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我要跟我的将军们商量后才能确定。”
卡洛斯掏出精致的白银煤气打火机，给张斯文点燃了雪茄。熟练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名片，双手递给张斯文。
“这是我在纽约的住址，我会停留一段时间等您的消息，不打扰您休息了，这就告辞。古巴的雪茄、朗姆酒、热情奔放的西班牙女郎在等着您和您手下的雇佣兵，我坚信，您一定会去找我的。”
张斯文准备过两天约杰西卡去玩环曼哈顿岛的单桅帆船呢，对美丽的西班牙女郎不感兴趣。
不过陈石两位将军的部下们估计很感兴趣……
第二天，巴拉圭的消息传回来了。洛佩斯信心满满，觉得自己很行，拿破轮再世，单挑巴西阿根廷完全没问题，对重金请雇佣兵不感兴趣。
杰西卡跟张斯文说这些的时候，十分扭捏，“张，我姐姐的枕头风没起作用，洛佩斯认为我姐姐的担忧毫无道理。姐姐和我都没想到姐夫会不同意，实在是太抱歉了。”
没事没事，没了洛屠户，也不吃混毛猪，咱不是还有卡洛斯呢嘛。张斯文现在对卡洛斯昨晚半夜拜访，扰乱了自己规律的作息时间，雪茄又把自己呛咳嗽了的事情一点怨气也没有了。
“那个——张，你不会生我的气吧，不如我今天请你，给你赔罪？我们巴黎过来的移民有个沙龙，组织了个舞会，我缺一个舞伴……”
额，跟巴拉圭的买卖暂时没成，爱情倒是丰收了。
六天后，林肯总统如期遭到刺杀，副总统约翰逊继位。
一个月后，约翰逊总统照会了淮军驻美国代表张斯文，表示雇佣兵的费用皆已付清，请华夏雇佣兵早日离境。
张斯文的电报随即拍到了清国金积堡前线。
…………
陕西平定，电报网正在陕西各城市间慢慢修建，通往金积堡前线的军事专用电报线倒是以最快的速度建成了。
邵全忠接胡六娘送来的电报的时候，正远远望着十五里外的金积堡，一脑门子官司。
一个月前，在甘军的搏命奋战下，淮军敲掉了金积堡北面的堡垒群，但甘军因此也损失惨重，四万五千人只剩下了六千精锐，被编入了淮军。
甘军战斗的时候不属于淮军体系，按理不需要给抚恤，但邵全忠还是给每个阵亡将士的家属发了二十两，负伤的六千人也发了五两的遣散费。
一口气发出去接近七十万两白银，朝廷给的预算都花光了。
邵全忠一边上奏折向朝廷接着要钱，这边淮军的饷银照付，已经是靠美国给的雇佣兵费用在自己垫付了。
围攻金积堡的战斗令人难以忍受的漫长，这并不奇怪。
实际上，陕甘乱匪占领的地盘并不比太平天国小，马化龙并不比洪秀全好打，金积堡的防御也一点不比金陵差。
只不过陕甘贫困之地，伊犁省更是边疆，不像太平天国占领的地盘都是华夏富庶的江南精华之地，所以清廷的重视程度要差得多罢了。
所以实际上，邵全忠接的平定陕甘这个活，费力不讨好。损失大，功劳小，一般人都不愿意接。
湘军围困金陵到最后金陵陷落花了两年时间，淮军在金陵没受什么损失，那是特殊情况。
金积堡里面可全部是马化龙忠诚的弟子，完全不会有内应。也没有湘军顶在前面血战，淮军只能硬啃。
现在的形势是，邵恒忠团、林波仔团、田星团、聂士成团四面围困金积堡，从四个方向往里打，宋老三团做预备队。
至于甘军独立团，正跟宋老三团屯驻在一起，加急训练，实现正规化，一时半会用不上。
金积堡周围还有宽度达到二十里的环形堡垒，攻打的困难程度比伸出的同心城、吴忠两翼堡垒群大多了。
这边可以得到金积堡内的直接人力、物资支援，马化龙还经常亲赴前线鼓舞士气。乱匪死战不退，每一个堡垒的争夺都十分激烈。
一个月下来，四面的围攻只各自推进了五里，损失却已经达到了六千人。
格兰特每天亲自领人拿着望远镜四处侦查，正在研究有没有改进战法的可能。
“报告，大事不好！邵恒忠团遭遇重大挫折，两个营全军覆没，营官阎老六、曲老三阵亡。”
第192章 胜利的曙光
邵全忠晃了两晃，终于还是没有摔倒，眼前依旧有点发黑。
这是镇江战役，张五栓牺牲以来，第二次有出身姜堰的高级军官阵亡，还一次就是俩。
实际上，淮军在江宁布政司的地盘已经很少招兵了，目前输送过来的补充兵力大部分出自安徽。
原来在江宁布政司尤其是泰州征的兵过多，不能可着一只羊薅毛。安徽的保险队都训练三年多了，已经足够成熟。
打仗要死人，不能让一个地方家家戴孝，吴子义尽量控制在各地均摊征兵的数量。
这也让姜堰出身的老兵变得越来越珍贵，几乎个个是军官。
“阎老六和曲老三营负责攻击九旗堡，遭遇乱匪渠帅冯彪和余小虎埋伏。冯彪率一千乱匪自金积堡出击，增援九旗堡，示弱诱敌。阎字营和曲字营追击冯部，全歼了这股援兵。但由于追击得过于深入，余小虎命沿途堡垒的士兵尽出，一万多人围攻他们两千多人。邵恒忠带人接应，敌兵被杀伤八千多人，但这深入的两千人终究是没有救出来……”
邵全忠能理解阎老六和曲老三为什么追击敌军。敌人一直猫在堡垒里，很难逮到，自己手下的士兵啃堡垒已经啃得非常恼火。
终于有机会野战歼敌，难免追敌心切，一不小心就中埋伏了。
淮军的一个加强营有一千五百多人，其中战兵一千零八人，各级军官四十六名，文案、委员、医生、书识、号兵、护勇、伙夫、长夫合计五百名。
壕堑战的时候，大家都在战壕里放枪，追击战出击的是战兵。
所以所谓两个营全军覆没，是指战兵和军官都牺牲了，附属部队的五百人还在，营的建制还算没丢。
“阎老六身中十五枪阵亡，曲老三重伤被俘，被乱匪凌迟，悬尸九旗堡前……”
邵全忠忍了半天，语气变得平缓，“马上给邵恒忠派去两千补充兵力。嘱咐他，不要因为愤怒，就用爬城的方法攻击九旗堡，造成更大的伤亡，还是用炮击辅助炸城墙的伤亡小的办法慢慢来。”
原来甘军投靠的练匪部队可以爬城攻击，快速破北部碉堡群。那是炮灰部队，淮军这么干可是损失不起的。
实际上即使是伤亡小的办法，也已经快损失不起了。
“报告，格兰特参谋长回来了。”
格兰特这次出去走了好几天，围着金积堡转了一大圈，回来后马上来找邵恒忠。
“长官，我制定了一个新的作战计划，需要把骑兵和甘军独立团、宋老三团都用上，并且让工程兵营作出适当的牺牲，应该能加快攻下金积堡的进程。”
甘军已经训练了一个月，他们原来就是精锐，熟悉了使用快枪的方法后，放出去作战已经基本可以了，其他的可以在战斗中慢慢学。
当天，淮军暂停攻击，调整了编制。
将不断扩张的歩军复归到原来的左右两翼，两翼的负责人依旧是邵恒忠和田星，但现在升级成了协统，也就是旅长。
左协邵恒忠代管聂士成团，右协田星代管林波仔团，组成两个各有一万两千人的步兵协。工程兵营、机枪兵和炮兵两个旅一家分一半，宋老三团、甘军独立团、骑兵团由指挥部直接指挥。
淮军停止了进攻，频繁调动，让金积堡内的乱匪不明所以。然后，他们欣喜地发现，淮军撤围了。
难道是终于挺不住要不打了？马化龙还没等高兴，就得报，西面的峡口和东面的永宁洞遭到敌军猛烈攻击。
淮军由四面围困改成了重点进攻，一下子打在了金积堡周边防御工事群的软肋上。
金积堡离黄河不远，位于富饶的河套平原上，周围水网密布，地下水位很浅，这也是淮军一直无法用挖地道的方式炸堡垒城墙的原因。
这些水网给堡垒群提供了足够的水源，峡口是水网的进水口，永宁洞是出水口。
控制了这两个要点，在进口垒坝，在出口不断挖渠排水，让水网干涸，堡垒群就不能从水网取水了。这是格兰特这几天亲自仔细侦查后得到成果。
这两个要点离金积堡很近，交叉火力，还可以阻止金积堡和周边堡垒的人员物资沟通。
淮军两个重兵集团强大的火力压制，工程兵不计伤亡埋炸药，在损失了七百多工程兵后，终于打通了通往峡口和永宁洞的通道，占据了两个战略要地，立刻开始了水利施工。
堡垒群很快断水，不过乱匪们没太在乎，你断水我可以挖井。
乱匪们费劲巴力挖完井，忽然发现周围热气球升了起来，然后就是重炮的精确打击，挖出的井被轰平了。
我炮击，你人可以躲进工事里，井跑不了啊。
逼得乱匪们连夜挖井，挖了多半宿，赶紧打水，第二天天一亮，井又没了。
这个策略虽然不能彻底断掉敌人的水源，但敌人的用水一下子就紧张了。而且总是连夜干活，白天也疲劳不是？又缺水又疲劳，堡垒的防守力度一下子就下来了。
淮军撤围，乱匪们堡垒里的马队立刻四面出击，开始破坏春耕田地，拦截淮军的粮草运输。
邵全忠干脆命令附近的田地不再春耕，撤往后方，坚壁清野，骑兵重点保护运输队伍。
淮军骑兵不断伤亡，但不断补充。运输粮食的补充兵力也屡遭损失，但敌军的骑兵只要出来，就会发现回不去了。
宋老三团和甘军独立团追不上骑兵，但故技重施，拦在乱匪回堡垒的路上，只在通往金积堡的方向留了缺口。
被追急了的敌军骑兵只能逃回金积堡。
几天内，数十支骑兵队伍逃回金积堡，造成了两个后果。
工事里的人变少，防御减弱。金积堡内的人变多，加速粮食消耗。
随着金积堡内粮食的加速消耗，不得不限制口粮数量，开始实行配给制。堡里陕匪和甘匪因为粮食配给不均，开始有了矛盾……
田星和邵恒忠各派一个营坚守峡口和永宁洞，剩下的部队开始继续攻击被严重削弱了防御力的堡垒。
等堡垒敌军无力派出骑兵部队袭扰后，宋老三团和甘军独立团也加入了对堡垒群的攻击，邵全忠的指挥部只留下补充兵力作为备用部队。
这回拔除堡垒的速度一下子加快了，伤亡也大大降低，邵全忠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报告！右协协统田星在督攻马武寨时，被敌军飞炮击中，伤重垂危。”
第193章 满天神佛怼老天
邵全忠这回眼前发黑，一下子摔倒。
不过很快醒来，一下子跳了起来。飞跑出帐，跳上马，直奔马武寨而去。
邵全忠的马是入甘作战后，甘肃提督陶茂林送给他的青海骢。
前世，青海军阀马步芳送过他的窝囊儿子一匹这样的宝马，少帅骑着可以追上奔驰的火车，端的是无双骏马。
邵全忠本身骑术精绝，骑着这样一匹宝马，警卫排根本跟不上，单人独骑，冒险赶到了马武寨。
邵全忠赶到的时候，田星昏迷中。
据警卫汇报，田大哥这纯属是倒霉。敌军一枚开花弹就炸在田星的马前，田星当场被震昏坠马，腿部、腹部两处中弹片，大量失血。
现在田星已经被卫生员初步止血，鲜血还是不住从腹部的纱布上渗出来。
邵全忠赶到，田星悠悠醒来，脸上带着异常的红晕。
“二弟，你来了。我感觉我快不行了，我没有完成保着你夺下江山的承诺，就要走了。我死后，不用把我的尸体运回家乡。大丈夫四海为家，埋骨何须桑梓地。我要埋在这里，化为厉鬼，为二弟你杀贼……”
“不！大哥，你不能死！我命令你不能死！”
邵全忠视线变得模糊，阻止田星继续说下去。自己上马，命人将田星绑在自己后背上，纵马飞驶而去。
按理负伤的人不能上马颠簸，会加重伤势，静养为好。不过田星这个样子马上回光返照，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越是好马，飞驶起来越是平稳，邵全忠又是个骑术好的，双腿控马，两手往后扶着大哥，尽量让大哥少受颠簸，同时不断跟大哥说话。
“大哥，你一定要挺住，不要昏迷过去。我送你去指挥部，神医吴安业在那里，他一定能救你。咱们结拜的时候，说过将来共享荣华富贵的，你一定不能死，要等到兄弟我了大事，你要跟我一起进紫禁城。我保证，我保证为了大哥你，赶走鞑子啊，大哥——”
田星知道自己这个二弟，对驱除鞑虏不是很上心。只要能说了算，是不是推翻大清不太在乎。但如今为了自己，许下承诺驱除鞑虏，这哥们义气绝对是真诚的。
田大侠咬紧牙关，“二弟，我会尽量挺住，就是不知道贼老天，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邵全忠在回来的半路上，才碰上追过来的胡六娘带的警卫排。邵全忠骏马一晃而过，胡六娘只能又领着警卫排拨马往回追。
邵全忠骏马直接冲到指挥部医疗队的帐篷前，大喝一声，里面的医务兵出来，扶着邵全忠下马，解下田星，最快速度送入帐中。
邵全忠一路骑马过于专注，双腿颤抖，后背上全是田星的鲜血。
天下综合水平第二，外科第一的神医吴安业亲自主刀，马上给田星手术。
取出腹部和大腿上的弹片，止血。
手术的时候，田星已经昏迷了过去，等手术完毕，吴神医一脸凝重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