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的头条是李将军向联邦投降的大幅照片，美国内战结束了。
自己是一师一旅太平军赴美雇佣兵名义上的领袖，这接近两万人何去何从，需要他拿主意。
陈诚和石老三是雇佣兵实际上的领袖，但他们赴美后一直在打仗，过的日子非常封闭，很难自己作出决定。
电报沟通的时候，听两位将军的意思，是想留在美国，到西部夺取一个州，建个独立王国之类的。
这是不可能的。雇佣兵只有不到两万人，美军刚和解的南北双方现在有三百五十万，人家不可能容忍你华夏人建立国中之国的，打不过。
大街上到处都是欢呼庆祝的人群，战争终于结束了嘛。
前面聚集了一大堆人，高大的张斯文目光轻松穿过众人的头顶，看到人群中间被围观的两个人。
一位文质彬彬，扶着个架子，上面贴了一张手绘的设计图。
设计图上是一座雕像，头戴王冠，高举的右手上是一把火炬，左手托着一本书。
另一个洋人正在激情演讲。
“在下埃杜瓦尔.德.拉布雷，作为一位法兰西人，我非常敬佩美国的自由精神。美国正在积极推进废奴，这是一个伟大的国家。”
指了指身边的艺术家，“这位是我的同伴，雕塑家弗雷德里克.奥古斯特.巴托尔迪。为了庆祝独立宣言发表一百周年，我们决定，制作一个巨大的雕像，作为我们法兰西人送给美国的礼物，来表达我们对这个伟大国家的敬意。雕像将会立在曼哈顿岛，成为这里的地标，希望大家踊跃捐助。”
额，是募捐，沿街要钱的。看设计图标注的高度，好家伙，三百多英尺，这得募捐到猴年马月能凑够钱啊？
不过，这是个伟大国家么？是。但其实张斯文来美国后，发现这里并不是他心目中的理想国。
怎么说呢，嗯，比我大清强多了，有本事肯干的确实能出头。
不过作为张之洞的弟弟，他可不是真的张二傻子，透过繁华的表象，他能看到这里“看不见的天花板”。
不提马上要被消灭的奴隶制度，就是北方，当初移民过来的百大家族牢牢控制着所有的关键、要害部门。普通老百姓努力后温饱容易，小富能够得着，要想冲顶不要想。
“或许我想要的世界根本不存在吧，这也将就及格了。”
张斯文自言自语，往募捐箱里捐了一美元。
现在的美元是银币，一美元0.77两，还是值不少钱的。不过以张斯文的身价，这不算什么。
一美元的捐赠，代表了张斯文的心态。实在没有实现自己理想的更好模式的话，美国的样子也凑合了……
“这位先生留步，能给我几分钟，跟您说几句话么？”
刚从人群中挤出来的张斯文一愣，一回头，眼前是一位红发女郎，不认识。
纽约人口爱尔兰新移民占两成半，红头发的满街都是。
这位搭话的女子看人种是爱尔兰人。可是一身昂贵的洋装，皮肤细嫩，漂亮得炫目，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她的难民同胞。
这不可能是搭讪的流莺，半掩门没有穿这么好的，有这么多钱谁当妓女啊。
红发美女仰头看着高大的东方壮汉，张斯文一身彪悍的气息让她有点心跳加速。
“您好，我叫杰西卡.林奇，是从巴黎来的爱尔兰移民。我认识您，你叫斯文.张，是一位统领着两万东方雇佣兵的领袖。现在美国内战结束了，您的雇佣兵要回国么？”
张斯文一下子就感兴趣了，嘴角上弯，“怎么？这位女士，您会向我提供需要雇佣兵效力的地方么？”
张斯文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这样充满荷尔蒙气息的壮男，简直太让杰西卡着迷了，一时变得支支吾吾。
“那、那个，是、是的。我的姐姐埃丽萨.林奇嫁给了在巴黎留学的弗朗西斯柯.洛佩斯。后来，我的姐夫回到了巴拉圭，继任了他父亲的总统职位，现在是巴拉圭的独裁者。”
额，总统还能继承？看来南美学美国学得不像啊。
人家美国真正说了算的家族也是世袭的，不过都在幕后当东家。被推到前台管理的林肯总统，不过是个卖力工作的掌柜的。
南美小国办事直来直去，没有美利坚讲究啊。
“巴拉圭因为拉普拉塔河出海口的事情，跟巴西、阿根廷有领土争端，现在冲突加剧，马上要打起来了。我姐夫那个疯子，要向巴西、阿根廷同时宣战，这让我姐姐非常担心。”
说到正事，杰西卡的紧张一下子消失了。
甩了甩满头红发，向张斯文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我想向您咨询一下，如果要雇佣您的军队，需要什么条件呢？”
第190章 顾客盈门的雇佣兵生意
自己正在犯愁的事情，有人上门来送生意了，张斯文很快乐。
想想也是，像陈诚、石老三这样的世界名将，率领的雇佣兵在南北战争中立功无数。
这么能打的雇佣兵在世界上绝对排名第一，生意上门是很正常的。
看红发美女仰望自己，一副崇拜着迷的样子，张斯文毫不给面子。
你再讨好我，也不可能降价。
“我们提供给联邦的雇佣价格，是每个雇佣兵每月十九两白银。而且，联邦还免费提供枪支弹药和来往的运费。”
杰西卡数学一般，搬着指头算了老半天，一下子震惊地捂住了嘴巴。
“天啊，那每个月不是要接近四十万两白银？你们比普鲁士的黑森雇佣兵贵多了，联邦真有钱。唉，巴拉圭小国，肯定是花不起那么多钱的，这可怎么办？”
张斯文笑眯眯盯着这个红头发小姑娘，实际上雇佣兵缺的不是钱，而是安置的地盘，但这事不能让雇主知道。
要知道这些雇佣兵回不去祖国了，雇主肯定狠狠杀价。
“相信我，我们值这个价。你能找到我，想必已经知道陈将军和石将军在战争中耀眼的战绩了吧？”
那是，葛底斯堡战役，陈将军布口袋阵诱敌深入，全歼联盟军骑兵，阵斩南军骑兵统帅法恩斯沃斯准将。
彼得斯堡战役，石将军的队伍发挥了铁脚板的光荣传统，日行二百里，第一个打进里士满，获先登荣耀，李将军因此投降。
没有这批太平军雇佣兵，北方在失去了格兰特的情况下，不可能这么快结束战争。
看红发小姑娘一脸纠结，张斯文善意提醒，“雇佣兵的报酬不一定用银子的，矿山啊、港口啊、打下来的地盘啊，都可以抵雇佣费的，我看布宜诺斯艾利斯就不错。”
呃呃呃，张斯文一张口，就要拿雇主对手的首都当报酬，这不是狂妄，这是自信。
别看太平军打不过湘军，打不过淮军，那是对手太强。
这两个对手在世界上都是强军。
到了美利坚，太平军雇佣兵大放异彩，可也没起主导作用，只是打辅助，那是因为美国也太强，列强嘛。
可南美国家哪有强国啊？他们原来的宗主国西班牙、葡萄牙现在都日薄西山不行了，张斯文都没看在眼里，何况他们的前殖民地？
两万石将军、陈将军率领的精锐太平军过去，那就是一股灭国的力量，横行没人挡得住那种。
杰西卡一下子大受启发，“对啊，一旦你们打下地盘，取自敌人的地盘分给你们一块，姐夫应该是同意的。而且你们要是留在了那里，可以一直跟姐夫互相呼应，免得你们一走，巴西阿根廷又打回来了。他们领土广阔，人口众多，战争潜力可不是小小巴拉圭能匹敌的，姐夫真是个疯子……”
嘿嘿，没有战争疯子，我们雇佣兵上哪儿找活去啊。
“我这就去拍电报，跟姐夫商量，看他能拿出什么报酬。”
谈完正事，杰西卡转了转眼珠，“张先生，百老汇的‘大都会演奏厅’正在上演英国来的音乐喜剧，我能荣幸的请您陪我去看戏么？”
嗯？张斯文上下打量了一下杰西卡。
红发披肩，天使面孔，身材火爆，好一个爱尔兰尤物。
那当然，林奇家出美女，他姐姐能勾搭上巴拉圭的独裁者，没有姿色怎么可能？
张斯文虚岁都二十五了，以前一直跟在邵全忠身边当保镖，到了美国又深居简出。
虽然很有钱，却从来不参加什么名流聚会，碰不到什么看得上眼的女人，至今还是单身。
张斯文取向正常，有美女主动邀请，欣然同意。
晚上从大都会演奏厅出来的时候，热情的爱尔兰美女已经主动拉上了张斯文的手。
两人散步在百老汇大街上。百老汇的夜晚灯火辉煌，一盏盏煤气灯亮起。凉风吹拂，杰西卡一哆嗦，张斯文关怀地将风衣披到了美女肩上。
这个表情总是酷酷的东方壮汉还是个暖男啊，杰西卡满意得不得了，“好了，我马上到家了，多谢你张，以后还能跟你约会么？”
看张斯文轻轻点头，杰西卡欢快地蹦了起来，嘴巴在张斯文的脸颊上飞速一啄，转身跑向自己的小别墅。脚下突然拌了一下，差点摔倒。
张斯文擦了一下腮帮子，摇头轻笑。
奔放热情的爱尔兰女子啊。没有这个女人倒追，自己还真的很难去主动追求哪个女人，也不知道要在海外呆多久，总不能一直单身吧？
张斯文是清国豪门张家出身，不过他可一点也没有找个纯粹华夏女子，为老张家留下纯血后代的执念。
那是四哥张之洞的任务。自己都被老张家撵出来了，人家不认自己这个苗女后代，自己还往上凑什么？
现在自己是二哥亲信里的亲信，不缺钱不缺地位，自由自在，可谓真正的世界公民自由人。啥事都自己定，没有任何负担羁绊，找个红毛当媳妇没人管，自己愿意就行。
唯一能牵挂自己的，是华夏无数跟自己一样，有头脑、有力气但没有出路的贫苦人。
自己出人头地了，是个意外。那自己肩上，就肩负着让出身相似的同类们，都有出头之日的重任。
纽约的治安，呵呵，一言难尽，不过混混们绝对不会把身材壮硕还明晃晃佩着枪的张斯文当打劫对象。
张斯文散步在纽约的夜色里，自己反而是路人警惕的目标。
缓步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别墅，别墅里雇的黑人胖老太太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张斯文就是能吃，吃什么不太挑。他的生活水平挺高，却基本过着跟苦行僧一样规律的生活。
等过几天，巴拉圭的消息传回来，自己就给里士满发电报，跟陈、石两位将军探讨出路的事。到南美去割据，是个不错的选择不是么？
“邦邦邦！”
“谁这么晚来啊，人家还睡不睡觉了？”
黑人老太太嘟囔着去开门。
来客是个四十多岁的老白男，八字胡外，下巴上还留着一绺胡子，修剪成奇怪的模样，看长相是西班牙裔。
“您好，这里是张先生的住处么？”
“您是——”
“我叫卡洛斯.曼努埃尔.德.塞斯佩德斯，是古巴的一位农场主兼律师，久慕张先生大名，夤夜拜访，失礼了。”
第191章 损失惨重
“什么？您要雇佣我们打西班牙人？”
“不不不，咱们是合作，合作。”
卡洛斯坐在沙发上，拿出一支哈瓦那雪茄分给张斯文。
这玩意单支售价上百美元，张斯文不抽烟，还是禁不住对方的客气尝试了一下，仅仅是慕昂贵的名气。
“我可没有雇佣你们的钱，但古巴有。古巴是‘世界糖碗’，现在年产蔗糖量突破五十万吨，占世界糖产量的三分之一。再加上你手里的雪茄，古巴可是完全不缺钱的。”
“可那是西班牙人的钱不是么？您空手套白狼，拿西班牙人的钱就想让我们帮您打仗？”
“那是古巴人民辛勤劳动创造的财富，凭什么让西班牙人白白拿走？但你的军队没有出兵古巴的理由，去了就是侵略战争，是要遭到列强干涉的。但我有，我们古巴要求独立的理由是正当的，你们的军队有了跟我的雇佣合同，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抢劫西班牙人了。”
“所以您出的就是一个大义名分，雇佣费得我们自己抢是么？您打得一副好主意啊。”
卡洛斯哈哈大笑，“我关注你们很久了，一直在等南北战争结束。你们现在无家可归，我可以承诺让你们驻军古巴，作为你们雇佣兵的基地，这不是双赢的事情么？”
卡洛斯一看就是个老狐狸，跟相对单纯的卡西亚完全不是一类客户，显然仔细调查过自己这帮人的来历。
“好啊，你一分雇佣费不掏，我们帮你打下古巴来，我们在那儿驻军，西班牙还不敢过来讨伐，便宜都让你占了是吧？”
卡洛斯拿出剪子，非常专业地帮张斯文修剪雪茄，“张，你这说得就不对了，这叫互利。没错，我还没准备好，没有你们的帮忙，我筹划的独立战争可能还要等好几年。但据我估计，过不多久，美国就要驱逐你们这个外来户了。相信我，张，古巴是个值得去的好地方。”
嗯，当律师的果然都是成功的大忽悠，话说林肯总统就是律师出身。这个讼棍把空手套白狼说得这么诱人，张斯文还真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