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兵马中,至少有一半,是有过战斗经验的。
西夏全民皆兵,蕃人本来就是上马打仗,下马放牧。童贯伐夏五年,给这些蕃人都练立正了...
汉人就更不用说了,大多是逃过来的西军,不但是老兵,还都是些很油的老兵。
他们或许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临阵经验绝对不缺,接下来就是要训练地他们服从号令。
这一点尤其关键,甚至比身体素质还要关键,不听话的兵,能力越大,破坏力反而越强。
所以他这话,并非是为了讨陈绍欢心,而是真心实意说出来的。
这支兵马,非但能快速参战,甚至战斗力还不低!
陈绍心中欢喜,面带微笑,频频点头。
第141章 借你们人头一用
灵武军营。
中军帐前,几十个军汉,跪在陈绍的帐外。
他们脸色难看至极,人人悲愤,个个咬牙,眼中迸发着仇恨的光芒。
亲兵掀开帘子,簇拥着陈绍出来,这些人一起高呼:“求节帅做主!”
陈绍已经知道了缘由。
说实话,这是想睡觉有人送枕头,有时候坏人就是这么蠢...
但陈绍属实开心不起来,说到底,他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跪着的这些军汉,他们原本都是野利部的子民。
野利部的头人们,大部分的封地就在灵武平原,他们是西夏仅次于皇族的第二大家族,封地广、子民多。
这次很多人,前来投奔陈绍的新军,让野利部的一些头人很不高兴。
他们无力对抗陈绍,就把自己手下,那些投奔新军的家眷,全部抓了起来。
几个野利部的子弟,先是让人把这些家眷殴打了一番,当场就打死一半。
然后让剩下的逃跑,他们骑着马在后面射猎,最终只有三个人逃了出来。
这三人中,有一个逃到了西平府,找到衙门告状。
西平府马上出兵,把作恶的十七个野利部子弟捉了起来,因为这件事兹事体大,他们直接把人送到了节帅府。
这种事,在以前根本不叫事,我们这些人打死几个贱民有什么了不起。
以前也不是没杀过。
“本帅会给你们一个交代!”陈绍说完,带着人往节帅府赶去。
门口站着一群侍卫,见他来了,纷纷让开道路。
陈绍迈步而入,面色冷淡。
在节帅府外院内,一个个野利部的子弟,被五花大绑,跪了一地。
从来新势力崛起之后,都要清洗一批人。
陈绍如今,也算是明白为什么了,说到底就是利益干系。
当初李乾顺搞汉化,这些人都是他打压的对象。
陈绍推翻李乾顺的江山,他们这些旧贵族顿感脖子上的绳套被解开,很是喘了一大口气。
但是他们或许忘了,李乾顺再恨他们,毕竟他们同为西夏的统治阶层。
内部是可以商量和妥协的,还留有缓和的余地,只是他们各自要让出多少的利益来。
西夏这个锅,他们还要好生爱护,大家一起从锅里分食,你多一点,我少一点而已。
但是陈绍来了之后,不好意思,你已经不是这个锅的主人了。
就好似当年明末,那些脑满肠肥的士绅豪族,觉得你个狗皇帝还想要我们手里的钱?
这都是我祖祖辈辈,辛辛苦苦贪来的,圈来的,凭啥给你花。
崇祯对他们也是无可奈何,毕竟都是统治阶层。
等到鞑子进来,杀的人头滚滚,顿时就老实了。
其实这次野利峻他们,没觉得自己做的多过分,不过就是把那些投了新军的部落汉子的家眷,偷偷打杀了一些。
以前野利峻他们,也和李乾顺搞些小动作,比这过分多了,李乾顺都能忍受,也没彻底撕破脸。
可他们忘了,陈绍是从大宋来的,和他们这个西夏党项利益团体也扯不上丝毫的关系,动手对付他们毫无顾忌。
这些人里,偶尔也有几个是明白人,正因为如此,他们也分外的恐惧。拜伏在地,听着陈绍缓缓踱步的响动,憋得胖脸都快发青了。
他们见陈绍进来,在台阶处大马金刀地坐下来,当下一咬牙齿就想抗声争辩。
但是抬头之后,发现陈绍嘴角虽带笑意,眼神却是冷冰冰的刺人入骨。顿时就打了一个寒噤,垂首讷讷,说不出一个字来。
纨绔子弟中,聪明人是有,但是不多。
野利峻的小儿子,野利穹是这里面地位最高的,很不幸,也是一个愣头青,他梗着脖子,大声道:“我们开兴庆府城门有功!不是我们,节帅你能如此轻易地得到兴庆府、静州、顺州、定州么!”
“好好好!”陈绍拍着手,道:“这是你爹跟你说的吧?”
“我自己说的!”
陈绍翘起了二郎腿,手枕腿上托着下巴,冷声道:“定是你爹说的,这种话,你哪说得出来。”
“你别冤枉我爹!”
陈绍站起身来,转过身说道:“来人呐,野利峻心怀不轨,教唆幼子行凶,分明是要与贺兰山的夏贼里应外合,叫参与此事的所有家族男丁,削去首级,悬在灵武大营!”
随着陈绍一声令下,兴庆府和西平府城门关闭,两支兵马各自入城,开始清洗这些野利贵族。
一行车马,在此时来到了西平府外。
油壁香车,白马银鞍,加上跟随的多少家人仆妇,奉着的多少随行出外所用的家常器具。
看起来就是寻常富贵人家内眷出行的队伍。
不过这行车马与众不同之处,就在于队伍两侧,还有甲士率领军服崭新的军汉随行。
打着的旗号,更加吓人,竟然是宥州府的兵马都统吴阶。
香车当中,突然车窗帘幕一掀,一张清丽贵气的俏脸看了一眼窗外,皱眉道:“怎么还不进城,这是到哪儿了?”
这声音带着点慵懒。
亲自护送的吴阶闻言,在马背上叉手说道:“夫人,已经到了西平府,不知道这城中发生了何事,竟然关闭了城门,我已经叫他们前去汇报了,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人来开门。而且夫人....老种太尉有言,还请夫人进到节帅府之前,不要轻易露面...”
折氏有些不高兴,但是也没发作,只是关了帘子闷闷不乐。
不一会儿,城门打开,吴阶刚想进去,就见城中出来一群人。
他仔细一看,吓得不轻,竟然是节帅亲自来了。
“节帅!”
陈绍点了点头,道:“我们已经对野利氏动手了,你来的也巧,正好带着你这些人马,在城中策应着点。”
吴阶心中暗道,节帅还是一如既往地稳妥,这样的情况下,野利氏早就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但是节帅竟然还是很小心。
他抱了抱拳,在马背上弯腰叉手领命,但还是先护送陈绍回府。
陈绍则跳下马车,来到马车前掀开帘子进去,让大虎驾车。
折氏披着雪白的狐裘,看见陈绍进来,马上转嗔为喜。
陈绍坐在她身边,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笑着问道:“今岁守夜时候,我很想你。”
折氏点了点头,便扑入他怀里。
“我给你寄去的东西,你收到了么?”
“收到了。”折氏看着他小心翼翼抚摸着自己小腹的模样,心里的忧虑一下消散而光,说不出的幸福甜蜜。
陈绍将她搁在自己腿上,软玉温香抱个满怀,柔声呵哄,悄悄地叫她去和环环说些软话。
这时候折凝香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只是讷讷地点着头,晕乎乎地躺在陈绍怀里,轻轻点头。
陈绍心道自己也就能做到这了,接下来就看她们自己去商量了。
娶个少妻就是这一点不好,不容易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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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绍没有回府,把折凝香送进去之后,自己来到灵武大营。
此时营中悬挂着野利氏主要人物的头颅,让士气再次迎来了一次巅峰。
陈绍趁热打铁,连续几天,都在一旁亲自观看他们操练。
每天只抽一点空隙,回到城中歇一歇。
而且他也履行了诺言,答应老种拨付的军饷粮草,丝棉麻布,都竭力筹划着通过商队赶紧拨发了出去。
两个手握重兵的势力,如此合作,放在正常朝代,朝廷早就要发兵来剿灭了。
但是如今的大宋,很不正常,童贯花钱买燕京,掏空了大宋的府库。
三司库藏就可以跑老鼠了,夏秋两忙的财政收入还有几个月等。
京营新军的建立迫在眉睫,但是政事堂诸公又能拿出几文钱来?
好在这时候,多少还剩了些当初整顿禁军财计的余钱,蔡京恨不得一个大子掰开了当两个花。
朝中几乎所有人都在庆幸,要是没有蔡相裁撤禁军,现在已经彻底完蛋了。
六十万人的禁军窟窿,会把帝国彻底拖向深渊,要是早些把禁军给裁撤了,说不定大宋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禁军不但能花钱,还毫无战斗力,裁撤之后,整个大宋就像是浴火重生。
可惜,这个机会,他们没有把握住,尤其是童贯,一而再,再而三地拉胯。
面对一个行将灭亡的大辽,他丢人现眼,连输四场,一手抬高了萧干和耶律大石的历史地位。
他凭借着个人能力,活生生让大宋错过了这个机会,但是赵佶也不会重罚他。
因为罚童贯,就是罚自己,就是承认自己做错了。
他就要向文官们低头。
那下场,可能还不如现在呢。
如今的情况就是,赵佶、童贯、梁师成这些人,完全是鸵鸟心态,什么也不管。
把烂摊子丢给蔡京,趁着这老头还能主事,多多榨取他的精力。
随着陈绍和老种这种明目张胆地交易,朝廷的威信再次被击的粉碎。
好在如今的大宋,没有什么强人,西北将门也没有自立的实力。
他们太分散了,并没有一个威望超群的领袖人物,将他们彻底整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