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开局在阳谷县当都头 第335节

  怎么却又说自己是个武夫呢?苏……

  好似前段时间哪里听过一嘴,说是有一个领兵打仗的将军,善战非常,也能填词,天子好似也夸过他?

  是当面这位?

  李师师岂能不认真?立马起身再来一福:“奴家拜见苏学士!”

  苏武还笑:“不敢不敢……”

  却听莫俦来言:“苏学士才学可是不假,今日怎的不提笔呢?”

  李师师闻言便也笑着来说:“是啊,莫不是奴家今日这般怠慢了哪里?”

  苏武微微捋了一下自己颌下并不长的胡须,笑看左右:“非也非也,着实也是刚才在想,想着樊楼里以往都唱的什么词?不免也想先贤,大苏学士,小苏学士,秦博士,柳大家……亦或是如今之易安居士……这般之曲,已然绝顶,想李大家要请几曲新词,若是不出得那绝顶之作,又岂能在此献丑?”

  便是这一语来,满场之人,个个一脸尴尬。

  连莫俦都面色黑了不少……

  这不是骂人吗?

  李师师也是一脸尴尬模样,但她何等情商,连忙微微一笑来打圆场:“苏学士不必如此去想,人各有岂能,词曲一道,岂能人人都比先贤?本是平仄之乐音,娱人而已……”

  苏武闻言,却是忽然一语:“娱人之道,岂不也是文才之道?若是娱己,倒也无妨,若是娱人,岂能写得教人耻笑?那岂不真成了以己娱人?我乃武夫也,战阵杀人夺命的本事,那就是一击要中,出刀见血。词曲一道,在我这里,亦是如此,要么不出,一出就当传扬天下!”

  苏武一语而出!

  李师师的表情,就看着那本还保持着的笑脸,慢慢保持不住了,似也当场就愣。

  再看左右,一个个面色大变,这位苏学士也太狂了一些!

  那莫俦更是脸色铁青,干嘛啊?这是干嘛啊?

  这位苏学士还真当自己旷古烁今了?人还能狂成这样的?读书人还能狂成这样的?

  也对,他说自己是杀人的武夫……

  那他怎么能得学士之名头?当今天子,最以文才一道见长……

  不知天子听到这位苏学士今日这番言语,又会作何感想?

  却是众人哪里知道,苏武此时此语,有目的,刚才人家填词的时候,他认真思索了许多事情,那就是要立一个狂放的人设。

  世间之事,向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苏武没有那么多能力,像苏轼一样,一辈子填个几千曲。

  乃至苏武当文抄公,也抄不出来那么多。

  更重要的是,苏武能会的,也就那么些,还都是牛逼炸了的词作,一般水平的,他也不会。

  如今得了学士之名,少不得这些事来,没办法了,逼着苏武想招。

  什么招?我他妈的一个武夫,拔刀就杀人,你别让我写,你让我写,我就让你们都没面子,我还真有这个能力!

  以后,少在这方面点我的名,我不好惹,我就是这性格,我苏武一出手,你们就都要相形见绌。

  只能这样了!

  苏武活得也累。

  状元郎莫俦,今日高高兴兴来,刚才也高高兴兴出了彩,此时苏武这么一番话来,他岂能舒爽?

  不免开口:“苏学士今日之语,着实狂放不羁。”

  苏武点头:“诗词,小道尔!不堪一弄……”

  意思就是说,这点小玩意,有什么狂放不狂放的?我都看不入眼的玩意。

  苏武是主动拱火,他知道,文人讲究一点和气,莫俦也不是那种没有一点修养的人,苏武不想和气,就得拱火。

  也是莫俦这身份好,苏武看重的就是莫俦的身份,大宋的状元郎,能不牛逼吗?

  不堪一弄……

  场上之人,甚至都有些目瞪口呆了,吹牛逼能吹成这样子,大宋朝也是独一份了。

  连一旁的程浩都吓得在拉苏武的衣袖……

  苏武仿若不觉,只管再说:“今日李大家在此请词,诸位之才,想来也有不少出类拔萃,但真若想起来,怕是没有一人能懂李大家之心事,更也不懂天子之所念,写来写去,不过尔尔!”

  莫俦是有点素质的人,更是有傲气在身,此话再听来,那真是佛都要气得七窍生烟。

  只管看莫俦起身,往前走得几步,眉宇一挑:“苏学士能得官家看重,必有大才在身,今日在此狂言,定是才华横溢,还请赐教!”

  旁人,那是敢怒不敢言,唯有莫俦,有资格讨教一番,此时莫俦一语来,众人心中大快,甚至也想,状元郎,怼他怼他,干他干他!

  苏武板着脸,如今他是学士相公,那岂能没点做派?

  左右一看,有语:“你们为得今日,想来不知在家中挠耳挠腮搜肠刮肚了多久,只管是李大家一开口,便个个都是奋笔疾书,好似才华横溢到就要漫出来了……不外乎想通过李大家,把脸露到天子面前去,此更乃小道也!”

  苏武好似疯了一般,这一语去,那真是把满场之人都得罪干净了,满场哪个不是尴尬大红脸?

  连李师师的脸面也要挂不住。

  却是莫俦来问:“既是如此,那苏学士何以今日也在?”

  “我今日,恰逢其会而已,我乃京东之人,也不知这樊楼是如此场面,往后,不来就是!”苏武往后,那是真不来了。

  他哪里又看得上这此时此刻大宋朝之文坛文人?

  他此时想定许多事,他得超然物外,还得教这些文人又不喜他又无奈。

  更还得坐实一件事,那就是他苏武,是文人圈子里的异类。

  这事很有意思,异类是重点,但文人圈子更是重点,不免就是潜移默化,让所有人都下意识把他当做是文人圈子里的人。

  但又不喜他,还拿他苏武没办法。

  这般做的好处也是有的,那就是苏武可以免去许多文人的麻烦,却又可以在捷径上得到许多好处。

  比如,只要接受这一点,再就不会有人轻易怀疑他苏武还谋反造反了。

  李师师哪里知道今日就是请几首词而已,还会吵起来,哪怕再尴尬,也还是要来圆一圆:“诸位,苏学士,莫少卿,无妨无妨,文才之事,向来如此,难分高低,读书人有傲气,也是正常,无妨无妨,再坐再坐!”

  莫俦哪里还会坐?这逼让这位苏学士装成这样了,他岂是那不自信的人?

  便是一语:“李大家,此事与你无干,既然苏学士如此而言,若是今日就此去也,那天下之人如何看待?只请苏学士一曲,好教我等心服口服……我莫寿朋乃天子堂前点的一甲头名,何曾教人如此轻慢?”

  苏武已然不言,只管开口:“程编修,你来执笔!”

  程浩早已呆呆愣愣,甚至想哭,今日是来装逼的,但也没想过要这么装啊……

  妹夫,这还是装逼吗?

  心中念想无数,程浩也连忙那笔拿起来,眼巴巴看着妹夫。

  妹夫开口:“来一曲短的,不必浪费笔墨与时辰。”

  莫俦靠近过来,昂首挺胸,偏头横眼,只把手一比:“请!”

  苏武开口:“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程浩欻欻就是写,心中就急,妹夫,这也一般啊……

  莫俦嘴角微微一咧。

  苏武继续:“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程浩心中一定,还行还行,可以可以……但这也接不住刚才那般的大话啊……妹夫啊……

  莫俦嘴角微微收了一点,也横眼去看在场所有人,那一个个又是一种翘首以盼,逼都让一个人装了,且看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翻车翻车,最好翻车!

  苏武再继续:“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程浩彻底急了,脸上都出汗了,这已然就是《卜算子》啊,这两句真行,已然把逼格顶上去了,但还不够啊,就剩最后两句了,只待写罢两句,程浩抬头看了看妹夫,慌……

  莫俦已然低头来看,就剩下最后两句了,这底子一出,高低就显。

  苏武还故意顿了顿,起了身,往前走两步,走出坐席,走到程浩身前,环顾四周看了看,再说:“此曲去,那是李大家之品性,官家之所念……”

  妹夫,你还说这个干嘛?赶紧的啊!

  众人屏气凝神,也是陡然泄了一口气去,那李大家也急,一会儿不会真打起来吧?

  就看苏武最后一语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一语落罢,只看程浩奋笔疾书几番,墨迹落定,苏武大袖左右一拂,开口一语:“走!往后,再也不来!”

  说着,苏武迈步就走。

  程浩好似惊慌失措一般,站起来,抹了抹额头,赶紧追去。

  莫俦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一语:“你……苏学士稍待……”

  苏学士哪里会等,出门就走,龙行虎步,并不理会。

  莫俦也急,低头再去读一遍。

  这这……这是好是坏……

  这着实有点好……

  却听那李大家还在回味:“风雪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好不好?你说梅来,那已然极好极好。

  却又哪里只说梅呢?岂不就是说人?

  刚才苏学士也说,此言李大家之品性,哪般品性?

  若是李师师唱来,唱来与天子听,其中之意,岂不动人?

  岂不就是说他李师师是那百丈冰上的寒冬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岂不就是告诉天子,我不争什么,只要你心中之挂念就是?

  更不也说,不论什么时候,寒冬之梅,只为那位官家在等,没有愁苦寂寞伤感,只有开开心心在等……

  诸如此类,情绪之间,那真是应有尽有。

  既说恩爱,也说相思,但并不悲戚,并不惹人厌烦……更说自己……也说这段感情之坚定……

  李师师回味一番,心中有感,抬头去看,哪里还有那位苏学士龙行虎步的背影?

  却是低头再看,不说自己,也说那苏学士,此番一曲,岂不也是在自述高洁?

  “我知道了……”李师师忽然莫名其妙一语。

  众人抬头去看。

  李师师伊一脸惊喜:“我想起来了,苏学士还有一曲咏梅,也是这个词牌,诸位许也听过……”

  莫俦就问:“哪一曲?”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李师师信手拈来,便又再说:“只听说此曲,乃是湖州于二十万贼寇面前写就……”

  便是此语说罢,满场众人,皆不作声。

  莫俦开口……吞了吞口水,收回去了。

  便是还有苏武一语,此时还在绕梁:诗词,小道尔,不堪一弄……

  李师师慢慢来言:“此二曲梅,真是说透奴家这心事……可惜……他当真再也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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