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锦衣卫临时工,咋成权臣了 第32节

  鸨母对张伯着实不错。衣食住行皆给了张伯特殊照顾。

  住方面,张伯拥有一个单独的龟窝。不必跟其余龟公挤大通铺。

  食方面,张伯跟楼中的“大灯笼”们同等待遇,可以吃灶上的小炒。客人的剩酒张伯更是可以敞开喝。

  衣方面,一年四季都有干净布单衣、棉袄穿。

  行方面,若姑娘们被“叫了堂子”外出,张伯随行可以骑骡。

  除了衣食住行,鸨母还给了张伯另外一样天大的优待。

  张伯小六十岁了,还是个老光棍。普天下的男人无论老少都一样,有正常的需求。

  怡红楼中“大灯笼”们下面的“脆生蜡烛”,只要晚上没接到过夜客人,挂了牌子没人取牌,张伯皆可叫到自己的龟窝中陪睡。

  对于一个孤老头子来说,怡红楼简直就是天堂。

  此刻,林十三站到了张伯的破床边。张伯鼾声如雷,旁边放着一个锡酒壶。

  林十三拿起锡酒壶晃了晃,已经空了。他自言道:“这老家伙,又喝了个烂醉。”

  他推了推张伯的肩膀:“师父。”

  张伯揉了揉眼:“谁啊?十三你怎么来了?”

  林十三笑道:“嘿嘿,徒弟想师父您了。来看看您。”

  张伯起身,坐到床沿儿上:“屁,你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啥事儿?”

  林十三问:“师父,您可晓得白羽弓尾鸽?”

  张伯起身,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灌了几口,一抹嘴道:“晓得啊。产自南洋的好东西。既能赏玩,又能传信。其中绝品更是可遇不可求。翻遍整个京城鸽行都找不出一只来。”

  林十三道:“有个地方官进京,带了一只送礼,意外飞丢了让我寻。”

  张伯问:“哦?在哪儿飞丢的?”

  林十三答:“贤良寺。”

  张伯道:“没飞进皇宫?”

  林十三坐到张伯的破床边,翘着二郎腿。他从张伯的被窝里拿起了一个红肚兜:“嘿,师父您老当益壮啊。六十的人了还能收拾楼里的小妖精。”

  张伯冷哼一声:“京里有些大员,七十岁都能把小妾的肚子弄大,老来得子。这有什么稀奇的?说正事儿。”

  林十三把红肚兜放下:“嗯。皇宫百鸟房那边我已经打听过了。它没飞进皇宫。”

  张伯又问:“鸽子刘那儿也打听过了?”

  林十三答:“打听过了。也不是被锅伙、打行的人裹走的。”

  张伯道:“那就不好找了。”

  林十三走到张伯身边,给他捏着肩膀:“师父,要是好找我还来找您嘛?您老见多识广,给出个主意。”

  张伯笑道:“小崽子。求你师父办事不带壶好酒来?”

  林十三连忙道:“哎呦我的好师父,这大清早的酒铺都不开门。这不是没来得及嘛?”

  “这回我受了一堆贵人托付,若寻不到它,岂不驳了那群贵人的面子?恐怕饭碗不保啊。”

  “人家给了我三日时限,到此刻就剩下两天了。”

  张伯道:“诺大一个京城。想寻到一只鸽子,只有一个办法,以鸽裹鸽。”

  林十三道:“师父,京城里裹鸽子的地痞没有三百也有二百。他们都没裹到那白羽弓尾。我一个人怎么裹?”

  张伯笑道:“那是他们的法子不对。这帮人裹鸽子都是白天。早晨放飞鸽子,晚上关笼。他们却不晓得,白羽弓尾乃是夜里出门寻食。”

  “再有,白羽弓尾生性桀骜。不愿与寻常鸽子为伍。”

  林十三眼前一亮:“这么说,您老有裹白羽弓尾的法子了?”

  张伯道:“你得答应帮我办件事,我才能告诉你法子。”

  林十三笑道:“徒弟帮师父办事不是应当应分的嘛?”

  张伯道:“楼里有个叫小红的姑娘。他爹不长进,借了大栅栏打行的王豹子十两银子去赌。如今利滚利已经滚到了八十两。”

  “他还不上钱,几乎天天挨打。你想法子找人跟王豹子疏通疏通,把利钱去了,只还本十两。小红这两年攒得钱够还本的。”

  林十三笑道:“您老一准是睡了那位小红姑娘。有道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睡人哪儿都软您心软了?”

  张伯一吹胡子:“屁话。怡红楼里的脆生蜡烛哪个我没睡过?大灯笼我都睡过好几十个。你就说帮不帮忙吧。”

  

  林十三颔首:“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小红姑娘他爹叫什么?”

  张伯答:“诨号叫徐大骰子。”

  林十三应承了下来:“记下了。这事儿出了怡红楼我就去办。”

  张伯道:“成。我告诉你裹白羽弓尾鸽的法子。它产自南洋,未被人捉到时,以豌豆为食。”

  “它最喜豌豆味儿。去买一些豌豆糕,熬成浆子,刷在裹鸽尾上。傍晚时将裹鸽放飞。若裹鸽遇到白羽弓尾,一定能裹回来。”

  林十三道:“两日时限,用这法子裹白羽弓尾,那裹鸽得越多越好。”

  张伯笑道:“你小子在鸽子刘那边面子大。京城里裹鸽子的几百号地痞又都唯他马首是瞻。”

  “你若能请动全城裹鸽子的地痞帮你忙,两日之内应该能将白羽弓尾寻回。”

  张伯喝了口茶,又道:“怕就怕白羽弓尾已经被猫狗狐狸吃了。”

  林十三起身:“眼下也只能用您的法子试一试。师父我先走一步。”

  张伯凝视着林十三的背影,笑着喃喃自言:“这小子。”

  张伯的身份,远不止一个青楼大茶壶那么简单。

  他的父亲是正德朝吏部尚书,张彩。

  年少时,张伯锦衣玉食,是京城里有名的大玩主。把养宠一道玩出了花样,玩出了学问。

  后来张彩依附权宦“立皇帝”刘瑾。刘瑾失势,张彩受牵连被斩首。

  当时的锦衣卫大掌柜常风跟张彩有多年交情。常风在正德帝面前给张彩的家人求情。张伯这才免于流放。

  怡红楼是南城最大的青楼,来的人鱼龙混杂,是锦衣卫搜集情报的好地方。

  常大掌柜便让张伯来了怡红楼当大茶壶。张伯在此一干就是四十多年。

  张伯亦是有卫籍的,属北镇抚司。四十多年了,他虽未立大功,但也靠着资历老熬到了百户。

  这个怡红楼龟窝里的老醉猫,其实是北镇抚司正儿八经有飞鱼服在身的老暗桩。

  北镇抚司多次让他公开身份,回司里担任明差。

  张伯却因习惯了怡红楼的生活,依旧选择在这儿蛰伏,替北司搜集情报。

  林十三哪里知道,他的老醉猫师父正经算他上司。

第49章 裹鸽赛

  林十三先去锦衣卫点了卯。随后领着孙越去了趟刑部督捕司。

  他跟大栅栏那边的打行头子王豹子不熟,去督捕司是求助罗龙文,派人消了徐大骰子的印子利。

  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吐沫一个钉。答应了醉猫师父的事,就得办到。

  罗龙文听说此事后,只派了一个无品无级的督捕司捕快前往大栅栏,威压王豹子已是绰绰有余。

  随后林十三来到了贤良寺,找到了胡宗宪。

  胡宗宪见到林十三如大旱之望云霓,又如寡妇见甘霖。他急切的问:“鸽子找到了?”

  林十三拱手:“尚未找回。”

  胡宗宪大为失望,片刻后他问:“可有眉目?”

  林十三干脆利落的回答:“有眉目。但需银钱。”

  胡宗宪刚找在京徽商又借了三千两银子用作在京交际。他深知办大事不能心疼小钱的道理。于是他问:“需要多少银钱?”

  林十三答:“白银一千两。”

  胡宗宪道:“实话讲,这对我这个七品御史来说并不是小数目。可否告知作何之用?”

  钱只是胡宗宪实现抱负的工具。他不是守财奴。但他也不想当冤大头。

  今年在浙江,他为了搭上赵文华的线,被一个绍兴师爷骗去了九百两银子。

  故胡宗宪先询问了银子用途。

  林十三说出了自己的寻鸽大计划。

  若要在两天内寻回白羽弓尾鸽,那便要发动全城四五百个裹鸽子的地痞,用张伯的法子在夜间裹鸽。

  这帮地痞都是无利不起早。即便有鸽子刘的面子在,给他们一人区区二两银子,人家也不一定愿帮忙。

  要是给的太多,林十三又怕胡宗宪承受不了。

  故而,林十三打算在京城搞一场“裹鸽赛”。名为比试地痞们的裹鸽技艺,实为寻找白羽弓尾鸽。

  这场裹鸽赛的规则很简单。谁能裹到白羽弓尾交给林十三,谁便是赢家。

  赢家的彩头是白银八百两。

  地痞们最好赌。一人给他们二两银子,他们看不在眼里。但若有机会一次赢八百两银子,他们的眼会瞪得像铜铃。

  且地痞最爱逞强斗狠。谁裹到白羽弓尾,谁就是裹鸽子行当里的魁首,能挣下天大的面子。

  这场“裹鸽赛”既有银子拿,又有面子挣。恐怕他们会挤破头。

  白羽弓尾的价值三千两,远超彩头八百两。但林十三丝毫不怕地痞们裹到它后私藏。

  他会让鸽子刘提前放出话去:胜负鸽白羽弓尾乃是京中一位贵人所借。

  地痞们若裹到它私藏,那它就成了赃物。一来整个京城鸽行没人敢花银子收这脏;二来刑部督捕司会严查。查出私藏者断手断脚。

  既不能换银子,又有断手脚的风险,傻子才会裹到它后私藏。定会老老实实拿出来换八百两彩头。

  至于剩下二百两,则是用来购买海量的豌豆糕。

  林十三说完一切,胡宗宪道:“好,我给你拿银票。”

  胡宗宪从公案的抽屉中拿出一沓银票,数出十张,递给了林十三。

  这些银票都是晋商钱庄“世合昌”的。正面大书“世合昌;凭帖取市足银壹佰两;字某某号;嘉靖某年某月某日”。

  银票反面则是钱庄防伪用的复杂图案。

  胡宗宪道:“每张一百两,一共一千两。”

  林十三并未接过银票。他拱手道:“银子即便花了,也有可能寻不回白羽弓尾。”

  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好。省得银子打了水漂,胡宗宪怨恨他。

  胡宗宪道:“就算只有一成的可能,我也愿花这注钱。”

  事关前程,胡宗宪也只能割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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