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气术状态,看来也是不俗。
范进索性登上自家鼓楼,运用望气术的状态,及远观察。
从南向北,先是大片的白灰气息。
路过的行人,头顶都有一小片白色雾气。
也有人白雾中略带灰黑之色。
凝目一看,多半是生病的病人,老人,或身有残疾的人。
也有头顶有丝丝红气的,却是几个骑马往南海城的卫所官兵。
向南看,隐隐有阵阵黑气,应该是啸聚的海盗群寇聚集之处。
向北看,县城中有若隐若现的青气,那是有官印坐镇之处。
再极目向北,云层中有大片的金黄气息,这是国家气运,浩浩荡荡,无边无际。
只看了一小会儿,范进就觉得头晕目眩。
这个状态,看来并不能持久。
而且也不能改变什么。
只能提前看出一些人或有文气,或有武气,或者只是平常人。
范进也有明悟。
天机师从唐至此,很有几个出名的人物,甚至影响朝代更迭,但更多的还是人主趁势而起,不是说拥有天机师就包打天下。
刘伯温应该也是位天机师,但也就是为朱元璋所用才能发挥才能,如果归张士诚,陈友谅,方国珍,未必就能一展长才。
最后收回状态时。
范进在南方看到一股黑红之气,几乎冲天而起。
凶厉磅礴,青黄的国运之气几乎压制不住。
而黑红之气里又有大股灰色,显见这股气运正遭遇厄运困苦,如果撑不住,也就直接湮灭了事。
范进若有所思,这种非正常的状态,是不是可以去查探一番?
自己有气盈充盈加奕剑如棋,可惜天机师无法观察自己的气运,否则一定要看一下才好。
……
午后时分,范母正打点聘礼。
对胡家大姐儿的婚事,六礼已经走过了纳采,问名,纳吉这三步,现在是准备纳征。
也就是准备聘礼。
接下来就是请期和亲迎了。
范家现在只是童生门第,胡家更是商籍,所以婚礼过程相对很快。
如果双方都是世家大族,那么从纳采到亲迎,很可能是半年或一年为期了。
聘礼是一百贯钱,百匹布,生丝一担,绢十匹,另外还有一些零碎物品,比如金银首饰等物。
范府大宅内礼物堆积,金光银色灿然,范母极为欢喜,近来家中喜事连连,家大业大,委实是令范母事事舒心。
范进本人则在书房内,翻看账册。
工坊用工已经远远超过了五十人。
二十天时间不到,第一批的九百坛果酒已经销售一空。
去掉成本,每坛平均获利是七贯钱。
这一下,就是六千三百贯的纯利。
糖坊出的白糖,大半运送到府城由陈家杂货商行售卖,原本说这些糖不光是在广东贩卖,还可以运到江浙地方,那里的人更加嗜甜,而且富人多,可以卖售高价。
但第一批的十二万斤白糖,在府城本地就直接销售一空,陈家那边急的跟什么似的,催促范进这里早些扩大生产规模,按现在的销售情况预计,一年二三百万斤也不在话下。
论单独的利益,白糖不及果酒。
但果酒的销量又是远不及白糖。
这头批白糖获利五千贯左右,若是达到陈记杂货铺所要的产量,一年的利润就是十几二十万贯了。
在洪武年间,一年获利这么多,已经是相当惊人的财富。
要知道大明亲王在洪武初定的年俸不过是米五万石,钞两万五千贯,锦四十匹,丝三百匹,纱,罗各百匹,绢五百匹,冬,夏布各千匹,棉二千两,盐二百引,花千斤,皆岁支。
马料草,月支五十匹。
到洪武二十八年时,亲王越来越多,朱元璋感觉俸禄定的太高,国家财政难以支撑。
于是其余不变,把米五万石改成了亲王岁支米一万石,郡王两千石。
当然,朱元璋也没想到,自己后世子孙达到几十万人的规模。
亲王几十家,郡王几百家。
就算减过的俸禄,仍然是国家财政无法负担的重负。
范进扩张过后,一年所得已经远远超过亲王……
简直是妖孽!
第六十章 契机
点算完帐本后,又有几位田主和户科吏员一并来访。
范进这一次把附近河边和官道绵延几里的荒地全买了下来。
又是三百多亩地,这一下范进名下土地过千亩了。
不过这一次多半是旱田荒地,地势不平,近堤,近官道。
地价相应便宜的多,一共才花了六百贯不到。
等卖地的人出去后,吴四喜走了进来,拱手道:“少爷,再招二百人,怕是很难招齐,附近十来个村子离的近,可以来打短工,但若要做长工,家里的地也抛不下,招了几天,才招了二十人不到,距离招满二百人还差的远。”
范进微微皱眉,这二百人才是前期计划,接下来最少要招超过千人,这几百亩地全部造成工坊,这样才能满足需求。
工坊这边的工钱所得,远超过种地所需。
看来这事是有人在其中弄鬼,压制附近的佃农和自耕农不来自己的工坊做活。
这样的事,一家乡绅都未必办的成,应该是好多家有实力的乡绅联手所为。
自己这个工坊日进斗金,已经有不少人试探酿酒的办法和制白糖的方子,都是被自己严词所拒绝……
看来正面不行,这些人就选择来阴招了。
想到刚刚望气时看到的景像,范进内心一动。
可能这也是自己的契机?
……
府试龙门外出了大丑之后,张师陆可谓名声扫地。
连续二十多天不曾出家门半步。
酒楼什么的都不曾去,会文也不参加,连续出乖露丑,对极要面子的张师陆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
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时,张师陆将手中酒杯往门上一惯,骂道:“不是说不吃饭,再来就打死不论。”
“是不是连我也要打死?”
门外传来的却是祖父张怀远的声音。
张师陆一楞,赶紧打开门。
“你呀,没出息。”
张怀远看到孙儿面容消瘦,眼中满是血丝,身上全是酒气,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孙儿恨不得把范进剥皮实草……”张师陆一脸恨意的道:“可惜拿他没有办法,上一次那伙海盗都失败了,也不知道这小子背后是什么人?”
“管他什么人,现在他在自寻死路。”
“祖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怀远呵呵一笑,说道:“范进的糖坊,酒坊,日赚百贯不止,已经有很多南海官绅世家眼红不已,大家都想分一杯羹,但那小子油盐不进,工坊把守很严,各家想派进去偷师的人都不得其门而入……这样下去怎么行?我南海官绅世家就看着这个寒门小子大发横财?”
“祖父大人,他连过县试和府试,得两个案首,道试必中,秀才功名到手,乡试也多半能过,有举人功名,我们如何对付的了他?”
“未必他就能过道试。”张怀远阴沉一笑,说道:“在京师的监察御史姚观文姚大人已经有信来,广东学道陈益陈大人是姚大人的同年好友,姚大人已经写信与陈大人,陈大人已经首肯,不光叫他道试不中,还要剥夺他的童生功名。举业压制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压制他的工坊,我家和姚家几家已经严令宗族中人和佃农不得去范家工坊作工,使他无人可用,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由得他不就范与我们合作。第三步,若前两步还不足叫范进低头,干脆就大股聚集群盗,直接将范家和范进从南海除名……”
说到最后一步时,张怀远也是眼中凶光毕露。
上次十余海盗未杀掉范进,张怀远也是诧异。
但若是再动作,最少得动员几百群盗。
反正广东这边闹海盗是常有的事。
不信范进还能以一对数百上千不成?
……
前方距离南海县境已经极远,一路上村镇稀少,田亩荒芜。
再向前不远就是香山县,此地在大明初年还是相当落后,在南宋时才设县,户口人丁数量极少,被定为下县。
在宋之前,香山还只是珠江北江出海口,到南宋末和明初,淤积的泥土与大陆相连,设寨后百年再设县,到洪武初,仍然是一个相对荒僻穷困的小县,属于广东府之下,与南海县相连。
大片的淤积地根本不利于耕作,又便于停靠船泊,是以香山除了有海盐之利贴补县中百姓收入外,就是苦于海盗之患。
范进一袭长衫,腰悬长剑,一人一骑潇洒至此。
反正相隔不过几十里,也是转瞬即至。
他数次打开状态,观云望气。
行行复行行,眼前居然是大片的流民大营,恶臭之气扑面而来。
范进眉头微皱,这样的地方居然有黑红之气通天而上,连龙气都要镇压不住?
第六十一 流民大营
广东因为台风和海盗,在大明国初时算不得太平之地。
各府,州,县都有大股流民。
其中也有不少是失业的渔民。
禁海令下,寸板不得入海,很多海商,渔民因此而失业。
他们没有土地,又失去了赖以为生的基础,穷困潦倒,不少人沦为海盗,或是沦为流民。
洪武年间的与民休息,百姓享太平之福,但对沿海居民来说,并没有享受到这种善政福利……
从洪武到永乐,再到仁宣,成化,海边百姓始终冒着砍头之险下海求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