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晔看看叔父又看了看弟弟远去的方向，满脸无奈：“这都什么事啊！”
唉，或许真的是我错了吧……徐恭挥了挥手：“你且先下去。”
“是的，叔父。”徐晔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于是便选择了离开。
一个在徐恭看来的烫手山芋居然让整个家族分崩离析，说起来也是造化。
家主之位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痴儿啊……”
第75章 皇帝态度
一身玄色官袍的徐南风尘仆仆的回到了自己的车骑将军府，脸上的泪痕已经消失不见，似乎是刻意擦拭过。
“参见将军。”沿途的家奴从未见过自己主人这样沉重过，只敢在旁行礼。
“嗯。”徐南只是点了点头。
咚！
檀木门被重重的关上。
“喂，你们说将军去的时候明明心情大好，怎么回来后就突然这样了？”
家奴们交头接耳，八卦心很重。
“我有一个猜测。”
其中一个家奴压低声音。
“快说。”
“说来听听。”
所有人都凑了过来，果然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好奇害死猫这句话是对的。
那个家奴声音很小：“我听说将军走时特意准备了很多名贵药材，去的方向还刚好是景侯府！”
“再结合老丞相的身体，不用我多说了吧……”
“嘶…”众人若有所思。
“难道是夺嫡失败，输给徐晔农令了？”有一人很大胆。
“很有可能。”
一道清脆的青年音传来，那些聚在一起的家奴全都脸色煞白，因为他们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一身素衣的徐楚蹲在他们左侧偷听，饶有兴致。
多出这么大一个人居然没人注意！
众仆全都跪在了地上：“将军饶命，饶命啊！”
议论主上可是大罪！虽然徐南这个人很好说话，死不至于，但罚板子是少不了了，以那些行刑士兵的体格，半死都是轻的。
“无妨，你们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以后小心点，隔墙有耳！”
“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本将军这么好说话的。”
徐楚倒是不怎么在意，他之所以蹲在这是真的因为好奇，之前大哥说过，好像是什么……领玉佩去，导致年轻懂得少的徐楚一直没get到点上。
他这才总算是恍然大悟，原来大哥说的玉佩是家主玉佩啊！
“难道大哥争不过晔哥？不至于吧，车骑将军怎么看都比大农令有权势。”
“更何况这才是父亲的嫡长子，于公于私都给是大哥的。”
徐楚怎么都想不明白，就和最开始的徐南一样，认为家族只要保持现状就行，唯有徐恭徐胄两人知晓，家族不能再抓着兵权了，该放手时就要放手。
徐晔就是第一步，他是大农令没有领兵的经历，还有营建河套的功劳，很得陛下欣赏。
刘彻其实真正喜欢的是这种没有威胁的官员，卫青也好，徐南也罢，甚至是徐恭他都有些忌惮在里面，只有尽在掌握，也就是没有兵权的官员才是其所钟爱的。
“唉，去看看吧。”
徐楚知道大哥对于家主之位的执念，这次输掉对他的打击肯定不小，自己身为弟弟还是安慰安慰的好。
“大哥，徐楚求见，我进来了哈。”
嘎吱。
他推开木门，只见徐南满脸颓废的跪坐在地上，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宛如行尸走肉。
虽然父亲十分偏心，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尊敬，这次决裂可以说是付出了极大的勇气，不过他不后悔，说出口来就要做到，这样才算君子。而且让徐南屈居于徐晔之下，还不如杀了他呢。
“……大哥，您怎么了？还好吧。”
徐楚连续叫了好几声都没见回话，心中不禁有些担心了起来。
“嗯…楚弟啊，你找我何事。”徐南反应了过来。
“大哥你没事吧。”
“楚弟，大哥问你一个问题。”徐南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又抛出了一个新的来。
“问吧，弟知无不言。”徐楚总算放心了，这也不像是疯了的样子。
“如果我脱离现在的徐氏，独自创造一个新的，你愿不愿意跟随。”徐南那双眸子暗含杀气，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我……”徐楚这下搞清楚发生什么了，感情是大哥你打算单干？不服也不至于这样吧。
“你不用急着回答，那徐晔不当上家主我不会走，而且我一直会在这车骑将军府中，若是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
徐南并不着急，他知道徐氏族人对家族的执念很深，能带出来的应该只是些亲信，但也足够了。
毕竟车骑将军这个官职在，根本不愁无法提拔。
重号将军可是能开府的。
“是，那弟先，先告退了。”徐楚有些纠结，行了一礼便离开，他现在不知该怎么办。
………
未央宫。
刘彻举着酒肆，深沉的眸子仿佛含有万千星辰，让人无法看透这位帝王究竟在想什么。
“你是说，车骑将军徐南和大农令徐晔有隙，徐南已经打算出走徐氏，立起炉灶？”
景侯府徐恭住处没有探子，可是车骑将军府是有的，因此皇帝得到了第三手消息。
宦官作揖：“陛下，此事大概率是真的。”
皇帝抿了一口酒水，浓密的胡须被打湿，心中不断的推演着，徐氏是大汉第一勋贵家族，势力涉及方方面面，跺跺脚，天下都要抖三抖，他想不重视都难。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酒肆，眼神既欣喜又忧愁：“命人准备一下，带上所有宫中医师，明日朕要去一趟景侯府，看看老师。”
“遵旨。”宦官领命。
刘彻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他忧愁的原因是老师的心情又要不好了，这就可能导致病情加重，因此才前去探望。
欣喜的原因便是制衡徐氏的办法有了，打败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内部攻破，用徐氏自己人来制衡徐氏，这样朝堂就能尽在掌握。
徐家强大的原因不仅是他们有兵权，其实开国勋贵都有兵权的，没这么大而已。
更多是因为他们政军学通吃！武将中有徐南徐楚等人，朝堂中有徐胄徐晔等人，还开办太学，深得民心。
这就导致刘彻想整他们需要慎重，一个搞不好就会遗臭万年。
“老师啊老师，你一直告诉朕要妥善处理太子之事，否则会引起大乱。”
“结果呢，朕还没出事，您老人家倒是先“晚节不保”了。”
刘彻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倒不是幸灾乐祸，而是为老师感到不值，何必要在乎老太尉徐昭呢，最终搞的自己儿子愤愤不平。
至于说权力过大问题刘彻觉得是老师想多了，有自己护着谁敢弹劾徐家？
嗯……至少现在皇帝是向着徐氏的。
第76章 徐恭逝
很快几个月时间就过去了，期间徐南没有闲着，而是加紧联络族中子弟，为日后另起炉灶做准备，此时他的心意已决，不可能留下来。
对于长子的小动作，徐恭虽然无奈，但也没有办法，这是自己造的孽，可又不能不做，他欠大哥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家主之位。
更何况摆脱勋贵身份才是家族唯一的出路，刘彻打压功臣的态度很坚决，这几乎是后世大部分帝王的态度。
一朝天子一朝臣，连藩王都避免不了，何况臣子呢。
就在半月前发生了一件大事，刘彻摆平匈奴人后又对南越起了心思，加上没有徐恭掣肘，就马上开始准备。
对于这场战事功臣们是不赞同的，因为南越王已经答应了举国归附的要求，只是实际掌握朝政的丞相不允许罢了。
于是皇帝非常愤怒，要求功臣们出人讨伐百越，为大汉开疆拓土。
虽然徐恭通过密探得知了越相篡位的图谋，可朝臣却是不知，因此百般推诿。
还有一点很有趣，刘彻没有用越相造反一事堵嘴，而是借着这个机会削爵。
这便是著名的酌金夺爵！他以功臣上供的酌金成色不足为借口，剥夺了一百零六位列侯的爵位，也就是此次后大半高等封爵都成了庶人。
力度之大，态度之坚决实在令人咋舌。
景侯府。
徐恭的脸上已经补满了犹如鸿沟一般的皱纹，颤颤巍巍的举着茶杯，脸色十分苍白，看样子已经到了风烛残年。
亲子出走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其实不小，虽然他早就有预料。
“叔父，这是陛下征伐南越的部署，请您过目。”
同样垂垂老矣的徐胄走了进来，手中还抓着一份竹简。
虽然徐恭辈分大，但他的年纪要比徐胄这个兄长之子小，所以徐胄其实也老了。
“嗯。”
徐恭很是平淡的接过竹简，他知道以自己的年纪什么都做不了，陛下固然会给面子，但只限于他活着而已。
在无人规劝的情况下，刘彻好战的性格将一览无余。
看着看着，他就皱起了眉头，但很快舒缓开来。
“府库还有多少余钱，撑得起这三十万大军吗。”
徐胄酝酿片刻，道：“撑不起。”
“陛下又想到什么赚钱的好法子了，他之前说不给百姓增加赋税也能有足够的军费。”徐恭罕见露出一抹笑容，他可是知道这个从小看到大的陛下有多腹黑。
别管是百姓还是豪强亦或者是功臣士大夫，他都一视同仁，堪称敛财“专家”。
徐胄也有些幸灾乐祸：“当然谁有钱就从谁身上刮呗，百姓可都是流氓一个，哪来的钱。”
无房无田称作流氓。
“陛下不愧是孝文孝景皇帝的子孙，性子还真是如出一辙。”徐恭放下竹简，陷入追忆之中。
孝文皇帝可不是史书中记载的仁弱之君，他确实仁但可丝毫不弱，记得父亲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