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开局在阳谷县当都头 第287节

  吴用一时呆愣,随即大喜,苏武此语,着实让他意外非常,他深懂人心之道,却是万万没想到今日会有这一遭。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苏将军真正的信任?

  这是苏将军把他吴用当做自己人了?

  吴用激动而起,躬身而下,拱手往前,话语都有几分颤抖:“拜谢将军之恩。”

  “好了,就依此计,先打建德,事不宜迟,诸位回营,今夜就收拾东西,明日大早,上船就走,莫要拖沓。京东之兵与王渊将军所部先走,刘总管,六日之后,再来运你麾下……”

  一次运不走这么多,得分两批。

  刘延庆只管笑着点头:“甚好。”

  各将自是回去忙碌,有先忙的,有后忙的。船队也是连夜在忙,得调头,把船都驶到等候位置去下锚,排队往简易的码头去装人与物。

  第二天大早,便是忙碌大起。

  只待苏武这边忙着要登船,却是远远看得一队快马从西边而来,也就是从不远处的富阳城方向而来。

  苏武倒是有些意外,因为他远远看得头前一人正是谭稹,这厮……竟也学着会打马了?

  苏武也不去迎接,反正面子上已经撕破了,无所谓。

  只管等着谭稹近前而来,苏武才敷衍一拱手:“谭相公……”

  谭稹倒也不翻身下马,只待身旁军汉下马到得他身边来扶,他再下马,显然谭稹打马也是初学。

  只待谭稹站定,便也是趾高气昂的模样,斜眼看了看苏武,丝毫不掩饰心中的不爽。

  再听谭稹开口:“你这上船是往哪里去啊?”

  显然,谭稹也一直派人盯着苏武军营动向。

  苏武直接就答:“孤军深入。”

  谭稹面色有急,立马就问:“深入何处?桐庐?建德?清溪?”

  苏武敷衍:“且看哪里贼军薄弱,就深入何处去……”

  谭稹立马就是斥责的语气:“岂敢如此犯险深入敌后?兵法岂有如此道理?”

  谭稹显然是急了,不急也不会来。

  苏武也有话语:“谭相公在这富阳城久攻不下,末将这不也是帮着谭相公想点办法吗?末将入敌后去,这富阳城便没了策应支援,也断了后路,如此岂不是人心惶惶,也好教谭相公早早打下富阳城不是?”

  “两浙路制置使军令,不准你犯险而去!”谭稹这么急着赶来,显然就一个目的,不准苏武去。

  苏武岂能理会他?不外乎就是不想他苏武争得功劳,苏武只管一语:“已然兵分两路,谭相公就不必如此操心友军之事了。”

  谭稹立马把斜眼摆正,人也站正,便是一语怒斥:“放肆,童枢相不在军前,我便是你的上官,更是战线之主帅,我不允你孤军犯险,你岂敢违抗军令?”

  苏武这才明白过来,这是要夺权?还是要摆官威?

  有一些人,有一个错觉,以为权柄是官职地位带来的,一个职位名头在手,权柄就自动有了。

  甚至很多人都有这个错觉,以为这就是权力运行的逻辑。

  其实不然,权力权柄,在于人,是多少人的支持与拥护,名头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开始。

  苏武也会斜眼,他也斜眼上下打量了一下谭稹!

  谭稹还有话语:“你这些船只,皆朝廷之船也,在两浙之地,当受两浙制置使之节制!”

  苏武斜眼打量了上下,竟然忽然……转身而去,转身去了还不止,只管是大手一挥:“上船!”

  谭稹在后,已然跳脚:“大胆,大胆大胆!目无上官,目无朝廷,此大罪!来日,这般浑汉,定也是无君无父之徒,朝廷逆贼之辈!”

  这是在恐吓苏武。

  苏武当真脚步一停,转头来。

  谭稹面色一轻,只当苏武是怕了,大宋朝的军汉,特别是有名头名望的军汉,有大军在手的军汉,何人不怕这一语?何人不怕人说一句“无君无父”?

  却不料苏武短暂转身,竟是为了说上一句:“无卵直娘贼!做人做事不行,领兵打仗不行,拖后腿倒是一绝,休要在某身后聒噪!”

  说完,脚步再起,走得更快,当真就要上船而去。

  “你你你……你,贼军汉,你说什么?你,岂敢骂我!”谭稹双脚连连在跳,也往前走,好似要去追苏武。

  真追几步去,却看苏武身后,有一个军汉转头来瞪得一眼,正是韩世忠。

  谭稹脚步下意识就止住了,却又抬手去指:“苏武,我定当把你今日无状,告到官家当面!告到朝堂上去,让世人皆知,你乃无君无父之辈!”

  苏武已然看都不看他,当真在登船,心中也想,这位谭相公还是没把话说全,他最后应该还加一语:这苏武,来日必是谋乱之贼!

  怎么不说这句呢?

  倒是刘延庆赶来了,远远就对着谭稹躬身拱手,上前也有谄笑:“谭相公,谭相公……”

  “你来作甚?”谭稹没好气喝问。

  刘延庆也不尴尬,依旧是笑:“相公,何必与这粗鄙年轻人置气……”

  还能作甚,给谭稹一个台阶下,也好让谭稹赶紧回自家军寨。

  “我乃两浙路制置使,官家亲封,一路权柄在握,竟是受这贼军汉之鸟气!”谭稹面色全红,浑身冒气。

  刘延庆自是接着笑,更有几分谄媚:“小地方出来的人,没见过世面,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天高地厚啊!”

  谭稹又是气道:“不知天高地厚?我看不然,他一个小小军汉,安敢如此?定是身后有人授意他如此,他才敢如此不遵军令!”

  “诶……言重了言重了,枢相岂能是这般人?相公若是有暇,这边请,末将中军,倒是有一些江南好茶,相公不若吃上一杯?也容末将细细与相公道来此番孤军深入之事……”

  刘延庆,其实也不容易。

  却是那谭稹闻言,大袖一挥:“谁要吃你的茶,你以为我不知?你与那苏武,一丘之貉!”

  这回,刘延庆是真有些尴尬了,脸上都写着尴尬,便还是挤着笑来说:“都是为朝廷效力,为天子分忧,怎的这般说呢……”

  “哼!”谭稹,拂袖而去,便是两个军汉推着他翻身上马,打马就走。

  刘延庆那笑脸还保持了许久,保持到那谭稹马匹当真远走,立马就收,也是皱眉。

  一旁还有儿子刘光世,忿忿来言:“这般人,这般人呐……”

  忿忿是忿忿了,终究忿忿之后,不敢妄议天子,这般人,岂也能得天子看重?

  刘延庆摆着手:“儿啊,事难做,屎难吃……”

  刘光世也明白,只管也看了看那正在提锚要起航的大船,说道:“父亲,我倒是羡慕我这兄长苏武,当真脊背硬直,刚正不阿,难怪他上阵如此善战,却是也担忧……唉……为苏将军之未来担忧……”

  “人的性子啊,天生就定,能如何是好?”刘延庆也认同儿子的话语,便是真去想想,将来,往后,苏武的前路,可当真不好走。

  “父亲,这个谭稹,来日不会当真要掌管枢密院吧?”刘光世这么问,便是满心担忧,苏武前路不好走,若是谭稹当真执掌枢密院,这老刘家的前路,怕也不好走……

  不是已经被谭稹打成了“一丘之貉”吗?

  “唉……”刘延庆唏嘘一声,幽幽再道:“这枢密院,还有得争夺……”

  “有得争夺就好,一定要争,争赢才是……”刘光世心中期待无数。

  要争赢,自也不是他老刘家去争,明眼人如何也看出来了,有位程相公,虽然没见过,不熟悉,甚至以往听都没听过,还是近来听说的,但最好,是这位程相公争赢才是。

  如此,大家才有好日子过。

  真是让那帮人得了势,让京畿那些猪狗物充了枢密院,这大宋朝,就难了。

  西北本来就难,再难下去,还如何面对西夏党项?

  大船起航了,小船跟着也去,在浙江水道里,有东往西,逆流而上。

  带了近万的军汉,带了无数的器械与粮草,还有数千马匹……

  乌龙岭下,叫骂连连,连着三日大骂不止,没什么用处,堡寨之内,两三万人,那是挤得满满当当,连如厕之地都无,更也是臭气熏天。

  其实堡寨之外,本还有不少简易住所,乃至还有许多军帐之类,此时早已空荡荡,被官军翻找掳掠一番,一把火烧了去。

  两千官军,每日是吃完了饭就去轮着骂,骂完了回来吃饭,虽然骂不出来人,武松也不急,其实这把辱骂邀战,其实是在催促,催促堡寨之内每天夜里派人去求援,催促那援军快点来。

  别到时候苏武都到了,这援军还没了,那到时候,怕是援军就不敢来了。

  陷阵营的兄弟们是该赚一波钱了,跟着二哥,不能总是吃糠咽菜。

  今日,又在骂,各处山头之上,皆有斥候在眺望。

  终于,骂着骂着,西边有个山头之上,有一棵本已经被伐倒的小树又被立起来了。

  石秀一直盯着看,只看那小树立起来后,便是激动不已:“指挥使,快看快看!”

  武二哥回头看了一眼,脸上就有笑:“兄弟们,终于等来了。”

  左右之人,一个个喜笑颜开。

  朱仝更是来问:“武指挥使,是否依照计划列阵?”

  武松点头:“嗯,我带两营陷阵,面西列阵,你带麾下一千人,面对堡寨列阵,你也别急,若是贼寇从堡寨之内冲出来,你只管顶住,待我打散了援军,回来助你。”

  朱仝便是一语:“指挥使放心,只要堡寨开门出贼,我自也带着麾下兄弟猛攻猛打,争取直接打进堡寨里去。”

  “不强求!”武松一语,已然转头去招呼军汉面西列阵。

  却是这一语“不强求”,朱仝还真就要强求,他面色严正,抬头看那高处堡寨,只希望贼寇当真出寨了,不出寨才是麻烦。

  按照兵法道理来说,援军一至,贼人就当出城来,如此才是前后夹击,遥相呼应。

  两千人,背对背开始列阵,动作极快。

  那寨墙之上,白钦看得变化,心中大喜:“哈哈……援军来了,建德的援军来了,定是祖丞相派来的援军!”

  景德也是心中一松,面色大喜:“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白钦忍了三日,此时更是大喊:“快快击鼓,让兄弟们都知道,让兄弟们做好准备,出城杀敌!”

  景德闻言,却是一愣,连忙问了一语:“指挥使慎重一二……”

  “这还慎重什么?若援军到了,我等还龟缩不出,回头去,在祖丞相那里,在圣公那里,我等岂不是大罪?再说,两千官军罢了,虽然皆是披甲精锐,但我军三万,援军必也是精锐成千上万,两边夹击,岂能不胜?”

  白钦说得激动不已,好似这三天的恶气,就要发泄而出,挨得不少多少辱骂,此时,更是来说:“当把那些骂人的嘴巴,一张一张全部撕烂,舌头也当都拔出来割掉,如此才解我心头之恨。”

  景德看了看白钦,又看了看城外列阵的官军,再又往寨内去看那挤得满满当当的人,对比一二,心中也稍稍一松,那对面堡寨列阵的千余人,当真不过小小一撮。

  堡寨之内,正在击鼓,无数汉子懵懵起身,倒也不必如何列队,已然就是满满当当,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再去列阵整备,只待寨门一开,冲出去反而也是新鲜空气。

  只听得堡寨内击鼓,朱仝也是大喜,只管左右看了看已然列好的军阵,便是开口:“随我往前,往前压一些,莫使贼人冲出来排开了。”

  朱仝,也是自己的头脑,只管带着麾下军汉往前去,尽量把堡寨之外的空间压缩到最小,目的就是不让冲出来的贼寇当真排开。

  只要排不开,再多的敌人,也不会给不出那排山倒海的压力来。

  若是打得好打得勇,说不定还真能冲进堡寨之内去。

  也听朱仝呼喊之语:“兄弟们,这回立功,回去之后,再也不会有人说咱们是贼寇了!便是父老乡亲,人人敬重!”

  这话,其实朱仝私下里说得无数次,此时还是要再说一次。

  还来说一次,左右军汉听来,心中依旧能起一股子劲头,憋了许久的劲头。

  只看西边,慢慢出现了大批人马,为首百十骑,随后呼呼啦啦是铁甲,也有三四百,这些铁甲昔日里,都是各地州县里的存货,被贼人拢在了一起,着实不差。

  然后,便是麻衣之贼,一眼望去,倒也望得到边,武松如今经验十足,稍稍一估摸,便笑:“来得倒也不多,只有五千来号!”

  只问来援之贼将何人?永乐之国右丞相祖世远座下,正将,夏侯成,领睦州五千军来援乌龙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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