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过道水,镀层金?
所以为官一方,必须任满一届,这是规矩。
林夕断然不干,哪怕徐阶亲自来信,许诺换了地儿后,三年内便把他弄到京师六部。
巡抚回京任职,若是进六部,必须是尚书。
否则还不如在地方做巡抚,当老大。
可徐阶在严党的压制之下,哪有这个能力操作尚书这等要职。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啊!
林夕不买账,徐阶也没办法,此事最后不了了之。
就在严党准备收拾这个不听话的蠢货时,蒋庆之南下了。
得!
老元辅和小阁老一琢磨,这时候搞掉林夕麻烦不少。其一蒋庆之南下,对浙江巡抚的人选有建议权。他一旦开口,蒋系人马不会坐视。
就算他和蒋系做交换,让周望上位。可蒋庆之那厮是属狗的,弄不好能一嘴把周望这只猴儿给吞了。
如此偷鸡不成蚀把米!
所以这事儿就暂且搁置了。
林夕感受到了危机,一边和京师那边沟通,想寻找一个新的靠山。
可朝中当下就三个宰辅,严党要搞他,徐阶成了臭狗屎,蒋庆之是士大夫公敌……一时间林夕竟然束手无策。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蒋庆之在松江府雷霆一击,令他生出了些别的念头。
当下他若是不动,等蒋庆之在浙江折腾一番走人,严党必然会冲着他下狠手,为周望腾地儿。
京师那边唯一能帮衬他的,唯有嘉靖帝的几个近臣。
朱希忠不必说,和蒋庆之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也是蒋庆之走后蒋系在京师和北方的领袖。想借助他的力量,难!
还崔元这位老驸马,但据闻老驸马最近身子骨不大好,怕是在嘉靖帝那里说不上话。
最后就只有陆炳。
投靠陆炳?
林夕曾动过这个念头,最终还是把这个选择搁置了。
那是帝王鹰犬,我投靠了他,那成了什么?
鹰犬的鹰犬?
林夕还是有傲骨的,所以把这个选择丢在最后,万不得已不考虑。
此刻看到周望神色淡淡,显然是想和蒋庆之保持距离,但又不敢得罪此人。
那个念头越发的活跃了。
蒋庆之说道,“本伯此次南下就两件事。”
众人把耳朵都支棱了起来。
浙江这边总结了一番蒋庆之南下之行,就干了两件事儿,清洗松江府,整肃南京。
用清洗而不是血洗,是林夕发话,说倭寇难道也值当你等同情?
是了,蒋庆之在松江府杀的最多的的还是倭寇,其次是和倭寇勾结的地方豪强。
你要说他血洗松江府,难道倭寇是松江府的人?
周望和林夕并肩而立,现在就要看蒋庆之如何抉择了。
他到浙江的目的是什么,就在消息传到众人耳中时,所有人第一个念头就是清洗。
这是浙江,地方势力强大的儒家根据地。蒋庆之必须要找个战友。
是林夕!
还是周望?
至于其他人,当下没资格走上这个舞台。
选择林夕,周望不说拖后腿,但一个阳奉阴违不配合就够蒋庆之受用了。
周望掌民政,蒋庆之要在浙江推行新政就避不开他。
蒋庆之和老元辅在经过短暂的北征蜜月期后,迅速变为对手。
蒋系执掌新政,必然会索取权力,这不以蒋庆之个人意志为转移。
所以,蒋庆之一旦选择了周望作为盟友,就必须给出相应的好处来交换。
指挥使毛顺昌一直在冷眼旁观着,作为浙江军事的执掌者,他被夹在林夕和周望之间颇为难受,就如同风箱中的老鼠,两头受气。
大明以文制武,这二位大佬他毛顺昌哪位都得罪不起,只好学习后世那位能在三只鸡蛋上跳舞的阎某人。
他觉得蒋庆之会选择周望,原因很简单,严党在浙江势大,蒋庆之若是不想给自己此行制造麻烦,最好的选择便是低头。
选择和严党合作。
政治从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北征时蒋庆之和严嵩亲密无间,回京后就变成了对头。
最善变的女人见到这等关系转换,大概也会感慨:男人呐!都是鳝变的。
周望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故而矜持和蒋庆之寒暄。
你要想和我周望合作,那么,就该主动些不是。
他在期待……严嵩令人快马南下,告诉周望,若是蒋庆之来浙江,莫要硬扛。
但,也别上杆子帮衬。
若是蒋庆之愿意合作,就让他和老夫来谈。
周望觉得老元辅就是姜太公,正在渭水边用空钩子垂钓,愿者上钩。
蒋庆之目光转动。
林夕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禁倍感凄凉……若他有靠山,这事儿早在蒋庆之南下之前,靠山就该和他勾兑好了。
罢了!
不行,就去穷乡僻壤的地儿避风头吧!
蒋庆之拿出药烟,“听闻天竺教寺的斋饭不错,林巡抚。”
“长威伯!”林夕下意识的抬头。
“可有兴致陪本伯去尝尝?”
蒋庆之点燃药烟,淡淡的问道。
林夕压制住狂喜之情,“自然愿意。”
毛顺昌看了周望一眼,这位藩台此刻面色铁青。
第1021章 清洗水师
蒋庆之为何选择林夕,而不是周望?
在来杭州的路上,蒋庆之就和徐渭商议过,徐渭建议暂时和周望虚以委蛇,至于严嵩那边,做个交换也无妨。
但蒋庆之想了许久,决定还是和林夕联手。
徐渭觉得老板有些不理智,却不知蒋庆之是想到了历史上的浙江局势。
严党在浙江坐大,便是发端于这阵子,蒋庆之觉得应当就是周望执掌浙江期间。
所以,他宁可选择和没有靠山,被浙江官场看轻的林夕。
周望大失所望,强作镇定的回到了自家衙门,一进大堂就砸了几个杯子。
“蒋庆之,欺人太甚!”
他怒火发泄完了,赶紧修书一封,令人送去京师严嵩那里。
在信中他说了蒋庆之的选择,另外请示严嵩,后续自己该如何应对。
按照他的想法,只需阳奉阴违,就足以让蒋庆之喝一壶,且找不到自己的把柄。
还不知道周望准备给自己挖坑的蒋庆之和林夕去了天竺教寺。
斋饭……说实话,和后世的简单青菜豆腐比起来味儿肯定要好很多。
但蒋庆之却觉得差了些什么。
“这斋饭不错。”林夕在来的路上和蒋庆之试探着交流了一番,蒋庆之含糊自己的来意,林夕试探了一句就果断换了话题。
他知晓蒋庆之此刻正在审视自己,于是便说了些浙江的民情,以及官场情况。
周望渐渐有压制住他的味儿,这一点林夕选择了隐瞒。
没办法,若是不隐瞒,如实告知,林夕担心蒋庆之会觉得自己没有利用价值。
这人在官场,利益才是王道。
蒋庆之吃了口豆腐,味儿很浓郁。
“和滋味浓郁的斋饭比起来,本伯更喜欢简单的白菜炖豆腐。”蒋庆之这话看似无心,落入林夕耳中却让他心中一喜。
“怎么,不敢说?还是不想说。”蒋庆之吃了口米饭,天竺教寺没想到他一到杭州就来吃斋饭,故而没什么准备,米饭是糙米做的,吃着有些拉嗓子。
“长威伯这话……”林夕不解。
“周望在浙江近乎于一手遮天,四处拉拢人手,你林夕作为巡抚不说制衡,反而选择了观望。”
蒋庆之屈指叩了一下饭桌,“身为巡抚,不觉着亏心?”
林夕身体一震,“长威伯……”
“你的所作所为瞒不过锦衣卫和东厂的眼线,本伯南下时,陛下就说过,林夕让朕失望了。”
瞬间,林夕的眼中就蓄满了泪水,“陛下啊!臣……臣无能,臣无能呐!”
“你若是无能,本伯岂会选了你?”蒋庆之不客气的道:“徐阶如今处境艰难,你若是改换门庭,严党想来会乐意接收。说说,为何不投靠老严。”
老严……这个称呼让林夕有些惊讶,“本官想着,无论如何,底线得有吧!”
严党的名声太臭了……蒋庆之点头,“本伯就是取了你有底线的长处。”
林夕讶然,心想当下这官场还有人在乎什么底线?
蒋庆之饶有深意的道:“做事之前,先做人。”
他如今是新政执掌者,为新政拉起一套人马是自然而然的事儿。只是蒋某人选人挑剔的名声传遍了大江南北。林夕当下处境凄凉,不觉得这位伯爷会看中自己。
林夕心中涌起暖流,“本官……”
这时门外来了个人,被蒋庆之的护卫拦住了,他一番交涉,莫展进来。“伯爷,是林巡抚的人,说是有急事禀告。”
蒋庆之点头,随从进来,林夕问:“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