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宰相范质和王溥,皇帝亲征的事肯定跟他俩提前商量过,他二人更不可能出来阻挠。
“那事情就这么议定了,内殿起居今日暂免,范卿和王卿稍后到金祥殿见朕。”
柴荣也不废话,吩咐一声,接着起身便走。
雷厉风行的处事风格可见一斑。
……
朝会结束后,李奕走出大殿,抬头望向阴沉的天色,心中暗叹。
皇帝要御驾亲征的事已经确定,那说明前几天皇后召见符二娘,所说暂时不会让自己再上战场,应该不会有假。
至于大符后也要跟着一起出征……不管皇帝到底同没同意,这事李奕觉得自己是绝对干预不了的。
先前想着私下能不能阻止大符后随军出征,现在想来是自己想多了,就连参与攻伐南唐自己都挨不上边,皇帝的家事自己哪有资格多管?
原本他以为自己的地位够高,手中的权力也够大了,但真到了关键时候,很多事还是无能为力。
当然仔细想想,这也在情理之中,哪怕是张永德和李重进二人,都很难左右到朝政大事,自己暂时更没这个资格。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拍到了李奕肩膀上,转头望去,却是史彦超这厮。
只见史彦超咧着一张大嘴,粗犷的声音在李奕耳边炸响:“李都使,几个月前你率军出征时,我说等你打胜回来就请你喝酒。正好今天赶上了,等下了值,咱俩去喝个痛快。”
李奕顿时脸色一黑,若不是现在听史彦超提起,他都已经忘了这一茬。
“谢过史都使好意,在下……”
李奕下意识张嘴准备婉拒,谁知史彦超大眼一瞪,哼道:“李都使莫非现在高升了,就开始看不起我老史?若换做旁人还没资格让我请他喝酒呢!”
李奕忙道:“这……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史彦超这货的脾气他自然了解,除了皇帝之外,没人能让他放在眼里,若是因为喝酒这种小事,把这家伙得罪死了。
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太值当……虽然以李奕如今的地位,他已是殿前司马军都指挥使,马军天然要压步军一头,史彦超这个步军都指挥使是不如他。
但要是跟史彦超的关系闹僵,日后在殿前司内也是一件头疼的事。
史彦超闻言脸色这才放缓,又跟李奕约好了时间和地点,随即便大摇大摆的离开。
喝酒的地方在内城的一家酒肆,等到下值之后,李奕如约到了地方,史彦超已经提前一步候着。
“这一坛是汴梁城内如今卖的最好的酒,据说是什么李家酒铺所出,酒水烈的很,喝起来虽有些辣口,但也十分爽利。”
史彦超洋洋得意的拎起一个酒坛,李奕顿时心里发怵,但奈何上了贼船,再想下去可就难了。
不过听到提及李家酒铺,李奕不禁心道:莫非是自己供应李二娘子的那些蒸馏酒所勾兑出来的?
他伸头望了望清澈的酒液,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心里当即确定了十之八九……玛德,回旋镖以这种方式砸到自己头上了。
对于自己亲自弄出来的蒸馏酒,李奕自然明白其中“厉害”,纵然是经过勾兑的,想来度数也不会太低。
李奕只能硬着头皮和史彦超对喝起来,入口后果然度数不低,没喝几碗酒就有些上头了。
“你怎么喝酒跟个娘们似的?来,继续干!”史彦超秃噜着大舌头道,明显也有了醉意。
毕竟是蒸馏酒勾兑的,一坛酒少说有个七八斤,史彦超一个人就干了大半,不醉才是怪事呢。
“我,我不行了……不能再喝了……”又灌了两碗酒之后,李奕已经力不从心。
自从去年开始,他的酒量见长不少,但跟史彦超这等“酒桶”比,实在还是相形见绌。
若是这个时代的那些普通发酵酒,李奕喝个一两坛不成问题,但勾兑的蒸馏酒就难为他了。
第158章 纳妾
李奕的意识在混沌中渐渐苏醒,鼻尖萦绕着一缕若有似无的幽香。
这香气不似寻常脂粉的甜腻,也不似熏香的浓烈,倒像是春日里初绽的梨花混着晨露的清新,又带着几分女子特有的温软气息。
李奕微微一动,恍惚间伸出手,却触到一片温软——他下意识以为身边的是符二娘,沉重的眼皮缓缓挑开,却忽的一愣。
旁边的女子蜷缩在他身侧,乌黑的长发散落在锦被上,衬得肌肤如雪。她的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呼吸很均匀。
“弦儿?“李奕顿时心头一跳,昨夜模糊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隐约记得自己和史彦超喝酒喝到烂醉如泥,似乎是被李汉超和亲兵们用马车运回来的……再往后,便只剩下些零碎片段:交缠的指尖、急促的呼吸、女子带着哭腔的轻唤……
李奕目光下移,少女的娇躯半掩在锦被下,身上不着寸缕,一片狼藉凌乱,白皙的肌肤上印着几处红痕。
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攥住被子轻轻掀开一角,入眼处凹凸有致、曲线诱人,倒没想到弦儿的身材还挺有料。
就在这时,李奕的目光忽然凝滞,见到那点点红色的斑污,顿时脑中一个激灵!
“这……“他不免喉头发紧,昨夜醉得实在厉害,有些事根本记不清了。
但眼下这景象不用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肯定是自己干的!
他倒不是觉得这有什么过错,弦儿是符二娘的陪嫁侍女,先前符二娘也说了想让他纳弦儿为妾。
虽然李奕没有当场答应,但心里其实也有所意动。
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而且弦儿不论样貌还是身段,都很符合李奕的喜好,又是名正言顺的陪嫁侍女,收入房内也没什么问题。
只不过由于出征回来,许多烦心事赶到了一起,让他暂时没顾上这一茬。
没想到最后却是以这种方式达成……李奕顿时有些无奈,暗忖:他娘的!啥滋味都没尝到,这就把事给整了?
不是说男人醉酒后那方面会受到影响,起来会变得相当困难,硬度也会明显下降,有心无力的嘛?
李奕心绪纷乱间,目光转向少女精致的脸庞,心里觉得反正都这样了,不如趁机再搞一次……但又怕少女初破受不住折腾。
正思忖间,弦儿忽然轻颤睫毛,缓缓睁开了眼。
她在对上李奕视线的瞬间,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惊呼一声,顿时涌起几分慌乱。
“阿、阿郎……“弦儿的声音细如蚊蚋,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却又牵动了某处伤痛,轻轻“嘶“了一声。
李奕心头一柔,伸手替她拢好散乱的发丝,在触及她肌肤时感受到一阵细微的颤抖。
“别怕。“李奕轻抚她的脸颊,低声道,“我会对你负责的……这事我去跟二娘说,过几天就纳你过门。”
弦儿闻言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杏眸缓缓蒙上一层水雾。
少女心中此刻又惊又喜,想起二娘子私下曾跟她许过这事,自己因为害羞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自然是一万个愿意。
年轻英俊的大将军,对待女子又温柔有礼,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完美无缺的男人……起码弦儿是这么认为的,她又如何不思春萌动?
平日里除了服侍二娘子,作为内宅大丫鬟的弦儿,当然也少不了贴身伺候李奕。
得了符二娘的许诺,弦儿心里难免惦记上了。
然而阿郎却没表现出对自己有兴趣,这让弦儿不免暗自神伤,觉得是阿郎没有看上自己。
昨夜阿郎醉酒被送回来,弦儿如往常一般服侍阿郎,并且强忍羞怯替他擦洗身子。
谁知却发生了那等意外情况,自己被阿郎强要了身子,现在又亲口承诺说纳自己为妾,弦儿内心顿时被巨大的惊喜包裹。
“怎么哭了?”李奕见弦儿发愣,眼中还泛起水雾,顿时心下一突,“莫非……你不愿意?”
弦儿闻言连忙摇头,乌黑秀发随之摆动,她偷瞥了李奕一眼,嗫嚅道:“奴、奴家但凭阿郎做主……”
听见少女的回答,又见她那欲羞还迎的姿态,李奕顿时放下心来……不论是人品样貌,还是身份地位,在同龄人中都鲜有能与自己媲美的。
难道以自己的魅力还折服不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不怪李奕过分自信,只因为以他的条件,确实能有这份底气。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似是早起的侍女在院中走动。
“奴家伺候阿郎穿衣……”弦儿强撑着起身,想去寻散落的衣裳。不料剧烈的动作牵引新伤,令她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李奕忙扶住她,关切道:“你没事吧?”
弦儿顿时臊的脸色通红,低下脑袋不好意思开口。她在陪嫁之前也看过某些画册,但从未想过男女之事是这般滋味。
想起昨夜阿郎纵情驰骋的雄姿,弦儿到现在还有些后怕——但同时那种销魂蚀骨、飘上云端的感觉,又让她痛并快乐着,一时分不清是喜是忧。
李奕见状了然,也不再追问,用拇指轻拭少女的眼角,柔声道:“我自己来,不用你伺候,你暂且躺着歇会儿罢。”
弦儿犹豫了一下,随即乖顺的点了点头,身子缩回到锦被里,睁着一双美目看李奕起床穿衣。
待李奕整装完毕,却未立即离去,而是又坐回床边,指尖轻轻梳理着少女的青丝,陪着少女叙了会儿话。
弦儿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昨夜一下子经历太强烈的感受,许多纷纷扰扰的体验突然涌上来。
而且两人先前还只是主仆关系,未曾有过太亲密的接触,突然间关系跨越出巨大一步,恐怕少女一时还不太适应。
李奕虽不是情场高手,但也有前世的恋爱经验打底,在男女之事上面,至少要比少女弦儿更从容。
虽然他大可以提了裤子就走,没人能说他什么不是。反倒以他的身份地位,睡了一名家中的侍女,又许诺了妾室的名分,足以称得上是天大的恩赐。
但如今弦儿成了他的女人,他不介意多付出一些耐心,哪怕只是口头言语上的安抚,也算表达自己的真诚和关心。
果不其然,李奕觉得举手之劳的事,在弦儿眼中却是难言的感受,她从没想过自己这么低微的身份,竟能得到阿郎这般温柔相待。
人有的时候确实很容易满足,就如同此刻的弦儿一般。少女荡漾着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目光里盛着的仰慕几乎要溢出来。
“阿郎!”弦儿忽然鼓起勇气,纤纤玉指拽住李奕的衣袖,“奴家……”
她很想向阿郎说出自己现在内心的欢喜,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描述,只知道若是让自己立马为阿郎去死,她都不会有任何犹豫。
李奕不知少女的心思,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嘱咐道:“这几日好好修养,其它的事我去跟二娘说。”
转身离开时,他又补了句,“天色尚早,你安心歇着,稍后我让人送碗红枣参粥来。”
在少女满腔情愫的注视下,李奕快步走出了卧房。
第159章 权力的失衡
转过回廊,李奕脸上的温柔渐渐敛去。
此时晨光未晞,檐角的铜铃在秋风中叮当作响,他驻足凝望,长吁了一口气,白雾在微凉的空气中缓缓消散。
自从出征归来得知符二娘怀孕,李奕便刻意避开了同榻而眠,搬到了距离主卧不远的偏房,夫妻二人暂时分房而睡。
昨夜那场醉酒朦胧中的荒唐,倒像是蓄积多时的情欲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关于纳弦儿为妾的事,想来符二娘不会反对——这本就是她的意思。
主动权其实在李奕自己手里,只要他点头就没什么问题。但想到要当面与妻子商议这事,他仍感到一丝微妙的尴尬。
脑中浮现起符二娘那张嘻笑嫣然的俏脸。李奕下意识揉了揉额头,宿醉的余波,再加上昨夜的疯狂,多少还有些残余的疲累。
转而他又想起郭氏和左灵儿,两人的事还瞒着符二娘呢……
他觉得自己是在用心对待符二娘。但对一个人用心首先要真诚,才能得到信任和同等的真诚。
没有诚意,无论多么高明的手段,时间稍长总会不自觉产生嫌隙。
因此欺骗符二娘就不对了。
李奕深吸一口气,决定趁着纳弦儿为妾的由头,先把左灵儿的事向符二娘坦白。
至于自己和郭氏的关系……只能暂且让她多委屈几个月,等到符二娘生产过后再说了。
眼见天色尚早,符二娘肯定还未起床,李奕便没有急着去见她,洗漱一番过后,便直接去了前院。
左从覃倒是起得早,正在偏院习练道家养生功,脚踏天罡步,身形如游龙戏水,宽大的袍袖在晨风中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