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汉勋贵开始建立千年世家 第60节

  刘奭并没有恼,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那以王相看来,应该找何人彻查?”

  “御史大夫董宪可行?”

  此言一出,王嗣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儒党把董宪打压的有多惨,皇帝不可能不知道,这是非要两人死不可了!

  他原本是想运作一番,将调查权揽到自己人身上,可现实却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董宪这个人其实非阉党也非儒党,甚至连法党都不是,他是大将军主导的中立派,本质上保持沉默,但对于宦官儒臣的厮杀也不会阻止。

  如果交给此人,那么他的选择将是不作为,届时京房等人还是难免一死。

  除此以外,太中大夫张猛,御史中丞陈咸也已经被御史调查,现在已经受到弹劾,恐怕也安稳不了多久,以石显睚眦必报的性格,所有人都会死的!

  “怎么,不说话了?魏郡太守是两千石的高官,交给董宪负责很合适。”

  刘奭继续步步紧逼,他只是想逼迫王嗣做决定,以此削弱儒党的力量,至于京房几人是死是活并不关心。

  沉默许久,王嗣才叹息道:“老臣自是同意的,陛下圣明。”

  他这才满意的点头:“无其他事就退朝吧。”

  众臣应声告退,京房两人也被重新关入监牢,渡过自己最后的时光。

  刘奭偶感风寒,身体每况愈下,越来越差,已经开始安排太子处理朝政了,他打算慢慢的将权力移交出去。

  但是最近这个想法却又不坚定了,他认为定陶王刘康更加圣明,太子刘骜为人虽然精通法学经学,但却沉迷酒色,纵情享乐难成大器。最近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了,他深知一样平庸之君对朝廷的影响有多大,很可能导致大汉的威严衰落,失去权力。

  毕竟他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虽然不想承认,可事实证明,刘洵传位给他就是一个错误,刘奭真的高估自己了,他根本就没有主持朝政的能力。

  在扶持起石显这把刀子之前,面对丞相王嗣可以说是束手无策,被其死死拿捏,大权旁落。

  “宣大将军前来见朕,嗯…对了,还有侍中史丹。”

  刘奭权衡利弊了一下,他觉得满朝可以信任都只有大将军徐宁,之前徐宁对刘氏的坚定太加分了。

  他也觉得真正能够托付都臣子也只有徐宁,像是石显之流,最多就是一柄刀子,还是用完就丢那种,除此以外勉强加一个史丹吧,他是外戚,相对来说比较可信。

  至于说王嗣,他的忠心倒是凑合,但可惜太过霸道了,想要取代皇权治理国家。

  这就是万万不允许的。

  ………

  大将军府。

  已经十分苍老的徐宁正看着手中的东西,他的旁边则是刚刚被提拔为御史大夫的董宪。

  董宪听话的站在一旁,神情无比恭敬。

  虽然如今天下的主流是儒臣与宦官,可明眼人都知道,无论王嗣还是石显,他们手中的都是虚权,皇帝随时都收回那种。

  只能是局限于政治博弈。

  而徐宁不同,他做了二十多年的大将军,势力遍布中央和地方,只是保持中立,不参与任何一方罢了。

  良久,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深呼一口气:“京房的案子这么说有很大疑问?”

  董宪立即说道:“是的大将军,这两人能不能活,其实就是属下…不,是大将军说了算。”

  “我说了算?”徐宁笑了一声:“非也,这大汉是陛下说了算,我只是臣子,要按照上面的意思行事啊。”

  “那您的意思是,让他们死?”董宪说话丝毫不避讳,其实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了。

  石显提供的罪名本就是“莫须有”,完完全全就是皇帝想杀他们。

  “不,让他们活,石显这家伙太过猖狂,应该让他收敛一二,这次权当敲打。”

  徐宁毫无波澜,至于对方会不会报复他并不担心。

  石显很聪明,知道这朝中谁不能惹,陛下和大将军,董宪是徐宁的人,他自然会揣测出来。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来。”徐宁抬起头看了一眼。

  “大将军,陛下召见。”

  “陛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徐宁望向窗外思考了一下,很快就猜出了原因,十有八九是太子的问题,看来必须去了。

  他看向董宪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不需要担心,石显那家伙还不敢和我作对。”

  “遵命。”

  一刻钟后,大将军的车骑来到了未央宫,穿过重重守卫,进入了大殿内。

  侍中史丹正站在皇帝旁边,看起来两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徐宁突然有点尴尬,毕竟皇帝等着臣子确实不太合适,但还是尽量保持着冷静。

  自己的气势不能丢。

  他作揖道:“臣来迟了,望陛下恕罪。”

  刘奭抬起头,摆了摆手,笑道:“无妨,朕此次本就叫的匆忙。”

  “快坐吧。”

  徐宁应允:“臣谢陛下。”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下。

  “敢问陛下找臣等是有何要事吗?”史丹好奇道,他虽然也有猜测,但无法肯定,如今大汉的大事不少。

  之前匈奴人重新占据西域,就震惊了整个大汉,还是徐宁挂帅出征,才重新击退了敌人。

  如今大汉人才凋零,唯一能当帅才的只有徐宁,除此以外,还有几个徐家子能独当一面,可相比之下还是差些火候。

  “朕想改立太子,不知两位觉得如何?”刘奭沉吟片刻,说道。

  他是真的认为太子不怎么行,虽然个人能力不错,可沉溺酒色是硬伤,一个不处理朝政的皇帝,怎么想都是不好的。

  刘奭已经深刻认识到了天资的局限性,他就是怎么努力都不行,所以还不如从源头断绝!

  可毕竟废太子没有先河,太子无过,就理应继位。

  因此这时就需要这两位重臣,特别是徐宁的支持,只要大将军点头,他就能立刻进行废太子,将不会遇到任何阻碍。

  宦官和儒臣虽然支持太子,可这两方势力此消彼长之下已经不足为虑了。

  儒臣被极大的打压,石显索性就直接是皇权的附庸,唯独有能力反对的就是徐宁!

  徐氏的支持至关重要,如果没有他们的支持,皇位就是坐不稳的。

  没有哪个帝王能忍得住不用,当年的宣帝都做不到。

  史丹也没急着表态,而是看向徐宁。

  “此乃陛下的家事,臣不应该过问,可是以臣愚见,太子无过,废黜就是不合法理的,这对于日后继位的影响也会很大。”

  徐宁是发对废太子,不因为别的,就是单纯不符合礼法,谁当皇帝对徐氏都一样,反正他们又不站队

  刘奭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但很快恢复:“也罢,朕就听大将军的建议,不废太子。”

  “可是,太子为人昏庸,届时还需要大将军好生看管。”

  “朕死之时,将效仿徐贞徐恭故事,石显朕信不过他。”

第102章 王嗣病重,土地兼并

  徐宁陷入沉默,片刻后才拱手答道:“陛下臣今年已经五十有六了,看样子是再没几年活头,恐怕无法承接您赋予的重任呐。”

  “为了我大汉能一直昌盛下去,臣建议陛下交于他人吧。”

  其实徐宁也有顾虑,他的年纪不小了,小辈青黄不接,徐博等人只能算中庸之才,面对即将到来的权力更迭恐怕难以应对。

  这托孤之事争取是肯定要争取的,但他还想要更多的东西,最好是给家族小辈也争取一个辅政的机会,这样才能防患于未然。

  刘奭皱了皱眉下意识的以为是推辞,毕竟之前父皇就已经卸磨杀驴过一次了,担心也是情理之中的,太子是什么样没有人说的准。

  万一再来一次对徐氏可就是灭顶之灾了,他们无法承受这种惨痛的后果。

  于是斟酌片刻,道:“大将军莫要担心,太子与徐氏子极其亲近,他未来能信的也只有大将军。”

  “朕很少求人,今天算一次,未来新的丞相还会姓徐。”

  刘奭的姿态已经放的很低了,作为皇帝这是他最虔诚的许诺,大将军这个官职他无法保证。

  可丞相还是可以的,无法下一道遗诏。

  现在徐博已经卸任丞相多年了,担任太常之位,依然是权倾朝野的,如果能更进一步也自然是极好。

  徐宁受宠若惊的摇了摇头:“臣并非是故意要挟,奈何身不由己啊,如果陛下信得过我徐氏,大可找其他族人。”

  他对未来家族的路也做了一个清晰的谋划,那就是暂避锋芒,大将军的官职尽量就不要了。

  不能让皇帝生出警觉的心,这臣子做的也是真累,太子虽没有宣帝的手腕,但让徐氏伤筋动骨还是能做到的。

  当年都儒法之争是天时地利人和,现在的政局就大不一样了,法党已经没落,退守地方,在中央的影响力相当有限。

  换句话说就是力量失衡,变成了宦官和儒臣的争斗,也就是儒法之争的延续。

  宦官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法党,目前已经稳压了儒臣一头,并非势均力敌的局面。

  王嗣纵使有通天的手段也翻不了盘,他死之时,就是儒臣彻底溃败之日。

  现在儒家没有挑大梁的臣子,唯一有点希望的就是萧望之,但可惜他坟头草都几米高了。

  目前有希望和宦官较量的其实还是外戚,王政君所在的王家,其实和王嗣有点瓜葛,因此之前颇有照拂。

  按照太子的性格,他继位后肯定会扶持外戚,不能让宦官一家独大。

  “大将军言之有理。”刘奭微微点头,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就行,扶持一些徐氏子本来就是他想做的。

  不过他原本是不想让徐博辅政的,既然徐宁要求,他加上也不是不行。

  只要能说动徐宁就行,只有这样他才放心,否则太子怎么与满朝公卿抗衡呢?

  得到肯定答复,徐宁总算满意了,这样一来又是兴盛一代,也多的不要,只要宰辅的地方,也就是独立与朝廷各党派的资格。

  亲自下场早晚会出事,中庸才是家族的生存之道!

  当然,如果是涉及底线的问题,他也不会手软,就比如王死等人挑衅皇权的举动。

  扶刘保汉是最适合他们的道路,帮助他人造反风险太大,与其说冒险还不如求稳。

  以两家多年的关系,刘氏再怎么样也不会赶尽杀绝的,比如宣帝也没动杀心,只是打压过头了,没想到影响会这么大。

  ………

  元嘉元年,担任左相长达近三十年的王嗣病重,无法再处理朝政,遂卧病在床,安心静养。

  这位大儒一出事,直接早就了连锁反应,原本就人心惶惶的儒臣彻底慌了,开始疯狂的为其寻找名医诊治。

  入党离不开王嗣!这是唯一抗衡宦官集团的支撑,倘若王相一死,等待儒党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分崩离析,走向衰亡!

  刘奭知道这件事时,情绪相当复杂,且喜且怜之,他对这位亲手扶持起来的大儒感情非常复杂。

  一方面他拉帮结派与皇权分庭抗礼,另一方面也承担着最后的治国重任,宦官之所以没有彻底把天下搅乱,其实就有这位大儒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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