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开局在阳谷县当都头 第375节

  但武官大大不同,坐牢抄家发卖家眷,乃至斩首,再正常不过了。

  苏武不知梁红玉的父兄到底多大的罪,也不知是关在哪里坐牢了,还是发配在何处充军了。

  苏武只管一语来:“梁校尉若是立得大功劳,我自上书朝廷,为你父兄脱罪,如何?”

  这是人心……只要梁红玉当真能立功,这个交易,无妨,朝廷也会认的。

  梁红玉更是喜不自禁,拱手来礼:“再拜相公。”

  “好了,你二人随队去吧……”苏武轻松一语,摆着手,便也知道,韩世忠这回,更要发疯卖命,救老丈人与大舅子。

  二人再拜,转头随了队列去。

  却是那一旁车厢窗户又掀起来了,李姐开口来说:“世间竟真有女子上战阵,真是第一回见。”

  苏武笑道:“我亲眼看过,可不一般,便是绳带之上,也能来去舞剑,好生的本事!”

  “看她定是悍勇之辈!”李姐当真起了兴致。

  苏武立马就道:“此番他们正也驻防到齐州去,那韩世忠乃我结义兄弟,那梁红玉正是他妻,易安居士若是有暇,多多走动一二,定也教你大开眼界!”

  正史上所载的抗金女英雄,定不会是浪得虚名,黄天荡一战,韩世忠上阵,梁红玉擂鼓,那是喊杀震天,尸山血海,冲杀不止,逼得金军走死地……

  李清照正又把头探出去,远远去看梁红玉,只待梁红玉出了视线,才慢慢收回目光,也道:“你说怎不生男儿,生女儿又何妨?”

  “易安居士莫不也想上阵杀敌?”苏武这是调笑之语。

  不想李清照认真来答:“只可惜自小只读了书,生得个柔弱模样,穿不动甲胄,舞不动刀兵……”

  苏武才知,李清照当真了,也是,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能说这话的人,当真了也正常。

  “说笑而已……”苏武随口一语。

  “知你说笑,却不知你一言来,我心之中,真有遗憾……”李清照答道。

  苏武倒也不言,只管打马慢慢往前去。

  这官道,真得修,到时候,一车一车的军粮往前线去,驴也好,牛也罢,还有辅兵民夫,更有沉重的车轮,这官道若是不好好修一番,到时候定还有麻烦。

  苏武是长久计,打辽是其一,来日宋金,定还要战,这官道事关整个京东两路之粮草供应,是苏武的命脉,得修。

  想到这里,苏武转头看一眼李清照,车窗还是开的,李清照正也在看这沿途风光。

  头发皆青,满脸光洁,唯有眼角,淡淡有纹。

  却是目光之中,又显坚定,多有愁苦,却不在脸。

  修路为何要看李姐?

  要钱,要人,要沿途大户士绅组织人手,要大户人家出钱资助,要有一个人,一语说去,众人响应。

  这个人可以是苏武,苏武若是严令而下,一村一镇一城去,也能做到。

  但李清照却不同,她可以自己先出,书信来去,好生去说……

  乃至本地不知多少人家,欠了李赵两家的情分,不知多少大户,受过李赵两家的照拂与提携。

  也还是这本地之事,关系错综复杂,赵家旁支也好,李家旁支也罢,与各地高门大户,不知多少姻亲来去,甚至延续了好几代人。

  当地大户,孩子上学要找李赵,孩子拜师要找李赵,孩子若是真侥幸得中进士,还是要找李赵,当地官员,也多出李赵之帮衬。

  李赵并非只是李赵,更是苏门学士,是朝堂宰相,是太学之门,是礼部之官,是御史之流,也是那东京汴梁。

  李赵,还是天子在山东的合伙人,是山东各户,在东京的代表。

  这就是大宋统治方式的底层逻辑!

  所以,李赵才会联姻,所以,苏武要修路,才会去看李清照。

  当然,国破家亡了,山东成了金国之地,李赵,也就急转直下了。

  “学士看什么呢?”李姐在问,问的是苏武呆呆的目光。

  苏武连忙收回视线,假装不尴尬,一语来:“这路得修。”

  李姐低头也去看路,却道:“倒也还好……”

  苏武又道:“若是大军在战,粮草军械源源不断,此路,怕就不经走了。以往京东两路,不曾有统筹,而今有了宣抚使司,统筹京东全局,这路就当修一修了,长久计也!”

  李清照听得懂,点着头:“只待回了家,与小弟商议一二,再与青州兄长说一说去……”

  苏武点头:“多谢易安居士……”

  却是不想,李清照忽然一语来:“其实,你可以自己去说的……”

  是这个道理,赵存诚也好,李迒也罢,苏武自己去说,也是无妨,关系已然在这里了。

  赵存诚与李迒,心中更也知道而今与苏武是个什么关系,也当合力一处,双赢之局。

  苏武笑来一语:“易安居士,不差男儿……”

  李清照微微一笑:“难怪学士深得圣宠……”

  这是骂人……

  苏武听得懂……

  苏武点头:“也好,下次有事,便只管与他们去说,以免扰了易安居士饮酒打马诗赋清净之乐。”

  苏武也骂人。

  谁还没骂过人?谁还骂不过谁?

  李清照闻言一愣,向来只有她骂人,何曾有过人骂她?

  便是车帘一扫,哐啷一落,人也不见了。

  苏武哈哈在笑……

  夜晚要宿,苏武带了大军,行军之惯例,不入城池,与士卒同住。

  李清照倒是第一次扎营野外,一时也起兴致,四处去看。

  也看得苏武在到处视察,毕竟新兵多,苏武得黑脸骂骂人,骂人不是主要,是要军汉们加深印象,来日更认真做这扎营之事。

  只看得苏武来去,李清照只管就躲,换别的地方去看,不与苏武照面。

  也是苏武骂她两回了,上一次说她是文艺女青年无病呻吟,这一次又骂她是只知道享乐的富家千金。

  这般挨骂,谁人不气,一气,更想起从前来,苏武把她的词说得是一文不值。

  苏武倒是没当回事,工作很忙,到处看,到处黑脸骂几句,挑刺总是好挑的,更何况新兵做事不比精锐老兵,本就会有差错。

  便是也骂老兵,是老兵不负责任,也骂军将,是军将安危意识淡薄……

  骂完一圈,大帐之内,自还要掌灯看公文,批个意见,快马轮换再送走。

  第二日大早,再出发……

  倒是无趣许多,那车架的窗子不打开了。

  其实是苏武没看到,人家开了另外一边窗户,看另外一边景色去了。

  苏武只管在马背上摇头晃脑在走,时不时也有人来去身边,正也如演习一般,前面要斥候,后面要殿后……

  韩世忠也在发火,来去发火,昨日苏武来去一通批评,虽然没有说韩世忠什么,自也是韩世忠脸上挂不住,今日行军,格外严格。

  队列稍有不整,自是劈头盖脸去,韩世忠性格本就火爆,不是说笑。

  倒是梁红玉,常在身边劝说,倒也有效。

  只看那队列之中的军汉,上到军官,下到士卒,无一不对梁红玉投去感激的目光。

  苏武作为旁观者,倒也想到许多,这夫妻二人,还真是天作之合,更也想,难怪史书之中,说梁红玉深受士卒喜爱,此时也就知道原因了。

  夜里再扎营,韩世忠打马亲自四处指挥,寨栅如何,岗哨如何,沟渠如何,防火如何,屎尿如何……

  齐州慢慢也就到了,其实不远,约莫三百里路。

  入城,便也是军汉走一路去,去军营。苏武走一路去,去府衙。李清照走一路去,她家在齐州,大宅连绵。

  分别之时了,只看苏武去府衙,李清照带着车架许多,便回家,路口之处,李清照稍稍掀起车帘去看一眼……

  苏武自是头也不回而去,急着见张叔夜,这齐州很多事,先要把齐州编制下的军队给捋一捋,该裁汰的要裁汰,裁汰了也给一份营生,去做矿丁,编制得让出来,这事很重要,苏武要藏兵!

  还有,就是建造粮仓,粮仓要毗邻军营,这事其实很麻烦,得“拆迁”,这事也不麻烦,齐州李家。

  乃至也还要修路……

  还要急着回家去结婚!便是昨夜,快马把程万里挑的日子都送来了,很急,不能失期。

  (兄弟们,这一章,信息很多,不久之后,节奏要大起了。)

第233章 女人,不足为伍

  在府衙里与张叔夜商议许久,一直商议到深夜里去,许多事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张叔夜自也知道兹事体大,只管用心办好。

  第二天上午,备了一些礼物,投帖去李家。

  李迒,一个标准的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也是清流人物,读书也多,喜好也广,乃至才华也是不差,多多少少还有些眼高于顶。

  即便昨夜李姐与他说了许多事,见到苏武的时候,他自也还是不卑不亢的模样。

  这般人物,苏武见多了,比如李纲就是类似之人,但此人与李纲还有些不同,李纲是傲骨在内,此人,是傲骨在外。

  只待寒暄一二,李迒也说:“而今苏学士之大名,当真如雷贯耳,朝堂之上乃清流魁首,圣宠加身,却也传学士才华横溢,战阵之上也是百胜之帅,悍勇无当……”

  就看李迒这眼神与口气,苏武明白,这厮,多少有些不信,有一种质疑之感。

  苏武倒也不笑,只是点头也问:“李兄这般来说,那是要我谦虚几语呢?还是直白应承?”

  这般人,其实很难搞,你若是谦虚,他自就当真,以为你是心虚不好意思,但你若是不谦虚,他又觉得你装,品性不好。

  所以,苏武直白就问了。

  倒是把李迒问得一愣,只把苏武上下一打量,又道:“若是当真,学士只管直白应承,若是有假,学士自当谦逊几分……”

  其实苏武知道,李迒这种人,多少有一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生活状态,或者说是什么大事小事都不在乎的心态,也是从小到大,身边皆是奉承,他自己也能自得其乐。

  人家就出身在这般高门,也没办法。

  苏武有笑了:“那就直白应一句,传言不假。”

  李迒又了愣了愣,问道:“一个人,何以能如此允文允武,还能得圣宠,又能得清名,看你年纪也不大,想来定是胸中有沟壑,见识也不凡!”

  苏武只管点点头:“想来李兄也读书甚多,见识也广,天下大事,多也见解高深,不入仕,却闲谈,想来有几分魏晋名士之风!”

  苏武直接进攻了,弄来弄去挺烦的,久久难入正题。

  李迒脸上倒是有几分尴尬,看向一旁李姐。

  李姐笑来说:“我就说了,教你收起平常那一套,你却不听,非要如此,只道是寻常人呢?”

  李迒收了尴尬,也是他平常这一套,那是百试不爽,不论谁来见,他都这么问,听说你什么什么牛逼哄哄……

  然后人家一通谦虚,李迒自然就拿捏到了主动权,若是人家一通装逼,李迒更无好脸,只管是要当场考教一般,机锋来去,教人自惭形秽,又拿到了主动权。

  这一套,在苏武这里,明显行不通了。

  李迒笑了笑:“苏学士,你可不知,昨夜姐姐与我如何将你来夸,夸得我是将信将疑,这且不说,姐姐更将我一通贬低,说我年纪这么大了,每日不务正业,我自心中不快,只当姐姐是拿我与你来比,拿你来贬低于我,见笑……”

  这话听来,苏武倒也知道,李迒倒也不是个什么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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