傲,说的不合适了,他起身就走不理你,那都是很正常的。

  姚古叹了口气,说道:“老种相公此次病势来得凶险,先前还能勉力支撑,我听说现在就是睁眼看东西,也显得为难了…”

  说起兄长的病,小种不禁皱起眉头,他戎马一生,自以为看透了生死,真想到老种要走,还是忍不住的悲戚!

  “此次西军远征伐辽,纯属是被童贯折磨,老种殚精竭虑支撑西军上下所有一切,差不多已经是极限。”小种一边擦拭着手里的兵刃,一边冷冷地说道:“这童贯还能封王,在汴梁享福,真乃天道不公!”

  姚古咽了口唾沫,这就是他很怵头来小种这里的原因,事情不好谈不说,还容易被迫听一些惊世骇俗的话。

  以前童贯在西北任统帅的时候,诸将虽然都不太服气,但是敢直接甩脸子的,也就是小种一人。

  姚古不敢说的太直白,继续循序渐进,说道,“听说环庆军要留在河东,随王禀一道,镇守河东、河北。”

  小种点了点头,“我也听说了。”

  姚古叹气道:“环庆军残余之士,不过六七千之数,又是叠经丧败,以此为骨干,未来数年,哪怕王禀马扩再有手段,也难支撑如此要害之地的防务。”

  “那王禀不想回来就算了,他是童贯一手提拔,心思早就不在咱们西军。可环庆军都是我们西军的子弟,若是可以的话,他们都想回镇陕西。此一番镇守河东、河北,陕西正不知道有多少爷娘妻子,日夜盼望。”

  小种突然笑了起来,对姚古说道:“说了半天,你是不是想某去汴梁,为你传话?”

  姚古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自己循序渐进了半天,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那你也多少给点面子行不行?

  小种没有继续为难他,开口道:“要某去汴梁,也不是不行,西军的事,我们种家从未想过袖手。”

  “不过如今某的身份,不光是陕西诸路的一员经略了,还是他陈绍的妻兄。”

  种师中此时还不知道,说是妻兄也行,说是陈绍的侄子也不算错。

  他自己的兵马,其实也在吃陈绍的粮,两边绑定太深了。

  小种说道:“在朝廷那边,某已经无法为西军说话了,他们甚至不拿我们当西军的人。不过老种曾经跟某说过,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忧,过不了几年,还会打仗,那时候朝廷会想起我们来的。”

  老种虽然不见外人,但是和小种,是见了很多次的。

  他的病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单纯地不想会客。

  如今这朝堂之上,真正看出女真凶悍,而大宋已经千疮百孔,不堪一击之人。满朝当中,寥寥无几,老种就是其中一个。

  他从一开始,就上书劝朝廷防备女真,最好是不要灭辽,让辽人和契丹再坚持一段时间。

  可惜,他高估了契丹的战斗力,大辽灭的太快了。

  姚古皱眉道:“还打?陈绍?”

  小种有点生气了,不知道这人是真蠢还是装的,要是真蠢那他很令人厌恶,要是装的,那就更加地讨人嫌。

  所以他直接站起身来,什么话也没说,拂袖而去了。

  姚古有点懊悔,你说你跟他阴阳怪气个什么劲,这不是老种,这是小种啊!

  种师中离开之后,到了院子里,停住了脚步。

  看向头顶,他想起老种的话来,不管是燕山府还是环庆军出镇河北、燕地,都十分危险!

  燕山府自不必说,胜捷军哪有能力挡住女真鞑子,而王禀手下的环庆军,更是残兵败将。

  女真这几年不南下则已,一旦南下,则燕地河北,女真铁骑几可一冲而过!

  到时候朝廷必然要调西军再出勤王,以西军眼下局面,五年之内都是难恢复元气的。

  一旦被调出,只怕也只能以丧败收场。

  这几年之内,环顾大宋,就只能指望陈绍的定难军为中流砥柱,多支撑些时日。

  再有就是危难之际,河北、河东总会有些豪杰问世。

  若是他们能撑到西军元气尽复,到时候与女真鞑子决胜于河北诸路,尚有一搏。

  老种说像女真这种小部族的鞑虏,其兴也速,其亡也忽。只要大宋撑过这几年,未来百年内,当无忧矣!

  可是朝廷却还在孤立陈绍,简直是自取灭亡。

  此时越是心系大宋之人,越得拉拢陈绍,施以恩宠,稳固其地位。

  小种对他兄长的话,其实一直是很信服的,这次也不例外。

  他自己就驻扎在永乐城,时不时还去横山打猎,他能不知道定难军如今的实力么。

  别说挡住陈绍了,目前整个西军联合起来,单单对付银州兵,都未见得打得过。

  那群人心也不老实,他们清楚他们自己的实力,也知道中原空虚,人心浮动。

  全靠陈绍压着呢...

  这种时候,你还打压他。

  老种向陈绍靠拢,并非是对大宋有贰心,恰恰是他忠君爱国的表现。

  他看的太清楚了。

  女真人气势如虹,正当崛起时候,有一股精气神支撑,逢战必胜。

  将来集中大宋可战之军,与女真决战,需要一个人物来力挽狂澜。

  这个人,目前看来,只能是陈绍,也只有陈绍了。

  可笑姚古等西军将领,还打算以对陈绍强硬,换来汴梁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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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水镇。

  这里是西夏为了防备草原杂胡入侵,设置的军司,如今已经废除。

  驻扎着夏州的一部分兵马。

  黑水河由此发源,流经沙漠,进入河西。

  草原杂胡,以前也是顺着黑水河,进来劫掠绿洲。

  清晨时分,东边已经泛白,但太阳还没出来。

  光线朦胧,万物也似乎还睡眼惺忪,看不太清楚。

  黑水镇外的道路上,黄沙弥漫,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大群女真骑士,护送着完颜拔离速,亲自来黑水镇与陈绍面谈。

  镇上原本有驻军二千余人,辽金打过来之后,就在附近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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