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开局在阳谷县当都头 第376节

  苏武也看一旁李清照,李清照笑来说道:“你们这些男人,着实是怪!”

  苏武一语去:“京东之地,名士高门,不外乎李赵之家,此来见李兄,李兄才智在心,倒也不必多言,而今家国大计就在眼前,旁人是信不过的,唯有家乡父老,最是贴心,此来三顾茅庐也,还望李兄不弃!”

  刚才驳了面子,李迒也不见气,此时苏武在把面子给回去,也是礼节。

  李迒果然面色好看许多,却又道:“学士许是不知,我从未出过仕,也怕许多事做得不合学士心意。”

  只道这是李迒在谦虚?其实不然,这是以退为进,读书之辈的一点秉性而已。

  苏武只管继续说:“小事自用不上李兄,大事却还要李兄帮着定夺。”

  李迒果然面色更轻松许多,只道:“也怕读书太少,见识浅薄,入不得学士之眼。”

  苏武再来说:“若李兄这般人物,是读书太少见识浅薄,那天下之人,只怕都是没读过书,也不曾长了眼。”

  苏武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不外乎三请三让之类,其实,就是李迒这一类人,需要一个看重与尊重,给够了,就是诚意。

  果然,李迒笑来:“哈哈……学士抬举过甚,也听姐姐昨夜来说,说学士想要我到东平府去,随着学士身边走动,我已是许久不曾出门了,也怕学士不喜,不若这般,学士有什么差事,我先试着奔走一二,若是奔走得好呢,学士自也就喜了,若是奔走不好呢,我也就不去那东平府找人嫌弃,学士以为这般如何?”

  难搞,其实也不难搞。

  人家是想先露一手给苏武看看,露这一手的目的,是展示实力,让苏武知道李氏在这山东之地到底是个什么影响力,不免也是讨价还价。

  苏武直白一语:“也好,近来正想修缮官道,人力物力财力,不知要靡费多少,事关收复燕云之大计,正是焦头烂额,但这般事,对于李兄而言,许也不难。正好,李兄一直不曾入仕,天子向来仁德,更何况李兄父辈以往也是天子近臣,这恩荫之事,本也不难,如今宣扶使司衙门里,正缺一个推官,倒也不知李兄愿不愿意去看看?”

  价码给了,越是头前苏武思虑不周,搞个什么录事参军,人家显然看不上,也不值当。

  现在,苏武提价了,封疆大吏程万里衙门下之推官,这诚意已然满满。

  当然,也有前提,那就是李迒把官道修葺之事联络好,这可是个大任务,若是程万里与苏武来做,那真是要焦头烂额,京东十八州府,数十个县,要一一下令,一一催促,乃至人家也要向上讨钱,没钱还干不了。

  对于李家赵家而言,那就是把人情收割一回的事。

  当然,这般大人情,也不能多用。

  李迒倒也不扭捏,只管一语来:“学士放心,我自先往青州去见一见赵家大兄,到时候去信东平府,宣抚使司衙门再出公文,只管是京东各州府之大户士绅,皆就动起来了。”

  苏武来做这件事,与李迒赵存诚来做这件事,区别在于,一个是州县衙门去干,得花钱雇人。

  一个是民间士绅来干,钱兴许也要出一些,更多也是大户筹措做慈善,再是乡里士绅宗族,发动自家子弟,远比苏武那只靠州县衙门效率要高。

  捐钱的修路的,自也得名声名望,还能在人情上往来。苏武与官府得其中之利,百姓也得便利其中,这事,核心里,其实多赢。

  但真要做好,就非得李赵先来做榜样,且把人情卖了去。

  苏武拱手一礼:“李兄家国之栋梁也,乡土之贤达也!”

  李清照在一旁呵呵笑着:“学士可别真夸,我这胞弟,向来不务正业,此番若是真能做点事来,我便梦中也能笑醒……”

  “姐,你这是作甚呢!”李迒一脸不快。

  李清照又道:“此事若真做成,你不过也只是有个奔走之功劳,当真以为你是自己的本事,此父辈之余荫,是父辈卖去的人情,教你来收。”

  “那我奔走之劳,不也是功劳?姐你不夸赞几语,却还来如此说……”李迒更是来气。

  “做成了我自夸你,却也怕你做不成!”李清照又道。

  真是亲姐弟,真不给面子。

  苏武还得当个和事佬:“易安居士何必如此,本也是为了家国大事,也为家乡父老,此事岂能做不成?只待做成了,到时候刻碑立传,自也当千古留名。”

  李迒便又哈来笑:“倒也不曾想得那么多,学士今日不走,我自在家中备了大宴,学士请!”

  苏武起身来,却看李迒也起身,但不先走,只待等了等,等李清照也起身先往前,李迒才来给苏武作请。

  这姐弟其实有趣,有趣在这些细节里。

  也难怪,历史上最后悲惨不已的李清照,便是李迒在临安当个小官来将养老年。

  也想,如此之李迒,在国破家亡之后,只能在临安当个小小官员来养家糊口,想来李迒心中,也不知多少悲苦。

  入席,诸般酒菜茶点,满满一桌,菜色样式,还真与旁处不同,要说齐州,其实是齐鲁中心之地,这里的菜肴之法,独具一格,另成体系,许这也就是鲁菜的由来。

  杯盏来去,苏武也闲谈:“此番本也该往青州去见一见赵家大兄,奈何眼前还有急事,非得回一趟东平府不可……”

  “何事这般着急?”李迒也是随口来问。

  苏武也不瞒着:“成婚,我与程相公之女婚约多时,不是出征就是入朝,来来去去拖沓许久,此番再也拖沓不得了,程相公直接看了日子,明日我就得赶紧回去。”

  “好事好事,如此好事,自不能拖沓,无妨,只待我去青州,到时候与赵家大兄商议一二,本也是要各处去拜会一些人,先一路往东平府去,如此若是赶上了喜事,岂不正好?”

  李迒倒也高兴,苏武自也高兴,许也等这句话,与李迒如此说,也有一个目的。

  倒也不是为了让赵存诚来见他苏武,更也不是为了李赵两家要送来的贺礼之厚。

  而是……整个京东之大户,有李赵在前,当是家家户户多多少少都要送上一份,这若加在一起,岂能不也是一笔巨款?

  虽然多少有些下乘了,但架不住钱多。

  苏武还得拱手谢一谢:“也不好如此叨扰,时间也急,也怕赶不上,当真不必如此着重。”

  却是李清照忽然一语:“学士大婚,如何着重也不为过,当是如此!”

  苏武看了看李清照,这……这多不好意思……

  李清照继续来说:“当备厚礼,不好教人笑话了去。”

  李迒点头:“姐姐说的极是!”

  苏武看这姐弟,好人呐!脸上的笑也忍不住……

  却是不想,一旁李清照也笑:“此番,学士怕是要发财了。”

  李清照一颗玲珑心,显然是看出了什么,已然打趣。

  苏武也不尴尬,只道:“我无甚所需,皆是军资,皆是军资啊!”

  李清照点点头,忽然又严肃几分:“那就再备厚一些!”

  李迒却愣了愣,看姐姐与苏学士,这两人……家里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嗯?可好?”李清照看了看李迒。

  “好,姐姐都说了,岂能不好?好得紧!”李迒多少有些咬牙切齿,嫁出去的女儿,回家来做主了?不是你的钱,你不心疼?

  但他又不说,只是心中腹诽一二。

  苏武忽然也在想一事,便是慢慢来说:“若是到时候李兄真来了,定有一番大场面与李兄!”

  “什么大场面?”李迒好奇非常。

  “李兄可见过旌旗招展,漫山遍野?”苏武问。

  “不曾!”李迒摇着头。

  “李兄可见过战阵如林,严整肃杀?”苏武还问。

  “不曾!”李迒还是摇头。

  “李兄可见过千军万马,战阵冲杀?”苏武最后一问。

  “也不曾!”

  苏武一语来:“到时候,李兄若到了,定让李兄见识见识!只管让李兄居将台之高,俯视千军万马动地而来!”

  苏武要在自己大婚第二天,做个军事演习,阅兵,当然,也并不是给李迒一个人看,是给整个京东之高门大户来看,这很重要,这是一份信心,且看苏学士麾下,是如何兵强马壮!

  这也是个信念,来日不论发生什么,众人都当多几分信念,苏学士麾下如此强盛,定然无忧!

  李迒此时之感觉,岂能不是备受尊重,心中岂能不感动,双手一拍:“好,学士大婚,我定赶来!”

  “就此说定,回去,我便聚兵府城之外,只等李兄大驾光临!”苏武认真来说,他也知道,这个点,真打中了李迒,此人,要的就是尊重,要的就是脸面。

  李迒下意识就是拱手:“学士如此待我,我自当百般奔走!”

  “多谢李兄!”苏武也回礼来。

  吃罢酒,苏武离了去,却还有一约,但苏武要爽约了,本是答应李清照要多留几日,要去看看鲁桓公会齐侯之泺,要去看看曾巩命名的趵突泉。

  看来是不成了。

  只再在府衙里与张叔夜谈论许多,修路,粮仓,禁厢编制……

  一夜睡去,第二日大早苏武也就走了。

  只在城门之处,李迒竟是来送,还有一架车马,车马掀起帘子,岂不就是李易安?

  李易安并不下车,只是在车内稍稍颔首。

  李迒上前来送苏武,苏武只说:“多谢李兄,却也不必远送,不日自当再见,再来把酒言欢!”

  李迒从怀中掏出一物来,是封书信:“学士一路慢行,平安顺利,此信乃家姐亲笔,说是送与学士路上解乏!”

  “代为拜谢易安居士!”苏武点着头,然后拱手,翻身去上马。

  马匹便走,百十来骑。

  送客要多留,李迒站在城门之处,久久不去,只待完全看不到人了,才去上车。

  车架自往家中回,车架中,弟弟问:“姐,你与那苏学士临别之信,写的什么?”

  “休要多问。”李清照没什么好脸色。

  “不问就不问,姐姐头前说这苏学士如何如何,我还不信,如今看来,端端是个人物!”李迒慢慢来言。

  李清照点头来说:“大丈夫也!”

  “嗯,不似这个年岁之人!”李迒又道。

  “便是京中舅父,也多喜他。”李清照又道。

  “舅父?我向来不喜舅父,精明过甚,城府太深,如老妖一般,却又才能浅薄,做事着实不行!”李迒一脸鄙夷。

  “你看看你说的话,是不是前后矛盾,又说人城府深,又说人才能浅……”李清照又要争论了。

  “姐,你不懂,精明太多,城府太深,与行事之才能,不是一回事。”李迒说得其实有道理。

  奈何李姐眉黛一蹙:“还有你懂我不懂的?你自小识字,都是我手把手教的你!”

  “行行行,姐姐什么都懂,是我胡说!不该看轻姐姐,无状,恕罪!”弟弟也无奈。

  却是李姐忽然又把车帘掀了掀,往门洞之外看去,也就看了一眼,转过而回,车帘再放。

  放下车帘,李清照忽然又说:“你速速去备礼,此番,我与你同去东平府。”

  “啊?姐姐,可远……”李迒有些意外。

  “不远,三百里而已。”李清照答着。

  “嗯,也不近,姐姐刚从东京回,舟车劳顿,怕姐姐身体吃不消。”李迒是疼人的。

  “无妨……我也想去看看那将台之下,旌旗招展漫山遍野,战阵如林严整肃杀,千军万马动地而来……”

  “行!那我自去安排就是……”李迒点头。

  那边,苏武坐在马上摇头晃脑,把那书信来拆。

  书信之中,也有话语,先说:学士两曲咏梅,实非流俗,私和一曲,路途无趣,学士品鉴。

  再看: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

  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共赏金尊沉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词牌是《渔家傲》,苏武看得认真,上下看了几番,就那一句“此花不与群花比”,岂不就把苏武那两曲梅,和得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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