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张峦发出会意的声音,但脸上依然写满了问号。
可他还是强装自己明白了,笑着道:“也没什么难的嘛,一听就明白了……为父先进去睡一会儿,你们谁都别来打扰。那酒可真带劲,那娘们儿更带劲……”
“……”
“……”
张家两兄弟同时无语。
从老父亲的口中,他们隐约感觉到,这趟张峦在李孜省府上那是得到声色犬马全方位的招待和享受。
何等恣意,能让张峦回到家之后,还能发出如此由衷之言?
……
……
张峦说完就进房休息去了,里面还传来金氏抱怨的声音。
张鹤龄瞅着弟弟问道:“爹刚才说啥了?”
“没听到。”
张延龄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反问道,“大哥,你听到什么了?”
“他说那娘们儿带劲……嘿,哪里的娘们儿?有啥劲儿?”
张鹤龄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
“哦哦,这我可不知道……对了,大哥,你这话最好别传到娘耳朵里,不然娘准会揍你。”张延龄神秘兮兮地道。
张鹤龄瞪大眼睛,不解地问道:“娘不揍爹,却跑来揍我?凭什么?”
“娘会跟爹动手吗?”
张延龄问道。
张鹤龄仔细想了想,随即摇头,又猛一拍大腿,喝道:“嗨,咱爹真是会给他儿子惹事,自己在外面勾三搭四,回到家还胡说八道……老二,你一定要为爹守口如瓶,要是你不小心泄露了,娘一定也会揍你。”
张延龄耸耸肩,莞尔一笑,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230.第230章 谁挖的坑?
230.
紫禁城。
乾清宫内殿。
朱见深仰躺在软枕上,此时他刚服下太医院敬献的汤药,随即覃昌亲自过去把药碗拿起来放到了一边,这才招手示意李孜省靠前。
“李卿,你送来何物啊?”
朱见深问道。
李孜省赶紧道:“臣所献乃是一方望远镜。”
“什么?”
朱见深闻言皱眉,招手道:“你确定是望远镜?拿来看看!”
本来没什么东西能提起皇帝的兴致,可当朱见深听说是望远镜时,瞬间有了精神,让覃昌把装礼物的锦盒递到他面前。
盒子已经换过了,更显高大上,但里面的望远镜却是材质粗糙,跟先前太子所献的那批在外观上就显得大为不同。
如果说那些一看就是精品,而眼前这个最多算是地摊货。
可当朱见深放到眼前,对着远处看了看,立刻不再把此物当成什么劣质品,毕竟效果上几乎完全相同。
“你从何而得?”
朱见深心头满是疑惑,侧过头问道。
李孜省将早就编好的理由讲出来:“回陛下,此物乃他人馈赠……臣初见此物本不识得,但用过后发现与陛下当日给臣看的望远镜非常相似,臣不敢独享,毕竟此物关乎到边疆安稳,关乎大明江山社稷存续……”
“行了,行了。”
朱见深自己嘴巴不利索,也就不喜欢听别人在那儿长篇大论,所以直接把李孜省的话给打断。
覃昌笑道:“李仙师,您就说,这东西是谁赠送你的就行。”
李孜省恭敬地道:“乃徽州地方所赠,听说是用黄山云母的边角料所制,其功能与先前太子所献大致相当,但在视野和明晰程度上,稍有欠缺。”
这方望远镜,镜片小一些,玻璃的透光度也稍微差一些,所以看的距离较近,清晰度上也有一定差距。
这也是张延龄丢给他那便宜大哥当玩物的主要原因。
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张鹤龄在外接触的人越来越多,如果进出时还带着这东西,难免会被人传播出去,引起梁芳的注意就不好了,所以干脆拿这东西再玩个政治阴谋。
眼下李孜省已入局,只是他自己还没觉悟罢了。
朱见深又拿在手上,仔细看过后,点头道:“的确,与先前太子所献,方方面面都有些差距。”
覃昌低声道:“如此说来,太子所言非虚,制造望远镜所用的黄山云母,应该是消耗殆尽了,这么说来,梁公公那边……”
李孜省一听,好你个覃昌,摆明了是在暗地里中伤梁芳。
这是要玩儿阴的?
朱见深瞥了覃昌一眼,又看向李孜省,皱眉道:“李卿,朕知晓,你与梁芳关系匪浅,当初还是他将你举荐到朕跟前来的……此物你既知来历,也知其功效,还知晓朕曾给梁芳设下期限造出望远镜,你为何不将此物交给他呢?”
灵魂拷问!
你李孜省也是有意思,梁芳对你有恩,你拿到望远镜后,不想着送给恩人,却直接以个人名义呈给朕,你这不是故意要看梁芳的笑话吗?
李孜省急忙辩解道:“臣拿到此物后,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若是臣的东西,就算再珍贵也会义无反顾送给梁公公,但这是陛下牵挂之物,哪里敢私下自行分配?就算是梁公公与臣有恩也不行!
“臣心中只有陛下,只有大明江山社稷,其他一切都要排在后面!故此,此物臣一到手便立即进宫进献陛下,由陛下亲自处置才算尽到了臣子的本分。臣句句属实,赤胆忠心天日可表,请陛下明鉴!”
覃昌笑着点头。
好似在说,算你李孜省回答得干净利落。
你要是说自己动过心思送给梁芳,那就等于是跟皇帝说,你曾想过欺君。
如果真送了,那更是犯下欺君罔上的大罪!
朱见深对李孜省的回答也很满意,随手将望远镜放回花梨木制成的锦盒中,道:“那你就代表朕,把此物暂时送给梁芳吧。”
“啊?”
李孜省闻言不由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我把东西馈赠给您,想在您面前邀一下功,您居然让我送给梁芳?
梁芳拿到后会怎么办?
不是又送到您面前来?
覃昌到底是宫里摸爬摔打多年的滚刀肉,似乎马上便明白了其中关节,躬身请示道:“那陛下,是否要让李仙师告知梁公公,这是陛下赠与他的呢?”
“你说什么呢?”
朱见深皱眉,随即恶狠狠地瞪了多嘴多舌的覃昌一眼。
覃昌微微一怔,赶紧道:“那自然是不要了。”
“嗯。”
朱见深这才颔首,道,“梁芳不是在找什么黄山云母,还找人造什么琉璃作为替代品想糊弄朕吗?
“连个模板都没有,怎么个造法?朕这算是帮他一把,接下来就看他会如何做了……想想倒是蛮期待的!”
说完竟笑了起来。
覃昌跟着笑,然后冲着李孜省挤挤眼,意味深长。
李孜省此时全都明白了。
眼前的成化帝想要试探一下梁芳,看看其有什么反应。
你李孜省是没有欺君,但要看那梁芳会不会有。
如果到最后梁芳实在造不出望远镜,只能拿这个望远镜前来宫里冒功的话,那不就……落到陛下精心设计的圈套里去了?
等等……
这到底是谁布置的圈套?
皇帝?
亦或是张峦?
李孜省不由惊出一声冷汗。
朱见深抬手道:“给出的期限眼看就快到了,是时候派人去催催梁芳,就说朕等得很不耐烦,希望他动作快一点,不要让朕失望。”
说完,朱见深转过身,似乎要睡午觉。
覃昌恭敬地道:“陛下您先安歇。”
“臣也告退了。”
李孜省急忙道。
“嗯。”
朱见深头都没回,只是在喉头发出轻轻的一声。
随后李孜省和覃昌才弓着身子退出殿外。
……
……
“覃公公,看来陛下什么都清楚,真是慧眼如炬啊。”
李孜省出了殿门,恢复直立后冲着覃昌低声说道。
覃昌笑着摆了摆手,意思是咱俩对此事最好别有任何交流。
你能做到心里有数就行。
随后覃昌便拱拱手,带着他的扈从往司礼监值房去了。
而李孜省则擦擦额头渗出的汗珠,赶紧出宫去了。
等回到家中,李孜省急忙把庞顷叫到跟前,一眼瞅见庞顷居然也是满头满脸豆大的水珠,全身散发出一股汗臭味,顿时皱眉不已,问道:“瞧瞧你,全身都快湿透了……这才二月天,你是下护城河游泳去了?”
庞顷显得颇为无语,赶紧道:“什么时候了,道爷您还有心思消遣敝人?莫非您忘了,是您让敝人去打探一下徽商那边的情况,今天头晌就没闲着。”
“哦。”
李孜省释然地点了点头,随即把锦盒拿出来,放到桌上,“送去梁芳府上,就说是我送的。”
“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