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吴用也是这么谋的。
这大概就是一个词,主观能动性。
武松也想一事,便是又说:“以往啊,咱们都是跟着将军四处去打,听的都是军令,往后,将军权柄越来越大,自是要放人独当一面,将军以往就与我说过这般话语,让我多读书,便是此意,我便做这一回试试,打不下来也无妨,若是打下来了,将军心中必然欣喜。”
武松把话说得直白非常,便就是内心由衷之语。
朱仝便是来问:“指挥使可有定计?强打怕是难下。”
武松点头:“有,有从哥哥那里学来的一计,围点打援,咱先往乌龙岭的堡寨去叫阵,贼人出来打,那再好不过,贼人不出来,便是日日叫阵,乌龙岭西,必有援贼来,咱先把援贼打个丢盔弃甲,再把援贼尸首摆到那岭前去,把俘虏都压到岭前去,一一砍头!且看那岭上的贼人怕是不怕!再喊缴械不杀之语,且看他们降是不降!”
“啊?”石秀懵懵一声。
“怎的?”武松以为石秀有什么话说。
石秀摆摆手:“无事无事……”
朱仝却有话说:“倒也不知援贼是多少?”
其实也有一些担忧,援贼若是来得太多,精锐太多,自家两千五百人,有点少了。
武松大手一挥:“此番,自我来陷阵,便让朱统领压阵!”
朱仝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若是那岭上之贼还是不降,如何是好?”
武松便答:“便也造一些长梯,咱攻他一阵看看,打得下来,兄弟们都有大功,打不下来,那自就退回来守水寨,等将军大军再来!”
朱仝点头:“如此甚好!”
朱仝倒也不是怕什么,便是想要个前后稳妥,武松如此前后说定,便也不是做傻事了,那就稳妥了。
却是武松忽然一问:“今日拿得多少俘虏?”
朱仝答道:“我这里三四百。”
石秀也答:“咱陷阵营,一百多……”
“怎的这么少?”武松皱眉来问。
石秀又懵,只管答道:“一路追击打杀而去,来不及抓……”
“唉……”武松叹息一语,却又精神奕奕:“无妨,明日大早就去叫阵,三四百,一百多,那也有五百俘虏,明日,就在那乌龙岭下,一个一个来砍!且看贼人是否出战!”
石秀都懵一圈了,到底是要俘虏还是不要俘虏啊?到底将军要不要做工的?
武松还来解释:“咱这是……为了打击贼人之军心,诱使贼人出战,往后还能抓到更多!”
石秀无奈,看得一眼武松,行吧,你怎么说都对!
就看水道上,大批船只开始顺流东归,留得两艘大船与百十小船,继续溯游而上,不得多久,水军便都离开了。
水寨之内,一边加固一下寨墙,一边也开始埋锅造饭。
有鱼吃,水贼头前打的鱼,浙江水道之鱼,当真鲜美!
且待第二日,大早吃罢,两千铁甲押着五百俘虏出寨去,留五百人守卫水寨。
只管往那乌龙岭下!
选大嗓门十几人,披甲端盾,靠近去骂:“方腊小儿到处去躲,便是爷爷们追来了,尔等还不出来投降?”
这骂得一般,换个人来:“方腊直娘贼,直娘生方杰!”
直娘这个词,其实……就是那个意思。
这个有点东西,便是左右皆哈哈笑得不止。
换个再来:“直娘生方杰,方杰直娘贼,再生方天定!”
“唉,你这不押韵啊,我来我来!”
便是再喊:“狗贼们听着,爷爷来了,哪个敢出来一战?你们这些直娘生的,一个个胆小如鼠……”
“啰里啰嗦,我来!汝彼娘之大去老妪!”
“傻屌!”
“投降便操之留汝!”
前头骂得热火朝天,听得武松是哈哈大笑,只管挥手去。
五百贼人往前押,军汉长刀在手,一个个绑缚押跪在前。
这般架势,要做什么,自不用说。
堡寨墙头之上,白钦面色又白又红,每一句骂,他都听得清清楚楚,此时再看那架势,还问:“这是作甚?这是作甚?”
白钦岂有能不知这是作甚?
景德来说:“指挥使,要不,你先往下墙头去?便当不闻不见……”
“岂能如此行事?两军交战,何以还有这般之事?”白钦已然激动起来了。
“指挥使万万不要中计,宋军引我等出战也,只待再等一等,睦州不远,定要精锐援军赶来,只待援军一到,我等便杀将出去,定将这股官军斩杀殆尽!”
景德连连来劝,便是生怕白钦忍不住要出击,官军之能,他是深刻体会了。
莫看己方人多势众,官军铁甲,战力着实超乎想象,出去当真打不赢!
(兄弟们,今日七千六,堂妹有喜事,这两天只在七八千,大后天开始,更新回归以往万字!)
第188章 无卵直娘贼!
就看得堡寨外不远,一排一排的俘虏押跪整齐了。
便有那大嗓门来喊:“投降则免死,负隅顽抗,死路一条,腌臜之贼,且看好负隅顽抗的下场!”
众人回头去看武松。
武松一点头。
一排排的大刀整齐划一举起,只待武松大手一挥,刀光一闪,五百个人,犹如五百血红喷泉,喷出去的血液在空中竟是能形成雾气。
好似有那么片刻,空气都带着一股氤氲之红。
砍完人,圆形的头颅还在地上滚动,军汉会加上一脚去,把那没有了头颅的身躯踢倒在地,倒也无人收尸。
便是收刀入鞘,军汉们站成一排,只往那堡寨去看。
那堡寨之上,贼汉无数,竟是没有一人说话,甚至没有一点声音。
不知多少目光都看得呆愣,人这辈子,会见识很多场面,但五百人同时砍头的场面,着实不可想象,冲击力实在太大。
连守将白钦都看得有些愣神……
不等白钦说话,景德先说:“指挥使,万万不可中计也!”
白钦转头来,当真问了一语:“我堡寨之内,挤满了人,两三万之数,敌人不过两千,当真打不得?”
白钦岂能不是睚眦欲裂?
景德摇头:“打不得……”
景德心中知道,真要去打,会败得很难看,若是几大元帅在此,或者皇侄方杰在此,他们带着手下精锐几千人,那自是可以拼上一拼。
但眼前这乌龙岭,当真没有一拼的资格,只管转头去看左右那煞白的面色,这还怎么打?
只看得堡寨之外,有那军汉,竟是在解腰带,腰带解出,便是有那黄色液体在洒。
那哈哈大笑的声音,此起彼伏,便是许多军汉有样学样,皆是这般举动。
甚至有军汉还互相在比,比谁更远,比谁更持久。
只待一般耍弄之后,骂声又起,此起彼伏在骂,换着花样来骂。
白钦看得许久,陡然转头就走,不看了……
景德也心中一松,跟着也去,便是当真怕这位白指挥使一怒之下,会开门率兵去打。
堡寨远处,武松也在叹气:“直娘贼,属王八的,这般也还能缩着头。”
一旁朱仝便说:“指挥使,倒也是早有预料之事,既是不出来战,倒也无妨,只管是被吓住了,只待咱们击溃了援军,这堡寨定是军心大失,不堪一击!”
“也罢,明日再来!”武松点着头,鸣金,回水寨。
却也在等消息,想来睦州治所建德那边,援军应该也要出发了,只是武松没有游骑,斥候靠步行,怕是有消息也来得不快,倒也不急。
打硬仗,或者遭遇战,武松一点不虚,他是陷阵营的指挥使,也从来打硬仗。
便是花里胡哨的不多,硬桥硬马最合适不过。
前面来也好,后面来也罢,一营陷阵是五百,两营是一千,正着打也行,反着打也行。
曾几何时,有那大唐之精锐,分了两边,铁甲无数,一锤一锤,数万人,就这么锤了好几个时辰,一直锤到双方都几乎损失殆尽。
武松这两三个月,或是在东京,或是在船上赶路,或是在湖州过年,无事,真还读了不少书,也是哥哥苏武推荐他读的……
这一段大唐的故事,苏武读来,只觉得悲哀可惜,心中郁郁。
武松读来,便是读得眉飞色舞,只读出了一种热血豪情,且不说什么是非对错,只管连夸好汉,大唐好汉!
甚至也说,这么打仗,胜败都心服口服,要么你把我杀死,要么我把你杀死。
那浙江水道之上,顺流而下,再加风帆桨撸水轮,日夜不停,速度极快。
不得一日一夜,吴用已然就又到得苏武身边,把事情禀告得清清楚楚。
苏武看着吴用在舆图上点来点去,便是来问:“如此,岂不是桐庐也不管了?直入睦州治所建德?”
吴用点头:“卑职正是此谋!打下建德,直扑清溪,那方腊末日到也!”
“太快……”苏武如此一语。
“嗯?”吴用愣了愣。
太快了也不好?
“桐庐还是要打……”苏武自有苏武的谋划。
吴用一时当真没想明白,为何太快也不好?太快哪里不好?
兵贵神速,战争不就是要快吗?
一旁许贯忠来答:“桐庐是睦州大城,桐庐城里有钱粮。将军之意,便是怕一旦我等打破建德与清溪,拿住了方腊,富阳也好,新城与桐庐也罢,万一贼人皆作鸟兽散去,到时候,这些城池里的钱粮,皆入谭稹之手。”
吴用陡然明白过来,皱眉再去想,然后又道:“将军可作两手准备……”
苏武点头:“说来听听……”
“将军有快骑,还有大船,可先打建德城,只管放一支游骑盯着桐庐,一旦贼军真作鸟兽散,骑军也快,大船顺流而下也快,直扑桐庐,定比那谭稹在官道上去得快。”
吴用脑瓜子也是灵光,只要控制住了水道,便是先打上游,再打下游,时间空间,都好调度。
苏武又看了看舆图,果真转了笑脸,环看军师四人,也看了看众多军将,他其实心中很高兴。
军中就该是这个氛围,各抒己见,各有见地,从容而议……而不是他苏武一人来决。
一个人,再如何高明,总归不能面面俱到,乃至商议,就是思考与决策的最佳过程。
苏武知道一个词,军事民主,这很重要。
眼前这氛围,极好,苏武还得再鼓励一下,只去看吴用那还在忐忑的表情,苏武便是一语:“吴押司今日所谋,着实不错,即日起,升任京东两路兵马都总管衙门都虞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