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王别面色铁青,“所有人都动起来。”
“那后面的战船……”
王别闭上眼睛,痛苦的道:“咱们遭遇了一股强大的倭寇……”
倭寇靠近了最后的一艘战船,随即攀附而上。
双方在甲板上展开了厮杀,没多久,倭寇就占据了上风。
“那里还有一艘!”小村一郎兴奋的眼珠子都泛红,“靠过去。”
第二艘战船被倭寇接近,船上的明军各种呼喊尖叫,冲着主力求救。
可王别带着主力却越跑越快……
“王别,卧槽尼玛!”有人大骂,“狗东西,见死不救,畏敌如虎,老子咒你不得好死!”
可主力船队却越跑越快,倭寇们大部分都在和最后两艘战船厮杀,小村一郎叹息,“可惜了。”
钱云已经心满意足了,不,应当说是意外之喜。
“首领,这可是两艘战船。”
“若是能全部留住……”小村一郎眼中闪过野心之火,“我便能一统沿海海寇,随后……进击朝鲜。”
不得不说,哪怕是到了此时,在倭寇的眼中大明依旧是一个不可轻易触犯的庞然大物。
多年后猴子也是这般想的,所以他先攻伐朝鲜,准备在朝鲜站住脚跟后,再图谋大明。
……
“从舆图上看,倭国就是几个小点。而我大明庞然大物也!何惧区区倭寇?”
杭州,巡抚林夕抬头看着布政司使周望,“最近倭寇颇为猖獗,周藩台可有对策?”
我布政司管着民政,武事你得问指挥使毛顺昌吧?
地方权力构架是三司,布政司掌民政,指挥使掌军,按察使掌司法。这有些三权分置的味儿。但巡抚却高高在上,统御三司。
虽说巡抚名义上统御三司,可若是三司长官背景硬扎,不买账也是常有的事儿。
县官不如现管,我堂堂布政司使,为何要捧你林夕的臭脚?
周望恰好就有不小的背景,往日和巡抚林夕分庭抗礼,时常反驳他的决策。林夕慑于周望背后那人,每每隐忍。背地里咬牙切齿,说迟早有一日要让周望好看。
周望的靠山不是别人,正是当朝严阁老。
严党势大,林夕做到了巡抚这个位置,要说靠山,那只有宰辅。
没错儿,林夕的靠山便是徐阶徐阁老。
徐阶身败名裂的消息传来,周望气焰大涨啊!
这阵子二人偶尔相见,周望的气势牢牢的压制住了林夕。
可今日林夕的态度却格外强硬,强硬中带着嘲讽之意。
周望一怔,心想这厮这是吃错了药,还是说,京师那位徐阁老咸鱼翻身了?
可仔细一琢磨,徐阶向蒋庆之和新政低头,哪有轻易翻身的机会?
那是什么给了林夕倚仗?
周望干咳一声,“此事……毛指挥使。”
巡抚和布政司使之间暗流涌动,指挥使毛顺昌乐得看戏,没想到却被周望卷了进来。
毛顺昌干咳一声,“巡抚,藩台,本官看,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林夕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南京那边昨日来了公文,斥责我浙江官员无能,以至于倭寇横行……”
林夕重重放下茶杯,面色沉凝,“竟让倭寇一路流窜到了松江府,这是奇耻大辱。”
这事儿当时闹的沸沸扬扬的,有人说倭寇是从南直隶那边上的岸,和咱们浙江无关。可事后却传来消息,登岸偷袭松江府的那股倭寇,便是一直盘踞在台州府外海的松木良子。
好了,南京的屎盆子丢了过来。
“咱们该如何办?”林夕冷冷的道:“要动起来,水师要主动出击,各地民壮也要动起来。各地官府,周藩台,该督促他们亲临一线。莫要懈怠才是。”
一番话高瞻远瞩,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看,我作为巡抚的责任尽到了,若倭寇依旧横行,你周望和毛顺昌该当何罪?
周望觉着这厮是吃错药了,便冷笑,“京师那边,可有政事堂的吩咐?”
——你林夕莫忘了,本官的后台是严阁老。
而你林夕的靠山,那位徐阁老如今成了过街老鼠,落水的老狗,你确定要和我掰腕子?
周望见林夕微微一笑,竟然颇为从容,心中愈发狐疑不定了。
一个小吏进来,“巡抚,藩台,长威伯距离杭州不足五里。”
瞬间,周望恍然大悟!
蒋庆之来了,这位最近杀的南方官场胆寒的权臣来了。
蒋庆之和严党貌合神离瞒不过官场老鬼。
他来了杭州,作为严党大将周望不小心就会成为那只猴儿……
卧槽尼玛林夕,你这是想给本官挖坑呢!
第1020章 抉择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加上一个烟花三月下扬州,整个江南的韵味仿佛都集中在了这几个地方。
“最适合来杭州游玩的时节乃是春季,此时天气渐热,反而无趣。”
徐渭戴着斗笠,一脸感慨,“当初我曾路过杭州,见苏堤上游人如织,此刻想来应当依然如故吧!”
蒋庆之在马背上远眺杭州城,“想多了,此刻的苏堤不会有多少人。”
前世若是错开了旅游旺季,苏堤的人也不多。
彼时蒋庆之想周游世界,可他在南美那地儿和鹰酱的人明争暗斗许久,早已被对方列入必杀名单。所以他只好在国内转转。
杭州他前世来过两次,第一次下了车就直奔西湖。
那叫一个兴奋和期待啊!
西湖该有多美!
无数诗词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当第一眼看到西湖时,蒋庆之失望了。
就这?
西湖美,美在何处?
蒋庆之不得而知,他觉得西湖很平庸。
适合没事儿出来溜达消食,或是周末野餐聚会。
你要说专程来旅游……真心话,没多大意思。
在蒋庆之看来,还不如灵隐寺。
但西湖名气大啊!
而且人还不收费,这敞亮的气度,比许多修围墙挡风景的地儿强多了不是。
所以他第二次又去了。
这一次他心态平和,就当是休闲溜达,反而觉得这地儿不错。
“灵隐寺的香火极盛,另外,天竺教寺的斋饭不错。”蒋庆之想到了后世的法喜寺,不大,和人头攒动的灵隐寺相比显得格外清幽。
法喜寺此刻的名字叫做天竺教寺,后来康熙赐名为法喜寺。
“少爷,那咱们何时去尝尝?”孙重楼期待问道。
“先看看吧!”蒋庆之看到了城门,也看到了城外的那些官员。
近前,他下马走过去。
林夕打头,带着十余官员上前。剩下的原地不动,不是不恭敬,而是不够格。
官场等级森严,差半级就是差半级,你只能看着上官们谈笑风生,自家还得做出恭谨模样,面露微笑。
“本官林夕,见过长威伯。”林夕笑吟吟的拱手,“听闻长威伯南下,本官不胜欢喜。”
林夕叹道:“上次长威伯来浙江,一扫沿海妖氛,令我浙江安宁了数年。如今倭寇卷土重来,沿海不宁,本官心急如焚。这不,前阵子还上了奏疏,恳请朝中让长威伯再度南下,为我浙江父老除此大害。没想到天随人愿,这让本官如何不喜?”
啧!
听到这番话,周望不禁有些牙疼。
这一番恭维,暗自把蒋庆之夸成了浙江一地的大救星。关键是,有这番话垫底,浙江一地官员的责任就悄然被卸掉了大半。
——不是俺们无能,而是倭寇太凶悍。我林夕举目四眺,卧槽尼玛,这堂堂大明,竟然只有长威伯才有力挽狂澜,拯救我浙江父老的本事。
这马屁拐了几十个弯,等你回味过来,不禁会觉得醺醺然,飘飘然。
果然,官场上最是历练人……蒋庆之想到了南下前胡宗宪的分析。
——林夕此人出仕时刚正不阿,不喜迎奉,故而升迁艰难。后来几番浮沉后,此人变得圆滑了许多,虽谈不上长袖善舞,但也能在几方势力中从容应对。
林夕看了周望一眼。
作为布政司使,周望该从民政的角度出发,给蒋庆之通报近期浙江的民情。
可他是严党大将啊!
严党大将和蒋庆之不说泾渭分明,但也不能捧臭脚不是。
周望上前拱手,“本官周望,见过长威伯。”
就这么一句。
当初倭寇死灰复燃,有人举荐了周望,严嵩父子斟酌了一番,便让周望来浙江任职布政司使。
原先严嵩父子的谋划是等林夕离开浙江后,让周望接任巡抚一职,牢牢把控住浙江。
历史上严党对浙江的掌控很是严密,统筹抗倭的人选也是严嵩父子一言而决。比如说胡宗宪,就靠着贿赂赵文华上位,执掌剿倭大权。
但没想到的是,林夕却不肯挪窝。
彼时徐阶还没成过街老鼠,严嵩和他勾兑过,意思是给林夕换个地儿。
徐阶正好想和严嵩做个交易,于是点头答应了。
但林夕却不乐意。
他来浙江时间不长,还没弄出一番政绩就换地方,这对于后续仕途没有半分好处。
此后但凡他想升迁,上面一看履历,这人在浙江怎地只待了一阵子?
官员每到一地任职,不出意外的话必须要干满一任。否则你刚来就走,连地方什么情况都没摸透,更谈不上施政,也谈不上政绩,那要你来作甚?