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国舅 第71节

  张峦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曾经的女婿,也就是孙伯坚,还有个同年出生的姐姐孙程盈,正好到了婚配的年岁。

  孙友见到张峦这反应,心里有些不舒服——你女儿能选,难道我女儿就不行?

  就在这对曾经的亲家见面分外尴尬时,张延龄凑过来笑着发问:“孙伯父,您怎么正好这时候到京?还碰巧遇到太子选妃?照理说您得到消息,就算立即动身往京城赶,也要过个几日才能抵达吧?”

  张峦心里也惊疑不定,闻言立即接过话茬,“没错,莫非孙兄是提前收到风声?”

  孙友叹道:“这不是听说张兄你在京师,得太医院相助,开诊棚为人种药治病么?我琢磨着,咱两家既是世交,最近家里也没什么生意可做,就想做点药材生意……小女她平常负责打理府上营生,就叫上她一起前来。

  “这不尚未到京城,半道听说太子选妃,也算是恰逢其会吧。”

  张峦一听心里不太高兴,脸上却波澜不惊,摇头感慨:“如此说来,还真是凑巧啊!”

  心里却在想,我女儿这是多了个竞争对手,且还是同乡,对方差点儿就成了女儿的大姑子,这要是同场竞争,最后还一起进入“选三”环节,又恰好都留在东宫,那事情可就大大不妙了。

  孙友笑道:“这不,知晓来瞻兄你人脉广泛,特地登门,问询一下这次遴选的情况。听说顺天府初选就在今日,可我们什么准备都没有。”

  张峦闻言越发不悦了。

  你让你女儿出来跟我女儿竞争也就罢了,还想让我找关系帮她疏通?

  拜托,你不知道我是要当国丈的人吗?

  你这分明是砸场子!

  张延龄见张峦脸色阴晴不定,笑着插话:“孙伯父,您这可就为难家父了,我姐姐出来应选太子妃,也是好不容易才把名报上。

  “如今顺天府正在汇总参与选拔的各家闺秀的情况,这次事情很急,报名的人少,您现在就去顺天府,一定能赶上。”

  孙友道:“我已让人去了。”

  张峦皱眉:“孙兄,既然你都找人去官府应选了,何以还要亲自前来家中拜访?”

  孙友叹道:“先前为犬子治病,还有贩粮之事,敝府承蒙来瞻你的恩情,这次到京岂有不前来拜访之理?我还是打听了许久,才找到你的住所。若是以后能得来瞻兄相助,在药材生意上提供一些便利……”

  “孙兄,你何以觉得,我能帮到你?”

  张峦一时很不理解。

  你孙友想做生意就做呗,到京城后贸然来访,老给我找不痛快,到你嘴里怎么还显得你重情重义了?

  其实说白了,不就是来找我帮忙么?

  孙友道:“即便在下初抵京,也从市井得知,来瞻你如今在京师可是声名在外。尤其是你在京为人种药防治痘疮,莫说是京师,就算是北直隶各处,也都在传扬你的美名。”

  “是吗?”

  张峦近来闭目塞听,自从知道自己进不去太医院,他连给人种药之事都停了,自然不知道别人对他的评价到底如何。

  现在等于是从第三者口中,见识到了自己的名气。

  孙友叹道:“他人还说,你济世为怀,胸襟宽广,堪比在世华佗,更可谓千古一人。都说你不进太医院谁进……”

  “呵呵。”

  张峦被孙友这一通恭维,顿时觉得颜面有光,嘴角和眉毛一齐挑了起来。

  张延龄怕这货得意忘形,赶紧用胳膊肘怼了老父亲一下,笑着说道:“孙伯父可真会夸人,可惜市井传言做不得准,夸夸其谈者居多,而您只听到那些好话,没听到坏的。”

  这是在提醒张峦,请托之人的话你也能信?

  真就成了《邹忌讽齐王纳谏》里面人人称颂美貌的徐公了。

  “对啊,孙兄,你可不要听信那些风言风语……走,咱进屋去叙话。”

  本来张峦没打算请孙友进自家院子,但见孙友这么上路,觉得不请人进去坐坐实在不好意思,于是主动发出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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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104章 鸡同鸭讲(第五更求订阅)

  104.

  孙友一边客套寒暄,一边随张峦进了院门。

  二人来到正堂,张延龄并没有识趣地避开,而是直接站到了张峦身后……他想知道孙友还有什么目的。

  张峦终于忍不住,率先做出解释:“孙兄,小女与令郎的婚事取消,与我带她来京城并应选太子妃……全不相干,也算是事有凑巧吧。”

  “明白,明白。”

  孙友理解地道,“东宫此前一直都披着层神秘的面纱,太子养在禁宫中情况如何谁也不知,加上民间一直有万贵妃和太子不和的传说,谁都以为太子的储君之位不长久,哪里会想到有一天陛下会突然下旨为太子选择婚配对象?

  “就算来瞻老弟你眼光再超前,也不可能提前预测到这一切而选择与犬子退婚,所以无需挂怀。

  “再则说了,我们两家婚约早已解除,你作何选择那是你自家的事,在下及家人绝不会随便议论,免得坏了两家的交情。”

  “嗯。”

  张峦释怀地点了点头。

  伱如此认为再好不过。

  别出去宣扬我攀龙附凤,故意把女儿带到京城来选太子妃,若我家闺女选不上,那以后乡里乡亲之间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孙友又道:“来瞻到京城后,除了太医院的人,应该见过不少官员吧?要说经营药材生意……来瞻你亲自出面或有不便,那不如……咱暗中互通有无,涉及到一些采办之事,也更加方便不是?”

  张峦听到这儿才稍微放心。

  眼前的孙友显然没料到,自己已经傍上了李孜省这棵参天大树,若知晓的话一定会先谈太子选妃之事。

  现在孙友只当他要进太医院任职,光想说点生意场上的事情,而对此反倒是张峦不太在意的。

  两人谈了良久,孙友非常关心张峦的近况,尤其是太医院里的情形,毕竟这个时代御药房、生药库、安乐堂、典药局等都置于太医院管理下,跟药材生意息息相关,可惜鸡同鸭讲,张峦全然不了解孙友想要了解哪方面的内容,一时间场面竟冷了下来,最后只好端茶送客。

  等把人送走后,张峦在张延龄的面前抱怨开了:“他是知道了什么,故意来试探我口风的吧?三句话不离为父进太医院之事。”

  张延龄反问道:“爹,除了咱跟李侍郎的关系外,咱们家还有什么对外值得称道的地方吗?”

  “那肯定是为父给人治病,还有就是在国子监就学之事啊。”张峦理所当然地道。

  张延龄又问:“你觉得那位孙家伯父,说话离开这个范围了吗?”

  张峦认真想了想,突然觉得孙友知道的并不多,毕竟对方只字不提李孜省的事。

  “爹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在徽商面前,一再吹捧自己跟李侍郎的良好关系,怎么到孙伯父这里,就不说了呢?”

  张延龄笑着继续问道。

  张峦面色不善:“跟孙家以后最好什么关系都没有,在你姐姐选上太子妃前,更不能让他知道太多……

  “嘿,没事居然让他家女儿出来选太子妃,这不诚心跟我过不去吗?”

  张延龄道:“孙家伯父在其女应选太子妃之事上,应该是没考虑过爹的感受,亦或者他觉得,我们两家谁想选上,都难比登天吧!”

  “那他再来,尤其是为父不在家时,一概不予接待,尤其不能透露我们家跟李侍郎交好的秘密,知道吗?”张峦嘱咐。

  张延龄耸耸肩,意思是,还用得着你来提醒?

  真以为这个家离了你不行?

  张家以后谁来当家作主,还不一定呢。

  ……

  ……

  孙友见过张峦,没有获得想要的信息,怏怏不乐返回他到京城后的临时住所,靠近城东邸店的一处民宅。

  孙程盈暂时也住在这边,为马上就要进行的东宫选妃做准备。

  “父亲为何要去见张家人?世人皆称颂张来瞻仁义,却不知其实乃背信小人……当初我们两家婚约既定,就该老老实实履行,结果他们却找借口毁约,最后更是让我们孙家主动登门退婚,背负悔婚恶名,着实可恼、可恨!”

  孙程盈提到张家人心里就来气,替弟弟鸣起了不平。

  孙友苦笑着摇摇头,问道:“除了张来瞻外,我们在京城还能仰仗谁?”

  “找谁都不能找张家人!”

  孙程盈不屑地道:“或许父亲可以去找找徽州商贾,尤其是秦当家,她持家有道,经营有方,堪称女中豪杰。”

  “吾儿。”

  孙友正色道,“我们之所以选择做药材生意,就是看中张来瞻在太医院的人脉,甚至他自己还有机会进太医院,将来对我们做这行有巨大的帮助。

  “至于徽州商贾,上次与他们的粮食交易差点儿出了大问题,他们说不知朝廷会彻查粮仓,但你觉得他们为何有银子自己不赚,硬要把生意交到我们手上?”

  孙程盈看出父亲生气了,垂下螓首,默然无语。

  孙友又道:“张氏一门虽说与我们解除了婚约,但一则用家族祖传秘方为你弟弟治病,使得你弟弟病情大为好转,目前已跟常人无异;二来提醒了我们贩卖朝廷储粮存在的巨大风险,让我们规避了一场破家危机。

  “所以,现在不是张来瞻亏欠我们,而是我们欠着他的人情!”

  孙程盈欠身一礼,又带着几分不服气:“就当女儿说错话了。”

  “唉!”

  孙友叹道,“说来也奇怪,来瞻已经是监生了,再加上随时可以做太医,明明可以把自家女儿嫁得很好,为什么非要走候选东宫太子妃这条路呢?”

  “父亲不也一样吗?”

  孙程盈之所以不高兴,也有父亲非要让她出来应选太子妃的缘故,完全没有在意她的感受。

  孙友感慨:“或许都存在一样的心思,为了自家女儿的终生幸福,也为了让家族有个光明的未来,不得不赌上一切。你心中不情愿,为父能理解,但若是侥幸选上,你会感激为父今日做出的决定。”

  孙程盈看父亲决绝的模样,大概感觉到,老父亲已有意牺牲掉她,换取家族的前途。

  心中委屈无人诉说,孙程盈泪眼婆娑,可惜只能默默地低下头,把一切悲伤和忧愁深埋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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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第105章 喜婚无喜(第六更求订阅)

  105.

  紫禁城。

  清宁宫。

  周太后趁着皇帝年前来向她请安时,特地把朱见深留下来吃饭,等吃完午饭又招呼儿子坐下,促膝长谈。

  “太子年纪也不小了,现在才婚配,本就有些迟了,为何还搞得那么仓促,非要急忙慌地把婚事落实呢?”

  周太后言语间,多少带着一些不满情绪。

  朱见深反问道:“母后不也一直希望太子能早日成家吗?有何不妥?”

  周太后摇头:“别以为哀家不知道,安喜宫那位病了,而且还很严重,你想以东宫大婚,来给她冲冲喜。”

  “没有的事。”

  朱见深霍然站起,来回踱步,语气中带着一丝气恼,“定是有人在母后面前胡言乱语,若让朕知道是谁乱嚼舌根子,准打折他的腿!

  说到这儿,朱见深放缓了语调,“万侍的病,远未到药石无灵的地步,也不必非要采用冲喜的法子……且那是民间的做法,岂能适用于天家?”

  周太后看儿子的目光,带着一丝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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